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建文皇帝朱允文,作為太長寺卿的黃子澄一樣的滿臉茫然:“你說什麼?張丹青竟然有兒子了,這什麼時候的事情?一直都沒聲聽說呀!”

方孝孺呵呵一笑,滿臉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黃大人真是孤陋寡聞,張丹青今年二十有二了,這個歲數有兒子有什麼好稀奇的?!放眼滿朝文武,多少人十四五歲就做父親了的都大有人在,更何況是張丹青這個年紀,他的夫人什麼時候有的身孕,的確沒怎麼聽說過,但人家不選擇對外公開,也不是什麼好稀奇的事情,再說了,人家成婚一年有餘,這個時候有個孩子了,有什麼好稀奇的?!”

有些滿臉鬱悶的黃子澄眼咕嚕一轉,心裡頭多多少少有些心有不甘的嘆了口氣:“這個張丹青有孩子倒不怎麼稀奇,不過先帝剛剛駕崩,他就廣發請柬,準備辦報生酒,這似乎有些不大妥當了吧?陛下,先帝大行,朝廷已經明令禁止一切的酒宴和娛樂,這個張丹青簡直是頂風作桉啊,微臣以為,應該重重的罰,狠狠的罰,否則天下百姓和文武百官,又怎麼能打心眼裡對先帝充滿敬畏呢?!此風斷不可長啊!”

一臉深以為然的忍不住連連點頭,朱允文也對此說法大加贊同,深深的看了一眼方孝儒:“方先生,他這話說的倒也沒錯,這個張丹青,真的對文武百官發出了請柬了嗎?真的準備打算辦報生酒了嗎?!這可不是一件隨意可以湖弄過去的事情,你快快告訴朕,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朕現在就想知道!”

方孝儒不以為然的呵呵一下搖了搖頭,一臉澹定而又自然的從懷中掏出了一份請柬,恭恭敬敬的遞到了建文皇帝朱允文的面前,除此動作之外再無任何話語,安安靜靜的隨手侍立在一旁!一臉笑眯眯的,靜靜等著朱允文的反應和回覆……

一旁的太常寺卿黃子澄,不由得滿臉好奇脖子伸的老長老長,,可是隔著遠,愣是看不清楚皇帝朱允文手中的那份請柬究竟寫的什麼!

建文皇帝朱允文一臉疑惑的捧著那份請柬,懷著困惑的心情緩緩開啟,慢慢的逐字閱讀而過,讀到最後卻有些哭笑不得的把請柬扔在了一旁,不禁有些笑罵的說道:“好他一個張丹青,朕宮中居住多年,雖說沒有見識過民間的人情世故,雖說不知民間的禮尚往來,,卻也知道從來不會有這樣的請客法子!

你們說說!你們說說,哪有像張丹青這樣的,光是一份請柬送到手,說是自己媳婦生了個大胖小子,讓大家共同歡呼慶賀,由於先帝大行,這報生酒,只好暫時擱置了!這既是送出了訊息,又可以讓那些忌憚他權勢的人爭相給他送禮,而自己也可以省去了辦酒宴的錢,嘖嘖嘖!嘖嘖嘖!朕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精靈的人,黃先生,你倒是說說,你可曾見過這麼厚臉皮的人嗎?”

黃子澄心中千言萬語,卻堵在心頭說不出來,最後只能紛紛化作一句我靠,也不由得開始笑罵著說道:“回陛下的話,臣長這麼大,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今天,臣也總算是長見識了!

不過既然張丹青玩了這麼一出,齊泰齊尚書那一頭,怕是就無法說服張丹青了,這下可如何是好?!”

重重的用手拍了拍身邊的椅子,建文皇帝朱允文滿臉的氣餒,有些不甘心的說道:“我就這麼一個妹妹,江都至今未嫁,究竟是因為什麼朕心裡跟明鏡似的,可如今朕都登基稱帝了,當朝天子的妹妹竟然都還未曾婚嫁,若不妥善處置的話,只怕會淪為天下笑柄!諸位先生且替朕好好想一想,有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了卻朕的這番心願!”

方孝儒一臉的鬱悶,有些惱怒的瞪了瞪太常寺卿黃子澄一眼,忍不住的為張丹青抱不平:“之前黃大人所說的這個餿主意,臣當時就是強烈反對的,張丹青已經與徐家結親,夫妻二人相處的倒也和睦,徐妙錦也沒有七出之過!

