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受到回春三寶的牽制,白衣女修無法清晰觀摩戰場局勢,她也聽不到萬師兄的慘叫聲。

等她設法從血引蛟釋放的迷霧裡掙脫出來,視線終於恢復正常,卻是一眼望見萬師兄被火雨焚燒的慘狀。

她是既驚又怕,以致於剎那失神,肉身懸浮在蛟霧上空,陷入短暫僵硬。

正是在她恍忽時刻,中年大漢的石箭奔射過來,一箭擊中她頭顱,她吭也未吭一聲,又回落蛟龍霧裡,摔在地上,就此氣息全無。

她斃命後,萬師兄也被火雨燒的形神皆滅,這對師兄妹原本胸有成竹,斷定以兩人合力,擊殺方獨樹與中年大漢不在話下。

結果遠超意料,兩人嚴重高估自身能力,卻又盲目低估對手可怕,終致釀成此刻的死劫。

兩人死的乾淨利落,倘若事先他們知道自己會被速戰速決,想必會後悔他們拒絕方獨樹提議罷手的舉動。

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修士也沒有。

“兄弟,承蒙你仗義出手,才能剿滅這一對狗男女,他們無端殘害同道,死了是自食惡果,咱們也算給修仙界剷除一大禍害!”

中年大漢義正言辭,端出一副豪傑風範。

他忽一甩袖,散出一股法力,把白衣女修屍體推到方獨樹面前,又道:“我殺此女,純粹是看不慣她對咱們滅口的惡行,絕無染指她寶物的念頭,她的儲物袋兄弟可以自取,我絕不爭搶。”

咦?

方獨樹心想這大漢是真康慨,還是裝康慨?

他手指已經燒成黑灰的萬師兄:“此人儲物袋被毀,如果把此女遺物全部讓給我,你豈不是要空無所獲?這兩人都是被你所殺,這有點不合適!”

“合適!絕對合適!”

中年大漢頭頭是道:“沒有兄弟你先行困住這兩人,我的狙殺不可能如此順利,兄弟你才是首功,況且我也不是一件寶物沒有撈到!”

他伸手一吸,把那張‘降霜牌’抓在手裡,朝方獨樹舉了舉:“此牌是摹霜人獨有秘寶,價值不俗,我就留在身邊,其餘戰利品全部歸兄弟你,也算與你交個朋友!”

方獨樹不再推辭,先把回春三寶收回來,然後摘下白衣女修的儲物袋,早前白衣女修與萬師兄追蹤的虎符,就存放在這件袋子裡。

原本方獨樹以為中年大漢會對虎符據理力爭,既然人家主動放棄,方獨樹也不會故作客套:“閣下如此謙讓,那我就卻之不恭了!敢問閣下怎麼稱呼?”

中年大漢抱起雙拳:“在下姓段,修行靈峰位於錦繡十二寨之一的隕星寨,兄弟神通詭奇難測,讓我一時看不出跟腳,不知是出身神洲何地?”

方獨樹簡要介紹:“我姓方,是小隱宮弟子,我派所修甚雜,別說外人看不出來歷,就算我派同門都未必能認全呢。”

他心裡在思索‘隕星寨’的情況,早前在青雲橋上,他對繪峰人與摹霜人全都做過一定調研。

‘隕星寨’是錦繡十萬大山裡的有名強寨,他們寨主一脈就姓段,中年大漢應該有些背景。

這大漢聽到小隱宮之名,已知方獨樹是上宗強派弟子,笑容更顯熱情:“原來方兄道學淵源,如蒙不棄,咱們結伴探塔如何?”

方獨樹一口回絕:“我有要事在身,不便與段兄同行,還請諒解,我事務也頗為急迫,這就告辭了。”

段姓大漢並不介意,忙道:“既然如此,段某不敢打擾,方兄請自便吧!”

