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女妖說完這句話之後,目光在茯音三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後定格到了法海身上:“小和尚,你走最前面.”

法海沒動,削薄的雙唇緊閉著,繃起的下頷線顯示出剛毅又倔強的冷意,儼然一副拒絕配合的態度。

蜘蛛女妖臉上的笑意減淡了,“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你若是不照做,我現在就把你衣服扒光,然後吊在一處行人最多的街道.”

法海面色一僵。

“快點,”蜘蛛女妖不甚耐煩的說道:“我數到三,還沒動我就來幫你.”

“一,二......”在三這個字音還沒有發出來之前,法海終於動了,他黑著臉,一言不發的往前走。

蜘蛛女妖提醒道:“進去右邊那道門.”

話落,她又看向小青。

有了法海的前車之鑑,在接觸到蜘蛛女妖看過來的眼神後,小青就十分自覺的抬起腳,緊跟著走了起來。

而到了茯音這裡,蜘蛛女妖特意說道:“你與我走一起.”

這話便是要和茯音並排前行的意思。

茯音點了點頭,與蜘蛛女妖一起走在小青的身後。

很快,走在最前方的法海就來到了石門前。

蜘蛛女妖揮動著手中的法器,紅光飛出,以閃電般的速度略過前方的小青和法海,瞬間就滲透進石門上那蜘蛛形態的開關裡。

緊跟著,蜘蛛女妖嘴唇微動,低唸了一串古老繁複的咒語。

“……轟轟轟……”在幾道沉悶的震動聲中,緊閉的石門從兩側緩緩開啟,一股陰冷潮溼的寒氣也從石門內撲面而來。

“啊嚏!”

站在法海身後的小青沒忍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怎麼這麼冷呀.”

他輕輕捏了下自己的鼻尖。

蜘蛛女妖催促著停在原地不動的法海:“繼續往裡走.”

法海卻彷彿沒有聽見蜘蛛女妖的聲音般,他的眼神直直的看著正前方,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了拳,像是在極度忍耐著什麼。

站在他正後方的小青發現了這點,心裡有些疑惑,於是乾脆挪了挪腳步,歪著上半身往裡看去。

等他看清裡面的景象之後,也頓在了原地。

只見石門後,是一條長長的甬道,寬度大概有一米。

甬道的石壁上面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蜘蛛,這些蜘蛛似乎是在休眠,全都閉合著眼睛,只腹部處在極細微的起伏著,散發著一種很淡的暗紅色冷光。

而在條甬道的頂端,還吊著上千只蝙蝠,這些蝙蝠用翅膀裹著身體,就和兩側石壁上的蜘蛛那些一樣,身上散發著詭異的暗紅光芒。

甬道四面不透風,這種暗紅的光芒就成了一種照明的工具,為整條甬道染上了一種鬼氣深深的陰寒。

不過這些都不是讓小青真正怔愣的原因,畢竟作為妖怪,這些對於凡人來說是來毛骨悚然的玩意兒,在他這裡是完全免疫的。

真正讓小青驚訝的,是在這一條甬道的盡頭處,被蜘蛛絲吊在石壁上方的三個人。

這三人從頭到腳全被蜘蛛絲纏繞著,只餘下半張臉還露在外面。

在他們的胸口處,吸附著一朵足有成年人腦袋那麼大的紅色花朵。

這花朵呈半開狀,花瓣的顏色是比血還要豔的猩紅,花心又是暗紅色的,和蜘蛛和蝙蝠身上散發出的光芒一樣。

每朵花的花心處,都插著一根長管樣式的花莖,花莖是半透明的,薄膜般的外壁,裡面正流動著一股極細微的氣流,像是從三個人的身體裡攝取出來的。

而在花莖延伸出的另一端,又是一道石門。

不過這道石門是敞開的,門後的空間瀰漫著濃重的黑霧,什麼也看不清。

“你對這三人做了什麼!”

法海的聲音冷如冰渣。

“放心,都還沒死呢.”

蜘蛛女妖輕描淡寫的回道。

“這三人不會就是你說得那三個男寵吧?”

小青眼瞳微收,語氣十分微妙:“你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男寵的?”

蜘蛛女妖抬起手,手指輕淺的抵著下巴,上挑著眼尾說道:“他們不夠聽話,我就只有用這種方法讓他們老實了.”

蜘蛛女妖與小青說話間,茯音的視線在被吊著的三人臉上掃過,最後停在了最右邊的男子身上。

許仙,字漢文。

這個世界的凡人氣運者之一。

本該在西湖斷橋與白素貞互生情愫,現在卻被困在這裡,身上裹滿了蜘蛛絲,只露出半張不見什麼血色的臉。

好在他的呼吸還算平穩,並沒有生命危險。

茯音視線從許仙那半張臉往下移動,看向了吸附在他胸口處的紅花。

這種惡之花只能由鮮血凝鍊而成,茯音從上面感受到了一絲極為複雜的情緒波動。

這種波動來源於凝鍊者。

茯音的眼睛微微半眯,他凝著這朵紅花,清潤的眸子裡浮動著一抹淺金色的光圈。

片刻後,茯音的眼睛重歸漆黑。

他垂下眸子,沉吟了兩秒,打消了顯露真身的念頭。

還需再等等。

原本他只需要救出許仙,將一切拉回正軌,但是從紅花裡讀取到的模糊記憶,讓他有了另一番思量。

畫面裡.......

