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鍾紫陽瞧出陶潛心念,便不再故作玄虛。

領著這位林孺牛道友,直往金沙城深處去。

二人未去太遠,同時生出感知來。

前方看似是一條冷清街道,實則卻有著極厚重的超凡氣息,這景象讓陶潛直接想起魔都救國會的駐地,元始宗的非凡手段,直接在魔都鬧市區,建了一處【萬民秘境】,在其中進行各種資源積累,以及救世試驗。

顯然,此處恐怕也是同樣狀況。

不過區區一個金沙宗,原身不過是漕幫部分弟子長老,如何能與救國會相提並論?

結合先前志述,陶潛瞬息理解。

這裡必是新月省內最強宗門七邪宗的手筆,金沙宗應是七邪宗麾下的小嘍囉,負責替這個左道大派維持這個試點的正常運轉。

“林道友稍待,此處有大禁籠罩遮蔽,內裡被闢出一方小天地。”

“那禁,喚作【正反須彌大五行禁法】,是七邪宗的妖人佈置,耗了不少稀罕寶物,你我雖有能力硬闖進去,只是那樣卻是會驚動七邪宗留在此城鎮守的一群邪修,那些雜兵不打緊,為首的‘九煙上人’卻是個洞玄圓滿境,便是貧道也沒有把握在其傳訊前,將其擊殺。”

“如今新月省明面上的執掌者正是此宗,其糾集了諸多修行宗門,盤根錯節,群魔亂舞,若提前驚擾了他們,我等的計劃將功虧一簣。”

“我已提前傳訊給了城中祖龍社的同道,他將持令,帶你我入內。”

陶潛聞言,點頭示意知曉。

想著等待有時,直接開口問道:

“雖說我是第一次來這新月省,但也聽過這個北地大省的修行界以道佛為尊,最強勢力應是【玄道宗】、【悲禪寺】,前者雖不入十二大派,但宗內大冊本命經《玄道金書》可是真正直通大道的寶經,玄道宗的開派祖師玄道真人,傳言更是劫仙級存在。”

“以這二宗實力,都無法壓服七邪宗?”

鍾紫陽面色凝重,搖搖頭,張口便說出一樁秘辛來。

“先前新月省,以玄道宗、悲禪寺、七邪宗、趙家四大勢力為尊。”

“誰料七邪宗宗主之子,入方士,拜了楊氏老怪物為師,做了聖子,竟說服方士組織大力扶持七邪宗,本只是個左道大派,一躍成了新月省的掌控者,便是趙家也選擇同流合汙。”

“七邪宗短時間內統合新月省幾乎所有修行勢力,結盟後,讓各類【血肉工廠】遍地開花。”

“林道友已瞧過那黑雲血瘴,這髒汙之物,如今籠罩著整個新月省,凡俗人族,哪怕是青壯年,也活不過三十歲去。”

“這罪孽,正是七邪宗所為。”

“玄道宗與悲禪寺,與其做過幾場,哪怕聯合起來,竟也不是對手。”

“如今新月省的希望,已是落在我們祖龍社身上……也不瞞道友,社內,既有玄道真傳,也有悲禪佛子,一旦起義發動,兩派都將全力以赴,配合我們,拖住七邪宗、方士、趙家的高階修士。”

“到時候,我等佔了商陽城,先毀了那【七邪神機】,再搗毀全省所有工廠和血肉機械,大事可成。”

聽到這裡時,陶潛不由無言。

這位太上道真傳,似已篤定眼前這位林孺牛會入夥。

機要大事,竟直接就傳音過來,連個遮掩也無。

“如果此界沒有修仙和超凡,是正常的半封建世界,而邀我入夥的造反團伙又不懂得保密的重要,這團伙必是加不得。”

“不過畢竟不是正常世界,從鍾紫陽先前保密,如今卻隨意相告的跡象來看,這位太上道真傳恐怕是已經掐算出來,林孺牛必會入夥,成為祖龍社成員,這才提前將我當成是同道來看了。”

“看來他對於這大禁內的景象,極有把握,不過那七邪神機又是何物?”

陶潛正疑惑時。

面前忽然波紋盪漾,門戶洞開,一位年輕修士從中走出。

只瞧得這年輕人,著青色長袍,面貌如玉,生得極好,步伐堅定,眸有光明。

體內氣機溢位,應是位築基境的修士。

這年輕人一現身,當先便對著鍾紫陽笑著點頭,繼而對陶潛拱手施禮道:

“想來這位便是鍾大哥稱讚不已的林道友了,說起來你我乃是本家。”

“在下林不覺,南粵人士,祖龍社成員。”

林不覺開口時,陶潛腦海正在轟鳴。

事實上,在見到此子的第一眼,體內便生了些動靜。

本家?

