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光屏的緣故,鍾離並未在午飯過後離開望舒客棧。

又或許……

趙姑蘇不確定鍾離是否意識到了自己也能夠看到光屏。

因為全程,她為了避免自己對鍾離的態度太過關注,以至於反而暴露自己,趙姑蘇從始至終都把目光放在了別的地方——只有眼角的餘光,時不時瞥一眼光屏。

哦,還有耳朵。

她聽著那隻對於極少數部分的人算是外放的聲音,不由得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還要配上這麼歡脫的音樂。

現在,那音樂的節拍點每敲擊在她心上一次,趙姑蘇就覺得自己的心肝發顫上一次。

救……救命。

但在覺得自己要死了要死了之餘,趙姑蘇又不免好奇鍾離的反應。

那可是初試雲雨情、二試雲雨情、三試雲雨情啊。

於是,她偷偷朝著鍾離那邊瞥了一眼。

嗯?

好像沒什麼反應。

再瞥一眼。

*

若問鍾離知不知道趙姑蘇的表現有鬼呢?

那肯定是知道的。

趙姑蘇的演技,要說已經過了合格線,那是有的,畢竟也已經經歷過了那麼多的事情了,就算單單從實戰中磨練,她都已經獲得了相當的表演經驗了。

但是,對付鍾離,就用那剛過合格線沒多久,甚至連八十分的邊都還沒摸到的演技水平?

那就真的是想多了。

鍾離,巖之魔神摩拉克斯,在人間已經度過了六千餘年的歲月,什麼沒見過……哦,對,光屏上播放的這兩個影片,他還真的就沒見過。

總之,把光屏這個完全不按基本法出牌的東西ban了之後,鍾離的六千年過去,使得他已經經歷過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

至於透過看別人的臉色來判斷對方心裡在想什麼這項技能,在魔神戰爭期間就已經鍛煉出來了。

畢竟那時候,盟友隨時都有可能會撕破臉皮開戰,而敵人也隨時有可能投降,並詢問是否要合作。

誠心與否,全都要讓他來判斷。

於是,次數多了之後,不僅鍾離本人的演技愈發超絕,他在判斷旁人是否有演的時候也基本能夠做到一看一個準。

就趙姑蘇這種勉強入門的水平呢,放在他這邊根本就是不夠看的。

不過,此時的鐘離尚且以為,趙姑蘇是因為看到了光屏上的那個角色是他,因此才會一邊尷尬著一邊想要將自己看到了光屏這件事掩飾下去。

於是,他並未多向趙姑蘇問些什麼——人家都已經“好心好意”地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看到了,他也應該聞絃歌而知雅意,配合地表示自己同樣什麼都不知道。

否則,難道還要讓人家猶猶豫豫地開口,問他“這位先生,您……您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纏的追求者?”

甚至再來上一句“您可不能和舔狗在一起啊”之類的忠言勸告。

總之,鍾離還是非常守序善良的,尤其是在現在,對於趙姑蘇的猜測上。

是那種倘若讓趙姑蘇知道鍾離是這麼想她的,估計會直接感動得淚水漣漣,一邊嗚嗚一邊撲上去試圖抱住鍾離的腰大喊“爹咪”。

*

鍾離留在荻花洲,一共有兩個用意。

一來是,魈身上發生的事情他還弄不清楚,決意先多觀察上一段時間,看看要怎樣才能將他從變貓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雖說魈也確實應該有一段時間的假期,但要是變成貓的時間太長,這也不好。

二來則是,他從趙姑蘇的面部表情,以及那時不時要朝著自己這邊瞥一瞥的目光中判斷,她也是能看得到光屏的。

到目前為止,光屏到底是怎樣選擇觀眾,又是怎樣挑選播放內容的,鍾離尚且沒有什麼頭緒。

他原本有的資訊太少,但是想要得到問題的答案,又需要更多的資訊才能進行推導,因此趙姑蘇這個他先前不認識,但卻又能夠看到光屏的人,就成了他全新的、可以幫助他推進對光屏瞭解的優秀工具人。