漫天的火海下,是吶喊助威的黑衣道者,和被燒得焦黑的已經化形的蜘蛛。

殺戮與被殺戮,從反抗者到復仇者。

獵物變成獵手,砧板的魚肉變成了揮刀的兇屠。

幾許時光下來,這對與錯,在互相廝殺中,已經很難分清。

最終殘陽如血,薄日緩歸於西山。

紅葉自風中飛舞,白衣在血海里漸漸染成紅袖。

紅袖......

茯音嘴唇微抿,眼中浮現出一抹思量。

站在他身旁的蜘蛛女妖還在說著:“我一個妖怪,只不過要他們點陽氣,既沒有殺他們,也沒有吃他們的血肉精髓,更沒有虐待折磨他們,這難道還不夠好嗎?”

小青不說話了,他也是妖,深知凡人落到有些妖怪手中,會受到何等殘忍的對待。

這麼一對比,這蜘蛛精好像確實算是比較寬容的了。

法海冷聲道:“擅自將他們擄走,擅自將他們吊著攝取他們的陽氣,這就是你說的好?”

蜘蛛女妖瞥向法海:“我有上千種方法拿走他們的陽氣,他們既然不願與我交合,就只有用現在這種方式最為溫和。

這三人不過面色看著蒼白了點,實際上此刻可正做著美夢呢.”

聽到這後半句,小青下意識反駁:“美夢雖好,但那是虛假的呀.”

“虛假的又如何?至少夢裡的一切是他們在現實中最為期待、最為渴望的,在夢中,他們不會受到任何事物的打擾,可以安然的享受夢境裡的快樂,這不好嗎?要知道很多人對於這種快樂可是求都求不來.”

說到最後,蜘蛛女妖的聲音低了幾分,少了一開始嗔笑時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細,多了幾分難以明辨的冷意,似輕諷,又似自嘲。

其中的情緒分外複雜。

茯音眼睫微動,側頭看向了蜘蛛女妖。

察覺到茯音的視線,蜘蛛女妖也第一時間側過頭,對上了茯音的視線。

在這略顯昏暗的暗紅光線之下,有那麼一瞬間,蜘蛛女妖突然覺得這個白衣書生那原本清潤澄澈的眸子好似變了一種光景,像表面平靜、實則莫測萬千的深海,彷彿擁有著看透這芸芸眾生的深邃,同時又沉澱著一種對世間萬物之事皆熟知的從容和溫和。

她甚至還產生了一種錯覺,那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一定擁有著最細膩的情感,最柔軟的心腸以及……最冷靜無瀾的心境。

蜘蛛女妖的目光閃了閃,她嘴唇微微翕動了一下,正想說點什麼,對方就已經收回了視線。

蜘蛛女妖頓時眉頭一皺,有種莫名的挫敗和心煩。

對方那個眼神讓她有些在意,那種明明只是平靜的注視,卻彷彿將她內心深處所隱藏的一切都完全洞察的感覺,讓她產生了一種無處遁形的無措。

那眼神讓她格外在意。

甚至這種在意,一直到她讓小書生和那一人一妖穿過甬道,走到縈繞著黑霧的石門前,都依舊沒有減緩多少。

小青站在原地,抬手摸了摸自己那因為空氣中下降的溫度而泛起雞皮疙瘩的手臂,“好姐姐,我能不能不進去?”

他伸長脖子,朝著前方的石門看了看,寒氣就是從裡面散發出來的。

蜘蛛女妖輕輕一笑,“不可以,不進去怎麼洞房?”

小青一臉拒絕,冷得牙關都顫了顫:“要不你還是把我吊起來吧,我寧願在外面做夢,噩夢也行.”

蜘蛛女妖瞬間冷下臉:“你沒有選擇.”

話落,她直接走上前,用煙桿吹散了這團黑霧。

渾濁的黑霧散去之後,門內的畫面也變得清晰起來。

原來花莖的另一端,連線著一處泉眼。

泉眼的後方是一座寶塔樣式的山石,山石下是一汪泉水。

或許也不能稱之為泉水,因為泉水大多是清澈的,不會是像血一樣粘稠的猩紅,更不會湧出一股又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流。

小青嘴唇哆嗦著,再一次打了個寒顫:“好冷.......”

他們蛇族一向畏寒,他剛化形沒多久,只有三百年的道行,身體又處於被蜘蛛絲的毒素麻痺的狀態,對於這樣的寒氣實在很難招架。

蜘蛛女妖見小青狀態確實很差,於是就指了指泉眼右側的一張鋪著虎皮的石床:“吶,躺上去就不冷了.”

