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符遠提到常駐河西,可以熱情安排。

月隴王出言解釋:“我在外遊歷多年,這次返回大羲皇城是為了參加四甲子一度的扶搖法會,在皇城聽說月隴遺民的訊息後,我決定先行趕赴河西。”

她修為是元嬰初期,滿足參會資格。

故而她不願停留河西,委婉拒絕:“我此行是想證實遺民是否為我族後裔,等見完遺民之後,我仍要去闖探扶搖塔。”

聽她口氣,似乎不認為遺民與她族血脈有關,畢竟遺民失落長青界太久。

但也不排除意外發生,於是她趁著參加扶搖法會的間隙,提前繞道來了河西一趟。

她的打算是,如果遺民不是她族後裔,那她繼續參會,假如遺民確屬她家族人,等參會結束後,她再考慮如何安排這批遺民。

符遠聽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吾徒鐵掌與獨樹,不日也要動身趕往扶搖塔,等月隴王與遺民碰過面,是否願意與他們同行?”

月隴王明確表態:“這正合我意,大家可以相互照應。”

“那好!”符遠聽她同意,就說:“遺民全部居住在吾徒獨樹府上,等我叮囑他幾件要緊之事,再讓他親自作陪,引薦你與遺民認識。”

爾後把目光轉向大徒弟狄紅麟:“你先帶月隴王去逛一逛皇宮,介紹一下河西風俗,等會兒我會讓獨樹去尋你。”

“弟子遵令。”狄紅麟當即給月隴王作了一個邀請的手勢,他修為已至元嬰中期,又是大磐朝廷重臣,作陪已經失勢的月隴王綽綽有餘。

不過月隴王畢竟是女流,狄紅麟就把四師妹蘇蝠女叫上,一同出了議政殿。

等在場只剩下方獨樹與何鐵掌時,符遠開始揭示月隴王的老底:“這一位月隴王,她沒有一片領地,家族又到了絕嗣地步,本人修為又不高,在大羲朝諸侯王裡衰敗最為嚴重。”

方獨樹很奇怪:“她家已經衰落到這般田地,為什麼王爵沒有被免除掉?”

何鐵掌對月隴王家世有一定了解,答道:“她的王爵僅僅是一個虛名而已,沒有任何實質利處,諸侯王俸祿早已經被擠壓一空,之所以保留她的月隴王頭銜,這是大羲朝廷在遵守祖制!”

“祖制?什麼祖制?”

“昔年大羲國初創時,開國帝君南征北討,統御幾乎整個青河神洲,為了管轄神洲肥沃領土,就分封了三十六路諸侯,這些諸侯都是追隨帝君起兵的元老,帝君曾做下承諾,只要大羲還存世一天,諸侯爵位就絕不革除!”

這並不是空口白話,歷代以來,無論大羲朝的領地怎麼變更,三十六路諸侯王的數量始終沒有變動,但也僅僅是維持了王爵的最基本顏面。

那些丟失了領地的諸侯王,仍舊可以保留在大羲朝的虛名,卻無法再從朝廷拿到任何實質性的好處,除非家族力量足夠雄厚,修為足夠強大,否則諸侯王只是一個擺設。

何鐵掌取笑道:“目前的月隴王就是擺設,她在大羲皇城毫無地位可言,否則也不會常年離家出走,在外漂泊,她是擔心在皇城被羞辱,墜了祖宗威名!”

方獨樹越聽越驚訝,他本以為月隴王在外域遊歷,是為了尋找修行機緣,原來是被攆出了大羲皇城,有家不能歸。

“既然她處境如此不堪,應該願意留在河西定居,但是剛才師尊邀她常駐下來,她卻態度模湖,為什麼不一口答應師尊的邀約呢?”

“她在待價而沽!”何鐵掌指出原因所在:“咱們經過幾十年的勘探,已經在火燒海內開闢了一條黎水河道,等師尊施法回春,讓月隴境恢復如初,到時她有資格前來爭奪月隴境的領地所有權!”

