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旭東的話讓秦淮茹失望得一屁股蹲在了板凳上。

對啊,賈家的人雖然不少,但能幹活的一個都沒有。

當家男人賈旭東成了廢人,只能躺在床上。

棒梗,小當和小槐花年紀小,還要去上學。

而秦淮茹自己雖是學徒工,可好歹有正規編制。

讓她放棄那一個月十五塊錢的工資,去當臨時工,實在有點捨不得。

盤算著人頭,秦淮茹把期望的目光,著落在賈張氏身上。

如果說需要從賈家找勞動力的話,賈張氏再合適不過。

這些年條件艱苦,大傢伙都很瘦,賈張氏的臉蛋子卻吃得胖乎乎的。

而且膀大腰圓,除了喜歡嗑藥,身體沒有別的毛病。

秦淮茹相信,一旦她和賈張氏起衝突,肯定不是賈張氏的對手。

但是。

想要勸說賈張氏出去工作,無疑比登天還難。

賈張氏跟秦淮茹一樣是從鄉下嫁進城裡的,抱有同樣的心思,就是攀高枝,吃上國家糧食。

但是,後來政策變了,即使跟城裡人結婚,也不發放糧本了。

而且,子女隨女方戶口。

賈旭東如果不接老賈的班,也沒有糧本。

按理說,賈張氏沒有糧本,應該出去搞一點小營生。

連閻埠貴這個文化人,每天還都趁著下班的時候,去撿破爛。

但賈張氏好吃懶做,眼高手低。

她嫁到城裡,就是為了享福。

以前老賈在世的時候,在吃老賈的。

老賈死了,吃賈旭東的,賈旭東癱瘓了,就吃秦淮茹的。

將來,一定會吃棒梗的。

五十多歲的人了,除了納鞋底外,再不會別的手藝。

而她納鞋底也純粹是為了顯得她很忙,為了堵住別人的嘴。

那拙劣的針腳線,穿上後隔著厚襪子,也嫌硌腳。

...

賈張氏看到秦淮茹不懷好意的盯著自己,下意識地從針線簍裡摸出鞋底,抱在懷中。

這個兒媳婦真不是個好東西,想讓俺幹活,萬萬不可能!

不過,這麼多錢,不得到手裡,確實可惜了。

賈張氏那雙三角眼乜斜地看向門外,突然想到一個主意。

嘴角勾出一絲惡毒:“我看你們倆是糊塗了。

既然王衛東是車間主任,這事怎麼安排,還不是他說了算?

咱們只要佔1個名額,不,他得把咱家6口人都給安排上!

不過光吃空餉,不幹活!

頂多月底的時候,從我們每人工資裡拿一塊錢給他。

這麼好的事,他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而且他把我們害的那麼慘,應該補償我們賈家!”

……

想到以後每個月能多一百八十塊的收入,賈張氏激動得臉上的肥肉亂顫。

至於王衛東會不會答應,完全不在她的考慮中。

在她想來,王衛東給她名額是理所當然的事。

都住在一個院子,孝敬長輩很合理。

而且她家多困難啊,也就是那王主任瞎了眼,才死活不給低保戶的名額。

一百八十塊啊!

能買多少斤肥肉,能買多少片鎮痛藥啊!

賈旭東也興奮地撐起胳膊,從床上探起頭:“還是俺媽有辦法!”

秦淮茹:....

賈張氏看到秦淮茹還愣在原地,怒斥道:“秦淮茹,你立馬去找王衛東,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把空餉名額拿回來!”

秦淮茹心中一凜。

賈張氏的想法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不幹活,還能拿錢,這世界上能有這種好事?

要想讓王衛東答應這種要求,除非……幫王衛東做一次全面保養。

‘保養’這個新詞,是從卡車隊那些滿嘴汙話的司機,嘴裡流傳出來的。

意思大致和鑽半掩門子差不多。

秦淮茹腦海裡浮現出王衛東盤根老樹般的肌肉,心頭一熱,吞嚥一下口水。

不過當著賈張氏的面,她只能把這小心思掩藏好,裝出一副貞潔烈婦的樣子。

“這,這怎麼行呢!以後我怎麼有臉見人!”

“哼,反正你又不是黃花大閨女了,有啥嫌丟人的!”