小青沒動,神情有些猶豫。

蜘蛛女妖頓時有些不耐煩了:“快點,我沒多少耐心.”

說完她又看了一眼茯音和法海:“你們兩個也一樣,都躺上去.”

法海冷眼看著蜘蛛女妖,垂在身側的手慢慢凝聚出了一股極細微的氣流。

他從進來這個洞府之後,就一直在心裡默唸玄水咒,玄水咒能消除滲透進他體內的毒素,只是時效會很慢,再加上不能被蜘蛛精看出來,他才一直忍到現在。

這會兒他雖然不能逃離這裡,但至少不能任由這女妖擺佈。

他不可能真的跟這蜘蛛精洞房花燭。

能忍到現在,已經是他的極限。

然而就在法海準備動手的時候,茯音從他的後方走上前,經過他身側的時候,指尖在他的手腕處輕輕按了一下。

法海微微一頓,掌心裡的細微氣流也隨之散去。

他眼眸微閃,看向已經走到他前方的男子。

且不說這個書生是怎麼察覺到連蜘蛛精都沒有察覺到的動作。

對方為什麼要阻止他?

法海看著茯音的背影,眉頭越皺越深。

這個書生,到底是誰。

“小公子,果然還你最讓我省心.”

蜘蛛女妖看著最先按照她的指令行動的茯音,眼角眉梢間重新浮現出笑意。

只是她這笑容還沒有持續兩秒,就因為泉水裡突然發出的異動而盡數消散。

原本還算平靜的水面像是被猛烈的狂風捲起一樣,掀起了一圈又一圈詭異的波瀾。

猩紅的水面之下,似有無數亡魂在不安的躁動著,像是在害怕著什麼。

蜘蛛女妖的臉色一變,猛地看向茯音。

難道是因為這個書生的靠近。

蜘蛛女妖的眼睛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你......”蜘蛛女妖剛一開口,泉水裡湧出的寒流卻在這時候變得更濃郁了,空氣也變得越發冷凝。

下一秒,四周的石壁上所沉澱的積水全都變成了冰雕。

像血一樣濃稠的泉水也從裡面流了出來,落在地上結成了一片片暗紅色的冰。

眼看地面上結成的暗紅冰層越來越多,蜘蛛女妖也顧不得思考茯音身上的不對勁了,她以閃電般的速度飛身上前,對著泉眼開始施法。

紅色的光暈從她的背後散開,“呲啦”一聲,隨著衣衫布料破開的響動,兩隻長長的黑色蜘蛛腳從她的肩胛骨冒出。

這對蜘蛛腳拿起了掛在石床旁的兩串古老的銅鈴,搖動出一段十分詭譎的旋律。

“太....太冷了.......”小青原本紅潤的唇色在不斷下降的溫度裡,變得越來越蒼白,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為了減緩這種冷意,他乾脆蹲在地上將自己抱成了一團。

然而這樣的動作卻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在這宛如冰窖的空間裡,他的四肢依舊因為寒凍而慢慢變得僵直。

相比起小青,法海的情況要好很多。

他有袈裟護體,又習得如意金鐘罩,即便體內的力量還沒有完全恢復,抵禦這種嚴寒也並不是什麼問題。

“.......早知道會碰上這種事,我今天就不出門了......”小清哆哆嗦嗦的說著,心裡悔得不行。

他就一條小蛇妖,怎麼就遭上了這種罪。

冷....冷死了.....

這到底是蜘蛛洞還是千年冰窖呀!

小青的思維開始變得緩滯,下半身的雙腿也變成了青色的蛇尾,無意識的擺動著。

注意到小青的狀態越來越不對,茯音走到小青面前,蹲下身看向他。

小青抬了抬凍得發沉的眼皮,對上茯音溫和沉靜的眸子,突然感覺了一種委屈,“哥哥.....我好冷.....”他有氣無力的發出這幾個顫音,眼眶微微泛著紅,浸著幾抹生理性的眼淚,像極了需要安撫的小可憐。

原本正專心抵禦寒意侵襲的法海,聽到小青對茯音說的這話,睜開眼眸瞥了他一眼,隨即也看向了茯音,眼裡盡是探究。

他想到這個書生先前阻止他的行為,法海此刻也想看看對方會怎麼做。

茯音並不在意法海的視線,他看著面色越發蒼白的小青,微微抬手,從指尖處幻化出一朵金色的寶蓮花:“拿著它.”

他語氣輕柔,溫和磁性的嗓音裡彷彿透著一種安撫心魂的力量。

小青看向他。

茯音對著他微微點頭。

小青心裡一酸,“哥哥....”他喊著茯音,抬起雙手從茯音手中接過了這朵金色的寶蓮。

蓮花裡散發出的熱意瞬間驅散了滲透進他骨髓裡的冰涼,不過片刻之間,小青僵直的身體就已經回暖。

茯音問他:“好些了嗎?”

小青點頭,雙手小心翼翼的捧著這朵金色的蓮花,他神色認真的看著茯音,正準備說話,一旁的法海就先一步開口:“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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