坪井大河被警察們從那窄窄的鐵籠中解放了出來,由救護車帶走了。

雖然他身上的傷口因為及時清潔消毒並用無菌敷貼和繃帶進行了包紮,而並無大礙,但他的精神狀態似乎出現了異常,會經常性地感到緊張,對狹小空間很排斥,特別是面對年齡小於十歲的兒童時,甚至會因為恐懼而頭暈、頭痛、渾身發抖、過度呼吸,致使間歇性昏迷。

精神科醫生鑑定他患上了恐慌障礙症,會因為特定情境、人物的閃回而發作。

在接受了醫院治療以後,坪井大河被檢察院提起了公訴,案件會在坪井大河被羈押半年後開審。

但這一切跟我妻結夏沒有關係了。

他不打算開庭作證,也並不在意坪井大河得到了怎樣的審判,他只想儘快回到原先平靜的生活之中。

周邊的鄰居議論了一段時間之後,也漸漸不提了,只有每天的日升日落、一日三餐是人們永恆關心的話題,其他的所有事件,在熱潮消散之後,便也迴歸平靜。

幸村精市從來沒有跟他談論起過那天發生的種種,就彷彿一切沒有發生過那樣,每天跟他一起打網球,一起練習鋼琴,一起去花園裡寫生。

漸漸的,我妻結夏的心彷彿也安定了下來,將這次事件拋諸腦後。

在冬季結束之前,我妻結夏順利透過了南湘南小學的入學考試,拿到了錄取通知書,只等來年開春,他就可以每天跟幸村精市一起上下學了。

我妻結夏很高興,幸村精市也是同樣的。

在我妻結夏進入南湘南小學的第一天,幸村精市送了他一支翻蓋手機作為升學禮物,那是用他攢了很久的零用錢和比賽的獎金買的。

“恭喜你,結夏,正式成為一名國小生了.”

幸村笑眼彎彎,“以後就拿這支手機給我發資訊吧.”

那是部跟結夏頭髮一樣粉紅的翻蓋手機,用亮晶晶的鍵盤膜和可愛的粉兔子掛件細心裝飾過了,裡面已經存好了幸村一家和真田弦一郎的聯絡方式。

“一定要好好隨身帶著這部手機,如果遇見了什麼事情,第一時間聯絡我也好、聯絡警察也好,不要逞強,要保護好自己,知道嗎,結夏?”

雖然幸村精市沒有明說,但我妻結夏也感受到了他或許還在擔心那一次的事件會重演。

是在擔心我吧?是在關心我吧?我妻結夏小心翼翼地收下了那部翻蓋手機,連眼瞳都不由自主地在閃閃發亮,他兩頰生暈,露出了那樣羞澀高興的笑容來。

“謝謝你,小幸!我一定會好好使用這部手機的.”

翻蓋手機的功能現在還不太多,除去打電話、發簡訊和登入line以外,就只有備忘錄的功能和幾個小遊戲。

上小學以後,老師就要求他們每天寫一篇日記,不用上交給他看,一開始還大家都還乖乖地每天都寫,但在發現老師真的不會檢查他們到底有沒有寫日記之後,很快就沒什麼人寫了。

我妻結夏是會乖乖聽老師話的優等生,倒是為數不多幾個堅持下來的學生之一。

因為值得珍惜的回憶太多了,結夏恨不得將他跟小幸相處的每分每刻都記錄下來,這樣以後才能不斷地回味當時的幸福。

不過有了手機以後,我妻結夏就習慣了用手機備忘錄代替筆記本來寫日記,畢竟比起紙筆來說,手機更便於攜帶,也更容易儲存文字。

上了小學,他們三人的友誼也沒有分毫的改變,每天下課以後他們就相約去網球俱樂部練習網球,到了晚飯時間,真田會先送幸村和我妻回家,然後再自己回家。

他總認為從小修習劍道的自己是保護者,而長相可愛的幸村和我妻是被保護者,尤其在隱隱聽說結夏在上一個冬季所遭遇的襲擊事件之後,更將保護好朋友視作自己的責任了,甚至憂心忡忡地試圖說服幸村和我妻一起修習劍道,強身健體。

“你們都太瘦弱了,修習劍道的話可以磨練意志、錘鍊身體,以後遇見壞人也不用害怕了.”

