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一時有些恍然。

眼前的少年是如此熟悉, 曾經他無數次輕戳著他軟乎乎白麵包子一樣的小嫩臉蛋兒,看著他仰面朝天呼嚕呼嚕睡得像只小豬。

他手把手地教會他讀書習字, 他送給他人生中的第一枚苦無。

他帶著他第一次練習投擲手裡劍,他在他訓練累得手腳痠軟的時候一步一步穩穩地揹他回家……

回憶如同洶湧的潮水, 猝不及防之下衝破心底深處緊鎖的大門,轟鳴著集體侵襲向一片混沌的腦海。

鼬眉頭微皺,眼中瞬間閃過一絲狼狽——他從來不曾想到,毫無防備下“被逼”直面佐助,竟會這樣令自己心神巨震、茫然失措。

明明每隔幾個月他就會藉著來送下一步修煉計劃的機會暗中細細關注探查一番,確認佐助的平安和成長、生活狀況的,雖然從未近距離面對面地與之接觸, 但以他這五年來隨時在更新著的對已經逐漸成長起來的佐助的瞭解, 他實在不該為弟弟之前所表現出的那些不合年齡的早熟和通透而驚訝至此的。

然而,事實證明預想永遠不會百分百地變為現實。

在佐助那雙飽含了他所無法直視的各□□感的純黑眼眸毫無避閃的直直注視之下,鼬心中豎起的堅冰幾乎毫無抵抗之力。

它們就像被陽光在極近的距離下照射過一樣,短短几個呼吸間就徹底開化消融, 只餘下一池染上了淡淡溫度的春水, 來回沖刷和洗滌著鼬以為已經墮入無邊黑暗中的心靈……

黑髮青年微微蹙起了雙眉。

這可真是個相當不妙的開始。

他默默想著,看向佐助的目光古井無波。

——就算心中有了再大的起伏和波動,他都不想在弟弟面前表現出來分毫。

儘管佐助已經將他之前與藏馬和哈迪斯的談話聽進去了不知多少,儘管那個孩子表明……他已經從藏馬那裡獲知了自己一直以來力圖隱瞞的部分真相。

鼬再次低低垂下眼瞼。

他想自己真的是個太過固執的人。

明明都被佐助那樣激烈地駁斥著說,“弱小是罪,可傲慢亦然!”了,明明就為弟弟臉上遍佈的淚痕心痛和自責不已了, 可是,心中對於自己最初所選擇的道路和做法,卻依然故我而堅持,沒有一絲後悔,沒有半分退卻。

對於同一件事情,佐助有佐助的立場和觀點,鼬自然……也有鼬的。

佐助的痛苦和難過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可是當年為了護下這個自己唯一僅有的寶貝弟弟,選擇了親手給予佐助最沉重的絕望和傷痛的,也同樣是鼬。

這是名為宇智波鼬的存在在一切之始就已經決定好的道路,他堅定不移地一步又一步,緩慢卻篤定地獨行於其上。

其他人的態度和話語或許會讓他停頓,會讓他感到痛苦甚至難以承受,但是……

想要動搖他的決心?

嘴角輕輕勾起,帶出一抹涼薄到讓對面的佐助感到一陣心驚的笑意,鼬緩緩抬起頭來……

“單隻這樣,可還不夠啊……佐助。”

他柔聲說著。

“就算你知道了那些所謂的‘真相’,你又能……做些什麼呢?”

“是讓我的叛忍身份被撤銷,但卻要頂著幫助三代火影和志村團藏將自己的族人合族屠戮殆盡的名頭,迴歸因為這個真相被揭露而聲譽全失的木葉,還是……從那些人手中奪回族人們被挖走的眼睛?”

“又或者,是從此意氣之下不管不顧地走上與村子相對立的道路,成為一個和我一樣的‘叛忍’,終日……承受著來自暗部和其他賞金獵人的種種追殺,永遠不能再把任何地方稱之為‘家’?”

“我……愚蠢的弟弟啊!”

——鼬每說上一句,佐助的臉色就隨之變得蒼白起一分,等到最後黑髮青年神色淡淡地以一句令佐助刻骨銘心的“愚蠢的弟弟”作為結束語,終於宣告了這段讓兩人都疼痛不已的反詰的終結,佐助臉上已經沒有了一絲血色,尚帶著幾分稚嫩的小臉兒,慘白得如同紙色……

鼬心裡一點也沒有覺得好過。

他是在責問佐助,意圖打消他心底幼稚且不切實際的幻想,可同時,他又何嘗不是在切斷自己與佐助之間的最後一條退路?

今天再一次推開佐助微微顫抖,卻始終堅持著主動伸向他的手,鼬實在無法想象,自己今後還能否有再將那隻手攥進掌心的機會和資格。

然而,就算心中劇痛,心尖上彷彿裂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汩汩向外不住地流淌著心血,鼬臉上卻沒有露出分毫的動搖和遲疑。

他神色淡然,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冰冷地默默注視著佐助,看著少年原本紅潤的臉頰因為自己的話語而急劇變得一片蒼白,眼神幽深而平靜,遍及瞳孔各處的漠然之色很好地遮擋了眼眸深處不住變換翻湧著的種種情緒,只將那令人心底發寒的一片森冷寂然,保留在了外層……

佐助突然笑了。

“果然……和藏馬說的一樣呢。”

他臉色蒼白,眼神卻無比明亮地啞聲說道。

“鼬你……還真是下得了狠心。”

少年說著,微微揚起嘴角,那映照在鼬眼中的歡欣笑容,漸漸變得有些模糊……

鼬頓覺不妙地試圖搖頭,晃去這突如其來的暈眩感,然而視野中最後所見到的,卻是一雙雙勾玉輪轉於其間的緋色眼睛……

“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未來……”

——耳邊傳來弟弟逐漸變得飄渺難聞的輕聲耳語。

“那麼,你又要如何選擇?”

