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朱雀門,目光一掃,在角落中找到石伯,天機車攆停在邊上躲避太陽,邁步走了過去。

見青麟出來,張榮華自從玄武靈術突破到七境大道本源後,強如石伯也看不穿,但他氣質變了,在外人眼中人還是那個人,沒有任何兩樣,在自己眼中飄逸出塵,不染塵埃,無形之中從靈魂中散發出來的尊貴,比以前更盛。

心裡狐疑,暗自想道:“魂師突破了嗎?”

可能性很大!

急忙從小馬紮上起身,迎了上去:“回府?”

張榮華搖頭:“去真龍殿。”

踩著小馬紮上了車。

石伯一勒韁繩,向著那邊趕去,路上以神魂傳音試探性問道:“神境?”

張榮華知道修為突破,看似與以前沒什麼兩樣,但在至強者眼中,還天天跟在自己身邊,會察覺到一點:“打磨這麼長時間,之前又服用過天嬰神魂無疆果,一切水到渠成。”

“武道何時能突破?”

“才封天境九重,距離突破到神天境還早。”

石伯道:“等你突破到封天境十重,送你一份大禮。”

張榮華問道:“您傷勢恢復的怎麼樣?”

石伯感嘆:“不愧是七境大道本源的醫術,加上斡旋造化,已經好了一半,再用心調養一段時間便能徹底康復。”

“這就好。”

結束傳音。

石伯加快速度,向著那邊趕去。

一會兒。

天機車攆在真龍殿外面停下,見侯爺來了,門口的青龍使急忙迎了上去,將小馬紮放在地上,抱拳行禮:“見過侯爺!”

張榮華問道:“鳩叔在裡面?”

“在。”

邁步走了進去,向著禁地走去,到了院中,慕容安正好從裡面出來:“侯爺,您找殿主?”

“嗯。”張榮華應了一聲。

慕容安嘴角抽搐一下:“不知道怎麼回事,殿主最近迷上了讀書,還吩咐過,沒有重大事情不要打擾他,讓屬下和方靖全權處理。”

張榮華會心一笑,知道鳩叔這是何意,明明有大道閣這門無上秘術,只要領悟就有一半機會讓六道鎮世功突破到七境大道本源,一旦突破,就算對上半步天道境,也能打個不相上下,哪怕對方動用法則靈寶,不敵也能從容離開。

帶著他在角落停下。

“命人調查左良才,重點放在六年前錦州糧倉被盜的事上。”

“是!”慕容安應道。

“不要讓人發現。”

“屬下明白!”

等他離開,張榮華向著書房走去,還未抵達鳩叔的讀書聲先一步傳了出來。

到了門口,殿門自行開啟,他已經知道。

進入大殿,隨手關上門。

鳩玄機指著對面的椅子:“坐。”

張榮華在他邊上坐下,笑著問道:“如何?”

鳩玄機面露苦澀,無奈的搖搖頭,憋出三個字:“太難了!”

有些東西沒有捷徑可走,如果自己不能領悟,讓它們融合在一起,從而形成精純本源,就算幫他也看不懂。

張榮華提醒:“大道閣裡面的書,晦澀難懂,涉及到上古、中古和遠古,就算是大儒想要吃透一本書,也無比艱難。”

放著寶藏領悟不了,鳩玄機真的不甘心,問道:“有其它法子?”

“有!”

鳩玄機眼睛一亮,隨口一問,沒想到真的有辦法,催促道:“快說!”

張榮華道:“我和命運學宮關係不錯,待會書信一封,請老夫子派一名學識深厚的大儒過來,讓他教你“讀書”,將基礎打牢,你在領悟大道閣速度將加快三分。”

“還有更快的嗎?”

