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之事總是那麼的奇妙。

前幾天李瑾瑜還在想著,該讓哪位好友去歷練,去對付柳生一劍,現在柳生一劍已經永遠的失去了呼吸。

前幾天薛衣人還在想著,到底該不該與左輕侯分出勝負,現在兩人卻已經成了親家,再也沒有打鬥的理由。

前幾天神醫們還在幫著左明珠和施茵裝神弄鬼,現在卻要去醫治薛衣人的內外損傷,做神醫應該做的事情。

前幾天左輕侯悲哀欲死,現在卻能興致勃勃的做蓴菜羹、鱸魚膾。

前幾天陸小鳳還在賭場中享受超一流的服務,現在卻不得不去滿清,去找什麼勞什子羅剎牌,並且速度要快。

陸小鳳返回銀鉤賭坊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中了藍鬍子的仙人跳。

藍鬍子明明白白表露出了一切,為他講解前因後果,先前勾搭他的那個冰山美人,竟然毫不畏懼的看著他。

既沒有因為仙人跳而羞澀,也不為拉人下水而悔恨,冷若冰霜,冷笑著直視陸小鳳,讓陸小鳳覺得,自己如果還有下輩子,一定不能去攀爬冰山。

太冷!

也太危險!

根據藍鬍子的說法,羅剎牌被他的妻子李霞盜走,帶到了“老屋”。

陸小鳳去過老屋,在老屋吃過鐵鍋燉大鵝、酸菜燉血腸,知道那是一個如夢似幻,水晶宮般的冰上城市。

現在已經是秋天,老屋已經再次搭建起來,正是去遊玩的大好時機。

陸小鳳卻沒心思遊玩。

無論多麼好玩的地方,被人強迫著過去,心情總是會非常的低落。

好在陸小鳳身邊還有個鐵姑。

陸小鳳當然不會覺得,孤松枯竹兩個老怪物,會給他派一個低眉順眼任君採摘的小侍女,多半是魔教密探。

密探確實是密探,鐵姑從來沒有否認過這一點,只不過鐵姑善解人意。

陸小鳳就算想要生氣,也絕不會把火撒在鐵姑身上,只能感嘆自己被女人吃的死死的,連骨頭都被嚼碎了。

生吞活剝,敲骨吸髓,堂堂四條眉毛陸小鳳,被硬生生吸成了肉乾兒!

當真是嗚呼哀哉!

鐵姑看著陸小鳳便秘的表情,忍不住打趣了一句:“陸先生,你是不是覺得我是一匹狼,要把你吃幹抹淨。”

陸小鳳道:“陸先生?你不是應該叫我陸公子、陸少爺、陸大俠麼?”

鐵姑笑道:“不同的人,對你有不同的稱呼,喜歡你的叫你陸相公、小鳳凰,討好你的叫你陸大俠,伺候你的叫你陸公子,唯獨沒人叫你陸先生。”

“所以呢?”

“所以你要記住,我是首個叫你陸先生的人,你要永遠的記住!”

陸小鳳想了想,好像真的沒人叫過他陸先生,這稱呼倒是頗為有趣。

有那麼一瞬間,陸小鳳覺得自己成了文化人,就好似楚王府的梅長蘇,有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氣質。

“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想問我的身份?無論我曾經是什麼身份,現在都是你的侍女。”

“我對這個沒什麼興趣,你是魔教的密探也好,魔教的公主也罷,我全都不在乎,我只是很好奇,羅剎牌到底有什麼秘密,值得這麼多人爭搶。”

陸小鳳輕輕摸摸鬍子,就好似彈鬍子的老貓,眼中閃過智慧的精光。

“藍鬍子應該是飛天玉虎的人,黑虎堂這些年頗有幾分威勢。

李霞帶著藍鬍子三個小妾逃離,我不覺得只是因為藍鬍子始亂終棄,她們四個應該全都代表了一方勢力。

孤松和枯竹,名義上似乎是為了給玉天寶報仇,實際上他們根本就不在乎玉天寶,他們想要的也是羅剎牌。

最後就是你,你應該來自於魔教的某一方勢力,那方勢力和孤松枯竹名義上有合作,實際上只是利用他們。

我真的很好奇,羅剎牌有什麼用?