“…………”下意識地張口欲答,然而下一秒,黑暗,已經瞬間侵襲了鼬的全部意識……

***

“——!!!!!!”

鼬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睜眼所見的,便是無比熟悉的天花板,和隨著猛然坐起的動作,而瞬間映入眼簾的室內擺設。

一邊迅速意識到了自己此刻正身處於宇智波大宅中,曾經屬於自己的房間中的這個事實,鼬一邊大口喘息著,死死瞪大雙眼,不願再去回想剛剛在睡夢……又或者說幻覺之中,所看到的那一切情景。

【佐助,你對我來說就是新的光明,你就是我的備用眼睛。宇智波一族本來就是為了得到萬花筒寫輪眼,不惜同伴之間自相殘殺;為了得到永恆的瞳力不惜父子反目、手足相殘,並一直以得到此力量為榮的被玷汙的一族。而從你出生在這一族之中的那時起,你也註定要被這血淋淋的命運捲入其中。來吧,我的弟弟,我要將你殺死,並從一族的宿命之中解放出來,進而得到真正的變化,脫離束縛,從自己的“器量”中將自己解放出來。我們是各自的備用眼睛,這正是宇智波一族兄弟間的羈絆。】

——不,不是的……

【你很討厭我麼……也沒關係,忍者揹負憎恨而活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嘛,不過,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弟弟,作為你必須超越的屏障,我將會和你一起生活下去,就算會被你憎恨——所謂的哥哥,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不,那不是他想要說的!

【原諒我吧,佐助,這是最後一次了。】

——不,他還不能離開!因為……因為那個孩子,佐助,他臉上的表情根本就不是釋懷和安然,而是刻骨的絕望和仇恨!

為什麼……

為什麼明明一切都是按照他所預想的在發展下去,可最後……佐助卻變成了那樣?!

他不是應該在他死後回去木葉,因為有鳴人這個好友的存在,因為有他這個無名卻有實的“功臣”兄長的存在,因為自身那已經堪比影級實力的存在,而成為連團藏也無法輕易設計抹殺,進而能夠得以萬全保護自身安全的,木葉的宇智波佐助的麼?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那個孩子卻轉身離開,成為了……要毀滅木葉的叛忍宇智波佐助?

鼬死死捏緊雙手,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進入了萬花筒寫輪眼狀態……

“現在知道後怕了?”

——突然,身邊傳來一個有些彆扭,但更多的卻是隱隱的擔憂關切意味的少年聲音。

鼬聞聲僵硬地轉頭,就見幻覺中那個已經沒有眼淚可以再流的佐助,此時正頂著一張仍顯稚嫩的臉龐,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眼珠不錯地注視著自己……

“佐助……”

團扇兄長一瞬間竟然難以控制胸中奔湧的情緒!

他猛地起身,伸長手臂一把抓過毫無防備的黑髮少年,直到將他溫暖的小身體整個兒嵌進懷中,兩人之間胸腹相貼,再不留一絲空隙,才低低長嘆一聲,似是滿足,似是放棄……

“對不起。”

鼬在懷中略顯僵硬的佐助耳邊輕聲道歉。

“對不起……”

——對不起我那麼傲慢和自以為是。對不起就那樣扔下你獨自一人。

對不起讓你有了那麼痛苦的回憶,對不起從來沒有詢問過你的意願……

對不起。

“…………”佐助原本極度僵硬的身體在鼬持續的低聲歉語中漸漸鬆軟下來。

“也、也沒什麼啦。”

小正太在兄長懷中通紅了耳朵,一臉彆扭地小聲說道。

“這、這只是藏馬給我模擬出的如果沒有遇到他,又沒有提前知道一些真相,完全按照你所期望的那樣去發展的話,未來的無數種可能之一。”

“雖然看上去有點殘酷,但,但還沒有發生的。”

——所以,不要自責,不要道歉。

只要……你還在我身邊……

將有些發紅的眼角深深埋進兄長的胸膛,佐助努力不讓對方聽出自己聲音中的哽咽。

“所以你看到了吧?如果你敢扔下我的話,後面……我會變成怎樣。”

他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兇狠”異常。

“這不是幻覺,發現走錯了還可以重回原點,換一個方向繼續發展下去。”

“這是現實,鼬。”

“屬於我們的……現實。”

“現在,你還想……再把我推開嗎?”

少年揚起臉來,神色間盡是“兇狠”。

黑髮青年在他看似充滿威脅,實則暗含不安的注視下慢慢搖了搖頭。

“不。”

他低聲說道。

“再也……不會了。”

收緊環在少年腰間的雙手,他俯首,與弟弟額頭相貼……

“佐助,你願意……和我一起面對接下來可能出現的一切兇險嗎?”

少年繃著臉與他對視兩秒。

“……如果你無論如何都想要我的幫助的話。”

——最終,他極力板起一張小臉兒,故作高高在上地如此回答。

鼬聞言卻端起臉色,無比鄭重地點了點頭。

兄弟倆彼此對視數秒,繼而,齊齊相視而笑。

而在相距不遠的起居室內,正與哈迪斯對坐悠閒飲茶中的藏馬忽然抬首,和對面的黑髮冥王默默交換了一個眼神——

那對讓人頭疼的兄弟,看來……終於是彼此坦誠了呢。

那麼,接下來,是不是就要來商議一下下一步的計劃了?

唔。

——“命軌崩亂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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