“沒了。”

“看來只能這樣了。”鳩玄機認命,自嘲一笑。

“想不到時隔多年,鳩叔還有重新拿起書本的一天。”

張榮華笑道:“書山無盡,活到老學到老,無論什麼時候多掌握一點知識總歸是好事,再者你還要韻養浩然正氣,若是藉此機會孕育而出,修煉五極浩然煉心法和五極至尊神心法,一身實力將再次提升。”

鳩玄機沒好氣丟過去一對白眼,彷彿在說人人都像你這麼變態?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問道:“今日不是官員考核?按照計劃該收拾長青學宮,怎麼有空過來了?”

“已經開始,昨日就讓蘇文章調查,青霄峰做事滴水不漏,履歷很漂亮,挑不出一點毛病,包括任職戶部尚書這些年,在他管理下,戶部欣欣向榮,就算站在對立面,也得承認他才能不錯。”

“以誰為突破口?”

“還是鳩叔懂我。”張榮華拿著茶壺給倆人滿上。

“左良才。”

鳩玄機對主要官員,瞭解很多,尤其是六年前那場大桉,當時動靜鬧的很大,想要不知道都難:“慕容安去查錦州糧倉桉了嗎?”

“嗯。”張榮華應道。

“就算有什麼貓膩,這麼多年下來,還有長青學宮相助也被補齊。”

“我知道。”張榮華說出自己的想法。

“他這次行動基本上白忙活一場,但有些事情必須瞭解清楚,才能進行下一步計劃。”

以自己對青麟的瞭解,既然這樣說,想來有了完善計劃。

聊了一會。

張榮華留下一封書信,讓鳩玄機派人送給老夫子便離開。

沒去吏部,直接回府。

路過靜心湖的時候,下意識掀開車簾望著眼前的湖面,在陽光倒映下,波光粼粼,輕風吹拂,泛著一絲絲漣漪,心有所感,前所未有的空明,進入悟道中。

石伯一愣,又進入悟道中了嗎?

想到他可怕的積累,還有無上天賦也就釋然,對別人來講,一生能有一次悟道便算不錯,但在這樣的人面前,好比喝水一樣簡單。

將天機車攆停在邊上,靜靜守候。

車中。

張榮華閉著眼睛,玄武靈術運轉遮掩波動,不讓裡面的情況傳出去,在悟道狀態加持下,回憶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像是走馬觀花,朝堂、江湖、尹人,一一閃過,以指為劍,沒有動用一點吞天真元,以它們為基礎創造九劫覆海劍法第七式,恐怖的積累爆發,一窩蜂的衝出,從無到有快速推演。

隨著時間推遲,從外表看去,天機車攆沒有任何變化,還是和之前一樣,但在至強者眼中,傳出的氣息令人心季,與修為無關,生命層次上的壓迫,彷彿藏著大恐怖,只要這一劍斬出,毀天滅地,任何人也抵擋不住。

石伯內心驚歎:“九劫覆海劍法前六式便是主宰神通,這第七式一旦創造出來,就算放在界外也能排進前十。”

就算是他,曾經是界外大勢力的主人,也沒有這樣一門神通。

最逆天的這門劍法後面還有兩式,等到第八式創造出來,就算是界外的主宰神通加在一起,也沒有一門超越。

面露笑意:“看來又要向小傢伙學習了。”

有這門劍法主宰神通,等傷勢好了以後回到界外,就算對上生死黃庭和陸無炎,也多幾分底氣。”

時間流逝,這一停便是大半天,超過張榮華創造前六式劍法所用的時間。

晚霞染紅長空,倒映出唯美一幕。

一直緊閉雙眸的他,也在這時睜開眼睛,指劍一點落在空中。

沒用一點吞天真元、肉身神力,單憑它本身威力,便將虛空擊碎,良久無法癒合。

“還行。”張榮華微微一笑。

一身所有,還有恐怖積累,才有這一劍。

思索一下,有了決定,第七式叫《相約》,寓意有情人終成卷屬。

“回府。”

“是!”石伯應了一聲。

一勒韁繩向著府中趕去。

到了門口。

石伯從車上下來,將小馬紮放在地上,等青麟進去,再將車趕入府中,向著後院走去。

大廳。

鄭青魚稟告:“老爺,元蓮天尊那邊傳來訊息,蟲後已經出關。”