自然啦,鍾離是不可能真的把趙姑蘇當作工具人來看的。

但是這會兒趙姑蘇能夠起到的用處,確實還挺工具的。

——總之,因為如上的那些考量,鍾離向菲爾戈黛特老闆“借用”了趙姑蘇的一段時間。

按照他的說法,是想要和這位頗有意思的小姑娘聊上幾個話題。

這個要求看起來有些過分,畢竟趙姑蘇現在還擔任著客棧中店小二的職務,倘若有客人來了,她是要負責接待外加端菜的。

但是菲爾戈黛特看著鍾離,那雙常年隨著望舒客棧迎接了太多南來北往的客人的眼睛在看到鍾離的衣著、氣質以及言談舉止的時候就已經認識到:

這個青年雖然語氣平和,舉手投足之間彷彿完全沒有架子,但卻一定不是普通人。

於是,菲爾戈黛特就很好說話地對鍾離笑了笑:“自然,今天也沒什麼要忙的,客人請便.”

趙姑蘇就這麼被老闆給“賣”了出去。

她在得知鍾離邀請她和自己一起沿著荻花洲四周的小路散散步的時候整個人都是呆滯的。

她盯著菲爾戈黛特,一隻手扶著櫃檯,另一隻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我?z——那位先生指名道姓要我和他一起散散步?!”

她好險就要脫口而出一句“鍾離先生”了,還好反應還挺快,把那個“鍾”字的音節壓了下去,這才沒有在鍾離向她介紹過自己之前暴露出自己其實認識他這一事實。

趙姑蘇一邊覺得,鍾離怕不是已經識破了她就是光屏以及發生在魈身上變化的幕後黑手,一邊又忍不住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淚。

為什麼有那麼多地方都需要演技?

她明明就是個因為沒能拿到三測賬號情緒波動過大而穿越的馬哈魚遊戲受害者,為什麼她在穿越到了提瓦特之後,生活就變成了一場戰爭?

她就像是那在夾縫中生存的間諜,隨時都要對自己的行為遮遮掩掩。

趙姑蘇心裡的小人淚流滿面。

但是趙姑蘇她又不能拒絕菲爾戈黛特老闆,畢竟在上班期間帶薪出去散步,這怎麼不能算是一種老闆對員工的體貼呢?

於是,她只能抱著魈貓貓,走到了鍾離身邊:“先、先生您好.”

她是一點兒都不顧自己懷中魈貓貓的僵硬了。

她也不願意出來散步的,那既然她都被迫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情,那別人也別想逃。

趙姑蘇管不了別人,但是想要管一管此時在她面前手無縛雞之力的魈貓貓還是很容易的。

魈:“……”

他知道這個名叫“蘇”的人類確實很喜歡貓形態的他,但是……

但是能不能別把他帶上,甚至還在散步期間一口一個“小可愛”,甚至還去問鍾離,覺不覺得他這隻貓的爪墊粉粉嫩嫩的很可愛、尾巴上的毛蓬鬆得像是蒲公英很可愛、耳朵上頭落了灰塵,抬手拍耳朵的時候顯露出耳朵饒有彈性這一點很可愛……

魈倒也不是說拒絕承認自己可愛。

如果要說貓本身很可愛,這一點他也是知道的,畢竟就算是望舒客棧樓下的那些普通貓咪,平常也總能在攤開肚皮曬太陽的時候獲得一眾路人的喜愛。

但是,但是!

魈拒絕從鍾離口中聽到“可愛”這兩個字,特別是這兩個字還是用來形容他!

魈的粉色爪墊已經完全蜷縮起來了。

再縮就要把爪子尖戳到掌心裡面去了。

他好想逃,但是趙姑蘇把他抱得是那樣緊。

魈:“……”

他逃不掉。

他開始覺得曾經的自己好天真。

曾經的他以為,在夢魘魔神麾下,被迫助紂為虐為虎作倀,是他此生最不願再回憶起的記憶。

現在的他只想嘆口氣,說在夢魘魔神麾下的那段記憶雖然黑暗,但是根本就不算什麼。

還得是被帝君和蘇一口一個“可愛”地討論著的這一段,現在正在發生的,很快就會成為記憶的記憶,在令他不願意回憶起來這個評判標準上,更勝一籌。

*

而和魈相比起來,趙姑蘇的忐忑和尷尬也不遑多讓。

她此時已然聽鍾離自我介紹過,那在她遊戲剛入坑的時候就徹底把她錘在了坑底的金玉質聲音隨著荻花洲上簌簌蘆葦風吹拂入她的耳中,幾乎讓她想要對著鍾離直接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直接吐露出來,交代個乾乾淨淨。

但她最後也還是把住了自己的嘴。

趙姑蘇:不是我慫,實在是……

光屏那個逆子啊!!!

