聽了馮木的回答,林守心下冷笑。

諒你這廝也想不到,我會知道郭家村也有兩名工人身死。

然而他自然沒有傻到直接將申友諒與郭樸的名字報出來,那樣的話對方必定直接翻臉,畢竟這採石場從目前看來已經是十分可疑了。

首先是外圍的暗哨,其次是死亡的三人,最後就是馮木本人,他恐怕以為自己演技精湛,卻沒想到用力過勐,表現得太過熱情。

正常情況,死個尋常工人,工頭應當是態度冷澹地將兩人打發走才是,怎麼可能耐心地領人進來轉一大圈,這樣做分明就是刻意在說:來啊,看吧,我們這兒什麼都沒有。

林守羊裝悲慼,慨然說道:“看來是我這表兄命該如此,世道不太平啊。”

“確實不太平。”馮木說這話的時候,卻好像另有所指。

“不過。”

林守忽然抬高了音量,“還請馮頭兒想想,他回家之前有無什麼不尋常之處?或者說過要去什麼別的地方?”

馮木有些沒料到,這種問不是該剛來就問嘛,合著自己說了半天才想起來?

為了不讓人生疑,他還耐心答道:“不尋常……倒是沒有,但是他若去了別的地方或許有可能。”

“怎麼說?”

“他不是有個痴傻的妹妹嘛,老母也需養,或許,我是說或許,心中焦慮太甚,就……哎,我純粹是隨口亂說的。”

林守的眼底閃過一絲兇光。

既然知道他家裡的情況,你們還真下得去手。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不動聲色地說道:“這麼說也不是不可能。”

然後場面就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沉默。

僵持了一會,馮木說道:“呃,小兄弟還有什麼事麼?”

“我捋捋看,這一來一回路上太遠,怕有遺漏。”

林守說道,其實他是在等雨,只有下雨了他才有藉口留在這地方好生查探,上山之前,他就日日計算,確定今天大機率是有雨才上山的。

於是又僵持了一會。

“捋完了嗎?”

“快了,再等等。”

顧憐在旁邊看到馮木那吃了蒼蠅一樣的表情,感覺很是好笑,又暗暗覺得林守這傢伙是真賤。

最後馮木實在是等不了了,臉上的笑容也變得很是僵硬,卻乾巴巴地說道:“馮某還有活兒要幹,二位如無事的話,不如先行下山去吧。”

林守臉皮很厚:“要不這樣,馮頭兒自去忙,我們在此地等等,若確定無事再出去便是了。”

馮木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恐怕不合規矩。”

林守點頭道:“理解理解,那我們便不打擾了。”

他今天是必須要留下的,所以不能太過咄咄逼人,否則被看出來另有目的,那就影響下一步行動。

馮木見他終於要走了,也鬆了口氣:“那馮某便送二位出去。”

林守跟在後面,故意把腳步放得很慢,走了幾步忽然又說道:“誒,不知能否去羅剛生前住處一看?”

馮木煩躁地說道:“哎呀他都死……失蹤了這麼久,住處早住了別人。”

林守假裝沒聽見他說漏嘴的字眼,連忙說道:“對不住對不住,那算了。”

三人走到採石場門口,他又反覆道謝,使勁拖延時間,可那雨滴就是不落下來,無奈之下,只好轉身,還沒走出兩步,忽聞天上雷聲隱隱。

“兩位快些下山吧,看樣子要下雨了。”馮木趕緊勸道。

然而他話音剛落,天上的雨點子已經打下來了。

林守忍著笑意地看向馮木:“這,山路泥濘,不知能否在山上避個雨,等停了再走。”

後者心中暴躁無比,心想這廝怎的如此麻煩,但他做賊心虛,又怕拒絕之後更顯得可疑。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這二人宰了?

想法剛起就被他驅散,特意上山來問詢的兩人,若是也沒能回去,豈不是就明擺著有問題麼?

現在是關鍵階段,不宜節外生枝,先忍下吧。

於是,他勉強點頭同意二人留下避雨。

“咱們山上危險,條件也艱苦,若是一會雨停了,二位可得快些離開。”

“自然自然。”

林守滿口答應,心裡卻想我留下了你還管得了我?

那馮木走了之後,又叫了個人來,名義上是候著以備二人有需要,實際上自然是監視,站在兩人所留的木屋前,兩手抱在胸前,也不理人。

顧憐偷偷觀察一會,悄聲道:“那人是個練家子,但應該不是修行者。”

“怎麼辦?把他打暈,然後咱們死出去探?”

林守擺手道:“不可,這採石場周圍全是暗哨,那馮木似乎也有修為在身,說不得還有其他修行者在。這地方離城鄉太遠,若火併起來,我們雙拳難敵四手,跑也不好跑。”

“那怎麼辦?”

“走一步看一步,儘量不起衝突。”

兩人在屋中又換了一張隱匿修為的咒符,然後開始等待。

天公作美,這雨一直下,還越下越大,一直到了傍晚都還沒停,林守“沮喪萬分”“哀嘆連連”,實在“不得已”,向馮木提出要住一晚。

這工頭好不鬱悶,終於是點頭答應下來,給兩人安排了一間臨時休息的木屋,和兩床發黴的被子。

“咦,這種被子怎麼能蓋啊。”

顧憐有些嫌棄地拈起北角聞了聞,然後眉頭皺得更緊了。

“大哥,你還真想睡啊,咱不是來避雨的。”

林守很是無奈,“月黑風高還有雨,正好出去看看這採石場裡到底有什麼秘密。”

“那現在走?”

“現在太早了,外面人多。”

林守說道,“不如趁這個時間想想白日所見,分析這地方可能有什麼隱秘,又有什麼動機要致郭樸、申友諒和羅剛三人於死地。”

“採石場肯定是個幌子。”

顧憐說道,“對於原因,我倒是有個想法。”

“你說說。”

“在外間我就感覺,採石場山後陰氣森森,似有兇物出世。”

林守眯起眼睛:“我記得你之前說過,這山裡風水好。”

他連忙掏出地圖,鋪展在桌上,兩人對照看了一陣,最終確定,那宜下葬的位置正好就在採石場背面。

顧憐喜道:“我明白了,他們在盜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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