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宋友已經萌生了退意,他收受白龍齋的好處的確不少,但大頭其實並不在自己手上,為了些許浮財,根本犯不著去幹這樣的髒活累活。

然而他想起鎮守徐有懷的交代,還有他說吩咐自己殺人滅口時的冷漠神色,頓時又將退意生生地壓了下去。

“本官是雲州鎮守府驍衛宋友,敢問老人家在此地堵門是有何難處嗎?若有的話,儘管說來,本官與你做主。”

他假作不識得此人,只一幅公事公辦的樣子。

嶽山松可是倔脾氣,哪吃他這一套,鼻子裡哼了一聲就說道:“你把我徒弟抓進了大牢,不放人,我便在此地不走了。”

宋友能做到鎮守府第二的位置,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裝傻充愣卻十分在行:“敢問老人家的徒弟是哪位,犯了何事啊?”

兩句話就挖好了坑,明明是莫須有的事,卻要對方當做既成事實一樣來回答。

不過嶽山松人來,腦子並不湖塗,壓根不往裡跳:“我還想問你呢,我徒弟遵紀守法,純良忠信,豈是那等作奸犯科之人!你們憑什麼抓人?”

宋友見周圍百姓議論紛紛,還想著要殺人滅口,不願讓事情擴大,於是賠笑道:“老人家,要不咱們進去說,看看你那位徒弟,也好當面對質。”

嶽山松立刻點頭答應,他來之前已經與顧憐商討過,起碼先進入牢裡確認林守安危再說。

至於剩下的申無良等人,雖名義上是自由之身,但眾人早已發現周圍全是監視眼線,若他們離開,保準會讓事態進一步惡化。

跟著宋友進入監牢之後,嶽山松終於是隔著柵欄見到了林守,除了神色有些憔悴,似乎倒沒什麼別的狀況。

宋友耐著性子說道:“嶽老,人你也見著了,現在是毫髮未損,可以安心回去了吧?”

嶽山松不滿道:“你們既然不能定罪,就立刻放人!”

宋友故意用冷漠地語氣說道:“老人家,這裡終究還是鎮兇司,捉拿嫌犯,審問判罰,那都是需要時間的,豈能說放就放,莫非你是要公然挑釁朝廷法度?”

這屬於給個棗兒吃再給一棒子。

人我領你見了,若你還不識趣,那我就要動用朝廷的大棒了。

林守在牢房裡聽得一清二楚,隔著門說道:“嶽老,既然您來了,那家裡應該已經知道了,吳甲會安排,不論是誰陷害於我,後面的事他都招架不住。”

話裡夾槍帶棒,順便編排了一番宋友,後者撇嘴不言,心道你先活著出去再說我的事。

嶽山松心中也知道憑自己不可能將人強行從牢裡救出去,又見林守自己都這麼說了,便點點頭:“你且安心等著,我當年在京城也替幾位貴人鑄過幾把劍,若在此間遭遇事端,我便進京,拼著老臉不要也託人徹查!”

宋友臉頰上的橫肉抽了抽,這一老一少看似是在對話,其實都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將嶽山松從牢裡帶了出去,然後自己跑到了一家茶肆,在雅間裡找到了提前有約的白龍齋。

“你他孃的到底去惹他幹什麼!事前竟然還瞞著鎮守大人。”

他一進去就低聲吼道,順便還砸爛了個茶杯。

白龍齋賠笑道:“驍衛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那林守不過就是個商人,哪怕背後有人支援,只要咱們快刀斬亂麻,那些烏合之眾也就散了。”

宋友冷著臉道:“烏合之眾?誰不知道那林守深得迎州刺史看重,據說隋鎮守也對他青眼有加,他們也能叫烏合之眾?”

白龍齋胸有成竹:“官商相交,不過是為了利,只要林守倒了,老朽去將那空缺的利益補上,管他什麼刺史鎮守,豈會跟銀子過不去?”

說著,他從袖中取出一方溫潤玉佩說道:“此乃老朽方才託人弄到的古玉,傳聞是前朝平北王妃所用之物,撫之有靜心安神之功效,大人公務繁忙,正巧可用來消火降燥。”

雖然剛才罵罵咧咧,但宋友收東西的時候倒是不手軟,沉聲道:“你要去把後手留好,那幾個證人都交代清楚,千萬不能出岔子。”

白龍齋拱手道:“請大人放心,老朽在丹淋縣,暫且還是有些能力的。”

說完,兩人分頭從茶肆中離去。

回到鎮兇司衙門,千衛立即苦著臉湊了上來。

“又怎麼了。”宋友正在心裡計劃如何讓監牢出點意外,一看這倒黴樣,氣就不打一處來。

千衛更是委屈,悻悻地說道:“剛收了訊息,迎州隋鎮守帶了驍衛、半數副驍衛,還有州中精銳官兵在送親關前演武,演的是突入攻堅,聲勢不小。”

宋友的眼皮跳了跳,同為鎮兇司官員,他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分明就是在警告自己,那邊一直盯著的。

“不行,得快些動手,夜長夢多。”他在心裡想道。

只是有個問題,該怎麼動手。

要殺人可以,光靠失火卻不行,他不會天真到以為放一把火就能燒死一個四境的修行者。

如果想置對方於死地,就必須得由自己動手。

宋友自忖,憑他五境的修為,不限時間地點,要殺死林守容易,只是可能會鬧出很大的動靜。

“你過來。”

他將千衛叫到身旁,低聲交代了幾句。

“這……”千衛很是猶豫。

“還不快去!”

……

林守在牢裡待著,感覺有些無聊。

在見到嶽山松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事情已經十拿九穩了,吳甲的思維方式都是自己教的,他能猜到,只要那傢伙別犯傻,就知道立刻動用一切能動的力量來拖住時間,只要隋歆到了,一切就結束了。

在那之前,自己要做的就是保命,並且不給敵人留下可以做文章的把柄。

正在思索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人聲。

“吃飯了!”

一張破碗被放到柵欄邊,兩個饅頭泡在難以形容的湖湖中,屬實噁心。

林守並不嫌棄,大丈夫能屈能伸,現在被壓迫得又多狠,到時候的反彈就會有多勐烈。他沒帶賬本,但一切都記在心裡。

一邊把碗往裡拿,他一邊像前幾日一樣在心裡算到。

碗裡有毒的機率……七成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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