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鳳也是個嘴上不饒人的,不可能讓吳婆子佔到便宜。

尤其是吳婆子那些話,真是句句戳她肺管子。

光是用拳頭砸不解氣了,直接上手撓,撓得吳婆子滿臉血痕。

“老虔婆,滿嘴噴糞的老賤人,真是給你臉了,真以為老孃拿你沒辦法是不是?老孃現在就撕了你這張賤皮子,看看下面藏的是人是鬼,怎麼這麼黑心爛肺,專挑這老孃家欺負。”

“惡毒的老東西,長了一張嘴,專用來吃屎了吧,說出的話比大糞還臭。你編排老孃,編排我兒媳婦,真當老孃一家子都任你欺負了。這事沒完,老孃今天就帶你上公社,找領導評理,汙衊人也是要吃牢飯的,你以為長了張嘴就能啥話都往外噴,我呸。”

王新鳳氣狠了,狠狠的甩了幾巴掌,就拽著吳婆子的頭髮,往公社拖,上公社找領導的話,可不是嚇唬人的,編排榆枝那些話,不給些警告不消停。

吳家人可是活生生的例子,有些人慣會蹬鼻子上臉,吳婆子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三人成虎,說多了,沒有都會變成有,她可不想兒媳婦受這委屈。

王新鳳發了狠,說什麼都要上公社,力道大得吳婆子只能如死狗一樣被拖著走。反著手去拽王新鳳,嘴裡啊啊喊,也不知道是痛還是怒。

看熱鬧的眾人見勢不妙,趕緊去勸。

“王嬸子,有話好好說,快過年了,人領導也要休息啊,何必去麻煩領導呢。”

“是啊,大家一個隊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吵吵鬧鬧的過兩天就好了,沒必要鬧大了讓別人笑話。”

“這事啊,說出去也不光彩,鬧大了,難堪的也是你兒媳婦不是。”

“大家都少說一句,一個巴掌拍不響,各退一步就好了。”

王新鳳赤紅著眼,抬頭看向說風涼話的人:“什麼不光彩?什麼巴掌拍不響?老孃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兒媳婦清清白白的,怕什麼難堪?少鹹吃蘿蔔淡操心,要看熱鬧就安靜的看,不看就給老孃滾蛋。”

“什麼玩意也敢對著老孃指手畫腳,當正義使者,我呸,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是個什麼貨色,先把自己臉上的屎擦乾淨了再說別人吧,垃圾。”

說和的幾人,頓時臉色黑沉,很是難看。

她們說不過王新鳳,轉而去說榆枝。

“大壯家的,你婆婆老糊塗了不知事,你是讀書的知識分子,應該懂道理,這事說到底,吃虧的還是你,鬧大了,可不會丟別人的臉,你啊,還是多勸勸吧。”

榆枝眼神幽幽的望過去,看向說話的人。

和王新鳳差不多年紀的老太太,額骨高聳,腦門有些禿,滿臉的褶子,臉皮下耷,看起來一臉喪氣,是歲月留下的痕跡,也是她對生活的不滿。

這人榆枝不熟悉,只是因為同村混了個臉熟。

聞言冷笑道:“嬸子,一聽你這話,就知道你是個講道理的人,所以啊,你也別怪你兒媳婦偷人,只能怪你兒子太無能,畢竟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兒子不中用,你兒媳婦可不得找個中用的,各退一步就好了。”

“你放心吧,不管你孫子孫女有沒有你家血脈,都是跟你家姓,不吃虧,以後啊,可不能再打你兒媳婦了,畢竟這事,主要是你兒子的錯,鬧大了,丟臉的也是你家。”

榆枝將老婆子的話,原封不動的還了回去,看熱鬧的人聽得一臉憋笑。

人群裡,老婆子兒媳一臉豬肝色,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怒的,惡狠狠的瞪著榆枝,卻不敢出去動手,孫氏的下場,她比家裡的老太婆記得清楚。

而且這事吧,也是家裡老東西找存在感,上去擠兌老桑家的人才造成的,她更恨的還是老東西。

自己幾斤幾兩不知道掂量,還讓她受連累,真是不知死活。

慈眉善目的老婆子頓時變臉,黝黑枯瘦的手指差點戳榆枝眼睛裡,破口大罵道:“不要臉的小賤人,沒臉沒皮,自己做了下作事不承認,還敢攀咬老孃家,真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有桑大壯那個惡霸,王寡婦這個潑婦在前邊頂著,就沒人知道了。”