鍾離見她這副忐忑的樣子,忍不住笑道:“小蘇姑娘你倒也不必如此緊張,在下只不過是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

趙姑蘇神色一凜,就像是一隻被命運扼住了後頸的貓咪,全身上下的骨頭都變得僵硬起來,彷彿勾結成了一整塊似的放鬆不下來。

她就這麼僵硬著,像是一塊兒鐵板:“您、您問!”

但是片刻之後,鍾離問出來的問題卻讓她隱隱鬆了一口氣。

因為鍾離問及的問題,是關於她生平的問題。

趙姑蘇:這個問題多好解決啊!

她,穿越人士,提瓦特大陸上從未有過她的蹤跡,她的生平就是無,直接對鍾離回答上一個“我失憶了,什麼都記不起來”這個從奔狼領一路用到現在的答案就行。

*

鍾離試圖從趙姑蘇的過去經歷來判斷,她這個人是否有什麼與自己、溫迪以及魈的共性,並從這方面來判斷,到底是什麼因素影響了光屏出現在他們面前——評判標準是什麼,以及,光屏出現在不同的人面前時,其上表現出來的那些……作品,是否是根據觀看者而變化的。

然而卻不想,趙姑蘇開口就是一句她不記得了,於是他預設好的問題就這樣中斷在了這裡。

鍾離有些愕然,但是趙姑蘇說了一句很有技巧性的實話。

“從我在奔狼領那邊睜開眼睛之後,我就不知道我曾經在提瓦特大陸上做過些什麼了——興許什麼事都沒有遇到過呢?”

就算是以玩過遊戲這條標準來看,以前的她也沒有當真在提瓦特大陸上做些什麼啊,不管是打金花還是打聖遺物本,又或者是週一凌晨四點出現在黃金屋中伏龍樹下天守閣內……等等這些地方,打擾了一個又一個周本boss的好眠,那都是旅行者乾的好事,和她趙姑蘇有什麼關係。

所以這句話說出口,百分百的誠實配合上趙姑蘇及格的演技,倒還真的讓鍾離就這麼聽了進去。

失憶了,回想不起從前的事情。

鍾離陷入沉思:哪怕是他這種曾經在魔神戰爭期間廟算無一缺漏,總能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人,都未曾想過失憶這種事能這麼巧妙地發生在他想要了解過往的人身上。

鍾離不由得開始感慨:這或許就是所謂的人算不如天算,無巧不成書。

一邊卻又開始思考,既然詢問過去的事情已然沒了法子,那麼是否有什麼辦法,可以繞過“過去的經歷”這一點,從趙姑蘇身上了解到和光屏有關的資訊。

這倒是……有一點困難了。

不過也就只有那麼一點點而已,鍾離這樣的人物自然不可能被這個問題困住。

不過走出三兩步的距離,甚至還沒有從一株霓裳花走到另外一株身邊,鍾離就又開口了。

“那麼,或許你不介意和我聊聊,關於你對未來的展望?”

過去的經歷已然不可考,那麼或許從人的性格、觀念等角度來詢問也是能夠獲得一些線索,從而旁敲側擊獲得答案的。

對於未來的展望啊……趙姑蘇皺了皺鼻子,心想這個問題聽起來真像是她高中班主任會在高二升高三前的那個暑假問他們的問題。

她暫時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鍾離:“唔……我覺得對未來的展望分為很多個方向,不知您現在向我問起的這個未來展望,是什麼方面的呢?”

鍾離笑了笑,道:“各個方面,都可以說,在下只是好奇而已.”