何止如此,二人實則算是親戚。

若非陶潛只取了第一原身的姓,未採用名字,也沒用其面目,那麼現在出現的,就該是認親場景了。

“我重生在尋仙縣菜市口的第一位原身,與眼前這位林不覺,關係乃是表兄弟,同是南粵魚龍縣林家鎮人士。”

“從原身記憶中可知,二人不止表兄弟,更是好友。”

“家變後,為了不連累稍遠些的親戚和一眾好友,原身逃離魚龍縣,參與革新活動,最終死在那菜市口。”

“卻是沒想到,原身這幼時好友,竟得了仙緣,一介凡人,這麼短時間內,修煉到了築基之境,從其身上氣機來看……嗯?”

一念及此,陶潛立刻又生出莫名的聯想來。

原身,其實也算是有些仙緣。

幼時在墳中,與狐共讀書,得傳域外大冊《玄屍七秘章》中,一門喚作“仙屍返魂”的法門。

當初陶潛能死裡逃生,正是依仗了這秘法的玄妙。

這位林不覺,與原身關係密切,同是龍門縣人,如今又是築基境,他所修行的本命經莫非就是那……?

想到此處,陶潛下意識生出擔憂來。

第一原身幼時得傳的秘法,卻不是什麼正道法門,而是比邪魔更邪魔的東西。

陶潛若不是有異樣魂靈可以豁免代價,復活雖也可以復活,但結局卻不會多好,畢竟活過來也要變成魂屍之流。

若這位林不覺,修的正是《玄屍七秘章》,恐是要遭。

這些想法說來複雜,實則只在陶潛一念之間。

卻是不耽誤他禮貌回應林不覺,刻意露出驚喜之色,而後用南粵方言道:

“卻是巧了,在下林孺牛,亦是南粵人士。”

“老鄉啊,道友家鄉何處?”

林不覺同樣面露驚喜,聽得熟悉鄉言,再想起兩人共同的姓氏。

幾乎是同時,兩人吐出一個同樣地名。

“魚龍縣,林家鎮。”

這一遭,便是旁邊的鐘紫陽都露出訝色。

隨後好似想起什麼,一臉遺憾的感嘆道:

“南粵當真是人傑地靈,出了不知多少位志士英豪。”

“除了林道友你,還有林小友外,前不久入社的殷珏君、段秋兩位俠侶,同樣是南粵人士。”

“還有他們二人在尋仙縣收斂的數十位志士頭顱,每一位都是值得欽佩之人,只可惜那時朝廷的氣數未盡,縱有志士們前仆後繼,也無法奈何這腐朽不堪的世道。”

“說起來,林小友你那位兄長可有訊息了,兩位俠侶雖說出了你兄長名諱,也說見過其頭顱,卻也未必就準。”

“畢竟你那兄長,與你一樣,皆在幼時得傳域外秘法,說不得便另有緣法可復活逃生。”

鍾紫陽這一番話吐出,陶潛腦海中,立刻掀起波瀾來。

不過很快,他又見林不覺搖搖頭,一臉遺憾道:

“我遣去尋仙縣的一頭靈鬼已是迴轉,確認我兄長已死。”

“吾雖悲痛,卻也無法。”

“況且這未必是件壞事,當年兄長與我,還有其餘一眾幼年夥伴,在那荒墳中,都得了所謂的仙緣,只是兄長幼時憊懶,沒看全秘冊就睡了過去,估計只得了一兩篇無關緊要的法決。”

“那《玄屍七秘章》乃是域外來的詭異大冊,代價極為高昂不說,修了之後難免要墜入妖魔一道,變成吞噬生人精血的魂屍……儘管魂屍修煉多日後,可恢復心智,但吃過那麼多生人,一恢復過來,立刻就要異化入魔,最終變成邪修術士,禍害蒼生。”

“當年我若不是遇上了真正的仙緣,得師尊賜秘法至寶,消弭代價,留存理智,結局只怕也是悲慘。”

“這些年,我已親手解決了七八位幼年好友。”

“我那兄長因革新而死,未變成妖魔邪修,也算是一件幸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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