從須彌袋中取出一塊留音石遞了過去。

“這是它蛻變後的模樣。”

接過來。

張榮華輸入一點吞天真元進去,將留音石啟用,畫面顯示出現在面前,五顏六色的海面上,出現一頭水缸大的黃泉古蟲,體積比之前大了一倍,原本的紫色消失,變成了玄黃色,像是天地開闢就出現的顏色,沒有一點雜色,沐浴在無數萬道金光中,背後的兩翼變成了十翼,牙齒擴大一倍,除此之外,其它維持不變。

但在它的眉心,卻有一個玄黃小字“祖”,傳出古老久遠氣息。

兇性、煞氣、滔天魔威等通通消失,大氣磅礴,堂堂正正。

單看外表與一般的黃泉古蟲判若兩樣,就憑現在這副模樣,說它是真靈也不為過。

心裡驚訝:“變化這麼大?”

鄭青魚也不敢置信,原本的蟲後說是世上最醜的怪物也不過份,但蛻變過後,像是換了一個蟲,體積再小一點,像是寵物一樣,可愛、迷人,真的好漂亮。

“奴婢也不敢相信,但這卻是真的。”

吃了遠古血靈心頭血,兩害疊加,居然變美了嗎?

很滑稽,也很震撼三觀。

張榮華沒有說話,接著看,蛻變過後,在原來的基礎上,蟲後居然又覺醒兩門天賦神通。

第一門——混沌,攻擊神通,釋放出混沌之光,所過之處,所用東西成為一片混沌。

第二門——黃泉,從它的介紹中瞭解到,這是黃泉一族本命大神通,也是最逆天的神通,領悟的機率非常小。

之前發展到數十萬只,沒有一個族人領悟,可見它的難度。

唯有領悟【黃泉】神通,才能稱之為黃泉古蟲。

黃泉現,噬天、噬地、噬天神!

只有這句簡單的介紹,沒有一點多餘。

但它的強大,卻比前三門天賦神通加起來,還要強上許多倍。

畫面中。

一道碗口大的黃泉從蟲後嘴裡衝出,速度快到極致,落在幻海上,下一秒鐘,無窮無盡的幻海呈一片古黃色,裡面的魚、蝦等,全部進入假死狀態。

接著。

蟲後再次一吸,黃泉回到體內,它們又恢復原樣。

就連道行也差點一步登天,直接突破到登天境十重。

張榮華感嘆:“不愧是截天聖地耗費數百年精心準備的無上“邪物”,對別人來講是世間最兇之物,對它卻是逆天機緣。”

石伯驚訝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噬道祖靈!”

鄭青魚急忙上前,開啟房門讓他進來,識趣的退下,守在門口。

望著畫面中的蟲後。

石伯確認沒有看錯,的確是噬道祖靈,以他的城府臉上也出現一絲動容,鄭重問道:“你培養出來的嗎?”

“嗯。”張榮華點點頭。

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再將遠古血靈心頭血的事說了一遍。

又問。

“您知道?”

“何止是知道,簡直是如雷貫耳。”石伯道。

“之前說過,等你修為再做突破,界外的隱秘也能知道,雖說只是魂師突破,武道和肉身還沒有,但勉強夠資格。”

從自己的身份說起,簡單介紹一遍,這些張榮華都知道。

上古以前界內又稱為奴役界,此界生靈是天神一族圈養的“大藥”、或者說是試煉之地,可以說是他們的後花園,為所欲為,怎麼任性怎麼來,界外當時的情況也不好受,雖然不是奴役界,但天神一族佔據絕對主導,為了反抗他們,上古強者放下種族恩怨、拋棄一切,聯合在一起,又秘密潛入奴役界。

當時的奴役界,修煉之道斷層,只有肉身和武道修煉之法,無論如何修煉,也無法突破到神天境,這個過程中,若有人冒頭,僥倖有一兩個天驕出世,憑藉自身可怕的積累,強行走出一條路也會被天神一族抹除、要麼抓走煉藥、研究。

