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渦咖啡廳。

太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潤了潤乾燥的咽喉,才道:“都記住了麼?”

坐在他對面的國木田非常認真的做著筆記,點頭道:“已經全部記下了.”

太宰看了眼他手裡的手賬本:“直接記在你的理想條件裡?”

國木田從本子裡抬起頭,疑惑的問。

“沒有啊.”

太宰:“……那你因為這次錯誤,給自己的理想戀人筆記增加了多少條新標準?”

國木田:“六……不告訴你!”

差點脫口而出的他,中途連忙改口,還警惕的合上手賬本防止被看到。

緊接著就看到太宰笑得趴在桌面上,一隻手還不停的錘桌子。

國木田推了推眼鏡,不停的深呼吸,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和太宰這種人計較。

足足六分鐘,太宰才停了笑,說:“我就問問,你準備怎麼聯絡千曄先生?”

國木田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灰敗,道:“確實,這是個問……”

“所以連聯絡方式都沒有麼哈哈哈~~~”太宰這回不錘桌子,他溜到桌底下去了。

國木田:“……”

慢半拍的發現是被這小子套話了,他忍了忍,終究還是沒忍住的拍著桌子上說:“你夠了啊太宰!不要因為——”

——不要因為我現在只能求助你,你三番兩次踩雷點!

國木田很想硬氣的說出上面這番話,可他的教養不允許。

現在太宰已經提供了許多聽起來就非常有用的建議,之前忍耐下來,現在卻發難,豈不是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過河拆橋的人?

就連千曄知道了,也會討厭這樣的他吧。

國木田嘖了一聲,單手扶著額頭,是在跟自己生氣。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回到中午時分,當看到千曄的時候,不要表現得那麼大受打擊。

也不要連對方離開了都沒發現。

他們確實沒有彼此的聯絡方式,是打算約會順利的話,就正式交往,這樣就能順理成章的交換。

可是……

國木田雙目放空。

但還是很快就恢復了鎮定,他收斂了所有表情,用眼鏡布擦了擦鏡片,將眼鏡重新戴上,此時的眼神格外的犀利。

太宰將一切看在眼裡,並感嘆……果然異能者裡都沒有幾個是正常人。

明明沒打算與那位千曄先生交往,卻能為了修訂錯誤努力到這個程度……

啊啊,又想笑了。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國木田下意識的伸進自己兜裡,而太宰已經先一步的接通自己的手機。

不知道那邊是說了些什麼,太宰的表情明顯閃過一絲訝異,又笑著回覆:“好,我知道了,麻煩你了.”

說完他看向國木田:“和理想破滅的可憐國木田先生不一樣,請祝福我吧,如果順利的話從明天開始就見不到我啦~~”

說完雙手插著風衣的口袋,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國木田看著他那跟穩重搭不上邊的背影,輕哼一聲:“嘖,又是找女人殉情了吧.”

反正肯定會被拒絕的。

他有時候都很奇怪這小子體質怎麼那麼強悍,三天兩頭入水也沒見他感冒過。

但太宰會怎麼樣,國木田不關心,他又一次翻開自己的手賬本,看著自己新新增的六十七條標準,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覺得有了這麼多新條件,像這次的錯誤是不會犯第二次了!人可以在同一件事栽倒一次,但不會栽倒第二次!

如此,才合上手賬本,掏出錢夾準備結賬。

女服務員很快的拿來賬單:“謝謝惠顧,含稅一共是一萬三千八十五元.”

國木田:?!

“怎麼這麼貴!”

他明明就只點了一杯咖啡!

女服務員指著太宰剛才坐的位置:“太宰先生剛才給我遞了紙條,說他的消費也算在您的頭上.”

說著還將紙條遞給國木田看。

國木田:“……”他咬牙切齒的一邊掏錢一邊說,“我就說這小子為什麼點了最貴的咖啡,還點了肉醬面和水果布丁.”

原來是這裡等著自己呢!

——果然是可惡的太宰啊啊啊!!!大方點說出讓我請客會死嗎?!偏偏要在這種細節上膈應我!

細節控的國木田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癢。

太宰出門搭了輛順風車,到了墓園後,先去了旁邊的小房子按響門鈴。

來開門的大叔見到他並不奇怪,而是先搓了搓手指。

太宰舉起雙手討饒的說:“哎呀,我今天沒帶錢,下次給您好不好.”

大叔白了他一眼,說道:“人是誰我沒看到,當時在上廁所,我是在巡邏時發現那邊有亮光,你交代的那個墓,那人上了三炷香.”

這話太宰不信,他覺得大叔應該是睡著了才會錯過。

但是嘛~有些事情不需要過於深究,反正他和對方交易的也僅是巡邏時多注意一下那個墓碑的情況,有什麼異常要通知自己,平日裡也要給周邊除草之類的。

太宰問:“就只有香而已嗎?”