賈張氏想了一下,又苦口婆心的勸道:“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棒梗想想。上次棒梗被抓進笆籬子,算是留下了不良記錄,過不了政審,將來進工廠都是難事。”

“咱家要不多攢點錢,棒梗將來怎麼結婚。”

秦淮茹只能裝出勉為其難的樣子,伸手撩了一下頭髮,長嘆一口氣:“我這一次,全都是為了這個家,你們將來不要埋怨我。”

“不埋怨,等我們每個人都拿到了工資,你就是賈家最大的功臣!”賈張氏臉上堆滿笑容。

秦淮茹沒理會她,而是把鄙視的目光投向賈旭東。

年輕的時候,賈旭東看到她和別的男人說話,就把她打得死去活來。

現在竟然要她主動跟別的男人好。

她要讓賈旭東親自表明態度。

她想洗刷以往的屈辱。

賈旭東接觸到目光,扭過頭去,想裝作沒看到。

藏在被子下的那隻手,緊緊攥住被單。

他眼睛餘光瞥見秦淮茹坐在凳子上,一直不動身。

知道秦淮茹在等什麼。

他在滿是苦澀的面頰上擠出一絲笑容:“辛苦你了,淮茹。”

秦淮茹等的就是這句話,冷笑一聲,低著頭推門而出。

平底鞋踩踏在水泥地上,發出葡撻,葡撻的聲響。

這聲響就像是踐踏在賈旭東的心頭一般,讓他整個人都無法呼吸。

他恨自己是個廢人,只能主動把自己的媳婦,送到別人的被窩裡。

他臉色蒼白起來,寬大的門牙緊緊地咬著沒有血絲的嘴唇。

賈張氏瞥見了賈旭東的異常,衝著秦淮茹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液。

“兒子,只要拿到名額,咱們娘倆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到時把這個小賤人趕回鄉下,媽重新給你說一門親事。

這次咱挑一個黃花大閨女。”

賈張氏的話,讓賈旭東有那麼一瞬間激動。

然而軟趴趴,毫無知覺的下半身,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他身上。

瞬間熄滅了他心中的火焰

如今,鳥兒的翅膀已經斷了,就算娶一個黃花大閨女來養鳥,也沒用。

他咬著牙說道:“不用了,我已經殘廢了。

就算把這賤人趕走也沒用,指不定反而讓她得意起來。

秦淮茹一直以來不就是想擺脫我們賈家嗎?

我偏不如她的意!

這輩子她都只能是賈家的人,就算死了,也是賈家的鬼!”

賈旭東越說越激動,悲痛、屈辱要從胸中漫溢位來了。

說到最後的時候,他聲嘶力竭,幾乎把牙齒咬碎。

賈張氏也因為賈旭東的話,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陰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軋鋼廠十一車間。

王衛東給最後一臺縫紉機上完了油,在踏板上踩了兩下。

感覺流暢了許多後,便將機油蓋擰好。

這批縫紉機都有些小毛病,王衛東跟江德銘,還有瘦猴三人折騰了大半天。

才把這些縫紉機給修好。

婁曉娥去紡織廠請大師傅來幫忙培訓臨時工。

縫紉機看著簡單,要想嫻熟操作不是一件容易事。

王衛東親自嘗試過,也算有幾分心得。

腳一蹬踏板,縫紉機就轉。

可是穿上絲線後只能正轉,不能反轉,否則絲線會斷。

啟動縫紉機時,先用右手順勢下拉一下飛輪,同時用腳給力踩踏下面的踏板。

然後縫紉機就可以飛速轉動起來。

中途如果停下換線,再次啟動時仍需重複上述動作。

紡織廠的熟練工,可以不用手啟動,直接用腳給力,縫紉機就可以正常轉動。

嗯,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不要把手指頭放在縫紉機的針頭下。

否則...

上次王衛東縫製出來的那幾個暖手貼,只能算是疑似暖手貼。

人靠衣裳馬靠鞍,疑似暖手貼用來做試驗無所謂。

但要拿出去賣的話,肯定得在賣相上下功夫才行。

外包裝是王衛東參考後世的暖手貼包裝,親自設計的。

不過這年代塑膠包裝很昂貴,並且需要上面的批文,所以只能選擇紙質包裝。

只要花一兩天的時間培訓,讓臨時工們熟悉製造流程,暖手貼就可以正式投入生產了。

國內這邊的銷售,楊廠長找了一位老戰友,會直接送到京城百貨商店面對百姓售賣。

京城百貨商店是老牌商店,建立於一九八二年。位於新街口南大街,算得上是京城的高檔消費場所。

能在那裡亮相,可以提升暖手貼的檔次。

但在國外的銷售上,王衛東還在考慮。

外匯肯定是要賺,最好的目標,自然是老毛子。

西伯利亞的寒風一般人可扛不住。

為了禦寒,老毛子只能猛灌伏特加。

有句俗話說得好,沒有老寒腿的老毛子,不是正宗老毛子。

如果操作得當的話,老毛子很有可能會成為暖手貼,最大的國際採購方。

但是老毛子的經濟十分孱弱,盧布的匯率猶如過山車。

王衛東覺得有點不安心。

看來還是採取以物易物的方式比較靠譜。

聽說老毛子那邊的石油和貴重金屬儲存量很大...

呃,老毛子的地盤也很大,有很多地方沒有人居住,可惜了....

“衛東哥~~”

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清脆悅耳的聲音。

王衛東循著聲音看去,秦淮茹正怯生生的站在外邊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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