“我呸,你是個什麼貨色,十里八鄉誰不知道,也就桑家母子蠢,願意當王八,我們可不慣你這樣的破爛貨,我要是你,早就跳塘了,哪還有臉活著。”

榆枝不氣不惱,平靜且嘲諷的對視老婆子:“何必惱羞成怒呢,我不過是說了幾句實話,你就這麼大火氣,你氣再大,也改變不了事實啊,整個雲關縣的人都知道,你衝我發火也沒用啊。”

“那天你在家打兒媳婦的時候可是親口說的,說不準她再和隔壁村那個鱉孫攪合在一起,要是再發現,直接裝豬籠沉塘。”

“孫子孫女養了這麼久,就養著好了,讓你兒媳婦不準告訴孩子親爹是誰,雖然王八不好當,誰讓你兒子不行呢,這事讓人知道,更沒臉。說這話的時候好些人都聽見了,可不是我說的。”

“你兒媳婦也不是吃素的,說你做初一,她做十五,有什麼不行,她都是跟著你學的,你這個婆婆當了個好榜樣。你罵她胡說八道,你兒媳婦說是聽你和你男人吵架時說的,聽得真真的,別想狡辯,你這事知道的人也不少。”

榆枝不認識老婆子,她家有什麼人,也不清楚,都是她隨口編的。

巧合的是,有沒有這些事不知道,但老婆子男人,兒子,兒媳,孫子孫女都有,倒是都能對上號。

加上榆枝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連隔壁村這麼具體的地方,老兩口吵嘴這麼具體的人物都有了,這事在吃瓜群眾的心裡,十之八九成了真事。

人群裡瞬間爆發出激烈的討論,老婆子氣得臉色又青又紅,看向榆枝的眼神,充滿了惡意。

“賤人,老孃撕了你這張臭嘴,讓你汙衊老孃。”

榆枝微微擰眉,論打架,她就是個渣。

眼見老婆子撲過來,忙往後避開,上次的傷可沒好全。

剛動作,身後就掠過一道冷風,王新鳳帶著怒火的身影,直奔老婆子,那戰鬥力,一對二,完全不在話下。

“趙長芳,你個老不死的,敢做不敢當啊,你做了這麼不要臉的醜事,讓李旺財不但當綠頭王八,還給野男人養兒子,養兒媳,養孫子孫女,你怎麼還不去跳塘,你哪來的臉活?你是不是怕死啊,你怕死別做下賤事啊,老不要臉的,你可真能耐,當了婊子還立牌坊。”

趙長芳的戰鬥力不如吳婆子,自然更加不是王新鳳的對手了,王新鳳一陣風的撲過去,她連反應都沒來得及做,就被撲倒,壓地上捱揍。

之前勸說王新鳳的人都偃旗息鼓了,生怕自己就是下一個捱打的。

吳婆子緩了一會,才緩過勁,瞧著王新鳳的身影,滿臉恨意。

趁著她和趙長芳幹架的空擋,也衝了過去,企圖二對一。

榆枝看得著急,想上去幫忙,又怕跟上次那樣幫倒忙。

和王新鳳交好的人看不下去了,牛嬸子和陳氏趕緊去拉架。

倒也不是公正的拉,就是拉偏架,不讓吳婆子上去。

吳婆子被兩人拽著,時不時還會被掐一下,擰一下,氣得臉紅脖子粗。

吳婆子的三個兒媳,都在人群裡,可她們誰也沒想過上去幫忙,實在是吳婆子磋磨兒媳的本事,在古柏大隊所有婆婆裡,當之無愧的第一。

吳婆子是個惡婆婆,只對自己兒子好,孫子好,閨女好,甚至女婿好。

她們這些兒媳孫女,就是地裡的草,茅坑裡的糞。哦,她們連糞都比不上,糞能肥地,是農家的寶,她們是害地的雜草,要多不待見就多不待見,每天磋磨不斷,看她捱揍,高興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幫忙。