別和我說是魔教的玉璽,只要玉羅剎在位一日,這東西就是個廢品。

就算玉羅剎不在了,魔教那種強者為尊的教派,教主也該是殺出來的。

拿著一塊破牌子,就想讓魔教諸神諸魔承認你是教主,就好似我拿著傳國玉璽,就能號令群臣一樣可笑!”

鐵姑並不回答,反問道:“陸先生覺得羅剎牌記載著什麼東西呢?”

陸小鳳道:“據說羅剎牌正面刻著散花天女的凋像,後面刻著天魔解體大法的秘籍,別的我就一無所知了。

如果是為了天魔解體大法,那顯然是個笑話,天魔解體大法是世間最強的拼命法門,但只是拼命的法門。

拼命的法門,唯有在生死之間才能夠施展,施展一次之後,九成九九的人會就此隕落,換而言之,天魔解體不是為了死中求活,而是同歸於盡!

那些野心勃勃的傢伙,肯定不會為了同歸於盡的法門,得罪玉羅剎。”

鐵姑嘆道:“想要瞞過陸小鳳,真的是很困難的事情,我對羅剎牌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聽人說過一點點。

據說羅剎牌最大的作用,是幫助人突破現有的境界,進入更高的層次。

正反兩面是不同的心法。

一門心法是天魔解體大法,用自殘的方式,獲取更強更快的力量。

一門心法是生殘補缺大法,能夠治癒內外傷勢、疾病毒蠱,百劫不倒。

如果你處在突破的邊緣,可以用天魔解體窺探更高層的境界,生殘補缺大法可以保證你不會因此而死亡。”

陸小鳳道:“不可能,天魔解體大法能夠提升功力,但功力的提升,不是境界的昇華,這是不同的概念。”

鐵姑道:“天魔解體不行,但如果加上羅剎牌就可以,製作羅剎牌的材料名喚靈明天玉,是一種能夠溫潤陽神的獨特寶玉,古時候稱之為悟道碑。”

“世上真的存在悟道碑?”

“確實存在,但沒有傳說中的那麼玄奇,必須達到當前境界的極限,而且必須天魔解體,以性命換取機會!”

陸小鳳勐地抬起頭:“最多能夠突破至什麼境界?難道可以憑此突破無上大宗師麼?這絕對不可能!”

鐵姑苦笑道:“如果只能輔助突破陰陽無極,還有什麼意義?李霞把羅剎牌送到滿清,目的就是為了……”

“於九蓮!”

於九蓮,北方極地潛修的高手,無上大宗師之下第一人,在北方極地雄霸方圓八百里的冰原,武功高深莫測。

當初鹿鼎山之戰,吳明曾被逍遙王和於九蓮阻攔住,花費巨大的代價才把兩人勸走,其中收買於九蓮的,就是突破境界的辦法,也就是靈明天玉。

於九蓮今年一百二十多歲,壽元即將到達極限,僅憑自己的能力,根本無法進行突破,必須要藉助外力。

吳明為他想到的外力,就是魔教的羅剎牌,於九蓮一直都在策劃此事。

準確的說,於九蓮並不擅長策劃這些事情,負責策劃的是他的弟子金燈劍客夏遂良,甚至可以說是滿清。

康熙非常的明白,如果能夠讓於九蓮得償所願,滿清就相當於有一位無上大宗師,就算他壽命所剩不多,至少能夠支撐十年,而且這人特別好忽悠。

一個不是很聰明的無上大宗師,哪怕只能存活十年,也是極大的好處。

至於會不會得罪魔教,康熙怎麼會在乎這個?魔教在西域,與滿清之間隔著蒙元、遼國、武周,鞭長莫及。

就算玉羅剎孤身前來,於九蓮難道擋不住他?等到十年之後,滿清必然能夠培養出屬於皇室的無上大宗師。

自從拿到先祖遺留的秘寶,康熙的武功一日千里,康熙最信任的神力王達摩蘇沁,武功同樣也是大有長進。

雖說計劃不會百分百成功,但機會近在眼前,如果不敢嘗試,那未免太過於膽小,那不是康熙的性格。

只不過突破無上大宗師,陸小鳳總覺得這其中有些古怪。

如果這麼輕鬆就能突破,天下間萬千苦修武道的武者,怎麼可能只有十幾個無上大宗師?退一萬步說,就算真的能夠做到,魔教能夠守得住麼?

玉羅剎再怎麼厲害,魔教再怎麼高手如雲,也擋不住那麼多瀕臨突破的大宗師吧?最終可能會玉石俱焚。

再退一萬步,如果能夠突破無上大宗師,突破大宗師豈不是更容易?