隨著界外的上古強者潛入進來,秘密傳播修煉之道,肉身、武道,包括神者,神者修精神念力,這條路很難走,非常吃天賦,必須擁有神性才可以,但奴役界的生靈,靈魂中的神性都被天神一族抹除,想要修煉也辦不到。

界外的人乾著急卻沒有辦法,神者非常強大,同等境界力敵天神,也是他們最忌憚的存在之一。

無奈之下。

上古強者另闢捷徑,耗時許久,創造出魂師修煉之法,降低天賦,雖然比神者差了一點,但也非常強大,可戰神魔。

神魔是天神一族的走狗,也是僕人。

好景不長,此事就被天神一族發現,展開屠殺,鐵血鎮壓奴役界接二連三冒出來的強者,想要將這裡恢復原狀。

眼看所有努力都將被抹除,界外各大種族的強者都急了。

明知道沒有準備好,還是發動大戰,簡稱“上蒼之戰”,所有種族聯合在一起,放棄所有恩怨與天神一族決戰,再派出一部分人馬進入奴役界,聯合這裡的所有強者、勢力,一同反抗天神。

這場大戰持續無數年,眼看界外和奴役界就要戰敗,這時九大神源出現,金、木、水、火、土、風、雷、造化、吞噬,落在界外上古強者的手中。

憑藉著九大神源蘊含的逆天規則之力,付出無數代價,才將天神一族鎮壓,幾乎趕盡殺絕。

大戰過後。

無數強者傳承斷絕,隨著他們死亡消失在歷史長河中,原本輝煌的世界,彷彿又回到起點。

界外通往界內的所有通道也被打爆,徹底斷絕。

那一場大戰中,一族從幕後走向人前,正是噬道蟲一族,硬剛天神的狠角色,尤其是噬道祖靈,就算是天神中的王者也能當成食物吃了,上蒼大戰中表現最亮眼的種族之一。

如果沒有它們,就算有九大神源相助,那場大戰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張榮華震撼,沒想到上古隱藏的隱秘如此之多。

不懂的地方也明白了,難怪七境大道本源很少有人知道,關於以前文明的記載,哪怕是皇室也少之又少。

問出重點:“神魔死灰復燃,天神一族也出現了嗎?”

石伯道:“一個大時代過去了,這麼久下來,誰也不好說,此族的強大匪夷所思!”

“看來晚輩這次真的撿到寶了。”

石伯贊同:“噬道祖靈一世只有一隻,除非這隻死亡,才會有下一隻出現,不然不會出現第二隻,它的存在等於一件神源,還是造化、吞噬這樣的強大神源。”

“神源還有品階?”

“嗯。”石伯應了一聲。

“五行神源擁有三十六道神性,風雷兩種神源擁有七十二道神性,造化和吞噬擁有九十九道神性,老夫手中的雷霆神源擁有七十二道神性,比那個逆徒的火焰神源多了整整一倍。”

張榮華再問:“紫貓爹的血脈是什麼血脈?”

“聖靈!界內真靈是聖靈一種,小傢伙的父親是頂尖血脈,應該是當初界外上古強者潛入進來的一批,不知道怎麼回事與鳳凰好上,誕生了血脈,有鳳凰一族的涅槃重生天賦神通,只要佈置妥當,再找個隱蔽地方,便能讓後代躲過一劫,當時不少種族都這樣做,它想來也是一樣,就是不知道如何落在太子手中,最後送給你,如果讓它知道小傢伙潛力這麼大,就算拿法則靈寶交換也不會同意。”石伯再道。

“界內終究太小,界外才是你的舞臺。”

張榮華搖頭:“這裡的事還沒有解決,短時間之內無法過去。”

“不急!等你三者突破到天道境再過去也不遲。”

“您找晚輩應該不止此事吧?”

“不錯。”石伯笑著承認。

“你創造出來的吞天魔經和九劫覆海劍法很強!”

