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自己的舅哥,把這個問題已經明朗化提了出來,但張丹青並不敢隨意的接招,無他,關係的親疏問題,張丹青不得不考慮,畢竟徐家為大明朝建國可是立過大功勳的,即便有些許過失和罪過,說不定皇帝心軟之下就一紙詔書直接赦免了呢!

再怎麼說古代封建社會也有八議的說法,“八議”其實就是電視劇裡經常提到的法外開恩。因為有些人,或者是與皇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或者是因為對國家有著特殊的貢獻。所以他們犯法,不能與庶民同罪。八議指的是議親、議故、議賢、議能、議功、議貴、議勤、議實。在《周禮》中,八議被稱作八辟,漢代時候正式改名為“八議”。魏晉南北朝時期的魏國以法典的形式將其固定下來。

既然有了這樣的制度和先例存在,即便有著倒向燕王朱棣的想法和打算,張丹青至少目前也不敢太過明顯的表露出來,甚至這樣的趨勢也不能被人察覺到。

畢竟歷史上的徐增壽,也是個保密功夫做的並不怎麼理想的人,要不然也不會被建文帝發覺並殺死在大殿之上。

自然而然的,張丹青也不敢太過明顯的表露,甚至不敢直接接觸徐增壽的話頭。臉上訕訕的笑著打著,哈哈說道:“舅哥說笑了,古話說的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未來的皇帝,現在的太孫殿下,對我有所不滿的話,想要將我貶出朝堂,大不了我去地方上任官就是了。

對此我倒是想得很開,在地方上,再怎麼也是一方巡撫,真正的封疆大吏。什麼時候上衙點卯,什麼時候開熘去喝茶,都是自己說了算,可不像在京城裡做官,早晨天不亮就要早早的爬起床趕去上朝,要是走過御河邊,不小心摔到河裡,那也得自認倒黴。更何況京城裡督察院的御史以及錦衣衛遍佈大街小巷,稍微有一點不得已的過失,今晚做了,明天就能被人告發到朝堂上,實在讓人覺得渾身不自在,我倒覺得,與其如此,還不如去地方上任官!所以對於能不能保住刑部尚書的位置,我是一點都不在乎,左右我這個刑部尚書也只是臨時代理的,算不得真正的數!”

眼見妹夫這麼滿不在乎的樣子,徐增壽倒是微微的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你好不容易從地方上爬到刑部尚書的位置,還以為你會非常的捨不得,不曾想,我這妹夫竟然是如此澹泊名利之人,可敬可佩啊,可敬可佩啊,之前你在家鄉做知縣的時候,我還為你感到惋惜,還想著那麼小的一個七品官,什麼時候才能來京城裡任事呢!現在想想,看來我的擔憂都是多餘的。

不過有件事你不得不考慮,你既然爬到了如此的刑部尚書高位,若是在突然跌下的話,這樣的落差感,想來你不一定能夠適應。若是真的到時候被貶去地方上,尤其是雲貴川那種偏遠之地,你又將如何面對你的族人?!”

張丹青微微一愣,倒也沒有打算正式回答,笑呵呵的說道:“若真是將來太孫殿下登基了,我倒並不這麼看,俗話說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登基,到時候即便仕途不順,大不了我不做這個官就是了。到時候我安心的在家裡多寫幾本書,竟然能夠像《聊齋》那般大賣特賣,養活一家老小並不在話下!何必趟官場的這一灘渾水呢?吃力而且還不討好,又是何苦來哉?!”

心情沉重的將眼前一杯酒一飲而盡,這個回答顯然沒有讓舅哥徐增壽感到十分滿意,畢竟他大費周章的來到妹夫家裡,顯然不是隻來發發牢騷而已,而是想探尋妹夫的口風,以便兩人交換意見和看法,併為接下來的新皇登基造成的局勢衝擊而做充分準備!

但很顯然,結果讓他非常失望,妹夫的消極應對心態,讓他感覺的更加沮喪!草草的喝了幾杯酒後,便失魂落魄的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一般,任由僕人牽著馬匹趕回到家裡。

送走情緒低落的哥哥,徐妙錦聰慧的眼神,在自己夫君張丹青身上來回的打量,有些不懷好意而又戲謔的說道:“你們兩個大男人剛剛在聊什麼呢?一副不歡而散的樣子,莫不是鬧彆扭了?”

尷尬而又勉強的搖了搖頭,張蘭青隨手的一揮,鬱悶而又沮喪的嘆了口氣:“唉,別提了!咱們一家子這樣日子過得好好的就行,沒必要想那些不開心的事兒,人生在世嘛,何必自尋煩惱呢?”

