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六娘子和你說的?她說你就信,郡馬是不是武斷了一些?”三老爺很清楚,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了。壓下火,冷冷的看著張謙。

“也對,那麼,你來說。”張謙笑了,靜靜的看著他。他當著實娘也許傻一點,但一個做刑獄的,最重要的是就是冷靜、慎密。此時,他冰冷的眼神投向了三老爺,讓這個三品大員都不禁瑟縮了一下。

“小兒發燒,十分常見,當時看著並不嚴重,而那時內子生產,我還年輕,自是要父母在場……”三老爺本理直氣壯,可是說到後來,在張謙的目光之中,竟然說不下去了。

“爹!”五少爺抬眼,不可致信的看著父親。

他是真的不知道,他一直覺得小姑姑雖說後來不常在家,但是對他還是不錯的。也像張謙說的,她從沒說過她的腿是怎麼弄的。他便以為就是家裡說的因為生病。

再細想想,父母好像從來就沒提過小姑姑的病,還有小姑的腿。最多說起老太爺偏心,什麼好的,貴的都給小閨女。那時他還笑過,說誰讓家裡只有那麼一個女孩,連孫女都沒一個。

現在說什麼,小姑的花費都是祖母的嫁妝,與程家無關。連買藥都是祖母的私產。但馬上,也覺得這時說這些沒用,對著張謙一拱手,“張侯,祖母私產公產,都是程家,您……”

“公產、私產都是程家?呵呵,程狀元,聖人言,齊家、治國、平天下。你不會不知道,老夫人是繼室,她惟一的親生孩子只有六娘子吧?所以,六娘子從出生,就沒花過你程家一分一毫。還為你程家扔了兩條腿。孫公公,回頭讓郡主向太后娘娘上表,程老夫人這樣的賢婦,當好好的拿出來說道說道,這是賢,還是蠢?”張謙回頭看向了孫公公。

“老夫人是賢、是慈、是善。但她以身伺狼,是她自願的,只是可憐了六娘子。”孫公公認真的想想,輕輕的搖搖頭。還是那句話,你要怎麼著,那是你的事,別拿別人做人情。

程五真不知道老太太是繼室,立即回頭看著父母。

“你一直在京中,由老太太養的,自不會說那些有的沒的。”三夫人忙對兒子笑了笑。

“也是,五少爺這些年沒少從老太太這兒尋好玩意吧?”張謙看向三夫人,“真是好算計,把兒子放在京城,說是給老太太做孫子,好多分一份家產。可惜你們老太太最是大公無私,這些年,只有往裡貼,沒有往外拿的。”

“張侯……”三老爺怒視著張謙,“現在要把老六的事都怪在我們身上嗎?那年去遊河,誰讓她去了,人家能跑能跳,她乖乖待著不好?還要讓人照顧,自己掉下河去,怪別人推她,我們程家……”

“爹!”五少爺都聽不下去了,忙去扯父親。

“我說錯了嗎?”三老爺氣勢如虹。

“那個,他不會真的覺得他是對的吧?”張謙回頭看著孫公公。

“對於皇上都說了不孝之人,有這般悖論,倒也不怎麼稀奇。”

“下官現在知道,實兒為何時時的想罵人了,果然,此時破口大罵才是正理啊。”張謙撐著頭。

“我現在就進宮面聖,我就不信了,皇上能讓我們這些老臣,被你這黃口小兒折辱。”三老爺看沒人理他,氣得更狠了,轉向拉扯他的兒子,一臉氣勢洶洶。

“爹!”五少爺使勁的搖著頭。

“我說錯了嗎?”三老爺大喝一聲。

“六歲孩子發燒,十分常見,所以不用大夫,也不用父母在身邊;你,二十歲第一次當父親了,所以要父母在你身邊支援你?說得真好啊!”張謙輕輕的鼓起掌來,“還有不良於行,就不該拖累你們,說得太對了。”

在坐的人都如坐針氈了,此時大家面色變幻不定。現在大家也看出來了,今天的焦點是六娘子,不過想想也覺得心寒,就一個女兒,至於嗎?

“郡馬,這是程家的家事,婆婆醒來,想也不想看到此番情形。”三夫人腦子清醒些,她還有兒子,她可不想讓兒子沾惹這些。

“婆婆?不是你們讓她在前夫人面前行妾禮?不是你們讓六娘子戴前夫人的珠冠出嫁,六娘子不戴,還送到長公主府,讓郡主戴,有這麼噁心人的嗎?”張謙回頭怒視著他們。

“張大人,我們六娘子可是十里紅妝,那……”大夫人終於開口了,她可不信什麼六娘子從出生到現在沒花過程家一分一毫的鬼話。

“那你出了什麼?或者說,你程家出了什麼?”張謙怕個鬼,盯著他們。

所有人呆了一下,五少倒是送了一個妝奩盒,但那只是他作為侄兒的一點心意,不算什麼,但現在看看父母,祖父,伯父他們,竟然無一人說話。

“六娘子的嫁妝,這裡有單子,五成是長公主府送來的,三成是呂家聘禮,兩成是由老太太自己的嫁妝裡支出的。與程府大賬無關。”張謙指指剛剛查賬人的報告。要不,下官去查一下程家大賬?看看裡面對於六娘子出生到現在,共支出過多少銀兩?”張謙冷冷的笑道。

“當初夫人進門時,就和本官說,嫁與程家,就是生是程家人,死是程家鬼,更何況這些身外之物,所以讓本官把嫁妝併入公中,一齊支取。不過本官並沒有答應。於是夫人便三賬分開,平日支取,也都由她自己賬上劃拔,本官……”

“等一下,老太師,那個,您說,老太太是主動把自己嫁妝劃到公中,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個,下官十分欽佩老夫人的高義,那麼下官就問一句,支出是老太太的,那收入呢?為什麼我在老太太的嫁妝賬冊裡,收入只有老太太莊子、鋪子的收入,程家其它的收入呢?”張謙快吐了,他之前還對老頭挺有好感的,覺得這是個好老頭。但真的,現在,他真的要吐了。

把妻子的嫁妝併入家庭的共同財產,一同支出,這是作為一個新娘子的賢惠,這個他不能說她錯了,反正老太太正昏迷著,他說啥是啥吧。但是,有了一同支出,為什麼沒有進賬?你進賬進入你們程家的大賬裡,支出走老太太的嫁妝,您還能再無恥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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