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佳站在孩子們的包圍圈中,沐浴著不遠處大人們猜忌的目光,始終保持著她那副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的撲克臉,白色的西裝在陽光的照耀下亮得甚至有些刺眼。
她微笑著用手拍了拍小蘿蔔頭們的腦瓜,讓他們回去各找各媽,給她和夜魔俠留下一個能夠談話的空間。
“……你是這裡的住民嗎?”
馬特率先展開了話題。
“不是哦.”
卡佳目視著小蘿蔔頭們開開心心回去炫耀自己所學到的魔術知識的背影,莫名有些悵惘。
離開馬戲團已經有一天的時間了,並且未來也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與他們再見面。
說來可能有點矯情,不過,她確實從沒有離家這麼長時間過。
卡佳微微收斂自己的笑容,抬起手,完全不顧安全社交距離的,用手指輕輕點了點馬特被黑色布條所遮住的眼部,淡淡的說道:“即使看不見,被陽光照著也不怎麼舒服吧.”
馬特本來在她的動作下因為警惕而僵硬的肢體,緩緩的放鬆了一點,“還好,我並沒有感受到不適.”
或許是身為律師對於問題的敏感性,他接著追問道:“那你是……”“只是恰巧路過那裡而已.”
卡佳抓著他的手,向著不怎麼透光的地方走去。
駐地中大人們的視線如跗骨之蛆一般的黏在卡佳與馬特的背後,使得感官敏感的後者感受並不是很好。
身高170左右,氣息很穩,手臂上有肌肉,手掌有些粗糙,常進行手工活或者從事體力勞動。
馬特在心中默默地分析著。
不過,僅僅是恰巧路過這個地方的話,為何這裡的幫派家屬會對她是這個態度?敬畏、恐懼、嚮往、信任——矛盾至極的情緒交揉在一起,為這位救了他的女人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卡佳並沒有選擇一個相對來說封閉的房間進行談話,而是選擇了在外面的走廊。
一方面是因為封閉空間中萬一出了什麼事情,很不好處理;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她想要製作出來一個能夠讓她盡情發揮的環境。
魔術是一種綜合的舞臺藝術。
一場完美的魔術表演,離不開魔術師對於現場的精準操控,以及對觀眾心理的掌控。
而對於心理的掌握,一個合適的氛圍和環境是重中之重。
“就在這裡坐下吧.”
卡佳看似很隨意地將馬特直接按在了走廊旁的椅子上,實際則是在為自己接下來施加心理暗示做準備。
她笑眯眯的將自己身後的椅子往前拉了拉,椅子腳在與地面的摩擦中發出了輕微的響聲。
今天紐約的陽光很不錯,空氣中輕微的灰塵都纖毫畢現,照在人的身上有一種想要放鬆的睡過去的感覺。
完美的談話環境,不是嗎?“好的.”
馬特的下顎微微向裡收著,手掌放在自己的膝蓋上,背沒有靠到椅背上去,而是微微空了一點的距離。
“你看起來有些緊張.”
卡佳先一步地說道。
她的雙手呈金字塔形狀放在自己的小腹前,還翹著個二郎腿晃來晃去,微微揚起的臉上,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中滿是戲謔。
“怕我?”
隨著卡佳話語的落下,現場的氛圍一下子掉到了冰點。
但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欲揚、先抑。
“你救了我,我怎麼會怕你呢?”
馬特的臉上滿是虛偽的笑。
卡佳撇了撇嘴,從自己的西裝側兜中取出了缺了一張牌的撲克牌,嘩啦啦地洗了起來。
她閱讀過夜魔俠的故事,自然也知道這位盲人律師加強的聽覺。
49、50、51、52,53。
少了一張牌。
馬特下意識的在心中記著數,殊不知自己已經掉入了卡佳的節奏之中。
他正在被她的一舉一動牽動著心神,而他自己卻不知道。
馬特:“既然你並不是這個地方的人,那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說完之後,他就有一種想給自己一巴掌的衝動。
怎麼回事,他怎麼會問這種沒有營養的問題!馬特心中有些懊惱。
但卡佳樂得見他這樣,因為這正證明她所做的準備工作已經成功了。
她哈哈大笑著,像是聽到了極其有趣的笑話一樣,甚至要笑出眼淚來。
而馬特有些無奈,又有些紳士地等待著她笑完,才繼續說道:“我的問題很好笑嗎?好吧,能逗得你開心,這玩笑開得也挺值的.”
卡佳抬起手抹掉了自己眼角的生理性眼淚,而後向前靠了靠,一股濃烈的,讓人無法躲避的玫瑰香氣便充斥在了他的鼻前。
然而玫瑰再香,卻也掩飾不了其背後的血腥味,這使得馬特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頭。
“能逗得我開心,這可是最厲害的小丑都無法獲得的殊榮,你應當自豪才是.”
