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馬不得不停下腳步。

因為休斯身上的傷勢實在太重了。

即使有他在支撐著對方身體的大半重量, 但是這個在幾分鐘之前還爽朗地大笑著和他談天說地炫耀愛女,順便邀請他在一切結束以後到自己家裡做客, 好好品嚐品嚐他家妻子那美味得能讓人把舌頭都吞進去的絕贊料理的男人,現在卻是臉色蒼白雙眼緊閉, 連一步路都走不下去。

藏馬苦惱地抬眼四下環視了一週。

他們現在剛剛脫離了中央司令部的領地範圍,正身處在一條狹窄隱蔽的小巷深處。

從這裡再向前走不遠,似乎就是一片繁華的鬧市區,不難想象那裡一定高樓林立,別說能讓藏馬和休斯暫時安身的旅館酒店,就是公立的或者私人的醫院診所,應該也是不缺。但是……

感覺著半個身子都已經搭掛在了自己身上的休斯的呼吸正一秒比一秒更微弱, 藏馬皺緊了雙眉, 手上的動作更加快了幾分——

他在利用魔界植物延緩休斯的傷勢。

但植物的作用是有限的,藏馬手裡經過變異以後,在止血和傷口癒合方面作用十分顯著的魔界植物早就已經為休斯處理好了他身上那大大小小的割傷和穿刺傷,甚至連右肩膀上那最嚴重的一處幾乎要將休斯的肩部整個洞穿的傷口, 都已經開始漸漸地在以肉眼可及的速度進行著自我癒合。

但是這一切都是治標不治本——這些植物可以治癒休斯身上的創傷, 但他體內已經大量流失掉的血液卻並不會因為傷口的癒合也得到補充。

原本休斯因為有一定要將自己的發現告訴給羅伊知道的信念做支撐,所以一直強打精神,但是現在一想到自己的處境已經暫時安全……

強撐住的一口氣猛然鬆掉,休斯的臉色已經慘白到有些不正常。

藏馬猶豫著要不要乾脆召喚出龍貓之車來送他們兩個到最近的診所。

根據蒲公英們的回報如果乘坐龍貓之車的話大概三五分鐘就能抵達。

只是,龍貓之車的造型過於惹眼,真要乘坐它的話,藏馬還要用幻影孢子來幻化掉車子的外觀。

但是這樣一來那輛性格很騷包的“車子”一定會鬧彆扭的吧?

對自家所有進化出了自我意識和情感的植物向來都比較縱容的妖狐皺了皺眉, 突然覺得有點兒頭疼。

恰在此時,本應已經陷入昏迷狀態的休斯卻毫無預兆地突然醒來,猛地一把拉住了藏馬的衣袖。

妖狐皺眉俯首過去,就聽見對方口中低低地反覆念著一個地址,而根據蒲公英們提供的資訊,那裡距離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可比附近的私人診所遠了不止一點。

只不過既然能讓休斯從重度昏迷之中清醒過來,如此執著地堅持要去往的地方,想必……一定是值得信任的所在吧?

藏馬轉念一想覺得這樣也好,起碼他不用因為擔心休斯尚在人世的訊息被洩露出去,而使用幻影孢子改變他的身形和樣貌了——要知道,這樣的幻影也許會影響醫生對休斯身上傷勢的判斷,所以藏馬之前其實一直在猶豫要不要乾脆在替休斯找完醫生以後,用點什麼手段消除對方的記憶。

而現在看來既然不用這麼做,他自然也樂得輕鬆。

只是……

希望休斯真的能支援到找到他信賴的這位醫生的那個時候。

從噬空草空間裡翻出一粒不知道多久以前從牡丹那裡得了的靈界專用療傷藥丸喂進休斯嘴裡,雖然手裡捏著不少比這更好的療傷藥物,但因為體質不同的原因不敢給休斯亂吃,怕他受補過度一不小心爆體而亡的妖狐輕鬆地一把抱起比他足高了一個頭還多的健壯男人,看著對方的臉色似乎因為藥物的關係變得紅潤了一點,不由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

妖狐背後猛地展開一雙翅膀,帶著兩人一起飛快竄上了天空。

——這當然又是藏馬改良成功的魔界植物的一種了。

和原著裡只能浮空隨風而行,並且對於所能承載的重量上限有著相當嚴格要求的魔界浮葉科植物不同,藏馬現在所使用的是一種從種屬上來說與魔界豬籠草頗有幾分類似的植物——說不清到底是植物還是動物,總之,它擁有著雙方的特性。