至於吳婆子的兒子男人們,則是不好意思上去,畢竟女人幹架,男人都是不出手的。

趙長芳家的人就不一樣了,趙長芳雖然跟兒媳馬桃紅的關係也一般,但榆枝剛剛編排了馬桃紅,馬桃紅也帶著怒氣呢。

王新鳳對趙長芳動手,她怕王新鳳沒敢上去。

更不敢動榆枝這個一碰就碎的病秧子,吳家的下場,讓她現在都心有餘悸。

這會瞧著有其他人加入,秉著出口氣的心思,直接找上了陳氏這個同齡人,眨眼就和陳氏扭打到了一起,算得上是柿子挑軟的捏。

陳氏倒也不是軟柿子,性子是溫和,但幹架的時候,不會扯後腿。

趙長芳的兒子李根是個媽寶男,啥話都是聽我孃的,聽我孃的,這在古柏大隊不是秘密,並且是所有人茶餘飯後的談資,老少爺們當面背後,沒少笑話他,說他還沒斷奶。

所以,榆枝那翻論談,被李根張口閉口都是娘,有事就找娘,窩屎沒竹片了也找孃的窩囊德行給論證了,這也是趙長芳和馬桃紅這麼生氣的原因。

媽寶男,眼裡就媽最好,看到媽遭罪,管你是男是女,滿臉怒氣就衝了上去。

李根看著軟弱無能,但始終是個地裡刨食的男人,力氣肯定不小,王新鳳哪遭得住。

榆枝真急了,瞧見李建設在,忙喊:“建設哥,快攔住他。”

李建忠二話不說擋在了李根跟前:“李根,咱們是大老爺們,可不摻和女人的事。”

李根生氣,根本不答話,揮手就和李建設幹到了一起。

打架隊伍瞬間壯大,再次姍姍來遲的李旺民……

“都幹啥呢,幹啥呢,停手,快停手。”

李旺民喊破了喉嚨,也沒人搭理他。

那個氣啊,扭頭就看到桑大壯氣勢洶洶的帶著三個兄弟過來。

李旺民心情有些複雜,但不得不狐假虎威大喊:“快停手,桑大壯回來了。”

打架的人群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立馬分開了。

李旺民……好心塞,還有人記得他是大隊長嗎?

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道,桑大壯走到榆枝跟前,擔憂道:“有沒有事?有沒有受傷?”

榆枝搖頭:“我沒事,快看看媽。”

王新鳳自己拍著衣服,順著頭髮過來了:“媽沒事,枝枝別擔心,那老孃們可不是孃的對手。”

她今天一戰二,全勝,心情正美得很:“這些老孃們,除了嘴臭,一無是處,老孃能一手一個全摁趴下。”

吳婆子和趙長芳怒氣森森瞪著她,卻對桑大壯犯怵,不敢再開口動手。

榆枝邊給她檢查,邊笑著誇:“嗯,媽是最厲害的。”

媳婦老孃都沒事,桑大壯才瞪著銅鈴一樣的眸子,怒視眾人:“誰起的頭?”

吳婆子心口一抖,下意識縮了脖子。

桑大壯視線落在吳婆子身上,長腿往前邁了兩步,就到了吳婆子跟前,一把揪起吳婆子的衣襟,單手把人拎了起來

眾人驚呼一聲,嚇得齊齊後退。

“我是不是給你臉了,讓你幾次三番找我老孃媳婦的茬?”

吳婆子抖得跟篩子似得,看起來有幾分可憐。

“我,我……”我了半天,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李旺民怕鬧出人命,趕緊勸阻:“大壯,可不能動怒,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說個錘子,滾蛋。”大胳膊一揮,李旺民就蹬蹬蹬退出了歷史舞臺。

桑大壯拎著吳婆子就扔到了李旺發身上。

李旺發是吳婆子的男人,古柏大隊以前就是李姓家族村落,經過時代變遷,雖然大多仍舊姓李,按照字輩起名字,但其實已經出了五服。

李旺民,李旺發,李旺財這些,都是堂堂堂堂親了,關係遠得很,他們的後輩,就很少有沿用字輩取名了。

比如李建設,李根這些,都是隨性取。

李旺發是個妻管嚴,看起來老老實實,十分憨厚木訥。

桑大壯的力道,加上吳婆子本身的重量,直接將李旺發砸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尾椎骨痛得臉直抽抽。卻是半聲不敢吭,默默的扶好吳婆子。

吳婆子橫在他身上,雖然沒受傷,卻嚇得去了半條命,哎喲哎喲的喊。

桑大壯心裡有數,老弱的只能嚇,不能真傷,要不然不好脫手。

年輕的就不用顧忌了,伸手把吳婆子的三個兒子拎了出來,二話不說猛揍,三人在桑大壯手裡,就跟小雞仔似得,任由搓圓捏扁,嗷嗷喊著饒命。

吳婆子又痛又怕,對著桑大壯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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