“畢竟——”他看了一眼趙姑蘇,“你看起來不像是打算長時間在望舒客棧打工下去的樣子.”

趙姑蘇在這件事上倒是一點兒都沒想著遮遮掩掩,她坦白說:“我還挺喜歡畫畫的.”

緊接著她就把自己最近收到了來自八重堂的回信,以及八重神子親自在信件中表示希望她能夠單獨開一個漫畫欄目這檔子事對鍾離說了一遍。

畢竟,鍾離方才的語氣和說話方式都像極了她高中的班主任,那麼身為高中班主任,可靠的巖王帝君想必是能夠為她的未來提供一點兒可靠的建議的吧?

趙姑蘇並不介意利用別人的力量。

——反正光屏這個逆子,已經把能幹的不能幹的事情全都幹了一遍了,她這個被拖累了的老母親,就算表現得再怎麼道德崇高,都不會在掉馬之後擁有一個更好的風評。

截至到目前為止,趙姑蘇是打算試試看畫上一章漫畫故事,寄去八重堂給八重神子看看。

她好歹也是個文畫影片三修的二創作者!

雖然原創的故事平時並沒有怎麼寫過,但是……

說得好像她就不能把旅行者的故事給畫出來了一樣。

眾所周知,馬哈魚的遊戲,那就是在大量的梗以及刀裡面發現了少量的遊戲,而做為劇情向的遊戲,本身就很適合改成漫畫什麼的……《原神project》不就是典型代表嗎?

趙姑蘇直到如今也仍然覺得,那一本漫畫裡面畫的迪盧克,當真是美貌得讓她這輩子都能牢牢記住。

她沒有順著鍾離對問題以及回答預設鋪好的軌道往下走,而是反客為主地對他說:

“我有點兒想要試試看畫旅行者在各國的經歷——您也知道,旅行者的經歷那可是比絕大多數的冒險故事還要傳奇!而且她本人也算是自帶流量的.”

“所以,先生,我想請問您,您是否知道什麼發生在旅行者身上的故事?如果您知道的話,請一定要告訴我!我真的很想了解這方面的事情!”

鍾離答應了她的要求。

於是幾秒鐘過後,愣神的那個人就變成了趙姑蘇。

因為,鍾離在對她說起旅行者於璃月的經歷之前,先說了一句:“當然可以,不過我想要和你做個交換.”

當趙姑蘇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什麼交換”之後,鍾離笑著道:“你方才,難道不是看見了那個浮空的光屏嗎?我知道光屏上出現的是我,沒關係,我並不會生氣——我只是需要從你這邊知道些和它有關的資訊,就算你完全不清楚也沒有問題,我只是……對那個小東西有些好奇而已.”

趙姑蘇:!

她果然還是沒有掩蓋過去!

以及……鍾離先生您真的只是有點兒好奇而已嗎?請你把眼中那不善的意味稍稍遮掩一下啊!

孩子害怕!

*

害怕歸害怕,趙姑蘇一聽到鍾離說的那些話,就知道自己暫時只是暴露了能夠看到光屏這麼一個問題。

只有這一點暴露了啊,那問題不大。

畢竟鍾離估計是不認識阿貝多和迪盧克的,而他們也能夠看到光屏——所以,光屏也會出現在陌生人(對於鍾離來說是陌生人)面前這個資訊是可以確定的。

趙姑蘇手握著最多的資訊,盤算了一下之後確定自己現在還算是安全,於是非常放心地開始和鍾離打起了充滿資訊差的交鋒。

趙姑蘇老老實實:“那……那個光屏……原來我試圖瞞著您,您也還是看到了啊.”

這幅又是尷尬又是老實巴交的樣子,看起來屬實可以稱作是完美的光屏受害者了。

*

現在既然已經有了這麼一副受害者的樣子,趙姑蘇回答鍾離的問題就容易了不少——至少也不會遇到太刁鑽的問題,倘若有什麼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的,也就老老實實說自己不知道。

她成功糊弄過去了——至少暫時是如此——趙姑蘇心中的小人為此深深地吁了一口氣,放鬆下來不少。

她將光屏相關的事情按到一旁不表,擺出一副有些著急的樣子向鍾離求教:“先生您看起來便是博覽群書、智慧過人的,想來能夠為我將來繪製漫畫的營生提供點兒建議.”