陛下貴為一國之君,怎麼可以降下如此荒唐的聖旨,讓人家強行休妻呢!?幸虧這聖旨還沒有發出去,要不然,張丹青只怕會以死相抗!眼下他們夫妻二人更是有了孩子,休妻之事,臣以為萬不可再提,否則的話,只怕會讓朝廷顏面無光,徒惹天下人恥笑!此乃微臣肺腑之言,還請陛下三思!”

聽到自己的翰林學士方孝孺如此規勸,即便身為一國之君的朱允文,也深感自己有些無狀,臉上立刻浮滿了尷尬之色,言語之間盡是心虛:

“乍一聽聞,張丹青竟然已經有了兒子,再要讓她休妻另娶,確實有些不妥,可是朕的江都又該怎麼辦呢?!總不能就這麼一直讓她荒廢青春下去吧?江都的性子你們又是知道的,一副非張丹青不嫁的樣子,甚至還之前鬧出了帶發出家的鬧劇,可讓朕這個做哥哥的操碎了心……”

就在眾人商議之間,一個小黃門太監悄悄的來到朱允文身邊,附耳說著什麼。只是朱允文的眼色,卻有些無動於衷的無奈揮了揮手,心煩意亂的驅趕小黃門說道:“行了行了,不必再說了,朕已經都知道了!”

趕走小黃門後,朱允文有些無奈的朝著二人嘆了口氣:“剛剛守在齊尚書門口的小黃門來報,說是張丹青和齊先生,兩人喝茶的時候便爭吵了起來,鬧得不歡而散,走出門口的時候,張丹青幾乎是氣呼呼的衝出來的!看來讓他休妻,這個路子是行不通了!眼下徒呼奈何?諸位先生可有良策教我?”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和玉帶,翰林學士方孝儒有些裝作沒聽到一樣,微微的垂下了頭,好像地板上有什麼特別好看的花紋在吸引著他一樣,看得特別入迷而又傳神!至於朱允文的話,全都被他當成了空氣,選擇性的無視了!

另一邊的太常寺卿黃子澄卻有些眉頭緊鎖,苦思良久後這才試探著說道:“要不?實在不行的話,我們試著勸一勸江都公主,天底下的好男兒那麼多,何必非張丹青不嫁呢?更何況張丹青已經結婚生子,斷然沒有改弦易張的可能,不如在京城中好好挑選一些青年俊傑,把他們的精美畫像送到江都公主面前,想必會有讓她心動的!”

這個提議說了跟沒說一樣,很顯然,建文皇帝朱允文並不滿意,甚至還有些心虛的往身後的屏風瞧了瞧!

這一瞧可不了得,嘩啦一聲,一陣玉佩碰撞聲音傳來,屏風後頭緩緩的走出了一個布衣女子,一副尼姑的打扮,面色憔悴的走到朱允文面前,苦笑著搖了搖頭:“皇兄不用為我費神了!您貴為天下至尊,滿天下的事務都等著你處理,江都不過是個苦命女子,合該命中有此一劫!

再說了,有安慶長公主的例子在前,如今大明天下的青年俊傑,但凡有點本事和才名的,誰願意娶公主這麼一個祖宗回去供著呢?日夜跪拜請安不說,作為駙馬的還得丟了官身和職務!終身不能在重要的職位上一展抱負!罷了,罷了,江都有些乏了,就不多叨擾陛下處理國務,這就告退了吧……”

說完也不等皇帝朱元文作出答覆,便深深的躬了一禮,施施然的退了出去!

留下了建文皇帝朱允文,尷尬的愣在原地!翰林學士方孝孺和太常寺卿黃子澄也好不到哪去,沒能夠完美漂亮的解決江都公主的婚事,作為皇帝的心腹參謀,二人有著不可推脫的責任,眼下面上盡是愧疚之色,紛紛的不敢去看江都郡主的離去背影!

這要換做是旁人,不經皇帝許可便自行出現並離去,治他一個大不敬也不為過,可這到底是朱允文最疼愛的妹妹,也是和朱允文最親近的一個親人了,一時間還真不捨得責怪!

畢竟兄妹之中,除了自己的妹妹江都公主,就剩下一個朱允熥了,但這傢伙的身份更加的敏感和棘手,論起身份,這個朱允熥,那可是太子朱標原配妻子的長子,說起來他才是正牌的嫡長孫,只不過因為朱元章的通盤考慮之下,又結合了這個朱允熥的為人和性格,這才改立朱允文為皇太孫,並沉重的打擊了朱允熥的舅族藍玉為首的許多官員和將領!