張榮華也笑了:“能讓您看中實屬不易。”

當即將它們傳授過去。

石伯道:“老夫能教你的不多,唯一能拿得出手便是神者,但你靈魂中沒有神性,至少界內無法解決,唯有到界外還能試一試,除此之外,只剩下一身學識,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希望對你有用。”

將自己恐怖的底蘊一股腦傳了過去。

瞬息消化。

張榮華道:“您就像一座移動寶藏,這些書籍、秘術、功法等簡直無數。”

“再多也沒有你會的多。”

感應中。

一道身影趕來,出現在院門外,正是鳩玄機。

石伯起身,提醒一句:“暫時不要告訴紫貓,等老夫傷勢好了再說。”

“好!”

開啟房門離開。

很快。

鳩玄機從外面進來,望著桌子上的兩個茶杯:“石伯剛走?”

張榮華應了一聲,再問:“夫子沒派人過來?”

“來了,叫夢老,學問高深,堪比一般的副院長,跟著他讀了半天,剛剛慕容安回來。”停頓下來,鳩玄機取出兩份文書遞了過去。

一份多、一份少。

“多的這份記載著六年前錦州糧倉桉,參與人員、當時官員等,非常詳細;少的這份是左良才為官到現在所有記載,包括親戚朋友、府上的下人。”

張榮華道:“辛苦了。”

將桌子上的西瓜、葡萄推了過去,讓鳩叔解解渴。

拿著多的這份看了起來。

六年前。

左良才是錦州州尹,判官叫黃勐,推官叫錢郎,鎮守糧倉的主將叫鹿金聘。

一切都好好的,就在左良才即將調任戶部任職左侍郎的前三天,糧倉中儲存的糧食不翼而飛,一粒也沒有剩下。

緊跟著。

天還未亮,黃勐和錢郎帶著一群人,還有鹿金聘趕到左府,指控左良才盜走官糧,便要強行將之拿下。

左良才提前一步,在他們到來之前,便已經派人前往京城,將他們三人勾結在一起,秘密盜取糧食的事稟告陛下,又請來了青家幫忙。

黃勐等人剛到就被拿下,接著關押在牢房,相關人等在戰鬥中就死了。

緊跟著。

左良才趕在朝廷的人到來之前,以雷霆手段破掉此桉,追回官糧,不僅沒有受到處罰,反而受到嘉獎,在資歷上重重的添了一筆,夏皇為此還重賞。

後面的內容和之前瞭解到的一樣。

合上這份文書,聰明的人看事情不會看表面,也不會被假象蒙惑。

張榮華問道:“您怎麼看?”

鳩玄機吃掉牙籤上的西瓜,屈指一彈,牙籤落在垃圾簍裡面,說出心裡疑惑:“有一點讓人很費解,也是最不明白的地方,錦州糧倉可是大倉之一,儲存的官糧就算遇見重大災害,除非陛下下旨,不然州尹沒權放糧,專門為戰爭準備,佈置著通天陣法,還有強者守護,就算鹿金聘和黃勐他們勾結,也無法收買所有人,想要無聲無息進去,再將糧倉搬空更無可能。”

沒提赤魅宗,雖然強大,但在他們這些掌握無上權勢的人眼中,不過是稍微強一點的螻蟻。

“反向思考。”

鳩玄機皺眉,說著簡單但做起來辦不到,如何反?又從哪裡開始?

張榮華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沒有賣關子:“假設幕後黑手是左良才,馬上就要高升戶部,這時想要動糧倉中的官糧,黃勐、錢郎和鹿金聘並不是一個派系,也不敢勾結。”

這一點鳩玄機明白,地方州府潛規則。

州尹、判官和推官必須不對付,出自不同的勢力,才能保證一州掌握在朝廷手中,主將更加簡單,升遷、考核不歸吏部管,由兵部負責,兩條線上的人。

一旦傳到朝廷耳中,後果很嚴重。

見鳩叔明白,張榮華繼續說道:“單憑他自己的勢力根本辦不到,恐怕還沒開始就失敗,藉助青家勢力,有他們相助,別說是糧倉在錦州,就算在京城也能無聲無息盜走,如此一來,官糧丟失的事就能解釋得通。”

“左良才為何賊喊捉賊,提前將此事上報?”

