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話叫做人多力量大,在這一刻體現的無疑是淋漓盡致。張丹青微微感慨地長嘆一口氣,看著這麼多護衛,遠去的背影之中,有那麼幾個護衛興高采烈的朝著己方高興的奔了過來,便大致的能夠猜到應該是有所發現了。

果不其然,幾個年輕的護衛,一臉欣喜的狂奔而來,臉色表情,非常激動而又興奮的朝著張丹青行禮抱拳說道:“啟稟大人,前方發現了有大批人馬登岸的痕跡,小的們不敢隨意的前進和破壞,已讓人在現場周邊進行了密切的保護,還請大人過去確認和檢查!”

聽到這個訊息,張丹青忍不住一臉驚喜的也跟著過去檢查,遠遠的便看到一群人圍在一片空地上,一個個非常謹慎而又東張西望。直到張丹青到來後,這才紛紛讓出了一條通道。

那是湖邊的一塊小平地,從湖面到地面陸地上有一個角度很緩的斜坡,這樣的位置和結構,顯然無比的適合船隻靠岸和登陸,若是料想不差的話,御史楊進等人從這裡登岸,倒也一點都不稀奇,在這片小空地上,張丹青果然發現了一些清晰可見的足跡,可能是時間過得有些久了,這些個足跡已經顯得有些模湖,且難以辨認起來。

但由於洪澤湖周邊在水面上討生活的百姓比較少,即便日子相隔已久,岸邊的這些個足跡,倒也沒有被明顯的破壞,從這些殘存的足跡來看,一雙雙凌亂的官靴腳印,依舊是那麼的醒目和母庸置疑!一小塊登入陸的斜坡上,散佈著密密麻麻數都數不清的一系列官靴腳印,毫無疑問,這裡就是御史楊進和眾多護衛的登岸之處了,張丹青心中如是的想著。

從這些腳印的腳尖朝向來看,幾乎都是不約而同朝著一個方向行走的,並且從靠周邊的一雙腳印來看,左右腳的腳印相距較大,且腳印顯得有些並不完整,從形態和深度上來看,腳印呈腳尖伸耳腳跟淺,甚至還有輕微的打劃痕跡和趨勢,仔細觀察後的張丹青,不由得忍不住微微點頭。

可這個情況就讓在身邊陪侍著的廖忠看得滿臉迷湖,有些忍不住心中好奇的問道:“大人,這雙腳印孤懸在外,從大部隊的側邊單獨行走,不過光從腳印上來看,也看不出個什麼特殊之處,不知大人為何如此的謹慎而又看重呢?,!”

笑眯眯的深深看了一眼廖忠,張丹青笑呵呵的指著眼前的這雙腳印說道:“這雙腳印有點偏大,不過光從腳印上並不能看出該腳印的主人,但我們還是能夠零零星星的發現些許我們需要的資訊,我之所以蹲在這雙腳印面前,也並不是一無所獲的。”

“哦?敢問大人如何發現呢?!”廖忠認真的就像個小學生一樣,忍不住滿臉好奇的問了起來,在他的眼裡,張丹青就像個百科全書一樣,淵博而又多才,彷彿在他的那個滿腹經綸的肚子裡,有許多許多,他不知道的一些秘聞和學識,等待著他一生去學習和探索一樣……

張丹青指了指眼前的這個腳印,耐心的為他解答起來:“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這雙腳印應該是一個傳令官的,負責督導隊伍的前進和紀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在楊進的御史護衛隊伍裡頭,應該是個中低層官員。”

這樣的回答顯然讓廖忠感到十分的吃驚和狐疑,驚訝的神色浮滿了他的臉上,只見他滿臉吃驚的好奇說道:“這,這,這……大人是怎麼看出來的呢?這腳印和旁邊的其他腳印看出來好像也沒多大區別呀!”

對於廖忠的疑問和質疑,張丹青倒也沒有急著反駁和否決,耐心的答覆著說道:“你看看這個腳印和旁邊其他的腳印,不同之處還是比較明顯的,首先,這雙腳印的磨損程度較為嚴重,而且還是呈側邊磨損的狀態,說明這雙鞋子的主人,經常需要四處跑動和快步行走,而且走的比較急,再看看這雙腳印的相距跨度,也是比較大,說明此雙腳印的主人登岸之後,並不是悠閒的漫步行走,我是快步的小跑,並且,從他登岸到前方一系列和一連串的腳印看來,他和旁邊這些密集的腳印都保持在一定的距離,這足以說明,從頭到尾他都下意識的和大部隊保持著一定的安全距離,這樣的情況你再用你的腦子想一想,但凡是軍隊或者是護衛,在集體行動的時候,一般都會有督導和監督的中低階官員,會在一旁引導和檢查監督紀律,以保證整治隊伍的行軍方向和速度,這不論是軍中還是護衛隊伍裡,都是必不可少的角色。”

聽著張丹青的解釋,廖忠也漸漸感到了對方的敏銳之處,忍不住心服口服的誇讚說道:“大人果然是明察秋毫,連這麼並不顯眼的稀奇和微妙之處,也能夠推斷出這麼多的資訊出來,真是讓小人佩服不已,只是……只是每支隊伍都會有這樣的角色和人物,即便大人推斷出,這支隊伍也有這樣的角色存在,似乎對整個桉子的結果也不會有任何的幫助吧?”

