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揉在腹上的小手實在沒多大力氣,裴衍垂眼看了會兒,抓住她的手示範起來,“學好了.”

掌心下的肌理凹凸有致,偏被一襲白衣遮擋,添了朗月之皎潔,讓局中人無法窺到內裡的黑白。

秦妧只當自己在撫觸一塊刀削斧鑿的玉料,拋卻了男女之防,開始專注起來。

燻醉的男子躺在榻上,有種醉玉頹山之美,秦妧偷偷打量著,不敢越矩,落在了流暢的下頜線上。

怎會有人生得這般沒有瑕疵?不過,若非要雞蛋裡挑骨頭,那便是他的手掌上布了老繭,磨得她手背疼,應是少時習武留下的。

可文武雙全,是錦上添花,並非瑕疵,如此想來,世子算是一個完美的人。

可世間真的存在完美的人事物嗎?秦妧再次挑剔起來,覺得世子對弟弟的態度,著實冷淡了些,在性情上忽冷忽熱,算不得完美。

胡思亂想間,隔扇外傳來動靜,是暮荷端著托盤走來了。

托盤上擺放著醒酒湯和一小碟蜜餞。

湯汁熱燙,暖胃舒腹,就不需要她再出力了吧。

這麼想著,她快速抽回手,接過了滿滿一碗醒酒湯。

“世子請用.”

被按揉的舒服,裴衍已有些倦意,當瞥見那碗黑乎乎的湯汁時,明顯帶了嫌棄。

湯汁的色澤與補藥像極,潛意識開始牴觸。

見他不願喝,秦妧坐在榻邊好言相勸,“不喝明早會頭痛,胃也會不舒服,世子聽話,快喝吧.”

那語氣,像在哄孩子。

自七歲後,再沒被人這般哄過,裴衍坐直了些,接過湯碗,一飲而盡。

秦妧捻起碟中蜜餞,挽袖遞到了男人唇邊,目光始終柔柔的,帶著溫婉。

裴衍凝著她,張開口,將那玉筍的指尖一併含入口中。

指尖溼濡,秦妧收回手搭在裙襬上,一時不知該不該立即擦拭。

氣氛變得尷尬,她捋捋碎髮,提起很久之前的一件事,“世子那幅被我弄汙的畫,可還存在府中?”

聽她主動提起這事,裴衍閉眼“嗯”了聲,並不在意是否能修復畫作,但還是起了逗弄的心思,“找到畫師了?”

能修復名畫的巧匠不少,京師附近就有兩位,可他遲遲沒有請人前來,不知是不是留下個缺口做了念想,用以睹物思人。

聽完他的問話,秦妧別開臉,甕聲甕氣道:“還沒,我這幾日便著手尋找.”

“不急,慢慢找.”

許是薄醉慢慢發酵,眼前開始變得明亮,裴衍恍惚間,想起衛岐當著他的面,攤開那幅畫的場景,“時寒兄,終於讓你拿到了這幅畫,是不是該請我喝一杯?”

裴衍擰了擰眉,眼前那個疏朗的青年,怎就越來越模糊了?自甘發酵的醉意在理智面前一瞬消褪,他坐起身,道:“我出府一趟.”

**夜幕低垂,山崗上花影重重,一道身影重重地摔在一座墳冢前。

那道身影支起身時,後背又被重重地杵了一下。

四下闃靜,唯有嗡嗡蟲聲,潛伏草間。

裴衍提溜起嘴角結了血痂的裴灝,摁跪在衛岐的墳墓前,“明日是衛兄的忌日,吾弟在此好生跪著,直到後日天明.”

裴灝咬牙硬起,卻被擊到後頸,雙膝重重磕在草地上,身體不受控制地前傾,以致下巴砸在了墓碑前的酒壺上。

他從不知,兄長的力氣如此大。

“裴衍,你就是個外表斯文的瘋子,不辨是非,伺詐手足!妄為人臣,妄為人兄!”