這樣敏感的身份,使得朱允文倍加忌憚不已,沒把這傢伙趕到鳳陽中都圈禁就已經算是額外開恩了,要讓自己和他過分的親近,宛如親兄弟一般那簡直是夢一般的奢望!

既然自己的手足之情不能給朱允熥,那麼這份疼愛,只能全部傾注到唯一的妹妹江都公主身上了,可偏偏,即便自己手握主宰天下的皇帝大權,竟然也無法滿足妹妹的心中所想!哪怕她只是想要一個自己心愛的男子!

一想到這,建文皇帝朱允文就更加的來氣,狠狠的便把茶杯掃落在地,氣呼呼的站起來,在宮殿裡來回踱著腳步!

這突如其來的怒氣,讓守候在身邊的黃子澄和方孝孺不由的大吃一驚,二人心裡非常明白,朱允文這並不是在生江都公主的氣,至少他不捨得!

那麼,剩下的倒黴人自然是張丹青了,畢竟這傢伙,當初只是一個舉人的時候,就膽敢想方設法的遠離江都公主!並且火速的和徐妙錦結為夫婦,讓江都郡主只留下一生遺憾和絕望……

朱允文的暴躁和憤怒,大殿裡眾人都看在了眼裡,偏偏作為皇帝的“頂級智囊”,不論是黃子澄還是方孝孺,都紛紛束手無策!

只不過,朱允文氣憤之際,卻冷不丁的看見守在大殿的一個侍衛,臉上帶著澹澹的若有若無笑容,便心中一動,緩緩的走到他面前,死死的盯著他的臉說道:

“朕見你面中帶笑,莫非你有何良策?!”

冷不丁的聽到堂堂的皇帝朱允文發問,那個臉上帶笑的侍衛,連忙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口中連稱不敢!

回過神來的黃子澄也趕忙勸慰著朱允文說道:“陛下說笑了,我等飽讀之士,尚且不能解決的問題,區區一個護衛,又能夠如何解陛下憂煩?”

微微閃過一絲髮愣的神色,朱允文也覺得自己有些著急過頭了,這種事情問一個護衛,確實好像顯得有些不大妥當,趕忙有些歉意的呵呵自嘲一笑,揮了揮手,示意那護衛免禮平身!

繼而一臉疲憊而又無奈的跌坐在太師椅上,即便自己貴為九五,掌握著天下的生殺大權,只是想不到,做了皇帝以後連這件小事都辦不了,深深的挫敗感讓朱允文深感乏力。甚至有些開始質疑的反問自己,自己都高居皇帝大位了,手上握著如此權柄,可又到底能做些什麼呢?

自己只不過是讓張丹青休妻另娶,同時也讓自己的心愛妹妹江都公主能夠得償所願!僅此而已……只不過詔令還沒打算發出去呢,便遭到了自己貼身大臣的強烈反對。

眼見朱允文失落的樣子,方孝孺卻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個臉上帶笑的侍衛,慢慢的走到朱允文面前,一臉鄭重的建議說道:“陛下莫要著急,我看這侍衛,跪拜之中卻沒有慌亂之色,到現在臉上還有著些許澹澹的笑容,顯然是心有成竹。不如陛下耐心的問問他,說不定會有些許良策呢!”

這話黃子澄可有些不太愛聽了,當場就有些輕蔑的反唇相譏:“方大人真會說笑,我等飽學之士多年苦讀,尚且不能為陛下解此困厄,他一個護衛的武夫,又如何能夠辦到呢?”

這番自以為是的詰問,方孝孺滿臉不屑的搖了搖頭:“非也非也!要知道,自古英雄出草莽,這些侍衛在宮裡,在市井之中,見慣了官員們的爾虞我詐,見慣了百姓們的勞動智慧,說不定會有不一樣的見解呢?!我們就當隨意聽聽又有何妨?”

這番解說頓時讓朱允文心中意動,便笑著指了指那護衛:“你叫什麼名字?江都公主至今未嫁,你對此可有何良策?!”

那護衛連忙再次拜倒,不慌不忙的昂頭說道:

“微臣盛庸,見過陛下!公主殿下的事情,微臣的確有一些野路子的辦法,可能有些上不得檯面,陛下若是願意聽,微臣這就細細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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