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子見狀將她拉了出去。
“你怎麼了?”
袁沐暴躁地抓了抓頭髮,拿出自己能說出的最惡毒的語言罵著嫌疑人,卻依舊不解氣。
“這三個人能不能都槍斃……,沒一個好東西.”
李木子知道她說得都是氣話,他沒有勸她,而是靜靜地等她平復情緒。
再次來到訊問室時,李子安正講著楊修被害的經過。
我和王軍最開始的時候很‘單純’,我們只是在無法壓抑心中怒火和渴望的時候做些出格的事情……。
那個記者的死纏爛打確實讓我們很頭疼。
於是王軍約了他在枯井見面……。
若是現在我們肯定不會約他,但當時我們還很天真覺得能說服對方。
其實,現在回想當時的情況,一方想出名想得發瘋,一方想拼命掩蓋自己的小秘密,怎麼都不可能達成一致……。
那晚,我們發生了激烈的爭吵,甚至撕打在一起。
混亂中,那個記者被我們推倒,頭磕在了井沿上,流了不少血。
我們嚇壞了,連忙逃跑。
不過,最後還是善良佔據上風,我們擔心他的傷勢,又回到了現場。
在那裡,我們後來看到的場景,改變了我們的一生。
我們遠遠地看見記者坐在井邊跟一人發生爭執……,那人突然將他推下了枯井……。
這是我們第一次目睹兇殺案,剛開始還有些震驚,隨後居然悄悄地鬆了口氣。
記者死了,就不會再纏著我們,我們的麻煩就這樣解決了。
事後,王軍讓我先走,他則跟著那個人,直到查出了兇手的身份。
王軍以目擊者的身份威脅兇手,讓他銷燬楊修查到的所有證據。
我們的麻煩徹底解決了。
之後我們一直關注著事情的發展,但警察始終沒找到記者的屍體,這個案子成為懸案。
親眼目睹殺人,兇手逃脫法律的制裁,這些都在我們心裡埋下了種子,本就壓抑著的慾望開始蠢蠢欲動……。
那個可笑的記者,以為自己在執行正義,卻不知道,正是他們引導了我們,如果沒有他們,也許就沒有後面事情的發生……。
雖然知道李子安說得這些都是藉口,但袁沐仍不禁在心裡假設著,若是沒有楊修,若是那天沒有看到殺人現場,他們會不會剋制住自己……。
“那個記者掉下井後還活了一段時間。
因為一直沒有等到救援才死的.”
師傅惋惜地說道。
“什麼?”
李子安顯得非常驚訝。
“機井……機井一般都很深,我以為掉下去必死無疑的.”
“那件事情之後,我們因為害怕,一直就沒再去枯井那裡.”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罕見的愧疚。
“枯井被填埋過沒有那麼深,而且下面都是鬆軟得淤泥,所以楊修掉下去後只是受了傷,並沒有立即死亡.”
說這些的時候師傅心情很沉重。
“你明明看見那人將楊修推下枯井,卻什麼也沒做就走了。
哪怕事後去看看呢,或者匿名報警呢,也不會就這麼……就這麼讓楊修困死在井底.”
袁沐也忍不住開口責備。
李子安低下頭,沒有說什麼。
現在再說什麼都晚了,時間不可能倒流。
現在的一切,都是當年一個又一個小的選擇組成的。
當年他們沒有選擇施救,導致了記者的死亡,也導致他們日後的犯罪。
而趙峻他以為沒了楊修,就可以平步青雲,就可以功成名就,結果卻是反被目擊者威脅,自己還整天處在戰戰兢兢中,生怕那天他跟蹤楊修並推他掉入枯井的事情會暴露。
人都是有慾望的,怎樣對待這些慾望決定著我們會成為什麼樣的人。
終其一生,我們都在與自己的慾望作鬥爭。
我們學習知識,我們提升修養,我們學會控制情緒,都是想將心底充滿侵蝕和暴力的慾望關進牢籠。
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成為真正人,脫離獸性的人。
初冬剛至,城隍的氣溫就已降至零下,草木枯黃,山林蕭瑟,陽光雖然明媚著,卻已失去往日溫度。
紀思安緊了緊衣領跟著羅莉來到一處墓地。
小心地擦拭後,她將鮮花放在墓碑前。
照片中的女孩子明眸皓齒甚是漂亮。
“怎麼樣?她是不是很漂亮?”
紀思安眼角微溼,聲音壓在喉間,悶悶地嗯了一聲。
“可惜……若她平安長大,不知會長成什麼傾國傾城的模樣…….”
羅莉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
這世界最痛苦的事情便是沒有如果。
“兇手抓到了,你安息吧.”
紀思安蹲下身子,對著照片中的女孩說道。
她的眼淚竟比羅莉流得還要兇一些。
希望有一天,她也能對她們說出同樣的話……。
“會的,會抓到的.”
羅莉安慰著紀思安,她的淚水卻不斷落在她的髮絲之上。
從墓地出來,沒有預想的輕鬆,反而多了幾分惆悵。
“我以為實現多年的願望,會高興,沒想到還是一樣。
故事的開頭就是個悲劇,之後不管怎麼彌補也改變不了留下的遺憾.”
羅莉無精打采地靠在副駕駛位上。
“別想了。
這段時間這麼辛苦,我把袁沐叫過來,晚上咱們好好聚聚.”
紀思安的笑容感染了羅莉。
她的心情也跟著明媚起來。
“我現在就給她打電話。
咱們今晚一定要不醉不歸.”
見羅莉主動提出喝酒,紀思安放下心來,羅莉的心結終會慢慢開啟。
可這通電話,沒有預想的開心快樂,反而是帶來了一個噩耗。
“你會不會看錯了?人死得時間久了……不太好辨認的,你再仔細看看……。
求求你……再仔細看看.”
羅莉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掉落。
“我看……像是于娜,也許……也許我看錯了。
給你打電話就是想讓你過來確認一下…….”
袁沐蜷坐在辦公室的角落,一整天都在想著這個事情,心裡異常難受。
其實在看到井底屍體的時候,她就已經從衣著和身形判斷出那是于娜。
但她始終抱著僥倖不願相信。
“怎麼會這樣?她不是出國了嗎?她現在不是應該在國外嗎?”
“到底是誰幹的?是不是她那個人渣男朋友?我早就看那個混蛋不是好人!”
羅莉幾乎失去了理智。
在她們幾個人中,紀思安的性格太過內斂,袁沐高中時優秀的光環讓她至今還有些望而卻步,只有于娜,她的脾性與她最合得來。
開始她還對她抱有偏見,可接觸後於娜的直爽和仗義很快征服了她。
現在於娜出事,她傷心不已,竟在車上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