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崔隆章將汽車開進明理巷昨晚勘查過的那處宅院的旁邊,背上自己的背囊,疾步走出明理巷,來到沙西街。

他好像漫無目的地閒逛著走到明德巷口,兩個持槍的警察擋住了去路。

崔隆章喏喏地敷衍了幾句,朝巷子裡瞄了一眼,依舊晃盪著離去。

這一瞄不要緊,崔隆章心裡咯噔一下,巷子裡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不說,6號的院門前搭起了一個碩大的花棚。極有可能擋住了自己做完勘查的屋頂的視線。

他急奔回明理巷,翻身入院,爬得房來,悄然接近屋嵴。

碗口大的網,完全覆蓋了院門上的視線,要命的是,上面還綴著稀稀拉拉的彩色紙花。

下面進進出出忙活的人,一片影影綽綽。

他的後背有點發涼。拿出望遠鏡,觀察著二進院子裡二樓平臺上的哨兵。

機槍下,只能看到四條小腿。

斷定兩個哨兵都倚在沙袋背後躲避漸高的太陽。

他放下望遠鏡,左右觀察著。

左手邊一顆碩大的榕樹,高出屋嵴許多,枝葉繁茂。

崔隆章仔細地觀察著榕樹,後悔自己昨天晚上沒有上去看看,以作為備用的狙擊點。

失去了最佳的狙擊點,被二樓哨兵發現的險,那是必須冒的。

崔隆章一邊在心裡感嘆自己脫離實戰太久了,這種事在以前絕對不會發生的。

他悄然下了屋頂,繞過屋角。

榕樹很粗,只有雙臂合圍才能攀援而上。

崔隆章從背囊裡拿出繩索,一拋而中。繩索搭在樹枝上,他將繩索拉拽到樹枝的根部,接著拽著繩索,腳蹬樹幹,瞬間來到樹上。

他收了繩索放在樹枝上,接著攀援著樹枝,爬到了可能到達的最高處。

他不得不再次感嘆這是天意。活該司馬雲爾不得活。

這裡竟然是比屋嵴上視野還要好的一處狙擊點,既因為高度改變了角度,獲得了有效的視線,而且因為左前方的枝葉,隱蔽了自己的存在。

唯一的缺點就是,他要趴在那根樹枝上實施射擊。

如果有風怎麼辦?

崔隆章還是有些擔心。

他把槍指向明德巷與沙中街的交叉處,那是司馬雲爾的必經之地。

可是,那裡是搶走許安茹和區小桃的地方。

混亂中,只有極小的射擊距離。

他希望烏木善能製造足夠的混亂,讓司馬雲爾在自己的射擊範圍內有足夠的停留。

這樣想著,崔隆章不僅自己罵起了自己,什麼時候自己竟然要把成功擊殺目標的把握,寄託在別人的身上?這無疑是羞恥!

崔隆章的瞄準鏡繼續在花棚上緩緩地移動著,他還在尋找最合適的視點。

一陣鞭炮的聲響和鼓樂聲傳來。

迎親的隊伍已經拐入沙中街南口。

此時,北口也響起了鞭炮和鼓樂聲。

瞬間,一隊送親的人從北口進入沙中街。

崔隆章暗想,這個閔喬還是很靠譜的,心裡笑了一下。

北口而來的送親隊伍先到了明德巷口,但烏木善好說歹說,幾個警察都攔著不讓透過。

隊伍只好把個花轎停在中間,烏木善上前跟一個警察說:“老總,您看我這耽誤不起,要是誤了吉時,不吉利的。東家怪罪下來我可擔當不起。”

警察不耐煩道:“滾滾,等我們隊長接親過來,就放你們走。你看這兩頂轎子過得去嗎?”

烏木善就坡下驢地道:“好好,老總說得對,大喜的日子,別再打起來。行,我們等著。”

警察覺得烏木善懂事,就隨口問道:“誰家娶親呀?”

“河源老王家。”

“哎幼,那可是大戶人家。”

烏木善給旁邊的弟子使了個眼色,對警察道:“可不是咋的。來來,抽菸。”又招呼道:“給兄弟們發糖,發煙!”

十幾個烏木堂的弟子拿著煙,抱著糖,瞬間堵住了明德巷的巷口。

接著是點菸、剝糖,一片熱鬧喧囂。

站崗的警察不知不覺就被推進去兩米有餘。

此時,騎馬的司馬雲爾剛好轉過街角,見到眼前的景象甚是詫異,但瞥見旁邊的花轎,不由喜上眉梢。心道:這特麼的是撞喜了啊。老子的運氣來了,哈哈。

再看馬後,自己家的轎子已經落地,轎伕們被幾個漢子纏著吸菸吃糖。

司馬雲爾的轎伕們累得夠嗆,一路抬下來,始終沒有搞明白,明明看上去天底下最苗條的新娘,怎麼一上轎,就如千金墜一般。

接著四排鞭炮如簾般挑著,在花轎前後的空中炸響。

煙霧隔斷了司馬雲爾的高頭大馬和後面的花轎。

說時遲那時快,區小桃掀簾拉著許安茹跨出。緊接著在烏木善的護衛下,繞過北口的花轎,上了一輛黃包車。

黃包車急奔而去,另一輛車緊緊跟著。

兩輛車瞬間消失在通往沙東街的福林巷中。

透過煙霧,司馬雲爾望見地上的轎伕和警察個個緊捂著耳朵原地亂跳。

看上去很歡快。

北邊路口的花轎已經橫了過來。

上面掛著的成排鞭炮接著響起,原地升騰起更加濃重的硝煙。

他立刻察覺了不對,縱馬朝門口奔去。

榕樹上的崔隆章緊貼瞄準鏡。

“一隻瓷娃娃。”

“噗。”

司馬雲爾腦門中彈,一頭栽下馬來。

門前的哨兵莫名其妙,面面相覷。

離司馬雲爾倒地最近的警察上前欲扶起他,只見司馬雲爾後腦少了一塊,腦漿爆出。突然大叫,“刺客,有刺客!”

幾個人上前把司馬雲爾翻過來,腦門上一個小手指粗的洞口。

二樓平臺上的哨兵聽得喊聲,儘量伸長脖子朝大門口張望。

“兩隻瓷娃娃。”崔隆章默唸著。

“噗!”

“三隻瓷娃娃。”

“噗!”

兩人接連中彈,栽到院子裡。

來往往的傭人們驚叫著四散開去。

崔隆章收回狙擊槍,放開盤著樹枝的雙腿,正要退去。突然疑惑地停住,又舉起槍瞄準了二進院門。

當瞄準鏡中捕捉到正跨出門檻的一個穿著立領制服的男人的時候,崔隆章愣住了。

“範景泰?!”

瞄準鏡跟隨著疑似範景泰的男人來到臥在血泊中的司馬雲爾的屍體前。

疑似範景泰半抱起司馬雲爾的身體,抬頭四處張望著。

他的臉充滿了瞄準鏡,如同後世電影裡的特寫鏡頭。

連毛孔都看得清清楚楚。

“是他!”

瞄準鏡後的崔隆章不由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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