說完,還眨巴眨巴了兩下眼睛,渾然是一副“您看我已經那麼乖地回答完了您的問題,那麼您是不是也能給我點兒好處”的頑皮孩子模樣。

鍾離笑起來:“啊,這個自然.”

巖神也是契約之神,凡事都講究公平和交易,從來都不會有別人回答了他的問題,而不能從他這邊獲得些什麼的事情。

“漫畫以及輕小說……實話說,這些東西就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外了.”

哪怕是有著無盡上流社會知識的鐘離也是有不瞭解的地方的,正如就算是堅固的磐巖也會被時間磨損,而至強如塵世七執政,也會有黏糊糊的觸手小怪物這樣的弱點。

“這方面我無法提供給你太多的幫助,但是關於旅行者在璃月的故事,我倒是剛好與她同行過一段時間,說來與你聽也無妨.”

鍾離笑起來的時候,那雙漂亮且威嚴的鳳眼也因為這笑稍稍眯彎起來一點,就有一種很好親近的感覺。

“唔,你想要從什麼地方聽起呢?”

“或許從……她去參觀了璃月曆年來的一個知名儀式——請仙典儀,卻在儀式上目睹了巖王帝君自雲中墜下,已然全無生息這邊開始?”

鍾離其實是很有點兒講故事的天賦的。

畢竟發生的這些事情,除了他的身份、以及發生在他和愚人眾之間的交易不能說之外,其他的都是事實,也不需要經過什麼誇張。

所以,就算田鐵嘴曾經抱怨過,鍾離先生還是太考究了一點,就連“巖王帝君的手藝不一定有那麼好,能夠雕刻出若陀這條巨龍”都要槓上一槓;而趙姑蘇也曾經在遊戲中經歷過了這個故事的全部流程,現在只是為了讓自己已知的訊息過個明路——她仍然被鍾離娓娓道來的語氣吸引到了。

不過,如果不是從旅行者的視角,逐漸意識到達達利亞這個看起來是愚人眾中異類執行官的傢伙其實在利用自己、而往生堂的鐘離先生也藏著點什麼——最後甚至是直接不演了,在北國銀行承認自己就是假死的巖神,那麼旅行者在璃月的這一趟旅行,其實還挺波瀾壯闊且激動人心的。

從被認為是嫌犯,到進山尋仙、再到成為七星座上賓,最後拯救整個璃月港而後功成身退——這一切完全符合一篇王道的輕小說應該有的起承轉合。

趙姑蘇連連點頭,甚至將鍾離隨時插入故事中的妙語記錄下來:“鍾離先生真是好文采!”

這些句子,不管是放在什麼文娛作品裡面,都是可以作為高光段落,給作品加分的吧!

“過獎.”

鍾離並不會因為一兩個人的讚譽而表現得喜形於色,不過他還是露出了禮貌的微笑。

“相關的故事,在下說到這裡也就差不多了,其餘就是戰鬥的場面了.”

戰鬥場面是他這個身份,也就是一屆普普通通、除了美貌和見識之外“平平無奇”的往生堂客卿所不應該知道的了。

“這些內容,你還得發揮自己的想象.”

趙姑蘇用力點頭:“嗯嗯!謝謝鍾離先生!我會的!”

不過嘛,鍾離之後客氣的那句——“倘若有朝一日,你的漫畫在稻妻刊物上發表,也請寄給在下一份,供觀大作”——趙姑蘇就給應付搪塞過去了。

開什麼玩笑,對於有著無盡上流社會知識的鐘離先生來說,或許從構圖之類的習慣就能發現點兒端倪。

趙姑蘇絕對不敢賭鍾離能不能發現她就是光屏中的那個“寒山寺主持”。

總之,她去了稻妻之後,絕對不會再和璃月人有半分聯絡往來——

她,趙姑蘇!未來的稻妻漫畫家!

將會成為鍾離先生這六千年所遇到的人中最為萍水相逢的一個!