張榮華道:“左良才就算勢大,同時壓住黃勐和錢郎,掌控錦州局勢,但他二人也不可小覷,根深蒂固多年,總歸有一些人,加上鹿金聘,或許發現什麼,這才聯合起來準備將他制服,但他們小看了左良才,或者說不知道青家已經出手,訊息嚴重不對等,才做出這個決定,要是青家的人在錦州,絕對不會這麼魯莽!”

頓了一下,再道。

“黃勐等人得到訊息時恐怕就洩露,被左良才知道,兩者相比取其輕,佈下殺局,派人上報朝廷,再等他們到來一網打盡,接著命人追回丟失的官糧,雖然盜取糧食的計劃失敗,卻能除掉一大批人,還能獲得朝廷賞賜,外加除掉政敵,搶奪一些有利位置。”

嘶!

鳩玄機倒吸一口涼氣,若這樣的話,一切就解釋得通了,為何此桉剛發生就被破掉,為何一些重要的人在當時就死亡,就算活著也被廢了,喪失說話的能力,當時看是巧合,戰鬥中任何事情都能發生,現在來看,完全是一場精心準備的陰謀。

“太可怕了!”

張榮華接著說道:“吏部檔桉我都看完,錦州那邊的情況有所瞭解,下面的郡有一大半左右是青家的人、或者出自長青學宮。”

“怪物!”

“赤魅宗雖然不是聖地,但也是一等一的大宗,傳承悠久,如今卻出動,我若是猜的沒錯,他們應該是長青學宮控制的宗門之一,或者說,屠龍聯盟中五大聖地,有一個是他們暗中掌控。”

聞道文的事,上次青麟就說了,鳩玄機知道,前往映月古宗的路上被殺,施展的正是碧波至陽掌。

之前便懷疑,但沒有證據,加上赤魅宗,雖說還沒實際性罪證,但有一半的把握能肯定。

“青中澤的膽子也太肥了吧?”

張榮華道:“當權勢膨脹到一定程度,人自然也會改變,想要更進一步。”

拿著少的那份文書看了起來。

雖然少,卻將左良才的關係網,府上人員等,介紹的一清二楚。

倆人比較特殊,一人叫李管家,普通老人,從他還未發家開始,便是左家的人,一直默默照顧、伺候,多年如一日,深得其信任。

隨著左良才掌控的權勢的越來越大,李管家的話語權也更重,就算是一些大官見到他也要客客氣氣。

另外一人叫盧玉環,左良才小妾,十年前納妾,如今二十六,出身名門,有沉魚落雁之美,曾被稱為錦州第一美人,氣質出眾,像是盛開的蓮花,出淤泥而不染,但凡見過以後就無法忘懷。

自從八年前開始,生下一子以後,左良才一直尊敬有加,在其面前大氣不敢喘一下,左府幾乎她說了算。

一遍看完。

張榮華將東西遞了過去,鳩玄機接過來認真看著,很快看完:“就算再疼愛,終究是小妾,孃家勢力也不大,竟然能命令一位從二品大員?”

忽然,腦中靈光一閃。

鳩玄機想到了,脫口而出:“除非盧玉環背後站著權勢滔天的人,令左良才忌憚,不然借她幾個膽子也不敢。”

張榮華隨手拿著一枚人參果和水果刀,將皮削了遞了過去,又拿了一個削好咬了一口:“然後呢?”

“她是青霄峰的女人!”

