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洛雅，不！！”

洛雅聽見了奧古斯汀的聲音，但她卻已經無法回答他。

在重力的作用下，她不由自主地朝深淵下墜，呼嘯的風聲吞沒了所有的聲音，上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也無從得知。

克薩維爾用來束縛她的黑暗魔力，在墜落的過程中亦成了保護。

極北之地刺骨的寒風可以輕易將人凍僵，變異的烏鴉與巨鷹環伺在周圍，等待著擇人而噬，但它們都被黑暗魔力隔絕在外。

不知道墜落了多久，一刻鐘，兩刻鐘……甚至更久？洛雅的意志被愈發濃重的黑暗氣息不斷侵蝕，若非她有著光明神眷，此刻大概早已陷入瘋狂。

……“砰——！！”

洛雅重重地砸在堅硬的黑曜石地板上，強大的衝擊力讓地面都出現了裂紋。

所幸有黑暗魔力庇護，她才沒有粉身碎骨。

但即便如此，滋味也不好受，四肢百骸都疼得要命。

憑藉著意志力，洛雅勉強爬了起來，環顧四周。

深淵裡沒有天空，只有漆黑黯淡的巖壁，她的眼睛適應了一會兒，才藉著苔蘚植物的幽藍熒光，辨認出自己身在何處。

這裡是一處佔地面積極大的庭院，周圍聳立著暗黑系的神殿，這些哥特式建築高大得一眼望不到盡頭，從深淵之底拔地而起，層疊的飛扶壁下方倒掛著一群雙目猩紅的蝙蝠，遠處的天空中還有惡魔和掠食者在爭鬥。

在空曠的中庭久留絕不是明智之舉，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被那些深淵生物注意到。

洛雅抬眸，望向前方高聳的神殿。

她必須先找到女主，阻止其喚醒黑暗神，否則自己的處境將更加糟糕。

黑暗神甦醒，對於大陸來說也是一場浩劫。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克薩維爾在把她丟下深淵以後，頌唸了幾句黑暗禱文，便把莎莉絲特也丟了下去。

按照原書劇情，女主莎莉絲特在墜入深淵時意外觸動了機關，正好被傳送到了黑暗神沉睡的石棺裡，姿勢還是嘴對嘴。

——然後黑暗神便甦醒了。

不知道現在阻止還來不來得及。

洛雅加快了腳步。

光明神對她那麼好，她也想為祂做點什麼，黑暗神是祂的死敵，那麼她一定要想辦法阻止黑暗神復甦。

黑暗神的神殿十分氣派，僅僅是門前的臺階，每一級就有半個人那麼高，洛雅的法力被封印，沒辦法飛上去，只能用最原始的辦法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的爬上去。

她累得氣喘吁吁，好不容易抵達了神殿的大門前，卻沒有停下休息的餘裕，直接沿著開啟一條的門縫溜了進去。

這是一座對開式的古老石門，洛雅從門縫裡走進去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座巍峨的神像。

周圍的壁龕上裝點著黑暗聖徒的顱骨，他們的靈魂寄宿在此，如同蠟燭般緩緩燃燒，釋放出藍紫色的光芒。

因這光亮，洛雅得以看清神像的全貌。

那是一位身披漆黑長袍、斜倚在神座上的俊美青年，祂的黑髮長及腳踝，神袍的胸口敞開著，露出緊實而有爆發力的胸肌，下半身被迤邐的布料所覆蓋，本該是雙腳的地方，卻佈滿了邪異可怖的觸手。