她說道。
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大半,卡佳便不再逗他,而是向後靠了靠,重新回到剛剛所在的位置,接著說道:“我不過是一個環球表演時路過這裡的普普通通魔術師而已,沒有什麼厲害的.”
環球表演?普普通通魔術師?馬特挑了挑眉。
對於卡佳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
畢竟,哪有一個普普通通的魔術師能有這種不似常人的壓迫感,並且還能如此簡單的收攏幫派家屬的人心?馬特笑了笑,然後說道:“是嗎?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去觀摩一下的.”
一個瞎子哪能夠看得清魔術表演。
敷衍也挑個好點的敷衍理由吧。
卡佳似笑非笑的說道:“那我可太厲害了,竟然能夠讓盲人重見光明.”
她用手點了點自己的臉頰,“不過呢,我的表演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夠去看的.”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放在……赤星魔術師的表演可是一票難求的.”
雖然馬特早已經打消了自己認為這人是普通好人的想法,卻也沒有想到,這或許是一條會超乎他想象的‘大魚’。
一條,對於現在的他而言,暫時沒有辦法承受其危險程度的大魚。
卡佳為小孩子們變魔術是事實,但她是個危險人物也是事實。
有些矛盾,但也不是那麼的難以接受。
馬特沉默了一會兒,而後說道:“說了這麼久,還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呢.”
或許是為了防止她避而不答,馬特搶先一步說道:“你可以稱呼我為馬修.”
“嘩啦嘩啦~”卡佳又開始洗她的那副撲克牌了。
作為一個感知敏感的律師,馬特結合之前她幾次洗牌的時間可以知道……或許,她有些感到無聊了。
不論是對他這個人,還是對他所做的事。
馬特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握緊了一些。
“名字不過是個代號罷了,必須要知道這個才能夠稱呼嗎?”
她淡淡的說道。
卡佳用手抵著自己的太陽穴,擺出了一副沉思又有些不愉快的表情。
她這幅樣子並不是做給馬特看的,畢竟他又看不到,而她說的話,也並不是單單說給他聽的。
想要一直吸引人的注意力,神秘可是必不可少的東西啊。
“我沒有名字.”
卡佳說道。
“但他們曾經稱呼我為……卡佳,就這麼叫我也可以.”
卡佳。
馬特在心中默默地念著這極其富有極冬之地氣息的名字。
與其說這是個完整的名字,不如說這是個非常親近的暱稱,因為這個名字,其實全名為‘葉卡捷琳娜’,又名‘喀秋莎’。
是曾經的沙俄女皇的名字。
這麼說來,她的口音確實帶著些俄語地區的翹舌音,不過因為他的注意力被其他的東西吸引過去了,所以當時才沒有聽出來。
【叮咚!】只有卡佳能夠聽到的聲音在她的口袋中響起,是漫畫更新的聲音。
但她並沒有去管它。
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緩慢的移向不遠處的來者,沒有一絲的情緒變化,就好像一切盡在她的掌控之中一樣。
“能不能打擾您和您的朋友一下,尊敬的魔術師大人……”一道怯弱的女聲從他們的身後傳來。
馬特幾乎是瞬間便轉過身去,面朝向聲音所傳來的地方。
那是兩個畏畏縮縮,眼中滿含恐懼,卻又不得不上前的夫妻。
他們低著頭,不敢與那雙眼睛對視,低著頭,雙手不停地扯著自己的衣服。
這個昨天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女人很危險。
但……現在能夠幫助他們的就只有她了。
為首的妻子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兩人的面前,閉著眼睛大喊道:“請您救救我的孩子吧.”
“金並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她是稀有的治療系變種人,於是從我們的手中掠走了她!”
馬特‘看’向卡佳所在的位置,等待著她的反應。
雖然他明知道卡佳很危險,但他總覺得,會給孩子變魔術逗他們開心的卡佳,並不是什麼壞人。
所以,她會怎麼回答呢?期待、恐懼、希望……在等待的過程中最終化為了絕望。
或許,這位神秘的魔術師並不願意從危險的金並手裡救一個毫不相干的小女孩吧。
也是,他們在想些什麼呢,這種事情……“救你的孩子?可以啊,但我的出場費由誰來結呢?”
一道飽含著笑意的聲音,在他們絕望之時響起。
身穿白衣的魔術師,不知從哪裡變出了一個白色的高禮帽,扣在了自己的腦袋上,尖尖的下巴上方,淡粉色的唇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不過嘛,事先說明,我可是很貴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