青澀的臉龐,因積壓的憤懣變得扭曲,裴灝爬起來,看著墓碑,一字一頓地磨牙道:“指認兇手,是要有證據的,你的證據呢?!”

裴衍鬆開他的後頸,垂手眺望遠方,明明是桃蹊柳陌的山野郊外,卻是溪水環山淚潸,風吹樹木咄唶,一切都落入悲鳴。

“按照當時的傷口判斷,兇手使用的是左手,侯府戒備森嚴,沒有外人,府中只有你學了雙刀,左右手皆靈活,具有攻擊衛兄的能耐,這是其一。

兇器是把不屬於侯府的蹄刀,而你前一日,剛好從常嬸家回來,這是其二。

你逃跑時,毀掉了雪地上的血跡,卻無意中沾在了靴底,而你卻謊稱沒到過現場,這是其三.”

“這些不過是你的推斷,而且,若你有理有據,為何不去官府揭穿我?”

裴衍回到弟弟身後,伸過手臂,以虎口托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仰頭看向自己,“為兄還有人證.”

裴灝的面部明顯一僵,“你少炸我.”

“父親就是人證,可他不準門楣被汙半分,以命要挾,攔下了我.”

裴灝徹底愣住。

裴衍微微仰頭,默嘆一聲,隨即低頭拍了拍弟弟的臉,“兩年了,你的愜意都是居於衛老夫人的痛苦之上,真替你羞恥.”

輕哂一聲,他用膝蓋頂了一下弟弟的背脊,讓弟弟跪得更為端正,語調還是不緊不慢,“好好反省,敢動一下,就多跪一個時辰.”

說罷,撇開對方的臉,闊步離去,白衣勝雪,清絕冷然。

裴灝雙手握拳,扭頭對著裴衍的背影問道:“那你喜歡阮妹嗎,非要用她來折磨我?她只是喜歡我,有錯嗎?”

喜歡他......並未打算停下來的裴衍放緩了步調,側頭看向斜後方,眸光更冷,“少給自己臉上貼金。

她現在是為兄的妻子,於情於理,你該喚一聲大嫂.”

聽此語氣,冷中帶酸……裴灝似乎察覺到什麼,不怒反笑,“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堂堂裴相,不僅伺詐手足,還覬覦弟媳,真是道、貌、岸、然!你也配說這句話?”

“你想不到的多了.”

“是啊,可也有兄長想不到的啊。

秦妧在還沒與我定親時,就偷偷送過我零嘴、信箋、女紅,還送過一張印有口脂的紙張,就在我書房的多寶閣裡。

這麼私密的物件都送了過來,對我不是喜歡是什麼?”

