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珠從不知道孃親是這樣可愛的人。

從前她也很敬重她,但到底因為身份的限制,她無法深入瞭解她。

現在近距離接觸後,她才知道看起來端莊的夷夫人,竟這般可愛。

“不早了,那先睡吧。”夷夫人說著,便自然而然地蹲下來,要給夷珠脫鞋。

夷珠驚了下,忙避開了她的動作,“娘,我自己來就行……”

夷夫人看了她一眼,溫柔地握住了她的腳,“過去的十幾年,孃親沒有對你盡到責任,現在你雖然大了,但是你未出嫁前,在娘心裡,依舊是個孩子。

來,娘給你脫鞋。”

夷珠一怔,不過這次卻並沒有再避開。

雖然不習慣,但心裡卻暖暖的。

兩人都脫完鞋子後,便在床上躺了下來。

如今天氣熱了,但夜裡比較涼,尤其是後半夜,夷夫人擔心夷珠受涼,便將薄被細緻地蓋在她腹間。

看著燈火下,為自己忙碌的孃親,夷珠心滿意足。

過去所受的苦和委屈,在這一刻,竟也化為了甜蜜。

她是孃親的孩子呢,真好。

夷夫人摸了摸她的頭,在她身旁躺了下來。

母女倆親暱地依偎在一起。

夷珠側頭看著身旁溫柔的夷夫人,心裡溫暖的同時,又生出幾許的感慨。

她感覺自己好像在做夢啊。

夷夫人竟然是她的親孃呢。

忍不住地,她往孃親身邊挪了挪,輕輕挨著她的手臂。

夷夫人察覺到了,心裡軟得一塌糊塗,伸手將她摟進懷裡。

看著懷中的女兒,她不覺溼了眼眶。

她怕當著女兒的面,又流出淚來,便說起了話,以轉開自己的注意力。

“珠兒,你當真願意嫁給淵王?”

夷珠沒想到她又說起了這件事情,紅著臉點頭,“嗯。”

夷夫人盯著女兒紅透的臉,想到淵王那俊美的長相,瞭然一笑。

怕是很少有姑娘,不被淵王吸引的。

她這個女兒,看來也不能免俗。

看著臉紅紅的女兒,她突然興起了逗女兒的念頭。

“那珠兒看上了淵王什麼?權勢、地位,還是容貌?”

夷珠愣住,美眸呆呆地看著她,似沒想到孃親會問得這麼直接。

“跟孃親都不能說呀?”夷夫人故意嗔道。

夷珠回過神來,有些害羞地拉起被子,蓋到腦袋上。

夷夫人見她這般孩子氣,忍不住笑出聲來。

“傻丫頭,害羞什麼?”說著,將女兒頭上的被子拉開。

夷珠一張臉紅紅的,聲如蚊吶,“我沒有害羞……”

“沒有害羞,你臉紅什麼?”夷夫人揶揄。

“娘,不早了,我要睡了。”夷珠察覺到自己滾燙的臉,想說什麼,又不好意思說,最後含糊地說了一句,便背過身去。

夷夫人本還想再說什麼,卻聽到女兒的呼嚕聲,頓時笑得要喘不過氣來。

這個傻孩子,還真是淘氣。

不過,她也就此作罷,沒再多問。

女兒會喜歡上淵王,是很輕易的事情。

幸好淵王對女兒還不錯。

一次次煞費苦心地幫助女兒、維護女兒。

更何況,淵王為人潔身自好,身邊一個女人也沒有,女兒嫁過去,定不會受委屈。

想到此,她放下心來。

但是想到女兒不久,就要出嫁了,她又有些惆悵起來。

十幾年來,女兒就在她眼皮底下,明明近在咫尺,她卻不知道這才是她的親生女兒。

在女兒需要她的時候,她卻在寵著別人的女兒。

每每想起這事,她的心便像是被啃噬了一般。

好不容易認回女兒,她卻已經長大,已不再需要她,而再過不久,興許便要出嫁了。

想到此,夷夫人很是捨不得。

她多想將這個女兒,多留在身邊幾年,好好寵著。

但女兒的反應,分明已是少女懷春,對淵王動了心,而且明日,淵王便就要上門提親了。

夷夫人暗暗嘆了口氣。

夷珠此時也沒有睡著。

她腦海裡想著孃親剛剛說的話。

她看上了淵王什麼呢?

權勢、地位,還是淵王的樣貌?

剛開始,淵王提出要娶她的時候,她確實意外,但想到嫁給淵王的各種好處,她心裡實則並不排斥。

他為她做了許多事情,待她也很照顧。

他生來尊貴,手握大權,但與她相處的過程中,他每次都會刻意收斂氣場,儘量溫和,她也由原來的拘謹,變得自然了很多。

不可否認,淵王確實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他不但樣貌出色,還很睿智。

她好像……真的被他吸引住了。

想到此,她咬緊了唇瓣,臉燙得驚人。

尤其想到今日在馬車裡,他為她擦汗的一幕,她的心便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了起來。

淵王……也是有一些喜歡她的吧?

她不太確定,淵王想娶她,是因為小王爺喜歡她的緣故,還是他自己喜歡她?

這個問題,一直纏繞著她,以至於她晚上做了個夢,夢見了前世。

那是一個破廟。

她遭到了夷靈的算計,中了軟筋散,被扔在了那裡。

漆黑的夜晚,什麼都看不到。

不久,廟裡進來了一個乞丐。

他發現了被扔在角落的她,二話不說,便撲了上來。

她中了軟筋散,動彈不得,只能睜大一雙眼睛,徒勞地喊著救命。

但荒郊野嶺,任是她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

正當她絕望的時候,那欺侮她的乞丐被人從後面重擊,倒在了地上。

她原本以為自己得救了,但萬萬沒想到,那救她的人,同樣禽獸……

她是才出虎口,又進狼窩。

這次,沒人再救她。

整整一夜,她眼淚都哭幹了。

最後,她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她是在天灰濛濛亮的時候,醒來的,而那人已不知去向,可她手裡卻多了一塊玉佩,連衣裳也重新穿回了身上。

軟筋散的藥效已過,她身體能動了,看到那死掉的老乞丐,她很是害怕,加上遭遇了那種事情,她更是不敢再待下去。

她攥著那塊玉佩,倉惶地離開了破廟……

“珠兒,醒醒,快醒醒……”

耳旁,突然傳來夷夫人溫柔又著急的聲音。

夷珠睜開眼來,對上夷夫人擔憂的眼神,“娘?”

“珠兒,你可是做噩夢了,怎麼滿臉是淚?”夷夫人心疼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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