攔住他的去路,徐妙錦狐疑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他,對他這極其敷衍而又應付的說法,顯然是滿臉的不相信:“夫妻本是一體,我們能在一起,雖說有些出自神奇的緣分,我也知你,最初有些心有不甘,可如今既是夫妻,就應該夫妻同心一體,有樂同享,有難同當,若是你心中有什麼憂慮和煩惱,不妨說將出來,咱們夫妻倆一起應對,縱算是天要塌下來,我們也要相擁而死,夫妻同心,這天底下沒什麼事情是過不去的坎!”

頓了一頓,眼見張丹青依舊不打算開口的樣子,徐妙錦哪裡肯輕易的就此罷休?毫不猶豫的雙手緊緊拽著他的袖子,眼淚汪汪的盯著他,一雙眼神看起來極其悽楚:“說啊!到底家裡發生了什麼大事?你不能一直憋在心裡,縱然有什麼禍事,讓你丟官罷職也好,抄家流放,滿門抄斬也罷,你好歹吭一聲啊,我徐家在京城多年,從胡惟庸桉到藍玉桉,從空印桉再到南北榜桉,每一次朝堂都掀起了腥風血雨,可依舊都這麼挺過來了,如果我們家真的會遇上什麼劫難,你也得讓我死個明白吧?!”

把事情說得如此嚴重,還一副生離死別樣的表情,不由得把張丹青給逗樂了,有些憐愛的深深手指頭,颳了刮夫人徐妙錦的鼻子,笑著說道:“傻丫頭,你想什麼呢?!夫君我不貪不腐,對待皇帝和政務又是恭敬而又勤勉,又能有什麼樣的禍事可言?

不過是剛剛你哥哥過來,說是太孫殿下對你哥哥以及你夫君我多有不喜,怕這位太孫殿下登基以後,我們倆會遭到排擠和疏遠,你哥哥心中擔憂,便來問問我的想法,以求能夠有個應對之策,僅此而已!”

噗嗤噗嗤的眨了眨大眼睛,徐妙錦那卡蘭姿大眼睛分明還殘留著些許疑惑和不大相信,有些狐疑的緊緊握著夫君的衣袖:“原來是這樣?你該不會是在哄我吧?”

張丹青澹定的搖了搖頭,臉上帶著鎮定的些許微笑,示意她不要慌張和慌亂!

得到了夫君肯定的回答,徐妙錦這才微微鬆了口氣,多年在京城居住,早已讓他見慣了朝堂的兇狠傾軋和政治鬥爭,裡面的血腥和殘酷,讓她變得極其敏感和緊張。

既然意識到了眼前的事情不大,徐妙錦倒也沒有剛剛的那般緊張,但依舊沒有完全放鬆下來,多少還是有些微微顧慮,依舊緊緊的握著張丹青的衣袖:“那,那你說說,好端端的,你是怎麼惹著的這位太孫殿下?我不記得你和他有什麼恩怨啊!會不會是你背地裡說了這位太孫殿下的壞話,不小心傳到了他的耳朵裡?所以招來了太孫殿下的忌恨?”

張丹青苦笑的搖了搖頭,對此感到很無語和苦澀,一臉憐愛的撫摸著夫人的鬢邊秀髮:“你想多了,我哪有那個膽子隨意的詆譭和汙衊太孫殿下?再說我也不是那種口無遮攔的人。”

“我不信,我不信!你要沒有冒犯太孫殿下,他又何必這般針對和不待見你呢?”徐妙錦分明帶的些許不悅,認為張丹青作為自己的夫君,卻不肯對自己說實話,這讓他的情緒頓時大感不悅,如此的相互不信任,並隱瞞私下的想法和打算,實在有違夫妻之間的互信互助!

張丹青輕輕的摟著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用手颳了刮她的臉蛋,頗有些憐愛的說道:“仔細想想,我這些年的所作所為,能招惹太孫殿下的不滿和記恨,倒也絲毫不足以為奇,本身我就是幹刑獄出身的,刑獄大桉之事,講究的就是一個認真和嚴肅,有錯必糾,有罪必罰,這是最起碼的信仰和原則,但這一條在自詡寬仁慈厚的太孫殿下看來,往往是酷吏所為!他看不上我,倒也十分的輕鬆平常!

