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深夜,夷珠的腿又抽筋了,她難受醒來,見裴淵沒有身邊,正有些詫異,忽聽外間傳來一陣低聲的交談聲。

夷珠愣了下。

裴淵在和誰說話?

她如今已有六個多月的身孕,近來夜裡腿常抽筋,每次醒來,裴淵都會給她按摩許久,她才能入睡。

今夜卻是個例外,那麼晚了,裴淵並未上榻睡覺,反而與人在外間交談。

這讓她感到很奇怪。

左右睡不著,她便起身下了床。

隱約聽到青州、裴辰景有關的字眼。

走到外間時,看到坐在那裡與裴淵說話的,竟是桂嬤嬤。

夷珠驚訝極了。

如此深夜,桂嬤嬤怎麼出宮了?

看到她出來,桂嬤嬤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匆忙起身道:“老奴不宜久待,須回宮了,老奴說的那些話,淵王儘早定奪。”

“好,本王讓趙敬送你回去。”裴淵溫聲道。

桂嬤嬤朝夷珠點了下頭,便跟著趙敬走了。

裴淵將桌上瘦窄細長的盒子放好後,便上前扶了夷珠的肩頭,往裡面走,“怎麼醒了,可是腿又疼了?”

“嗯,抽筋,睡不著。”夷珠點點頭。

“你先去躺著,我馬上來給你按摩。”裴淵扶她到床上坐下,然後去了一趟淨室。

不多時,他便返回來了,坐在夷珠身邊,將她的腿抬起來,放到自己膝上,然後輕柔地給她按摩。

夷珠看著他沉靜的臉,終是沒忍住,問道:“那麼晚了,桂嬤嬤怎麼出宮了?”

裴淵動作頓了下,旋即若無其事地繼續給她揉捏小腿,“沒事。”

“王爺是要瞞著我嗎?縱然我幫不上王爺的忙,但也想幫王爺分憂。”夷珠語氣有些失落。

裴淵聞言,連忙將她攬入懷裡,“我並非是要瞞著你,只是不想你跟著擔心罷了。”

“但是你不告訴我,我也還是會擔心,反而更加會胡思亂想。”夷珠蹙道。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青州傳來訊息,夷靈已誕下一子,不日,便會由林如海護送回京城,交由母后撫養。”裴淵道。

夷珠愣住,“母后親自撫養?”

“嗯。”裴淵點頭,眸底晦暗一片。

夷珠抿緊了唇。

這事情太不對勁了。

太皇太后竟然要將裴辰景和夷靈的孩子,接到京城來撫養。

不說路途遙遠,便是那孩子,也才出生啊。

太皇太后該不會……

她心裡一沉,看向裴淵。

她都能想到的事情,他肯定早就想到了。

想到桂嬤嬤深夜出宮……

看來,事情跟她猜的一樣。

若真如此,太皇太后就太過分了。

難不成,她還想要裴淵輔佐裴辰景的兒子?

她寧願扶持裴辰景才出生的兒子,也要阻止裴淵登基,她這是將他置於何地?

以裴淵的能力,他若想登上帝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他並沒有那麼做。

但是現在,太皇太后卻想扶持裴辰景的幼子登基,她這舉動,無疑是在折辱裴淵。

而且裴淵和裴辰景早已落下了嫌隙,他日裴辰景若是得勢,必然對裴淵不利。

難道太皇太后就沒想過這一點?

或許她想到了,只是不當一回事。

想到此,夷珠心裡一寒,握住裴淵的手道:“我知你一直在等皇上回來,可是這麼久了,依舊還沒有皇上的訊息,王爺何必再等?平白給別人機會?”

裴淵垂眸看著她,“你的意思是……”

夷珠抿緊了唇,“王爺登基吧。”

“你也想我登基?”裴淵有些意外。

“嗯。”夷珠點點頭,“本來沒想過的,但是太皇太后明顯有失公允,王爺得為自己,為我們的孩子打算啊,否則一旦裴辰景的兒了登基,王爺便將處於被動的局面。”

裴淵聞言,低低地嘆了口氣,輕輕拍撫著她的背道:“我知道了,時候已不早,快睡吧。”

夷珠見他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心裡鬆了口氣,“嗯。”

兩人躺下後,夷珠靠在裴淵懷裡,斟酌許久,出聲道:“王爺他日登上帝位,別納那麼多女人,我不喜歡。”

裴淵原本陰霾重重的心情,因為她這句話,霎時煙消雲散,他輕輕撫著她的頭髮,好笑地說:“知道了。”

夷珠嘆了口氣,心裡泛起惆悵。

雖然她希望他登基,但是一旦他當了皇帝,後宮中,勢必不可能只有她一個女人。

想到日後他坐擁三千佳麗,而她只是其中一人,她便感到憋悶。

怪不得秋笛要詐死離開。

她現在很能明白她的心情。

後宮中,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想想便累人。

“傻瓜,想那麼多做什麼?趕緊睡吧,你擔心的那些事情,絕對不會發生,除了你,不會有別的女人。”裴淵溫熱的唇貼在她耳邊,聲音低沉地說。

夷珠一愣,轉頭看去的時候,他已經閉上了眼睛,便沒再說什麼,卻總算放下心來。

……

過了兩日,朝中貼出了文緒帝禪位的詔書。

裴淵在眾臣的擁護下,登上了帝位。

太皇太后得知後,氣急敗壞地直闖金鑾大殿。

“你是怎麼答應哀家的?”

裴淵坐在龍椅上,淡淡道:“母后做了什麼,自己知道,朕登基為帝,不過是順勢而為。”

太皇太后聞言,面色很是難看,總歸是心虛,一時說不出話來。

“太后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來人,送太皇回宮。”裴淵面色淡淡的,但心裡不失望、不心寒,是假的。

他不明白母后的心怎麼就偏向了裴辰景?

就因為他斷了裴辰景一臂?

可裴辰景那是咎由自取,他自認做得已經仁至義盡了。

他不在意皇位,但母后已經將利劍逼近了他的咽喉,他不為自己打算,也得為妻兒打算。

“裴淵,你得位不正,那詔書根本不是文緒帝所書,是你偽造的,你就不怕為天下人詬病嗎?”太皇太后突然大聲喊道。

大殿中一片死寂。

裴淵面色淡了下來,“是不是文緒帝下的詔書,您最是清楚。”

太皇太后心裡一顫,徹底說不出話來。

那份被她藏在暗格裡的聖旨,兩日前,便不翼而飛了。

難道朝廷貼出的禪位詔書,就是那份?

“朕不明白母后為何要處處阻撓,難不成,在您心裡,還有比朕更合適登基的人選?”裴淵沉聲問。

不等太皇太后說話,眾臣已經跪了下來,“皇上乃天命所向,無人能及,吾皇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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