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聲連綿、號聲起伏。

轉瞬之間,三山軍營已是沸反盈天。

急促的鼓聲在三山營地之中不斷的迴響著,一隊隊的流寇甲兵順著營地之間預留的過道快步向著外圍的營牆蜂擁而去。

馬嘶聲響徹,馬蹄聲急促,身穿著鐵甲的流寇精騎已是騎上了各自的戰馬,跟隨著本隊的旌旗快速而去。

李養純按著腰間的雁翎刀,跨出了營帳。

身後林勝泉、李過兩人並著一眾李養純麾下的將校緊隨著魚貫而出。

而後一眾守衛在營帳之外的精騎見到李養純踏出營地,皆是列隊緊隨,尤如眾星捧月一般將其簇擁在正中的位置。

李養純一路向西,踏上了中山營地最西處的望臺。

三山連體,李養純一共設下了三營,分別是東山、西山、中山三營。

三山沒有名字,是李養純用方位將其劃分。

東山居東,往東面地勢開始放緩。

西山居西,往西面地勢也開始放緩。

中山被兩山夾在中央,三山呈倒“品”字分佈。

南面是連綿起伏的嶓冢山脈,北面則是平野。

但是如果從北面直接發起進攻,將會同時遭受到東山、西山、中山三處營地的進攻。

因為,北面的平野是被三山所環抱。

李養純向前踏出一步,離開了人群,雙手撐靠在護欄之上,向著西北方向望去。

西山的西北面,明軍的大陣猶如烏雲一般自天邊緩緩壓迫而來。

官兵的遊騎散步於大陣的兩側和前方,猶如屏障一般,隔開了中近處所有的探查。

李養純看到己方原先散步在三山之外的偵騎輕而易舉的被驅逐。

官兵的遊騎共有二十餘隊,三五成群,分佈於三面。

官兵遊騎看起來分佈雜亂,但是實際上亂中有序。

一旦其中有一隊接戰,周圍遊騎立刻便能夠聚攏而來,瞬間從小隊變成大隊。

他散佈在外的偵騎人數雖眾,但明明佔據著人數的優勢,卻是節節敗退,甚至出現了區域性的潰敗。

李養純心中微沉,他派出在外的偵騎基本都是他麾下的精騎,以及馬軍中的佼佼者。

處於西山之外的偵騎足有四百之數,三四倍於官兵的斥候遊騎,但卻連半點的好都沒有討到,完全是處在了下風。

“陳望……”

對於這個名字,李養純很陌生。

一個新任的遊擊,麾下怎麼會有這麼強的騎兵。

要知道他麾下的精騎大部分都是固原和延綏的邊軍出身,還有不少營兵出身。

就是遇到陝北三鎮的營兵斥候,也能夠支應,不至於這樣狼狽不堪。

李養純雙目微眯,他看著遠處散佈的官兵遊騎,越看戰法越是感覺熟悉。

“這隊騎兵是從三水逃亡的遼騎。”

李過在這個時候,適時的開口說道。

李養純眼神微凝,李過的話讓他終於回想起了到底為什麼這樣熟悉。

這就是遼騎的戰法,尤世威和左良玉兩部麾下的斥候夜不收為大軍開拓戰場的時候就是這樣。

明軍的推進速度並不慢,僅僅是兩刻鐘的時間,便已經快要推進到西山營地的近前。

打了多年的仗,根據軍陣大小,以及間隙來判斷敵軍的規模自然是再簡單不過。

距離雖然仍然很遠,但是對於李養純來說已經是足夠的近了。

明軍兩營似乎是傾巢而出,絕對超過了四千餘人。

馬軍在前約有七百之數,在外作為屏障的遊騎應當是再兩百人上下,其餘全是步兵。

步兵排列行軍佇列,明軍行軍一般是以局為單位。

李養純看的分明,明軍步兵軍陣,共有三十二局,按照每局一百一十二人滿編來算,共有三千五百八十四人。

明軍雖然素來有吃空餉的毛病,軍兵編制絕對不齊。

但領餉和上陣完全是兩碼事,水平再差的將校也知道人數不夠,上陣必然會有破綻。

因此上陣之時必然會補齊兵員,一般來說領餉是一套編制,上陣又是另外一套編制。

而且人數如果是缺少太多,就是遠觀也能看到差別。

現在西山之下正開始列陣的明軍,所有軍陣的人數都相差不大,而且絕對是足額。

人數只會更多,絕不會少。

強勁的西北風猶如刮骨的利刃一般吹襲而過,旌旗被疾風捲動所發出的獵獵響動聲在眾人的耳畔迴響。

李養純身上罩著的藍袍被吹的鼓起。

日上三杆,金烏當空,但是卻沒有任何的炎熱的感覺。

李養純緊了緊身上的衣袍,日光落在身上,並沒有讓他感覺到絲毫的暖意。

李養純雙目微眯,輾轉多年,終於重返陝西。

秋日來的比記憶之中似乎要更早,氣候比起往昔也似乎要更加的冰寒。

李養純閉上了眼睛,回想了昔日的時光。

他還記得在少年之時,那時還是萬曆年間。

天氣似乎並沒有這麼寒冷,秋日來的也沒有這麼的快速。

狂風在李養純的耳畔呼嘯,將李養純的思緒從天邊帶了回來。

李養純重新睜開了眼睛,他不清楚這是為什麼,但是他知道天寒地凍意味著什麼。

漫長的冬季,無疑會讓更多人的喪生,也會讓陝西遭受更多的災難。

李養純再度睜開眼睛,心中再度一沉。

因為就在他回憶的這短短時間之中,明軍已經是展開了軍陣,從原先的行軍佇列,演變成了作戰佇列。

這樣的變陣速度,李養純打了這麼多年的仗,也沒有見過幾次。

李養純現在感覺自己或許是有些魯莽,接下了前往鞏昌府的這一命令。

不過現在並不是後悔的時候,李養純到底是久經沙場,很快便穩定了心神。

在外的偵騎大部分已經返回了營壘之中,少部分仍然在明軍大陣的遊騎撐開的屏障外圍遊蕩,找尋著機會。

就在這時,李養純等待了許久的偵騎探報也終於到來。

“偵騎探報!”

一名揹負著令旗,滿身風塵的軍兵匆匆登上了望臺。

“敵軍步隊約有三千五百餘人,著甲者甚眾,騎兵約有千人,盡數披甲。”

“我部傷亡眾多,大部已撤回營壘。”

偵騎高聲念出了探報,望臺之上的氣氛為一沉。

上千的騎兵盡皆披甲,大部的步隊著甲甚眾。

這個訊息出自於偵騎的探報,絕對沒有多少的誇大其詞。

步隊著甲甚眾,用這個詞,也就是說就算是普通的軍兵基本都有甲胃。

“敵軍攜帶火炮十數門,陣前運送器械是一種新式戰車。”

“戰車並未裝炮,前面像盾,極為擴闊,約有數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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