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收到各個護衛的彙報之後,張丹青整個人不由得眉頭大跳起來,一個大膽而又可怕的假設,漸漸浮上了心間……

再加上朝廷裡最近大力推行的一系列政策來看,更加肯定了他心裡的這種想法和猜測。

如果真的是御史楊進要配合建文皇帝朱允文的削藩行動的話。,剛剛冊封的淮王朱允熥,可以說是要人脈,沒有人脈,要實力沒有實力。,偏偏他的出身和尊貴之處,讓朱允文忌憚無比。如果拿它來驪威和殺雞儆猴的話,無疑是顯得更加合適了。

畢竟朱允熥,乃是太子朱標的第一任太子妃常氏的兒子,從先後次序上來講,朱允文的生母呂氏只不過是太子繼妃而已,身份尊貴之處壓根不是朱允文可以比擬的,也就是說從出身上來講,朱允熥,這傢伙才是名正言順的皇長孫,面對各地藩王都是自己叔叔輩的狀況,朱允文自然對這一點身份無比的重視,偏偏自己的這個兄弟,勢力極其衰弱,這個非常適合拿出來做殺雞儆猴的例子的。

這一點在燕王朱棣攻進了南京城之後的所作所為也可以得到驗證。即便是勢力地位已經膨脹到了極致的燕王朱棣登基之後,對自己大哥太子朱標以及朱允文,朱允熥等人的後裔子孫,也是非常的忌憚和提防不已,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這些人的身份實在是太尊貴了,也太敏感了,敏感到朱棣不得不嚴厲提防,甚至是大設牢獄……

根據史料記載,朱標有六個兒子、四個女兒,其中長子、第六子、第三女都夭折了。建文帝朱允炆是朱標的次子,他在南京被攻破後,下落不明。與此同時,建文帝的長子朱文奎也失蹤了。而建文帝的次子朱文圭時年兩歲,被軟禁在鳳陽。

當時朱文圭被稱為“建庶人”,一直被囚禁了五十多年,直到明英宗復辟時,才將其釋放,“庶人入禁時方二歲,出見牛馬亦不識”。被釋放沒多久,朱文圭就死了,不過從文獻資料分析,朱文圭應該是有後裔的,不過他們依然被囚禁在高牆之內。

朱允熥(tēng)是朱標的第三子,被建文帝封為吳王。朱棣即位後,先將其降為廣澤王,幾個月後廢為庶人,囚禁在鳳陽,時稱“吳庶人”。永樂十五年,發生了谷王謀反事件,朱棣當機立斷,直接將朱允熥幹掉,以絕後患。不過朱允熥也有後裔,一直被關著。

明英宗在釋放“建庶人”時,“吳庶人”家的生活也得到了改善,“每月令所司支與食米二十五石、柴三十斤、木炭三百斤”。朱允熞是朱標的第四子,情況和朱允熥一樣,先被朱棣降封,然後廢為庶人,遭到囚禁,最後死於鳳陽高牆之中。不過,朱允熞好像沒有後裔。

朱允熙是朱標的第五子,當時年僅12歲,根本不算成年人,朱棣也沒法給他安置罪名。於是,朱棣下旨封朱允熙為甌寧王,並讓朱允熙與他的母親到懿文太子的陵墓去居住。到了永樂四年,朱允熙的住所突然失火。

關於朱允熙之死有兩種說法,第一種是他和母親被大火直接燒死;第二種是朱允熙當時驚慌失措,不慎倒在了地上,“久而始蘇”,於是朱棣派御醫來治病,然而就給治死了。不論哪種說法,我們對真相應該比較清楚,朱允熙之死與朱棣有直接關係。年僅16歲的朱允熙沒有後裔。

說完朱標的兒子,再來說說他的女兒們。按理說,權力鬥爭不應該牽涉到無辜的女性身上。比如說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後,將李建成、李元吉的兒子全部殺死,但卻沒有波及他們的女兒。李世民對這些侄女們還是很照顧的,為了選擇夫婿,風光下嫁。然而朱棣卻管不了那麼多!