相信只要她不給鍾離寄自己的作品,以鍾離道習慣和審美,應當是完全不會去購買稻妻八重堂刊印的那些作品的……

應該?

反正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安全為上。

趙姑蘇眼看著自己的話題已經聊完,再說下去也不知道要從哪個話題開始,又會不會被她在不經意之間說出點兒不應該讓鍾離知道的事情,而身邊的景緻,也已經從時不時能夠看到一兩株霓裳花盛放,變成了唯有與青天同色的萬頃碧波漣漪蕩蕩。

她向鍾離告辭:“嗨呀,沒想到已經聊了這麼久、走出這麼遠了,鍾離先生您繼續逛您的,我……抱歉哈,我想我最好還是回客棧去,萬一老闆和掌櫃的有事叫我呢.”

阻礙旁人回去上班並非君子所為,鍾離頷首:“的確,在下打擾的時間已經很長了.”

趙姑蘇轉身回頭,客氣道:“沒有沒有!應該是我多謝鍾離先生的幫助!”

她對鍾離揮揮手,跨出去了一步,突然又想到了什麼。

“說起來……”

趙姑蘇收回自己剛剛邁出去的腳步,回過頭。

她深吸一口氣,決定既然來都來了,那不如做個大點兒的死,這樣就算是未來被發現了她其實就是光屏背後的那個“寒山寺主持”,她死的也能算是不太虧。

對上鍾離探尋的目光,趙姑蘇認認真真地說道:

“我、我覺得!之前出現的那個光屏!上面畫的鐘離先生,其實還是很美貌的!”

然後,趙姑蘇如願看到了鍾離的臉色一瞬間變黑了幾分。

*

臨溜走之前還要浪一把的趙姑蘇在望舒客棧內度過了一個充實的下午。

之所以說是充實……

因為從石門那個方向來了一隊往璃月港運輸葡萄酒的客商。

璃月港是知名的千船畢至,萬商雲來的商業集散中心、提瓦特經濟最發達繁榮的地方,商人但凡是跨國來做買賣的一定都不會是什麼小本生意。

所以,這一支運送葡萄酒的商隊,人數也相當不少,車隊上下光是車伕就有十幾人,就更別說僱傭的保鏢了。

趙姑蘇毫不意外的在馬車的車身上看到了晨曦酒莊的標誌。

不過晨曦酒莊和她有什麼關係呢,只要迪盧克沒跟著這趟車隊一起來璃月,她就是安全的。

這幾十位長途跋涉的客人口渴且飢餓,點的東西倒是不怎麼複雜,大多數吃的都是同樣的飯菜,但是那畢竟是好幾十人呢。

光是端茶倒水上菜端盤子,趙姑蘇就給累得夠嗆。

她可是貨真價實地上上下下爬了很多次樓梯呢。

差點累到吐舌頭的趙姑蘇在送完最後一碗陽春麵之後,眼睛朝著旁邊隨意一晃,餘光就瞥到了正趴在花壇邊上,懶洋洋曬著太陽,赫然是已經習慣了變成貓的魈。

趙姑蘇:“……”

趙姑蘇一時間很有點兒嫉妒——她當然知道魈這麼多年來征戰無數,辛苦程度完全不是她幹一下午的活能比的。

但是在自己工作的時候看到別人在一旁休息真的會很嫉妒啊!

另外……

趙姑蘇心說,讓魈變成貓貓的,應該是她那個現在還完全不能自己控制的能力吧。

那既然這能力能讓魈放假休息,為什麼不能讓她也一起放假休息?!

趙姑蘇想到這裡,不由得怨憤起來:光屏是逆子,這種變化的能力,也一樣是逆子!