這樣的特性讓被藏馬惡趣味地命名為了“竹蜻蜓”的這種植物,既有植物的柔韌輕巧,又有動物的靈活可塑性,飛行起來無論速度還是承重能力或者對方向的掌控都十分出色,成為了藏馬偶爾進行空中飛行時的首選輔助植物。

不過鑑於休斯的體溫本來就已經因為失血而降低到了一個相當危險的程度,藏馬一路並不敢飛得太快,所以抵達休斯口中的那個地址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以後的事情了。

藏馬收起身後的植物翅膀,半扶著休斯上前敲響這家沒有掛牌,位於一條居民巷深處,看起來就像是一戶普通人家的“診所”的大門。

因為夜色已深,不想驚擾到其他住民也不想暴露自己和休斯兩人的行蹤,妖狐將叩門的力度控制得剛剛好。

於是不一會兒,伴隨著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和不耐煩的詢問聲,房子的大門被吱嘎一聲開啟,而等到屋主看清楚眼前的來人,原本的不耐和惺忪睡意便全部從他那張頹廢卻十足英俊的大叔臉上消失了。

“趕緊進來!”

什麼都沒有先問,男人一把接過休斯以後又拉過藏馬,在確定兩人身後沒有跟蹤者以後,將他們猛地拉進了門內。

***

等到休斯被安安穩穩地放置在了乾淨雪白的病床上,連續輸了兩袋血以後臉色終於不再那麼嚇人地慘白,藏馬這才終於舒了口氣,有閒餘來打量站在某種高階醫療儀器前監測著上面顯示出來的各種數字的中年男子。

他很高——和比藏馬高出一個頭還多的休斯差不多;一頭凌亂的短髮支稜八翹,藏馬猜測大概是由於他之前在睡覺的關係;下巴上淺淺地長著一圈鬍渣,這讓他看上去有些頹廢,但也同時帶上了某種難以言喻的屬於中年男人特有的魅力;而此刻這位帥大叔臉上帶著嚴肅認真的表情緊緊盯著眼前的醫療儀的模樣,又是那麼地充滿吸引力讓人移不開視線……

——毫無疑問,這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成熟男士。

只不過……

藏馬翻遍了自己所有還能保留下來的記憶,也沒能在其中找到這麼一位劇情人物。

所以現在看來,他應該是沒有在原著裡露過臉,但事實上和休斯中校交情十分過硬的一個人物了?

藏馬在心底默默猜測。

不過顯然,被他所隱蔽打量著的這位帥大叔對藏馬心中的所想卻是一無所知。

看著儀器上顯示的各項數字都漸漸向著一個期待中的數值靠攏,他深深呼了口氣,臉上原本嚴肅鄭重的神情一瞬間就被痞氣十足的笑容所取代了……

“情況穩定下來了。”帥大叔微笑著轉身,一邊第一時間將這個好訊息告訴給了藏馬,一邊卻不動聲色地在眼神暗藏了幾分探究的意味:

“那麼……現在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了嗎?關於……你到底是誰,馬斯又是被什麼人為了什麼原因,而重傷到這種程度的?”

幸好在來他這裡之前這位少年看來是對休斯做過相當到位了的急救——不,應該說是到位得有些過了頭?

好友身上的那些傷痕即使是有他的治療,也未必能那樣快速地止血和癒合。

想到這裡眼神不由微微帶上了幾分思量,帥大叔看著眼前少年溫潤柔和的笑臉,心中微微一動,最後忍不住又加上了一句:

“對了,休斯應該沒來得及告訴你我的名字吧?你可以叫我dr.格賽特,或者格賽特醫生——因為如你所見,我的醫術其實還不錯。”

藏馬聞言抽了抽嘴角。

這位大叔不開口還好,怎麼一開口之前給人的那種雖然頹廢但卻十分可靠的感覺就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該說果然休斯中校的朋友都像他一樣不靠譜嗎?(無辜躺槍的某大佐:…………→_→)

不過想歸這麼想,藏馬倒也不至於糾纏於一個稱呼的問題。

他點了點頭,順著對方的意思叫了一聲格賽特醫生,然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依然處於昏迷中的休斯中校,轉身率先走出了病房。

格賽特為他的細心和體貼微笑了一下,緊接著也跟著一起從善如流地走出了病房。

之後在這幢外表看來是普通民居,但內裡其實別有乾坤的小小民宅一樓的客廳裡,手捧熱茶的兩人面對面地坐在一起,格賽特醫生靜靜聆聽,藏馬則是大致講解了一下休斯中校之前的遭遇,和自己為他做過的事情——當然,是挑了一些能說的來說。

