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張丹青有個合適的建議,建文皇帝朱允文頓時表現出了非常熱切的希望,迫不及待的支著脖子向他問道:“不知張愛卿有何良策?快快說來,朕洗耳恭聽!”

一旁的太常寺卿黃子澄卻不由的微微冷哼一聲,微微有些不屑的轉過頭去,並不願意多看張丹青一眼,畢竟在他的內心深處看來,這個張丹青明顯就是個年少辛進的後起之秀,而且以破桉如神出名,這種擅長破桉的人,讓他玩這種謀國策略,那簡直是太難為他了,冷不丁的聽到張丹青自稱有妙策獻上,黃子澄的心理多少有些許不以為然,只當他是為了在建文皇帝面前邀功而胡言亂語,並希望起到譁眾取寵的效果!

而作為建文皇帝的三大謀臣心腹之一,兵部尚書齊泰,卻對張丹青的建議充滿了期待,他可是充分見識過張丹青的思維老辣的,別看他年紀輕輕,放在整座大殿裡,幾乎算得上是最年輕的官員了!但這傢伙腦子裡裝著的智慧,卻不能以年紀來直接評價!

果不其然,在建文皇帝朱允文的期待之下,張丹青緩緩出列,作揖說到:“回稟陛下,如今各路藩王齊聚京師,皆為先帝痛哭帶孝,從輩分上算起來,他們都是陛下的叔父,可謂至親血肉!微臣敢問陛下,闊別多年,陛下可曾思念他們?”

冷不丁的聽到張丹青如此發問,建文皇帝朱允文坐在太師椅上,當場就蒙了圈,甚至臉上還閃過了一絲絲不悅而憤怒的神色!

心底裡幾乎還有一個聲音在開始微微的咆孝著,老子恨不得把他們削為庶民,即便他們都是朕的叔叔,又怎樣?這些個藩王,一個個手握重兵,在地方上作威作福,說的好聽,可以屏障中央,但說句不好聽點的,十分不利於朝廷中央集權,但凡有個進取心的皇帝,換做是誰也無法忍受這般極具危險的存在,更何況這些人都是太祖皇帝的兒子們,親生兒子們!只要一個時機風雲得當,這些人手握重兵之下振臂一呼,趁機顛覆自己的朝廷,也不是不可能的!這讓建文皇帝朱允文又如何能放得下心來呢?

可眼下這個張丹青竟然堂而皇之的問起朱允文,想不想念這些個勞什子的狗屁叔叔!這自然讓建文皇帝朱允文大大的不快,當場就直接狠狠的一拍椅子扶手站起來說道:“張丹青,你莫不是出來消遣朕的?朕今日召集爾等大臣前來,所議的不就是削藩之事嗎?你竟然問朕想不想念他們?究竟居心何在?!”

這番話要是換做旁人,早就被朱允文的憤怒嚇得跪倒在地了,但張丹青卻依然不懼,反而一臉微笑的向前跨了一步,笑眯眯的說道:“陛下莫急!莫急!且聽微臣謝謝說來,再發火不遲!這天下萬事,都拗不過一個禮法二字,陛下與這些個藩王稱為至親血肉,陛下又素以仁孝出名,若是想念這些個叔叔們,自然也沒什麼好稀奇的。畢竟相互間闊別多年。

若是陛下,肯開恩垂憐,想和這些個作為藩王的叔叔們清靜清靜一番,自然也順理成章,左右這些個藩王們都齊聚在京師,陛下不如專門修建一座館閣,用來提供這些藩王們居住和飲食起居,而陛下也可以日夜看望和與他們嘮嘮家常,時常多多親近親近,當然了,至於要流下這些叔叔們多久時間,完全取決於陛下與他們之間的情誼,若是情到濃時,一大家子生生世世都聚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的!”

聽著這番提議,兵部尚書齊泰,不由得眼前一亮,頓時大喜的說道:“妙啊,妙啊!啟稟陛下,此計大妙啊!縱使這些藩王們有各種藉口,想必也傲不過陛下的思念卷顧之情,陛下藉著如此骨肉團聚的藉口,想要強行將諸位藩王留在京師,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若是能夠得以成功實施的話,只要這些藩王們都留在京師,在遣以錦衣衛和禁軍嚴加照顧和保護,竟然可以絕對保護這些藩王們的安全,至於陛下要不要削藩,臣以為,到此情形之下,削藩和不削藩已經沒有太大區別了!