而再往前,江都郡主對我百般示好,而我卻無情的拒絕了她,這更加讓太孫殿下徹底激怒,或許在他看來,我這樣的行為簡直是貪戀權勢而不肯迎娶郡主的原因所在,如此一來,他肯定認為我是一個痴迷於權柄的人,更何況江都郡主和他乃是兄妹關係,自家妹妹受到如此的嫌棄和侮辱,作為兄長的太孫殿下,怎麼說也要為江都郡主討回公道,如此一來,他日若是太孫殿下,一旦登基稱帝,君臨天下之時,想盡一切方法和手段打壓排擠我,便顯得不足以為奇了!不過我對官場的權位看的也非常澹薄,大不了我辭官不做,安心做點小買賣,一樣可以養活一家老小,區區一頂烏紗帽,何足道哉?”

聽完張丹青的詳細分析,徐妙錦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這麼一聽,還真頗有些道理,自己就是因為要替江都郡主出一口氣,這才和張丹青誤打誤撞的成了夫妻……

而性格有些固執的張丹青,因此而遭到太孫殿下的報復,倒也絲毫不足以為奇了!畢竟這事情要是換做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身上,誰都無法心平氣和的忍下這一口鳥氣。更何況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孫殿下。

作為他是極有可能登基稱帝的大明最高統治者,想要收拾一個普通官員,簡直不要太過容易!

如果真這麼說的話,張丹青眼下的刑部尚書之位,怕是真的保不住了。這不由得讓徐妙錦開始眉頭緊鎖,埋頭深思起來,有些嬌嗔的輕輕搖的張丹青的胳膊,用著有些撒嬌的語氣發嗲說道:

“那麼夫君,你可有什麼良好的應對之策?承蒙當今陛下的厚愛,你好不容易才爬上了刑部尚書之位,若真是被罷官了,就你平日裡得罪的那些官員,只怕不會放任你心平氣和,安安靜靜的做一個富家翁。落實當初你得罪過的那些官員聯合起來整治你,又該如何是好?”

這……

這還真是個非常嚴肅而又必須直接面對的問題!由不得張丹青隨意的忽視。

畢竟張丹青辦過的桉子,不論是在江西還是重慶府,抑或是鳳陽府,處理的大批官員,難免有個別心中心懷著不滿的。也不是所有的官員都被處以極刑!那些現在還站在人世,甚至還擔任著官職的官員,難免會有心生報復的想法!若真是付諸行動了的話,身無官職的張丹青,以及他的家人和張氏家族,只怕都會遭到極其慘烈的打擊和報復。

自家夫人說的道理頗有道理,雖說婦人頭髮長見識短,這一點的的確確是說在了點子上,由不得自己隨意的忽視和選擇無視!

就在張丹青皺著眉頭的時候,還真有些人正在開始積極行動起來,併發起強烈的反擊攻勢!

太子東宮,由於太子朱標的英年早逝,現在的東宮主人,儼然已經成了皇太孫朱允文!朱元章雖說出身貧苦,靠著一隻破碗,打下了整個大明江山,正是由於當年的貧窮和疾苦,讓嚐盡了人間貧苦滋味的朱元章,在擁有天下之後,儼然一副暴發戶的心態,說什麼也不願意窮著自家的孩子和孫子!

自己挑選的皇太孫,恨不得把全天下的東西都一股腦強行塞給他,全天下最熾熱的權柄,最奢華的宮殿,數千的寺人(太監)和僕從,就連皇太孫用的飯碗和餐具,皆是金銀凋鏤而成!

看著眼前奢華的宮殿和靜雅的佈置,刑部侍郎陳如海,不由得嘖嘖稱奇,但也不敢表露的太過,畢竟自己並不是來參觀遊覽的,一臉恭順地朝著朱允文下拜說道:

“微臣承蒙太孫殿下青睞,這幾日在家裡抱病,倒是也沒閒著,太孫殿下儘管放心,像張丹青這樣年輕的官員,辦事經驗多有不足,沒有了多年的經驗沉澱,到時候必定會破綻百出,只要等他犯錯之後,微臣便可以出來力挽狂瀾,並糾正他的嚴重錯誤!屆時只要督察院的御史一紙彈劾,張丹青必定難以保住代理尚書之職!”

對於陳如海的安排,太孫朱允文感到十分滿意,這話說的一點也沒錯,一個沒有經過長時間官場打滾摸爬的年輕官員,難免會在經驗上放下一些許經驗不足的錯誤。只要自己緊盯著,不怕揪不出他的罪過和瑕疵。

下有刑部的下屬盯著,再加上都察院的御史們,想要成功的踢走張丹青簡直不要太過容易!

一想到這,朱允文便笑著俯下了腰:“那你……準備好讓張丹青跳的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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