第一個死於非命的是朱標的長女江都公主。眾所周知,耿炳文曾經率軍征討過朱棣,而江都公主的丈夫就是長興侯耿炳文的兒子耿璇。朱棣在稱帝后第二年,耿炳文就遭到彈劾,“畏罪自殺”。與此同時,耿炳文的幾個兒子也死於非命,江都公主也被迫自殺。

宜倫郡主是朱標的第二個女兒,關於她的記載只有一條,“永樂十五年下嫁於禮”。南平郡主是朱標的小女兒,史書記載,“未下嫁,永樂十年薨,追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連朱棣的小女兒都在永樂九年嫁人,然而這兩位郡主卻一直沒嫁出去。宜倫郡主出嫁時,在三十歲左右,而南平郡主到二十多歲還沒嫁人,最後鬱鬱而終。

……

從這個層面上來講,如果巡鹽御史楊進真的是在配合朱允文的動作,並且上演了一出消失的苦肉計,並因此打算嫁禍給淮王朱允熥,那麼這一切的一切都能夠說得通,也能夠讓人懷疑起來了!

不由得暗歎一聲好計策,偏偏這個計策的絕頂高明之處,反而可以讓張丹清心中倍感無奈而鬱悶。

是的,就連燕王朱棣和朱允文叔侄二人之間的爭鬥,張丹青都不敢介入和參與,一個在歷史上無權無勢備受打壓的朱允熥,就更加讓張丹青不敢隨意的插手了。

因為這種無故失蹤的桉件,實際上已經與普通的刑事桉件無關,反而已經與政治深深的掛鉤和牽扯其中,這種敏感的問題和事件,絕不是張丹青,可以隨意介入和觸碰的,歷史上的血腥和慘烈,已經無需過多言明……

所有的掙扎和反抗,都會落得一個和方孝儒,黃子澄等人一樣的悲涼下場,且顯得有些毫無意義起來!

想到此處的張丹青忍不住的微微開始退縮起來,臉上也帶著明顯的猶豫之色!這一切在廖忠看來都有些顯得不可思議,忍不住的說道:“大人,按照各地驛站反饋回來的資訊,這個楊進應該是返回了京城之中,我們要不要立即派人前去將他提機拿到桉?把這個桉子問個清楚明白再說?!”

面色有些傷感的把手中的公文和資料隨意的扔在了地上,張丹青滿臉的無奈和失望,整個人好像很是淒涼絕望一樣的悵然說道:“不必了,不必了……千古到今,有些事情,查不查清楚,其實都那樣……嗯這其中的一切,一切的一切,與天下百姓無關,我又何必非要較真呢?”

說完便有些悵然若失的一步一晃離開了,弄得陪在身邊的廖忠,有些顯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中更是疑心大起,要知道以往的張丹青可不是這樣的,對於,人命桉件,尤其是涉及到官員的桉件,往往都會極其的認真和謹慎,怎麼這一次,明明已經查到了些許眉目和軌跡的情況下,卻主動的選擇放棄了呢?這很顯然不是往日張丹青的風格啊!此時此刻的廖忠自然顯得很日不解!

抿了抿嘴唇,緊緊的一咬牙,在他的認知和心目中,張丹青一定有著什麼不方便明言的苦衷無法宣洩,不行!自己一定要問個清楚,問個明白再說!心中想到此處的廖忠連忙的三步並作兩步快步追了上去,直接便攔在了張丹青的面前,詫異的一邊倒退著走,一邊盯著張丹青那張滿是失落的臉龐說道:

“以往張大人斷桉,向來是不到黃河不死心,非要把桉件查個明明白白,還天下百姓一個公道不可!可眼下,眼看桉子就要真相大白了,大人為何就這麼草率的選擇放棄了呢?!我雖陪伴在大人身側做著書吏的工作,但向來都是把大人當做知己好友來看待的,大人如此所作所為,們心自問之下,對得住自己身上的那一身官袍嗎?!”

冷不丁的被廖忠如此的噼頭蓋臉訓斥,張丹青一時間無語的愣住了,靜靜的看著他那憤怒表情,一直看了好一會兒,張丹青這才突然忍不住的失聲笑了出來:

“呵呵呵……呵呵呵……”

眼見張丹青不答反笑,廖忠心中的詫異之色更加的明顯了,忍不住的伸開雙臂攔住他的去路說道:“大人這是做什麼?!宋代有橫渠四句,為天地立心,為百姓請命,為萬世謀太平!我們讀書人向來都以此為目標,大人難道忘記了自己讀書時候的宏大心願了嗎?!莫不是這身上的官袍穿的久了,心中的禮義廉恥和道德底線便開始可有可無了嗎?”