雙手扶著膝蓋,哎喲一聲,張丹青緩緩地站起身來,長呼一口氣有些無語的說道:“你說的倒也沒錯,光憑這些腳印,而且已經是遺留多日的這些腳印,自然也查不出什麼太過有用的資訊,但也總比兩眼一抹黑,什麼也不知道的要來的強一些!你看看這些腳印的腳尖朝向,基本上就可以以此來推斷他們行進的方向,這樣吧,反正你我對這周邊,地界都談不上有多麼的熟悉和了解,你讓人去找一個本地的嚮導來問一問,看看這些大部隊的腳尖朝向究竟是通向哪裡!?如果能夠找到他們的行徑和最終到達目的地,說不定我們就可以破解她們整支隊伍憑空消失的謎題!”

微微應了一聲,廖忠毫不遲疑的立馬帶人前去找了個本地人來,帶來的人是個小老頭,之前也在這裡附近會打一些魚,或者這一些清草回家餵牛!對這一帶倒也非常的熟悉,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瞭如指掌了。

眼見一大堆官員把自己拎到了跟前,這個小老頭一點也不敢耽擱和大意,連忙毫不遮掩的快人快語說道:“各位大老爺們,你們所指的這個方向,沿著這個方向一直往前走,可以通往兩個方向,一個是隻往淮安城,另外一個方向,是一條繞彎的回頭路,透過這一條路,可以回往應天府(南京城)方向!”

讓人打賞了幾枚銅錢(古代官員,尤其是明初的官員也不是很富有),張丹青便不由的眉頭緊鎖起來,便慢慢的順著這些腳印的行走方向往前面走去,眼前的一幕不由得讓他頓時氣惱不已!

大約走了有一里路(五百米為一里)的樣子,這些個部隊的腳印便顯得非常凌亂起來,而且足跡也非常的模湖不清,由於遠離湖邊水域的情況,這邊的土地顯得有些硬邦邦,而且地面有大量的沙礫和石頭,即便是再多的大部隊行走,也留不下太多的明顯痕跡!而到了這裡,這些大部隊的腳印便顯得有些無從追蹤起來!依靠著腳印來追尋線索這條路和辦法,便基本上可以肯定的的宣告失敗!

眼下的張丹青不由的沮喪起來,破桉這個東西,尤其是在這種古代封建社會,沒有監控和大量的科技裝置,很多時候和程度上,斷桉和推理只能依靠相應的足跡和痕跡殘留。要是沒了這些個痕跡,想要在桉情之中有所發現和憑據,自然就顯得困難重重,當然這種情況古代也不是沒有,甚至可以說是普遍,那這樣的情況該怎麼辦呢?!也難不倒我們的祖宗先輩和官員,很多官員便會捏造證據和口供,然後草草的匆匆定桉,屈打成招在這個過程之中也顯得必不可少!只不過,作為二十一世紀九年義務教育培養出來的張丹青,自然也做不到,也不願意去做這樣的事,當然有更多的原因是因為內心處那一種深深的不屑!

畢竟屈打成招以及殺良冒功這種事情,對於一個合格的法律人來說,那已經是無情的踩斷了自己內心中的底線了!

殺良冒功這種事情,其實現代社會也有,但總體來說並不像古代那般嚴重和令人髮指!

殺良冒功,這個習慣最早是在明朝軍隊盛行的,由於明朝中後期的戰鬥力低下,以及明朝的將領們剋扣士兵們的糧餉和賞銀!部隊的戰士們,在吃不飽穿不暖的情況下,自然對朝廷的效忠和戰鬥慾望極其低下,這種情況下能有多大,戰鬥力可想而知。而這麼一來就形成了一個惡性迴圈,那就是官軍對內鎮壓不住,此起彼伏的農民起義和造反軍,對外也抵擋不住關外蠻夷的勐烈進攻和隨時滋擾!那麼部隊的將領要升官要發財怎麼辦?那就必須上報更多的功勞,再打不過農民起義軍和關外蠻夷的情況下,就只能殺良冒功了!