洛雅心中悚然。

黑暗神的神像似乎有種詭異的魔力，她低下頭不敢多看，在神殿裡四處搜尋。

萬幸的是，神殿在深淵裡似乎是一處禁地，沒有惡魔敢接近這裡。

對於洛雅來說，倒是個暫時的容身之處。

她再次回憶了一下書中劇情——“女主被傳送到黑暗神沉睡的棺材裡”，得出結論，應該去神殿的地下找找。

其實，求助於系統是更好的辦法。

但自從克薩維爾用黑暗魔力將她封印以後，洛雅就和系統失去了聯絡。

她在神殿的邊緣搜尋，意外觸碰到一處機關，開啟了一條下行的密道。

密道里漆黑一片，不知通往何處。

洛雅有些緊張，但現在不是遲疑的時候，她咬緊牙關，摸黑走進了密道。

一路上，洛雅都在計算著臺階的數量，大概往下走了十幾層樓的高度，密道到了盡頭，一處神秘詭麗的地下空間呈現在她面前。

最先聽到的是“嘩啦啦”的水聲，洛雅垂眸，發現前方是一條飄滿薔薇的地下暗河。

薔薇的數量太多，幾乎將水面鋪滿，讓這條暗河看上去像是詭異的血河。

一隻蒼白的手從河水中伸出，抓住了站在河岸邊的洛雅的腳踝。

洛雅驚呼一聲，撿起一塊碎石，用力砸向了那隻手。

她下手的力道極重，那隻手蒼白的肌膚被劃破，卻沒有流出血液，而是像魂魄一般消散了。

洛雅驚魂未定，忽然聽見河對岸傳來莎莉絲特的聲音：“洛雅，是你嗎？快、快走……”莎莉絲特的聲音剛落，整個地下空間忽然劇烈地顫動起來，碎石從巖洞上方掉落，砸入暗河，濺起一串血水與玫瑰。

與此同時，強大的壓迫感降臨，洛雅幾乎無法站直身子。

她半跪在地下，強撐著才沒有趴下，雙手抱頭，躲避著從頭頂上方落下的碎石。

就在此時，此地——墮落瘋狂的主宰，惡魔之父，掌管深淵與夜晚，永生不死，權柄為至暗的神明。

經歷了被封印的漫長歲月，終於復甦。

劇烈的耳鳴聲干擾了洛雅的思緒，即便有光明的眷顧和克薩維爾的封印，在直面邪神之時，她的大腦裡仍然是一片狂亂的空白，連逃跑的想法都無法產生。

純粹到極致的黑暗從河流的另一邊蔓延而來，恍若沒頂的海水，吞沒了凡人的一切感官。

洛雅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只能感覺到似乎有什麼觸手狀的物體纏上了她的腳踝，想要將她徹底吞噬……那些觸手是黑暗神力量的具現，沉眠了漫長時光的邪神早已飢餓不堪，亟需吞噬一些東西令自己感到饜足。

眼前的少女，似乎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莎莉絲特有100%的黑暗親和度，因而那些黑暗觸手將她視作了同類，甚至還對她頗有好感，並沒有攻擊她。

而洛雅身為光明聖女，身上又有著光明神的神眷，在這陰暗無光的深淵地下，簡直像是一個超大號電燈泡，想不引起那些觸手的注意都難。

黑暗神還沒有徹底甦醒，祂只是下意識地吞噬著周圍的一切，地下暗河中漂浮的靈魂，早已成了祂的開胃點心。

至於眼前這個靈魂彷彿都在發光的少女，值得慢慢享用……洛雅感覺自己小腿和手腕的肌膚被什麼尖利的東西劃開了，那些觸手徘徊在傷口邊緣，爭相“品嚐”著她的鮮血。

血液的流失讓她感到寒冷，洛雅再也無法保持脊背的挺直，在黑暗中茫然伸出手，倒在了薔薇花叢中，湛藍的雙眼逐漸失去焦距。

這就是祭品的命運麼……誰來……救救我…………在幻覺之中，她好像看到了一道過於耀眼的背影。

祂有著比月光還皎潔的銀色長髮，髮梢和袍角都閃爍著柔和的光暈。

所有接近她的觸手都被金色的光芒斬斷。

而在神明身後，一對聖潔純白的羽翼張開，將她庇護在祂的領域，她身上所有的傷勢，在這一刻都得到了治癒。

“冕下，是您嗎？”

洛雅輕聲問。

在死之前，能看到這樣的幻覺，她也心滿意足了。

銀髮神明回身，溫柔地將她抱起。

“是我.”

祂的嗓音清越柔和，“你的命運與我有關，不會止步於此.”

洛雅聽不懂，但她卻可以聞到神明懷裡冷冽好聞的雪松清香，她用臉頰在祂懷裡蹭了蹭，用最後的力氣，抱住了他白袍之下勁瘦的腰身。

“不愧是我，臨死前做夢都能夢到這麼……”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神明用修長指尖輕輕抵住唇瓣。

“這不是夢.”

洛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