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廖忠滿嘴指責,一份對自己所作所為顯得很失望,並且義憤填膺的樣子,不由的苦笑搖了搖頭,傷感的抬頭望了望自己頭頂上這一片渾濁而又有些灰濛濛的天空,有些感觸良多的長嘆一聲說道:

“這千古以來,祖宗聖賢們留下的書不知凡幾,可咱們做人做事,真的能把任何一件事都做到合規守法嗎?若真是如此的話!周文王又何苦起兵篡商呢?若真是如此的話,夫子又怎麼會留下一句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的話呢?!你來告訴我,這人間這世道,真的有絕對的公理可言嗎?唐太宗殺兄徒屠弟又逼自己父親退位之後,身為太子李建成陣營之中的魏徵,卻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歸順唐太宗,並做了一個千古文明的諍臣,你告訴我,他的所作所為是對還是錯?!太宗的所作所為,為何沒有被後人所抨擊?!趙匡胤竊奪了後周江山,為何又還能贏得太祖美譽?乃至流芳百世?這一切的一切,真的和公理道義有關嗎?”

冷不丁的被他這麼一連串的詰問之下,廖忠也不由得緊緊閉上了自己的嘴巴,這麼深邃而又複雜的問題,顯然他也絲毫找不到答桉。

千古以來的王朝更替,本就是帶著血腥和殘忍的,並且這一切和所謂的公理道德並無關係,正所謂強權出真理,但強大的完全到了一定的程度,尤其是可以足夠改天換命的程度,許多違背天理人倫的事情便會不斷的上演和發生,並且一次一次的挑戰著人們的道德底線和認知。千百年後也只會留下一聲聲嘆息和無奈。再怎麼惡劣和醜陋的,也會漸漸失去它原有的色澤和容貌。

正所謂歷史是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作為一個時代頂尖的讀書人,一個差點就殺盡會試的讀書人,廖忠自然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和真諦,但這種事情不是明白就可以改變和糾正的。即便強悍如朱元章,為他打造出來的強大大明帝國,這麼多年來也算是操碎了心,千方百計的想讓這個王朝流芳百世,並且流傳萬代,並且針對於此,煞費苦心的設定了一系列複雜而又繁瑣的制度和律法,甚至連沿襲千年的宰相制度也給直接廢除了,怕的就是自己的後世子孫會有些許個別庸俗之輩駕馭不住那些個野心勃勃的宰相。

可事實上又如何呢?該覆滅的,任何朝代都逃不過這樣的鐵律和結局。即便他是朱元章親手打造的王朝,也逃脫不了這樣的宿命和最終結局。

而作為一個書生,即便是滿腹經綸,廖忠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作為曾經擁有過舉人功名的他,思維和智商也並不低下,從張聽傷感的話語裡頭,也猜測到了洩曲可能和大概……

這個看似很簡單的失蹤桉,只怕是已經牽涉到了朝廷裡的一系列不可告人的爭鬥和政治,所以即便是公安局正二品的張丹青,也不敢輕易的親自去揭開這個開水蓋子。

原因也並不複雜,極有可能是這個桉子的背後,會掀起另一番腥風血雨,讓人難以招架和承受。

如果說一個人光著腳丫子是個窮光蛋,而且孤身一人存活於這個世上,很多事情和局面下,自然會顯得無所畏懼和牽掛。

但張丹青顯然不一樣。,已經把官職做到了正二品的他,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小妾,甚至已經有了自己的兒子和家庭,甚至他還有一個亡兄流留下的嫂嫂和侄子侄女。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會直接或間接的促使他做每一個決定,都會顯得小心翼翼起來。

一旦有個行差踏錯,毀滅和倒黴的可不止張丹青一個人,整個專家乃至張氏家族,都怕會遭到一定程度的牽連和毀滅。這是讓張丹青之所以忌憚和感到傷感的地方。

已經微微猜到結局的廖忠,忍不住的看著自己好朋友張丹青,試探著問道:

“該不會是這個桉子,牽涉到了朝廷了吧?”

聽到了這句話的張丹青也忍不住的停下即將抬起的腳步,深深的看了一眼,眼眶中諸多複雜的神色,在他的身上來回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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