幸村自然是笑著拒絕了,除去網球之外,他的興趣更多在園藝和繪畫上。

但我妻結夏卻若有所思。

真田說得沒錯,這個世界上壞人太多了,如果沒有保護好自己、保護好朋友的能力,總會陷入被動之中。

要保護小幸的話,自己也要學習一項防身的技能才行。

不過劍道的實用性不強,沒有人會隨身攜帶這麼長的木刀,那樣太不方便了,還是柔道、空手道、跆拳道這類的技擊術殺傷力更強。

我妻結夏在這幾種技擊術中猶豫,後來想了想,乾脆全部都學了。

反正晚上小幸也有繪畫課,沒辦法跟小幸在一起的話,無論是在家裡還是去上課,都沒什麼兩樣。

這樣算算的話,空閒的時間還有許多呢。

時間一天一天地溜走,過去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壞情緒彷彿也會被平淡的日常洗刷沖淡,漸漸稀釋成為那薄薄一片的淺淡陰影。

“結夏!”

幸村精市的聲音已經不復從前的稚嫩,帶上了少年的清亮。

他一如既往地在我妻家的門前等他一起去上學,一天天在我妻家的門前長大,像青蔥的柏樹,身姿勃發。

身形漸漸抽長的小少年脊背筆挺,手腳修長,因為常年練習網球,身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肌肉層,是看起來充滿了生機與活力的健康身體。

“稍等我一下,小幸!”

從那扇窗戶裡探出來一顆粉紅色的腦袋,軟綿綿的臉頰上凹陷下去一汪甜蜜的酒窩,他小兔子一樣圓溜溜的眼睛漾著燦爛的笑意。

與之相對的,已經升上五年級的我妻結夏卻彷彿延遲發育了一般,稚嫩的童音,圓鈍的臉部輪廓,在同齡人中顯得格外嬌小的身軀。

結夏總是會被排在第一排的座位上,出現在高年級的樓層時會被新來的職工詢問是不是迷路了,連上體育課的時候老師都會額外關注他。

這時常讓我妻結夏感到憂傷。

“是不是過度運動了,為什麼這個月也沒有長高?”

每個月的量身高日,我妻結夏看著一成不變的身高,總是會發愁嘆氣,因為要練習技擊術和網球,他每天的運動量都是同齡人的好幾倍,要說沒有這方面的影響是不可能的。

不過我妻結夏專門去醫院做過體檢,醫生只說他的骨齡是正常的,可能天生就比別人要發育得遲一些,這也是基因問題,影響不大,只需要慢慢等待自己長大就好。

幸村其實還挺喜歡結夏這幅模樣的,結夏綿軟的臉頰肉手感很好,小小的個子也剛好夠他搭手。

不過看著結夏十分在意的樣子,幸村也只是笑著安慰他,“聽說有些延遲發育的人反而會長得比較高哦.”

結夏很相信幸村說的話,因此每次被人問到身高問題時,他都會很認真地用這句話反駁他們。

“延遲發育的人以後會長得更高的.”

不過很遺憾,直到目前為止,他的身高依然紋絲不動。

今天是第二學期的最後一天。

去學校領了成績單和暑期作業之後,他們就正式進入漫長的暑假了。

幸村已經六年級了,這也是他小學畢業前的最後一個暑假,來年升上國中之後,他就沒有辦法像現在這樣每天跟我妻結夏親密無間地一起上下學了。

即便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還不不免悵然。

因此,幸村早早就安排好了要跟我妻結夏一起去鄉下的奶奶家度假,聽說山上的野桑葚和李子熟透了,今年泉水好,清凌凌地從崖邊衝下,形成了一小汪水潭,正適合沖涼解暑,石頭底下還有河蟹和河蝦可以捉。

路上結夏問幸村。

“弦一郎去嗎?”