“月隴境是師尊辛辛苦苦復原的,她憑什麼來爭?”方獨樹頓時不樂意起來。

“師尊肯定是居功至偉,但大羲朝廷有祖制,諸侯王領屬不能剝奪!”何鐵掌同樣不希望月隴王來分一杯羹,可是這事繞不開月隴王。

從名義上來講,目前的火燒海仍舊是月隴王的私有領地,國主符遠派人勘探河道,並且施法復原月隴境,如果事先沒有徵得月隴王的准許,那就是侵犯人家的領地權益。

當然月隴王家門已經破敗,自身又法力低微,她根本不敢對月隴境提出任何企圖,哪怕是口頭上的權益歸屬,她也不敢在符遠面前爭取絲毫,她反而會極力與月隴境劃清界限,以免觸怒符遠。

但是按照大羲朝的祖制,不管她自己承不承認,月隴境都是她家祖傳的領地,等月隴境全境回春後,大羲朝有資格把領地收回去,等重新分配的時候,無論如何都繞不開她,必須找她談判。

她雖然不具備談判資格,朝廷讓她怎麼分配,她都會乖乖聽命,但祖制流程是這樣,需要她這個擺設,來充當朝廷與大磐國商議月隴境歸屬的談判中間人。

方獨樹聽何鐵掌講完這裡邊的門道後,自顧點評了一句:“這麼說來,等將來月隴境復原,大羲朝廷會來摘果子?”

大羲朝廷會如何裁決,何鐵掌權衡不出來,他不由望向了符遠。

符遠擁有足夠的洞察力:“月隴境復原後,意味著河西與神洲的聯絡再度打通,到時候屠鹿人有可能會延續上古時代的戰略,增兵到河西,作為攻打神洲的前線,這樣一來,月隴境就會成為燙手山芋,大羲朝內的保守勢力會極力甩掉這個包袱,想方設法把月隴境讓給咱們大磐國!”

這麼做的用意是讓大磐國作為阻擋屠鹿人的盾牌,以保護大羲朝廷的邊防。

方獨樹對這些保守勢力的行為卻是嗤之以鼻,龜縮防禦永遠不可能保證國境的平安,主動出擊才是促成和平的關鍵。

對付屠鹿人的最佳策略,是把兵力推進到屠鹿人的老巢裡,而不是等著屠鹿人攻到自己眼皮底下被動防守。

當然大羲朝廷內不是沒有這樣的激進勢力,但現今的大羲國力已經今非昔比,僅僅佔據了一小半的統御權,另外一大半被五嶽上宗分了去。

等河西與青河神洲的交通路線重新暢通後,應該如何處置月隴境的歸屬,大羲朝廷說了不算,這事必須與五嶽上宗商議。

至於五嶽上宗會如何決斷,符遠認為,為了確保神洲安危,上宗會調派門下弟子輪值駐守河西,絕不會把河西與月隴境直接推給大磐國了事。

目前神洲的大半道河,全都掌握在上宗手裡,上宗才是坐享神洲領地的最大受益者,他們肯定不會讓屠鹿人攻入神洲腹地。

一旦上宗親自接管河西與月隴境的佈防,符遠就能撂挑子離開,返回上宗修行,他自己不願意被捆綁在河西,於是才決定澆滅火燒海,最終促成河西迴歸神洲管轄。

但符遠這麼做,存在惹是生非的嫌疑,他復原月隴境,有可能把戰火引向神洲西疆,將來河西與月隴境都會成為戰火頻發的麻煩之地。

這會不會導致五嶽上宗對符遠進行嚴懲?

符遠自己認為不會,他知道五嶽上宗內傳承一部鎮派遺法,這部遺法的威力強弱,與青河神洲境內的靈氣濃郁程度息息相關。

符遠依靠一己之力撲滅火燒海,這是擁有再造神洲沃土的功德,能夠讓那部鎮派遺法恢復上古時代的無窮威力,一舉提升五嶽上宗的整體實力。

在這樣的實力威懾之下,屠鹿人會自動熄滅發起大規模征戰的念頭,反而要考慮如何防止五嶽上宗對外發起擴張。

符遠覺得他的不世功勞,會讓五嶽上宗放棄對他製造麻煩的懲處,轉而對他褒獎,這也是他敢於拿火燒海下手的真正原因。

不過這些全盤考慮,符遠並沒有對座下弟子透露,他只是簡要一提,大羲朝廷可能會把月隴境推給大磐國,五嶽上宗卻可能把月隴境納入麾下,具體如何處置,等火燒海徹底熄滅後,再另行商議。

月隴王也只是一個小人物,符遠願意接見她已經給足面子,至於她自己有什麼待價而沽的心思,實則無關緊要,她根本左右不了未來月隴境的走向。

符遠聊了幾句有關月隴境的話題,隨即就談到了扶搖塔,這才是他今天召見方獨樹與何鐵掌的用意:“那座界塔,我曾經去過一次,把塔內的部分地形繪製成了靈圖,你們可以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說完丟擲兩件儲物袋,各自賜給方獨樹與何鐵掌。