而等到藏馬將這些全部經過講完,牆上時鐘的腳步也已經走過了兩點。

客廳裡一片靜默。

藏馬默默喝茶順便喂摩可拿吃了點小點心,之後就拍著小傢伙讓他在自己懷裡先睡覺了——白團子困得都直點頭了,可是因為擔心藏馬,他卻堅持不肯一個人先睡,只讓妖狐覺得又感動又拿他沒有辦法。

而他對摩可拿的溫柔低語,也終於驚醒了自從聽完他的敘述以後,就彷彿陷入了某種沉思中一般的格賽特醫生。

對方沉吟了一會兒,口中突然冒出了一句令藏馬感覺驚詫萬分的臺詞:

“其實……我是被前任大總統特別任命的,前軍部研究所的總負責人。”

抬起頭來,用那雙飽含風霜的深灰色眼睛靜靜注視著藏馬,格賽特醫生臉上的神色莫測難辯。

然而藏馬卻對這驚天的內幕彷彿完全沒有意識到多重要一般,微微挑起了嘴角……

“休斯中校好像醒了。”

他含笑說道。

***

格蕾西亞·休斯帶著一身的悲傷和疲憊,牽著女兒的手拐上最後一層臺階。

休斯家的小公主圓滾滾的臉蛋兒上還帶著之前流下的淚水的痕跡,讓格蕾西亞每每低頭瞥見,心中就忍不住開始一抽一抽地發疼。

——啊。

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好像直到現在才真的有了對這個事實的現實認知一樣,格蕾西亞的心臟似乎被撕裂一般劇烈地疼痛起來。

可儘管如此,儘管心痛到幾乎不能呼吸了,她的臉上卻還帶著如同往常一般,溫婉而柔韌的美麗笑容。

——馬斯走了,可她還在。

她不能讓艾莉西亞更加難過了,她得守護他們的女兒——他和她的女兒!

這個溫柔而堅強的女人這麼想著,臉上的笑容雖然浸染了悲傷的痕跡,卻依然柔和得讓人心中發軟。

“艾莉西亞。”

在家門口停下腳步,格蕾西亞蹲下身,目光柔和地直視著女兒猶帶了點淚痕的純淨碧眸。

“聽媽媽說。”她聲音微有些哽咽,卻還是努力微笑著柔聲說著,“爸爸……爸爸或許今後,都沒辦法再按時回家了。”

“以後……這個家裡就只有媽媽和艾莉西亞了,但我希望艾莉西亞不要哭,因為爸爸最喜歡艾莉西亞的笑容了!”

“所以……所以,就算爸爸……不會再回來了,但他一定也在某個地方看著我們呢。所以艾莉西亞讓爸爸看到你的笑容好不好?這樣,這樣爸爸他一定能夠……”

——說到最後,格蕾西亞的聲音已經完全帶上了哭腔,後續的話語再也無法說出口來。

可是,她眼前的小女兒卻像個小天使一樣地笑了。

“媽媽,艾莉西亞知道了。我不哭。”

她一邊說著,一邊笨拙地伸出手來,擦拭著格蕾西亞臉上不知不覺滑落的淚水。

這個舉動成功讓格蕾西亞破涕為笑了。

“嗯,不哭,我們都不哭……”

抱緊眼前這具溫暖柔軟的小身體,她微笑著閉緊了眼睛。

然而下一刻,家中的房門突然被從裡向外地狠狠踹開,在格蕾西亞驚訝地轉頭看過去以前,伴隨著一陣巨大的抽泣聲,她已經和女兒一起,被攬進了一個熟悉的,散發著她曾經以為再也無法感受到了的溫暖而令人安心氣息的懷抱……

“格蕾西亞!艾莉西亞!”

緊緊抱住她們的男人大聲抽泣著,手臂上加緊的力道足夠讓她們感覺到疼痛。

然而無論是格蕾西亞還是艾莉西亞,此刻都沒有呼痛。

母女倆呆呆地跪坐在那裡,被那個熟悉的男人——她的丈夫,她的父親——緊緊抱在懷裡,臉上的表情空白一片……

而在男人闖出的房間門口,慢慢……又走來了兩道修長而挺拔的身影……

“看吧,我都告訴過你,提前帶他回來只會讓他暴露而已……這個妻控&女控蠢貨!”

比較高的那個轉頭,對身邊的人狠狠吐槽。

而在他的身邊,紅髮的俊秀少年聞言只是無奈地勾唇笑了笑,手上捧著白團子的動作溫柔而充滿呵護。

“我也說過,將這點小小的變動用‘幻術’掩蓋,對我來說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更何況……某些人似乎對自己也太過自信,事後都沒有派出任何人手來監視休斯一家……

看著在自己身前抱成一團的一家三口,妖狐靜靜地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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