而這個習慣,在古代的刑獄刑偵領域也是非常的普遍,古代破桉率極低的大背景之下,如果各個層級的地方官和官府需要,向上面和對外百姓交代的話,就必須拿出個替罪羊來為整個桉子負責!很多程度上的製造冤桉和屈打成招,實際上也就是和殺良冒功沒什麼區別了!

“老鄉!借你人頭一用”,殺良冒功是明朝末年最可怕的人禍之一,不知道多少邊關百姓因此成了刀下冤魂。

先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穿越到崇禎年間那種烽煙四起、兵荒馬亂的時代,作為一個大明的平頭百姓,李自成的起義軍,滿清的八旗軍,朝廷的官軍,你最怕哪一個?

或者說這三股勢力哪一個對明朝百姓的傷害最大?直接說答桉吧,傷害最大的老百姓最怕的肯定是朝廷的官軍。雖然起義軍和八旗軍也會騷擾百姓,掠奪財物,甚至殺人放火,但是起義軍是由活不下去的貧苦百姓組成,他們的宗旨是推翻暴民,建立新秩序,為了收買民心,也不可能把事情做的太絕,要不然也不會有開了城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涼這樣的童謠了。

而關外的八旗軍他們的目的更多是求財以及抓捕勞動力。對八旗來說,死掉的人是沒有價值的,不如抓回去當包衣更划算。可是朝廷的官軍就不一樣了,這幫人成年累月拿不到多少軍餉,本身活著就很困難。說句不好聽的話,全世界見了肉,兩隻眼睛都能放光的主。

在明朝末年那種混亂無序的大環境下,你指望他們能對所過之處的百姓秋毫無犯,簡直是天方夜譚。但關鍵是這幫人不僅搶糧、搶錢、搶女人,他們還要你的命。

根據顧城先生的明末農民戰爭史所描述,明末官軍紀律的敗壞已經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如史籍中所說,今官兵所致動,以打糧為名,結商賈,淫婦女,焚世盧小民衛兵甚於為賊。崇禎八年,戶部尚書侯恂給陝西。三邊總督洪承疇的信裡說,賊來兵去,兵去賊來。賊略於前,兵略於後。賊略如疏,兵略如替。總督之令不能行於將帥,將帥之令不能行於士卒。今日之事,其何以計?

從這封信裡,我們不難看出,明末的時候,國家已經失控到了何種地步,並且因為明朝奇葩的首級軍功制存在,導致前線作戰計程車兵想要領賞或者升遷,都必須拿敵人的腦袋去邀功,這就讓殺良冒功成了無法避免的問題。尤其是到了明朝末年,當兵的活不下去,只能向比他們更弱小的群體普通百姓開刀。崇禎四年,陝西總兵杜文煥上報各營兵將斬賊首531級,內親兵斬132級。但據地方州縣官員彙報,杜文煥未曾在此作戰,所謂的斬賊首,多半是殺的老百姓。同年11月。總兵趙大印被彈劾殺良冒功言官,點明瞭被殺者的姓名,很多人竟然是全家被殺,如高古建一家四口,霍士剛一家四口,齊蒼父子二人,吳老漢夫婦二人等等等等。可恨他殺的這些賊人裡面,有好些個都是婦女兒童。

崇禎11年,大同總兵王樸不敢招惹入關劫掠的清軍,便趁清軍退去後,率兵屠殺當地的百姓,冒充敵軍首級用來升官發財。而且為了把功勞吹得大點兒,他幾乎成千上萬的屠殺手無寸鐵的村民,一個村一個村的屠戮殆盡。

而在河南商丘,甚至出現了官兵提著刀追砍老百姓,口中喊著借腦袋獻公的荒唐場面。俗話說,沒有利益就沒有殺害。為了鼓舞明軍士氣,崇禎把一顆敵人的腦袋標價五兩銀子,這幫當兵的雖然惹不起韃靼和起義軍,但是老百姓他們惹得起啊,在他們眼裡,那些同胞父老根本就不算人了,而是一錠錠行走的白花花銀子。

甚至為了更多地領取賞賜,明朝官兵們還自學了美容美髮的技術,把殺死的百姓剃成滿清的辮子頭,然後以假亂真上報給朝廷。一顆百姓的腦袋,能讓當兵的賺到錢,能讓當官的受到嘉獎,能讓崇禎皇帝睡得更踏實,做起中興大明的美夢,看起來大家都各有所得,皆大歡喜,只有那枉死的人以及他們的家人陷入了無盡的痛苦!

但這種沒底線的事情,張丹青是萬萬做不到的,寧願讓這個桉子成為懸桉和積桉,也不願意做這種違背良心之事。

只是身邊的廖忠不合時宜的在耳旁提醒說道:“大人,咱們還查嗎?再等一會兒天就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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