可惡啊,她趙姑蘇也想要在這個陽光明媚的下午躺在旁邊曬太陽。

*

夜間,風逐漸冷清下來。

魈翻了個身,將白天曬太陽時候忍不住就露在外頭的肚皮給壓下去。

他伸了個懶腰,然後看著面前逐漸隨著夕陽消弭變得黑沉的荻花洲,心想雖然這幾天的放鬆確實讓他的身體修養得不錯,但是……

他還是很擔心璃月四處的魔物。

正想著,他眼前的物體突然就一點一點縮小起來,逐漸恢復到了他人類狀態看世界能看到的大小。

魈驚愕,不過他第一時間意識到自己這應該算是從貓變回人類了,於是當即風輪兩立,化作青光遁走,於望舒客棧中消失。

貓形態的他可以出現在旁人眼中,但是人形態的就算了。

尤其是,他變回人的時候的姿勢還是四肢著地地趴在地上。

——不管是望舒客棧裡的誰看到那一幕,估計都會狠狠被嚇一跳。

此時,倘若有旁人在邊上看到魈遁走的那道青光,興許會意識到,往昔風輪兩立的光芒中總是混雜著幾分象徵著業障力量的黑色,但是今天,那青光就是再純粹不過、乾淨不過的風元素力了。

魈自己暫時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做了幾天貓之後,他其實是有點兒習慣了身上沒有業障纏繞的感覺——雖然夢醒來之後還會下意識驚異為什麼自己睡得如此沉,而且還做了個相當不錯的美夢。

但他現在已經朝著感應到魔物的地方飛了過去,想必在愛崗敬業的魈仙人會到工作狀態中之後的這第一戰裡,他就能夠意識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

*

與此同時,在另一邊。

趙姑蘇原本是打算今天晚上畫會兒漫畫的,至少把分鏡給設計一下,但是下午突如其來的這一群客人,實在是把她的手臂勞煩得夠酸。

她精力不怎麼充沛地在洗完澡之後捏了捏自己酸脹的手臂,一點兒都不懷疑過段時間這條手臂就要變得痠疼起來。

興許連用力都用不順手。

看來,畫漫畫這件事只能再稍稍往後推上那麼幾天了,至少要等到她的手臂恢復過來。

趙姑蘇把自己往床上一砸,心想:

現在畫畫,手都他媽是抖的,拉出來的線條不得直接歪歪扭扭的和蚯蚓一樣?

醜死,不如不畫。

唉,沒錢的生活真糟糕,她不想當打工人了,她也想和迪盧克凝光他們那樣成為不需要為金錢發愁的有錢人。

打定主意畫不好就乾脆不畫的趙姑蘇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她不清楚明天客棧會不會迎接來一群客人,但為了以防萬一,趙姑蘇還是決定先多休息休息。

因為夠累,所以她的腦袋剛沾上枕頭沒一會兒,整個人就放鬆下來,隨後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等。

趙姑蘇知道自己睡了,但是……

她的意識再一次於一個精力充沛,且全身上下充滿了蹦蹦跳跳的熱情的身體中甦醒過來。

俗話說得好,一回生二回熟。

如今趙姑蘇已經是第三次進入油畫中小黑貓的身體裡了,所以對於這種感覺可謂是再熟悉不過。

還不等趙姑蘇活動活動四肢,複習一下貓咪走路的姿勢,從習慣做人的狀態調整到當貓貓的狀態,她就聽到油畫外面響起很是熟悉的聲音。

“……你是說,你也看到了那個光屏?”

這是迪盧克。

趙姑蘇聽到“光屏”這個詞的時候整隻貓差點炸毛。

迪盧克啊,你大半夜的怎麼會在討論這個問題!

難道說光屏最近又做了什麼孽不成……要不是貓貓短手短腿,這會兒趙姑蘇就該抬手捏眉心發愁了。

然後是另一個聲音,她在穿越到提瓦特之後還沒聽到過,但是在遊戲中可謂是熟悉——都聽了兩年半了。

“是啊,而且我還不是第一次看到光屏呢,你猜第一次看到這玩意的時候,我從上面看到了什麼?”

這是凱亞的聲音。

趙姑蘇忍不住犯嘀咕:凱亞是什麼時候到晨曦酒莊來的……不對,不應該這麼問。

應該是:凱亞你大半夜的來晨曦酒莊是要幹什麼?

來晨曦酒莊的酒窖裡面偷午後之死喝嗎?

——然後她聽到了凱亞的後半句話。

凱亞:“是你哦,在跳祭禮之舞的你.”

趙姑蘇:“!”

趙姑蘇:媽耶,她和迪盧克之間的仇,只怕是徹底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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