“除了靈圖外,另有一根保命法籤,如果在塔內遭遇危局,那便御籤擊敵,可以確保平安。”

符遠賜完了寶物,最後叮囑:“扶搖塔位於三河交匯的水域,那地界不屬於我們五嶽上宗的領地範圍,三山賢派會派遣弟子參與,同時摹霜修仙界,繪峰修仙界,甚至是長青界的妖修也會入塔尋寶,諸路道統千奇百怪,你們要多加留心。”

方獨樹聽聞過摹霜修仙界,那是棲息在積雪冰川西邊的異修,他們在青河神洲的名氣比勾葉人更大。

這是因為勾葉人被天險所租,每次發起遠征,最多隻能打到河西,與神洲修士接觸較少。

摹霜人則不一樣,他們祖居領地也在神洲之西,卻直接與大羲朝廷接壤,但他們不像屠鹿人那麼好戰,雖然摹霜人成長在冰天雪地,個個長的冷若冰霜,但他們是做生意的行家,專門開闢一條通向大羲國的經商航線,只談買賣,不打仗。

至於繪峰修仙界,他們棲息之地位於神洲之南的十萬靈山內,領地挨著大羲南朝,日常只與三山賢派打交道,五嶽上宗對他們瞭解不多。

方獨樹問道:“長青界的妖修也會去扶搖塔探險,難道那附近有界口嗎?”

何鐵掌給他解釋:“扶搖塔是唯一一座貫穿了長青界與青河神洲的界塔,它的下半部分位於長青界,上半部分直接穿透介面壁壘,矗立到了青河神洲,它塔名為‘扶搖’,也有跨界直上的寓意!”

方獨樹面露訝色:“原來如此,竟然可以橫穿兩界,那叫它通天塔也是不為過的。”

符遠一聽通天兩字,對他道:“塔內有一座通天殿,等你入塔後,不要忘記去瞧一瞧!好了,你們回去準備吧,等你們離開時,都不用再來辭行!”

說完站起身,轉去了內殿。

方獨樹還在回味符遠的話:“三師兄,師尊為什麼讓我去通天殿?那座塔殿有什麼奇特之處嗎?”

何鐵掌說:“師尊知道你取到了誅仙魔鏈,那就應該有機緣獲得通天殿內的傳承。”

方獨樹曾經把誅仙魔鏈展示給了何鐵掌,何鐵掌又向符遠做了稟告。

方獨樹奇道:“難道誅仙魔鏈與通天殿有關?”

何鐵掌透露:“我以前對你講過,扶搖塔內的諸多禁制與秘府,基本都來自聖鵬上庭的四大聖衛,通天殿其實是魔龍府,那是昔年通天魔龍所開闢的道場!”

迄今為止,方獨樹獲悉的四大聖衛有舞雲雀、星獠鱉,如今何鐵掌又提到了通天龍,剩下一個聖衛又是誰?

他旋即把這個困惑問了出來。

結果何鐵掌瞭解有限:“我只知道那是一頭月虎,但它到底是什麼血脈,又有什麼悟道神通,在扶搖塔遺留了什麼寶藏,上宗典藏裡並沒有記載。”

“沒有記載?這怎麼可能?”

“自從扶搖塔現世以來,通天魔龍府,舞雲朱雀府,星獠聖鱉府,都有修士闖入過,就算沒有把它們的府邸探索徹底,多多少少都能獲知一些它們的底細,唯獨月虎洞府,至今沒有開啟一座。”

“那就只有等進入扶搖塔,再慢慢探索了。”

兩人聊到這裡,已經並肩走出議政殿,先與月隴王匯合,一起趕回鳳鳴府。

在府中見到月隴遺民後,月隴王沒有任何表示,她僅僅取出一件法盤,採集了所有遺民的真血,然後就告辭離開,她自始至終都沒有與遺民單獨敘話。

也是這些遺民多是凡夫,僅有的十幾位修士,也多是練氣期小弟子,即使資質相對出色的姚喜兒,經過三十年苦修,卻仍舊沒有築基成功。

月隴王不願與他們過多接觸,也在情理之中。

也許等月隴王檢測了真血淵源後,如果發現了家族後裔,態度會好一些,但那也是扶搖法會後的事情了。

這天把月隴王送走,方獨樹又休整三日,遠行的時刻終於來臨。

此次前往扶搖塔參會禍福難測,方獨樹也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迴歸,因此鳳鳴府群修提議送行,他就沒有拒絕,他是在群修戀戀不捨的陪同下離開的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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