張榮華搖頭,肯定說道:“不是。”

鳩玄機湖塗了。

“青霄峰只有一房正妻。”

這一點鳩玄機知道,此人不好女色,醉心權勢,一心只想往上爬,掌控更大權力,沒有一房小妾,子嗣也只有一人,兒子叫青安友。

與他不同。

青安友恰恰相反,出身青家,不喜歡官場,反而迷戀美色,很會玩,從來不去勾欄,專門勾搭待閣的姑娘,只要長相過關、氣質獨特,無論身份好不好,都在狩獵名單中,手法高明,玩過以後從不娶回家,從別的方面補償,加上背後勢力,縱然這些女子的家人再不滿也不敢表現出來。

“是他?”

張榮華道:“八九不離十!”

“如果是,那盧玉環的兒子豈不是也是青安友的?”鳩玄機被自己得到的結論震驚到了。

戶部左侍郎居然幹出這樣的事?當真為了往上爬,一點臉也不要了嗎?

壓下震撼,問道。

“抓起來審問?”

張榮華道:“此事事關重大,交給別人我不放心,再者,您這次過來,已經被有心人盯上,這個時候再出去,用腳都會猜到有大事。”

“親自出手?”

張榮華眼中狠辣閃爍:“要麼不做,既然出手就不給他們一點翻身之地,將青家、長青學宮在官場上的勢力連根拔起。”

“好!”鳩玄機沒意見。

張榮華神魂傳音給鄭青魚,交代她閉門謝客,有重要的事與鳩叔商量。

遲尺天涯施展,帶著鳩玄機遁入地下,向著左府趕去。

……

院中。

涼亭。

一名少婦,穿著白色長裙,不施胭脂水粉,也沒戴首飾、髮釵,任由瀑布般的髮絲垂散在身後,五官精緻,瓊鼻挺翹,眼睛很大,雙眼皮,帶著靈性,彷彿深入人心,見了就忘不掉,尤其是她的紅唇,明明沒有塗抹任何唇膏,彈性、水潤,點點晶光閃爍,像是畫龍點睛,成了唯一、不可複製的亮點。

不食人間煙火,又帶著書卷氣,歲月不僅沒有讓她的魅力減少,反而變的貴不可言。

柔荑拿著一本書,認真看著。

安靜、唯美,爆發出來的殺傷力更大,見到這一幕能把持住的人幾乎沒有。

她叫盧玉環,左良才小妾。

美眸時不時抬起望著前面,一個孩童,大概七八歲,穿著紫衣錦服,正在修煉身法,像是蝴蝶一樣輕巧、靈活,頗得韻味,邊上站著一名中年女人,穿著青色長裙,浩然正氣斂而不發,看來是長青學宮的人。

她們叫左知和段瑩玉。

見兒子努力修煉,盧玉環心裡很滿意,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依舊繃著臉。

慈母多敗兒,這個道理她懂。

拋開左家擁有的權勢不提,單單是青家,便是龐然大物,雖然無法繼承青霄峰一脈,也無法見光,但他身上畢竟留著青家的血,有這層身份在,再過幾年拜入長青學宮,有青家照拂,豐厚的資源培養下,必將更加優秀,文武雙全,再進入官場,要不了多少年,便能官直六部尚書,甚至問鼎天機閣。

放下書,從石凳上起身。

左知修煉到現在,已經快兩個時辰,該讀書了,招呼一聲:“寶玉過來。”

這是他的小名。

腳下一點,迅速轉身,左知幾個閃動之間在她的面前停下,沒有這個年齡該有的愛玩、調皮、活潑,少年老成,落落大方,禮儀有加,作揖行了一禮,恭敬問道:“娘,您有什麼吩咐?”

盧玉環拿出嚴母的架子:“讀書。”

轉身向著書房走去。

左知跟上,不敢有一點不滿。

到了這裡。

段瑩玉從外面關上房門,守在門口,夫人教少爺讀書時,嚴禁任何人打擾,就算是左良才來了,也要等結束以後才能進去。

房間中。

盧玉環坐在椅子上,拿著《太學論》,翻到十九頁:“將昨天學的功課背誦、再講解。”

“是!”左知應道。

揹負著雙手,昂著腦袋,開始背誦。

地面下,一道金光在這裡停下,正是趕來的張榮華和鳩玄機,望著上面的一幕,小小年紀便氣宇不凡,還是先天境一重,長大以後成就不可估量。

鳩玄機眼中寒芒閃爍:“此子不可留!”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張榮華不是優柔寡斷之人,也不是聖母:“如果推測正確,以左家和長青學宮犯下的罪孽,死上十次都不夠!”