聽起來應該不是坂口安吾,那小子每次去探望都是空著手的。

也難怪,像他們這種人,可沒有什麼去掃墓時要記得帶花的禮節,帶酒去還差不多。

大叔給出否定答案後,太宰笑嘻嘻的朝他道謝,就往織田作之助墓碑的方向走去。

他的視力很好,而且時間過去並不久,能夠在泥路上看到有他人的腳印。

織田的墓在山頭,腳印指向的方向也是那裡,是不會搞錯的。

不過說是泥路,有被青草覆蓋,只能看到被踩折的野草,預估不出來人腳的大小,就更別說計算出對方的大概身高體重。

他還是有點好奇的,這世上怎麼會有除了他和安吾先生外,會來探望織田作之助的人?

而且……對方是怎麼知道這個墓的?

擔心織田作之助生前的仇人來搞破壞,墓碑上根本沒有留下和本人相關的任何訊息。

如此想著的時候,太宰的嘴角一直都是揚起的,看上去好像是在笑,但那雙鳶色的瞳孔,卻只有一片讓人不敢深思的幽深。

沉寂得,就像是剛熄滅的燈燭一般,徒留一絲絲散不盡的餘暉。

太宰來這裡的次數不多,但絕對算不上少,他熟門熟路的繞開那個陌生人的腳印,到達了墓碑前,果然看到已經燃盡的三根香。

很遺憾,這是再普通不過的香了,市面上隨處都可以買到,根本查不出香出自哪個店家。

而且來人很小心,應該是戴了手套,上面沒有留下指紋。

……嘛,雖然留下指紋也沒用,這麼細的香,捏起來可用不到一整個指紋印。

太宰仔細的檢視了一下,除了在樹下發現有人坐過的痕跡外,沒有多出什麼額外的東西,自然也沒有少了什麼東西。

——看起來好像就是單純來掃墓的耶。

太宰心裡覺得古怪,因為這個結論實在過於違背常理。

至少違揹他這個圈子的常理。

可不管怎麼樣,人都是得查出來的。

事關織田作之助,就算是再難,也要將那人挖出個底朝天……

手機鈴聲在夜晚的墓園裡變得極為刺耳,太宰看著裝了手機的衣袋,撇了撇嘴。

這個鈴聲是專門為某個人特設的,和常用的鈴聲乍一聽是一模一樣,但旋律會有一點點不仔細注意就分辨出來的差異。

他接通了電話,心裡想著安吾先生可真是訊息靈通到讓他覺得有預謀。

卻在聽完對方說的話後,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精氣一般,呆呆站在原地。

好半晌,才道:“你確定麼?”

手機另一端的安吾,用著平直的語氣說:【正因為無法確定,所以才打來的這通電話。

雨宮千曄,今早剛從英國回來的異能者,從小在英國長大,英文名是澤因。

在西方上流社會以‘聯絡生死因果’為名。

不過他的名譽很兩極化,有些人對此深信不疑,有些人認為他是故弄玄虛的高階騙子。

因為雨宮千曄以前用的一直是澤因這個英文名,所以顯得他的本名沒有名氣。

安吾:【他自稱自己的異能是召喚地獄的亡靈,至於真假……擺脫你了。

太宰的聲音很輕微,咬字卻很清晰:“我知道你用了你的異能,這樣還不能確定麼?”

安吾沒有說話,太宰也不逼他。

道:“那這樣就沒辦法了,給我當時在場簽訂了所有保密協議的客人和警察名單.”

安吾:【……那你得先保證不會傷害他們。

太宰失笑道:“只是問幾句話而已,因為我不像安吾先生一樣,有那麼方便的異能。

可是,能夠看到物品殘留記憶的安吾先生,卻告訴我他還無法確定……”

安吾無言以對。

太宰:“請放心吧,我不會做多餘的事.”

至少在搞清楚雨宮千曄召喚出來的是真正的織田作,又或者僅是個愚弄織田作形象的人之前,他不會做任何多餘的事情。

太宰想起了蘭堂。

真名為阿蒂爾·蘭波的法國超越者,曾經因為失憶在港口黑手黨待了一段時間,之後又被他和中原中也聯手殺死。

不過……那位蘭堂先生肯定是放水的。

這一點不用糾結,重點是蘭堂先生的異能力便是讀取他人的屍體為自己所用。

被讀取後召喚出來的屍體,擁有生前的能力和記憶,但說穿了也不過是個高明點的複製品罷了。

那雨宮千曄的異能力……是否也是這樣呢?區別在於他不需要讀取屍體就能辦到……

說起來……

太宰眨了眨眼,皺眉深思:“雨宮千曄……千曄……該不會是國木田先生之前見面的那個人吧?”

如果是的話,這個世界是不是太小了一點?

小得都讓他不得不陰謀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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