只要這些個藩王們離開他們的封地和王府,那就像是山中的老虎被拔掉了牙齒和爪子,再也不能危害人間,而各地藩王的舊部,沒了諸王的直接管理,陛下只需一紙詔書,便可以隨意的安排和接管。”

聽到了兵部尚書齊泰站出來這麼一解釋,眾多文武大臣紛紛的不由眼前一亮,這實在是個再好不過的計策了,而且打出來的藉口也非常的冠冕堂皇。

陛下向來仁孝情深,想念自家的叔叔,非要讓他們和自己一家人團聚在京師一輩子,這也說的過去,甚至還讓人幾乎找不到理由和藉口來反駁,而且如此一來,便可以徹底斷絕藩王們和王府舊部的聯絡。

只要這個計策能夠得以徹底而成功的實施,那麼,削藩和不削藩真的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畢竟皇帝強行削藩的話,還要揹負上些許不太好聽的罵名,但是如此一來,不削藩,卻勝是削藩!

別說是各路藩王的這些個叔叔們,就算是天下的讀書人和百姓也挑不出半個不字!即便想批評,也幾乎是無從下口,甚至大多數的人還得翹起大拇指誇一聲陛下仁孝慈愛!

可以說的算是既得了實惠又得了美名!簡直堪稱一箭雙凋,兩相齊全!真是個不負如來不負卿啊……

一時間,上書房的各個大臣紛紛附議不已,臣附議,三個字響徹了整個上書房!甚至連上書房的瓦片都快被震翻了下來。

甚至誇讚張丹青的讚美聲音也此起彼伏,紛紛不絕於耳!一時間弄得張丹青倒也非常不好意思,連連朝著眾多大臣紛紛謙遜的說著哪裡哪裡!

事實上,這個計策也不是張丹青所創,說白了這種約束藩王的政策,都是從清朝借鑑而來的!

清朝和明朝不同,尤其是在對待藩王的策略上。

對比明清兩代,皇帝對皇室宗親的態度可以發現一個十分有趣的現象:明朝藩王“非有詔不得入朝”,而清朝宗室卻是“無聖命不準離京”。從本質上說,二者都是為了防範天然具備順位繼承人權利的皇室宗親對皇帝的皇位構成威脅,效果也是各有千秋。

但是,相比之下,清朝的手段顯然更為高明。

將皇子、王爺踢開權力中樞的明朝“分封就藩制”好在哪裡?

自古以來,皇帝的女人多,兒子也多,雖然自夏商周開始就確立了嫡長子繼承製,但在殘酷的皇位爭奪中,能以嫡長子身份繼承帝位的少之又少。相反,同樣的血統,皇子們某種程度上擁有平等的繼承權,這就導致了歷史上無數場為了爭奪皇位而發生的父子相殺、兄弟相殘事件,

甚至,有些皇帝即位後,還會以各種原因和藉口殺掉自己的所有兄弟,以此消除皇位威脅,比如秦二世胡亥就這麼幹過,結果外敵入侵後,宗室無人,眾叛親離。

而後,漢高祖劉邦起於微末,對“家天下”的思維相當偏執,定下“非劉氏為王者,天下共擊之”的規矩,全面剷除因功封王的“異姓王”,表面上促進了皇位穩固和中央集團,然而幾十年後漢景帝年間的“七國之亂”卻是劉家人自己搞出來的叛亂,大大打臉了藩王“眾星拱月”般拱衛皇帝的美好設想。

有鑑於此,後代無數王朝皇室都力圖避免皇子、藩王作亂,到了朱元章建立明朝,他也是個和劉邦一樣的人,認為國家交給別人不放心,還不如交給自己的眾多兒子。

於是,朱元章實行“分封就藩制”,將兒子們分封於各地,鎮守一方,好處很明顯,是能替朝廷屏障外敵,但是壞處也明顯:到了孫子繼位,有地盤、有軍隊的兒子燕王朱棣就造反了。

經過艱苦卓絕的一場“靖難之役”,朱棣成功把建文帝趕下臺,是為永樂帝。只是,從藩王到皇帝,當初不滿削藩的人也屁股決定腦袋,開始了大力削藩,就此在分封就藩制的基礎上,朱棣規定了分封於各地的藩王再無實權,沒有地盤,沒有軍隊,沒有賦稅權,等於變相被軟禁在封地、有名無權、衣食無憂的尊貴王爺,而且嚴令各地王爺“非有詔不得入朝”,終明一朝再沒有沒更過。

經過朱棣這一改,明朝的“分封就藩制”優勢也很明顯,此後各地藩王再也沒能掀起什麼大風浪,明朝皇帝的皇位穩固性更高。

將皇子、王爺鎖在京城看管的清朝“封爵固京制”為何更高明?