幸村搖搖頭,“弦一郎的祖父暑假要帶他去山中修行,然後參加全國劍道大賽,不跟我們一起去.”

意思是——我妻結夏睜大了雙眼,臉頰飛上了兩抹羞澀的紅暈,他的心跳砰嗵如擂鼓,眼睛亮晶晶的,有抑制不住的高興與甜蜜流淌出。

這不就是二人世界嘛!“結夏,今天回去要把東西收拾好哦!”

幸村朝他一笑,“我們明天就出發了,奶奶早就準備好了,期待著我們過去呢.”

我妻結夏揚起大大的笑容來,很響亮地回應著幸村,“好!我一定會把東西收拾好的!”

明明距離放暑假也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了,但我妻結夏卻覺得時間好像過得很慢。

我妻結夏在班主任發放成績單的時候,一直用那樣渴望的眼神注視著大腹便便的班主任,弄得他出了滿頭的大汗,一邊照著點名冊加快了點名速度,一邊心中嘀咕著——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感覺壓力好大。

“我想大家也都在紅榜上看見了,這個學期的年級第一名依然是我們班的我妻同學,大家也要多多向我妻同學看齊.”

在我妻結夏的眼神逼迫下,班主任不得不提高了說話的語速,異常簡單明瞭地結束了學期最後一場班會。

“好了,今天的班會就到這裡了,大家回去一定要按時完成作業哦.”

班主任的最後一句話早已經淹沒在學生們興奮的嘰嘰喳喳聲中了,伴隨著叮鈴鈴的下課鈴響起,我妻結夏也迫不及待地背起書包跑到了六年級的樓層去找幸村。

幸村精市是六年級的學生,他們的班會稍微時間長了些,現在還沒有結束。

我妻結夏揹著書包,站在高年級空蕩蕩的走廊裡,靠在幸村班級後門邊的窗戶旁,目光穿過透明玻璃去看幸村神情專注的側顏。

幸村其實有一雙很傲慢的眼睛。

眼型圓潤靈動,眼尾又高高揚起,從上往下看時,總給人一種涼薄霸道的感覺。

好在他的眼瞳是鳶紫色的,柔軟的色彩壓住了那種漠然,微微下垂的眼睫又斂住了傲氣,再加上他喜歡笑,便總讓人覺得溫和。

講臺上的老師在說話,幸村微微仰頭、認真去聽,清透如水的陽光底下,那張臉白得發光,連鼻樑骨的弧度都讓人覺得優雅貴氣。

結夏看呆住了。

“……這個學期結束,你們就只剩下國小的最後一個學期了,也是時候該考慮考慮自己想要入讀的國中了,這裡有學校準備好的介紹手冊,基本涵蓋了神奈川地區所有的中學,你們拿回家裡去好好看看……”傳遞介紹手冊的時候,幸村精市回了頭,一眼就看見了貼在後窗玻璃上巴巴地看著他的我妻結夏,不禁一笑。

很快,結夏的手機一震,他開啟來一看,是幸村發來的訊息。

「小幸:很快就好,回家之前一起去車站前的那家咖啡廳買生椰焦糖布丁吧^_^」正如幸村所說的那樣,分發完介紹手冊之後,老師又叮囑了幾句話,就大方地提前放他們回去,享受漫長的假期了。

教室裡一片桌椅騰挪的歡聲笑語,幸村也收拾好了書包。

“久等了,結夏.”

天空湛藍如海洋,夏日裡陽光強烈。

車站前的那條商業街上忽然湧入了一群青春活力的少年少女,三三兩兩地放聲歡笑,興致勃勃地討論著暑期的安排。

鹹溼的海風裹挾水汽不羈地吹起了少年的短髮和白襯衫、少女的髮帶和長裙襬,結夏提著涼絲絲的生椰焦糖布丁,被風吹的下意識眯了眯眼,再睜眼時便一下子被湛藍天空中的一抹紅色吸引了注意力,他望著那隻不知從誰手中遺落的彩色氣球,忽然意識到——又是一年暑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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