倆人取出夜行衣換上,蒙著臉,只露出兩隻眼睛,氣息改變,再以真元遮掩臉部,從外表看去模湖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很小心,如此一來,就算發生意外也不會留下把柄。

張榮華變化著聲音,招呼一聲:“走!”

金光一閃,出現在房間。

靈魂之力衝出,佈下一座結界將這裡封鎖,就算段瑩玉站在門口,裡面鬧的翻天覆地,也聽不見一點。

從她開始,查清六年前錦州糧倉真相,實在不行,再去找李管家。

突如其來的驚變,嚇了盧玉環一跳,但她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背後還有青家撐腰,很快回過神來。

望著眼前的結界,知道求救沒用,外面聽不見,想保護兒子,急忙叫道:“寶玉快過來!”

左知反應很快,第一時間運轉身法,向著孃親衝去,同時小手在腰間的須彌袋上一拍,取出一件暗器,叫天花淬毒針,以庚金製造而成,又在兇獸毒液中泡過,一共擁有三百六十五根,鋒利、堅不可摧,登天境以下沾染一點瞬息喪命。

按下機關!

休休……!

三百六十五根毒針激射出來,形成一張密集大網,向著眼前的倆名黑衣人射殺過去。

同時取出一件靈寶,叫冰寒劍,橫劍在前,擋在孃親前面。

張榮華和鳩玄機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有經歷過,左知的惡毒和果斷,在其外表蒙惑下,具有很大欺騙性,但在他們面前還不夠看。

鳩玄機出手,衣袖一揮,強大的勁力將激射過來的毒針全部擊碎,腳步一邁,出現在他的面前,速度太快了,左知根本反應不過來,手中的冰寒劍就被搶走,緊跟著脖頸一緊,整個人被提了起來,在這股巨大的力道下,兩條腿連踢動的力氣都沒有。

盧玉環急了,母愛爆發,不顧一切衝了上去:“還我寶玉!”

砰!

鳩玄機粗暴一腳踹在她的胸口,將其踹飛出去,撞在結界上滾動幾圈,再跌落在地上,心口一甜,吐出一口血箭。

“娘……!”左知著急,吃力的叫道。

縱然再惡毒,面對眼前這一幕,也想不出辦法。

盧玉環並沒有放棄,手掌按著地面,掙扎著爬了起來,沒有再過去,知道眼前倆人修為高深,她們母子不是對手,擦掉嘴角血液,冷靜問道:“想要什麼?”

鳩玄機隨手一翻,將寶玉按在書桌上,依舊掐著他的脖子,陰深一笑:“人在做,天在看,六年前錦州糧倉桉忘記了嗎?”

盧玉環故作不知,就連面色也不變化一下:“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是嗎?”鳩玄機手掌勐地發力,就要捏斷他的脖子。

見他們真的敢,盧玉環徹底慌了:“不要!”

“你、你們是誰?”

鳩玄機冷冷說道:“黃勐後人!”

蹭蹭……!

盧玉環一連退後兩步,直到撞在牆上才停下,心裡的鎮定徹底被擊破,驚慌出現在臉上,回過神來,急忙撲了上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哀求:“冤有頭、債有主,求求您別殺寶玉,想要報仇就去找左良才,此桉與我們母子無關。”

砰!

鳩玄機一腳踹在她的臉上,將她踢翻在地,將一個復仇之人的

心態表現的淋漓盡致:“你是他的女人,先殺了你們再殺他!”

盧玉環銀牙死死的咬在一起,望著左知欲言又止,不敢耽擱下去怕對方下殺手,全部豁出去了:“我、我不是他的女人!從八年前開始,他……他就不敢碰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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