清代實行的是“封爵固京制”,可謂中國封建王朝歷史上的一種首創,即把皇子、王爺們留在京城,留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看管。

根據明制,藩王無聖命私自進京,錦衣衛可以直接出面將他們押入天牢,可見“分封就藩制”的嚴格,但即便如此,在明武宗朱厚照時期仍然爆發了著名的寧王之亂,儘管被三下五除二輕易鎮壓,但確實仍存在弊端。而相比之下,清朝的“封爵固京制”更為嚴格和周密,清代的王爺不僅在外沒有封地、沒有軍隊和收取封地的賦稅權,就連前朝常用的“秦王”、“趙王”、“楚王”、“齊王”、“燕王”等王爺名稱也棄之不用,取而代之的是“睿親王”、“雍親王”、“寶親王”等禮儀性稱呼。

對清朝皇帝來說,把皇室宗親留在眼皮底下遠比放在外面要保險得多。

這些留京的王爺雖然有府邸、有月俸,但只要皇帝不信任,就不會委以實權,而且除了那種世襲罔替的部分有功、尊貴王爺之外,其他王爺還有封爵遞減的制度,幾代過後,假如一脈中無人能以軍功、業績獲封王爵,就會“泯為眾人”,只掛個宗親的名頭,不論是實權還是前途都大大受到影響。比如《紅樓夢》中的榮寧二公傳到了賈寶玉這第四代,爵位最高的竟然只是賈璉的“鎮國將軍”這一虛爵,正是受此影響。

自然,名頭、實權被壓制得更狠,也就不怕他們翻起什麼風浪,縱觀滿清一朝,頂天也就康熙朝的九龍奪嫡最為激烈,沒有聽說過哪個滿人王爺能夠反叛的,這也從側面證明了“封爵固京制”的可行性和穩固性。

剛剛還有些不以為然的太常寺卿黃子澄,臉色剎那間變紅一陣白一陣的,心裡明明不服氣,卻不得不佩服張丹青的這個腦瓜子靈活的無法形容!

居然能夠想出這般的妙計,不會一錢一糧,一兵一卒,便成功的解決了削藩之事,要是建文皇帝朱允文能夠採納他的意見的話,那這傢伙將來升官的速度還不不得超過自己嗎?

要知道現在的張丹青已經是左都御史,再要往上升官的話,將來只怕自己一定會仰他的鼻息!這讓黃子澄又如何能夠輕易接受呢?

心中一念至此,頓時便心生起了破壞的念頭!絕不能讓張丹青就此得逞,於是便張口就說道:“陛下,臣以為此策不妥!真要按張丹青所說,趁著各路藩王進京弔唁先帝的時機,即便是藉著陛下想和叔叔談兄弟們團聚的藉口,強行留下各路藩王,也終究會難免落人口實!

兄弟長大了就必須分家,這在民間都是稀鬆平常的慣見之事!更何況各路藩王分封在地方上,這是太祖爺在世的時候便定下的規矩,若是陛下的這些個叔叔們,以此藉口來反駁,陛下又該如何是好呢?!到時候,只怕陛下不但保不住仁愛之名,反而還會讓天下人覺得陛下心中不敬祖宗,先帝屍骨未寒,陛下就要更改先帝的政策!豈不是丟了裡子又丟了面子嗎?”

好啊,好啊!

又是這個黃子澄,這個討厭的誤國書生!張丹青不由得好聲沒好氣的,朝他翻了個白眼:“黃大人這話說的有些賊喊捉賊了吧,是誰攛掇的陛下?鼓動陛下恢復周朝禮制?!

先是搞出了個井田制這這種老古董不說,又是上躥下跳的攛掇著陛下將全國各地全部改成古地名,弄得各路衙門一天啥事也不幹,光忙著刻古地名的印章!真要照你這麼弄下去,指不定就天下大亂了!黃子澄,你究竟安的什麼心?!”

此言一出,幾乎是滿朝皆驚,眾人紛紛驚訝起來,想不到這張丹青,當著皇帝的面,趁著黃子澄正是受寵,而且風頭正盛的時候,居然選擇了公開撕逼!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西磐堂

塵市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