像是抓住了裴衍的軟肋,裴灝有種不顧秦妧處境的報復感,肆意地笑了,隱隱流露出乖張。

衣袂下的大手微微攏起,發出輕微的咯咯聲,裴衍邁開步子,沒再耽擱,留下眼底愈發空洞的弟弟和抱壁站在不遠處的承牧。

煙汀漸漸瀰漫上嵯峨山崗,流眄之間,霧氣濛濛,讓原本葳蕤的草木披上了迷離的外衣。

乘馬車回到侯府,裴衍沒有直接回素馨苑,而是去了裴灝的秋桂苑,在二房僕人們的疑惑中,推開書房的門,兀自走到多寶閣前,不疾不徐地翻找起來。

二房管事們擠在門口,怒不敢言。

自從二爺失蹤,他們切身體會到人情淡薄,至少侯爺和世子沒有表現出應有的憂慮和悲傷。

翻開一個個抽屜,裴衍在一個精緻的黃花梨木匣中找到了裴灝所說的東西。

木匣沒有上鎖,裡面盛放著幾樣女紅,還有一封信函。

在確認是秦妧的筆跡後,裴衍點燃桌上的燭臺,直接將信函置於火焰之上,燃盡成灰。

灰燼在兩指間脫落時,他撥開疊放的女紅,發現了那枚口脂印。

薄唇微抿,他放下木匣,大步走出房門。

僕人們趕忙讓開路,低頭盯著各自的腳尖。

長長的廊下,盞盞紗燈隨風輕揚,使得打在地上的光圈飄忽不定,幽幽蕩蕩匯成了夜的寂寥。

那枚口脂印未必出自秦妧,也許另有貓膩,可終究還是讓他有些不舒坦。

回到素馨苑後,他先是看了一眼昏暗的東臥,隨即抬腳走了進去。

空空蕩蕩的臥房內,連月光都吝於傾灑,視野中一片漆黑。

熟門熟路地走到拔步床前,撩起百子帳和裡面的綃幌,靜靜看著側躺的人兒,鳳眸掩在深夜中,透不出情緒。

今夜淺眠的秦妧感覺有風吹入帳子,她雙手反撐坐起身,當瞧見床邊一道高大的暗影時,本能想要叫人——“是我.”

清越的嗓音打破了沉靜,緊接著,床側下陷,那道身影坐了下來。

知道對方是裴衍,秦妧沒再害怕,還伸手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料。

涼涼的,帶著竹香,應是從府外回來。

也不知他經常去的地方是不是有片新鮮的竹林,每次從城外回來,都是一身的清爽氣息。

“世子去哪裡了?”

“去探望故友了.”

猜到了這位故友是何許人,秦妧慢慢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背,“世子有什麼心事,不妨與我說說,或許能......”“唔!”

寬慰的話還未講完,嬌唇就被一抹冰涼堵住。

裴衍附身捧起她的臉,身體向裡傾去,準確無誤地堵住了那張檀口,比之上次,更為用力。

銜住下唇,重重含吮,洩出了“吱吱”的水澤聲。

女子的唇豐盈柔滑,無論怎麼攻蹂都嫌不夠,似要咬破唇肉,再次品嚐鮮血的滋味。

秦妧猝不及防,雙手下意識抵在男人肩頭,輕輕向外推搡,卻被輕易桎梏了。

唇溫不斷攀升,她感到一陣窒息,扭過頭想要詢問緣由,卻被掐住下巴扳了過來。

再有兩日,就要立夏,清爽的面板沁出一層細汗,秦妧被迫張口呼吸,卻連舌尖都被銜了去。

烏密的長髮被一隻大手穿插,整個人被箍在一方清竹的香氣中,忍不住吞下口涎時,才猛然聽見窗外傳來的竊竊聲。

“怎麼今晚如此安靜?可是分房了?”

“世子剛從外面回來,應是疲乏了,沒用人服侍,就在大奶奶屋裡歇下了.”

前者是薛媽媽的問話,後者是暮荷的答話。

秦妧皺起眉,只當裴衍又在做戲應付薛媽媽和楊氏,這才稍稍減了火氣兒,牴觸的雙手也漸漸化為柔藤,纏在了男人肩頭,還發出了媚人的嚶嚀。

裴衍鳳眸一斂,剛要再次加深,卻被懷中的女子躲開,耳畔隨之傳來一道氣音。

“可以了,薛媽媽應是離開了.”

在脫身之際,秦妧任由自己“咣噹”倒在床上,抬手捂住男人的嘴,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兩道呼氣不再交織重疊,旖旎一瞬蕩去。

裴衍扯開她捂在他嘴上的手,好氣又好笑,從裴灝那裡積攢的鬱氣,也消散大半。

直到默默將那張印有唇印的紙揉皺、扯碎,裴衍也沒質問秦妧當初的用意。

有些事,一旦問了,就會掀開對方不為人知的一面。

當年秦妧來到侯府小住,對結親的事心知肚明,因此早早鎖定了目標。

以她的處境,使些小小的心計謀定裴灝,也無可厚非。

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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