魔教怎麼沒有那麼多的高手?

陸小鳳聽鐵姑說完猜測,只覺得腦子都快炸了,心說這事兒應該讓李瑾瑜來做才對,李瑾瑜最擅長搗亂。

李瑾瑜或許不能成事,但一定能夠壞事,專門壞別人的好事!

雖然心中略有些不爽,但如果真的涉及到無上大宗師,涉及到滿清等諸多勢力的佈局,還是應該傳信問問。

鐵姑把這些告知陸小鳳,多半也是為了這個目的,陸小鳳北上到了燕雲牧場之後,見到鐵中棠,立刻請鐵中棠給李瑾瑜傳信,詢問該如何去壞事。

……

李瑾瑜看著陸小鳳的信件,只覺得有些牙酸,隨手遞給了虛若無。

虛若無驚道:“無上大宗師?難道世上真有輔助突破的秘寶不成?”

李瑾瑜吐槽道:“有個屁!玉羅剎最擅長的就是欲蓋彌彰,他的彌是彌天大謊的彌,能把天都給遮過去。”

“假的?”

“肯定是假的,突破大宗師還能依靠秘寶,無上大宗師只能靠自身,就算是邪帝舍利,也沒有這個能力!”

“玉羅剎想要做什麼?為了此事他犧牲掉了親兒子,未免太過慘烈。”

“親兒子?您覺得玉天寶那個廢物會是玉羅剎的親兒子?那傢伙很明顯是個靶子,不可能是他的親兒子。”

沒有人會把兒子培養成廢物。

尤其是玉羅剎這種,在西域混亂之地一路殺出來的高手,更加不可能。

如果兒子真的是朽木不可凋,應該是送到中原,做個歡樂的紈絝,而不是玉天寶那種好酒好色好賭的廢柴。

“你知道他的親兒子是誰麼?”

“不知道,因為這事不用猜測,玉羅剎離開之後,誰能成為教主,誰就是他的親兒子,猜測沒有任何意義。”

虛若無嘆了口氣:“把培養多年的假兒子扔出去,再加上羅剎牌,這麼大的付出,玉羅剎在圖謀什麼?”

李瑾瑜道:“魔教太大了,裡面的勢力也太多了,應該清理掉一批。”

虛若無道:“就好似煮飯的時候,需要先把米里的稗子挑出來。”

李瑾瑜道:“這不是容易事,有些稗子天生就是白的,混在白米里,就算有天眼術,也很難分辨出來。

除非給他們絕對的利益,再給他們一個安全的環境,讓他們無所顧忌,否則他們絕不會自己現出原形。”

虛若無冷笑道:“僅僅只是為了這些麼?玉羅剎春秋鼎盛,至少還有幾十年好活,用得著給兒子鋪路?”

李瑾瑜撇了撇嘴:“沒準他得了什麼絕症,過幾天就會去見閻王。”

“看著我的眼睛!”

“不好看,懶得看!”

“咳咳~~”

“岳丈英明,小婿和玉羅剎有一點點合作,請他幫我個小忙。”

“幫什麼忙?”

“您沒發現羅剎牌出現的位置非常特殊麼?您以為是為了於和?他只是附帶的目標,我要試探滿清的底蘊。”

“就憑陸小鳳?”

“如果可以的話,我應該親自去處理此事,但我實在是太過於明顯,如果我去滿清,一切計策都會廢棄掉。

陸小鳳去打個前站,然後楚留香司空摘星白展堂會去幫忙,高手方面我請了風雪老祖,他足夠擋住於和。

至於滿清的那些高手,燕雲牧場有兩位神侯,還有蕭峰和蕭遠山。”

李瑾瑜伸了個懶腰:“我現在就算是想四處逛逛,也沒有機會了。”

虛若無笑道:“你現在有正當的理由不能離開,而且確實不能離開,夏江那個老傢伙,還真是有幾分手段。”

李瑾瑜道:“我要帶著長蘇去洛陽述職,這麼正當的理由,任憑是誰也不會懷疑,夏江真的是個好幫手。”

“可惜這個幫手活不了太久。”

“我真的想留他多活兩年。”

“你可真是越來越混蛋。”

“都是您這位師父教得好!”

“只是我教的?”

“算計夏江的這招,實際上是玉羅剎教的,他和您很有共同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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