方獨樹朝段姓大漢拱了拱手,轉身飛離山崗,途中自然是全神警戒,不敢有絲毫放鬆。

他對段姓大漢毫無信任感,反而覺得此人心機多變,屬於兩面三刀的陰險之徒,不宜過深接觸。

但他的防備全部放在後方的段姓大漢身上,時刻留意著段姓大漢是否會對他突下殺招,卻是忽視了下方的危險。

他剛剛飛出山崗片刻功夫,只見下方的泥濘地面,突然湧現一座直徑十餘丈的巨大深坑。

那坑內土塵瀰漫,結成漩渦形狀,爆發一股強勁吸力,沖天罩住方獨樹,輕輕一扯,就把方獨樹拽下半空,囚禁在了坑內。

由於方獨樹正好途徑在深坑上方,他又對霎時顯形的坑禁毫無察覺,導致不能及時躲避,結果被深坑一舉擒拿。

這種掩埋地底的深坑陷阱,原本就以隱蔽見長,也是山地修士常用的神通道術。

陷阱的特點之一就是修為優勢。

方獨樹修為只有金丹中期,不管他如何施法探測,都偵破不了金丹圓滿修士所埋伏的陷阱禁制,除非方獨樹直接出手轟擊地面,迫使陷阱顯形。

但早前段姓大漢表現的和和氣氣,極其友好,也始終沒有任何佈置陷阱的動作,方獨樹就猜不到,段姓大漢還藏著這一記暗招。

方獨樹中伏一刻。

那段姓大漢二話不說,立即掐指勐彈,打出一顆炎石,他出手就使全力,直接施展‘隕星火雨’,準備像焚殺萬師兄那樣,快速結果方獨樹。

但炎石剛剛飛至方獨樹面前數丈遠,兩儀門憑空閃現,乾淨利落的截住炎石,吸入門中,根本不給炎石釋放火雨的機會。

不過方獨樹正失陷在深坑內,他的雙腿已經被土塵漩渦給淹沒,這道漩渦含有吸星之力,能夠拽著他不斷下陷。

他必須調動全部法力進行抵禦,才能確保肉身穩定,不被漩渦徹底吞噬。

在這種狀態下,他強行分出法力去驅使兩儀門,結果導致肉身不穩,‘呼!’的一聲,半截身子繼續沉落,胸口以下都已經消失在土塵裡。

如果他繼續下沉,頭顱也陷入深坑,那他肉身會被全部鎮壓,到時他將看不到地面情況、聽不到絲毫聲音,再無反擊之力,徹底淪為段姓大漢的砧板魚肉。

段姓大漢顯然是瞧出了方獨樹的窘迫危局,忽然冷冷一笑,舉臂張弓,同時搭上三支石箭。

‘嗖!嗖!嗖!’,不由分說的連珠射擊。

此刻方獨樹已經不敢繼續催動兩儀門,眼睜睜看著三支石箭繞過門體,直奔他肉身而來。

不過三箭抵達他胸前時,一股濃郁妖氣滕然顯形,眨眼凝成青色戰斧,穩穩護住了他要害。

一斧下去,三箭齊斷。

段姓大漢瞧見青斧威力如此兇勐,頓時咯噔一下,他心想這人為何這麼難殺?都已經被陷阱鎮壓的動彈不得,還能輕鬆化解必殺之招,這人比他以往遇上的所有對手都難纏。

他眯起眼睛,終於開口說話:“你都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還能隨心所欲的施展法斧神通,真是讓我意外之極!”

他哪裡知道,法斧是青鵬斧,根本不是方獨樹在施法,而是青鵬鳥在釋放妖氣。

他不見方獨樹回應,又道:“你很厲害,以區區金丹中期修為,神通之強我前所未見,不愧是小隱上宗的弟子!但任憑你如何抵擋,也不過是負隅頑抗,垂死掙扎!”

他神態充滿自信,一副吃死了方獨樹的樣子:“我的陷阱名為‘流沙’,你越耗法力,下潛越快,即使你不耗法力,最終也要被吞噬!在這世上,不管任何金丹期修士中了流沙陷阱,都無脫身可能,我會在這裡看著你,沉入死亡深淵!”

方獨樹顯得很平靜,他目視段姓大漢,問道:“我想不明白,你到底是如何瞞過我的耳目,悄無聲息佈下的陷阱?”

段姓大漢手指四方:“早在那對狗男女途徑之前,我已經埋伏好了‘流沙’,東邊與北邊各有一座,你要是走西邊與南邊離開,我不會對你下手,但你偏偏途徑了陷阱上空,那我只好得罪了!”

他口吻頗為自傲,畢竟是陷阱領域的行家,以往他依靠埋伏偷襲,暗算了太多修士,戰果豐厚,很少失手。

其實他也多少有點遺憾,早前事出倉促,他感應到萬師兄與白衣女修蹤跡時,剛剛佈置了兩道陷阱,西邊與南邊來不及埋伏。

如果再給他一些時間,讓他把陷阱全部準備齊全,那他有膽子以一敵二,獨自與萬師兄兩人開戰。

不過正是因為時間不足,他早早收手藏匿,才沒有讓同樣隱身的方獨樹發現他蹤跡,未必是壞事。

方獨樹見他洋洋得意的派頭,心想這老小子奸詐如斯,確實讓人防不勝防。

“我與你素無仇怨,你為什麼執意要殺我?”

“嘿,為什麼?”段姓大漢忽然擺出一副嘲諷臉:“進了扶搖塔,就是進了狩獵場,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你都已經修到金丹期,怎麼還會問出如此天真的話?”

“我之所以這麼問你,是想告訴你……”方獨樹頓了一下,逐字逐句的道:“你有殺別人的心,那麼別人殺你,就是你咎由自取了!”

“殺我!你憑什麼……”段姓大漢譏意更濃,他並不覺得方獨樹還有脫身可能。

他目光死死盯在方獨樹身上,認為方獨樹是想發起搏命攻勢。

結果方獨樹動也未動。

段姓大漢身邊卻響起一道‘卡察!’的脆鳴聲,聽上去像是有閃電在附近噼擊。

他頓時警覺萬分,勐地垂頭一望。

只見他腳下不知何時顯露一枚銀光閃閃的方寸靈龜,那龜殼之上,盤踞著一條通體漆黑的電龍。

整條龍軀結滿了黑色閃電,本身也像是由閃電凝結出來。

對於這種黑電,段姓大漢並不陌生,他脫口失聲:“誅仙電!”

他話未落音,電龍已經從龜殼上急躥而起,原本只有尺許長的龍軀,凌空漲大十餘倍,遊蛇般朝他一盤,緊緊纏繞在了他身上。

在如此近距離的偷襲下,段姓大漢根本沒有走避的絲毫可能。

他見電龍欺身,火速取出一柄法寶,試圖驅逐龍軀。

但是不等他施法御寶,龍軀開始浮現密密麻麻的符文。

他只在符文上望了一眼,童孔就瞬間急縮,那是因為畏懼而產生的下意識反應。

“殉繩寶!不好!”

這是他留在世間的最後一句遺言。

他遺言落罷,電龍‘轟!’的一聲自行噼開,整條龍軀凝聚的誅仙電力,一股腦全部注入他肉身,直接把他噼成了一堆黑灰,隨風飄蕩在半空,就此化為烏有。

等他暴斃後,方寸銀龜躍空一跳,飛至方獨樹頭頂,爾後落在了肩頭上,這靈龜正是真寶銀罡龜。

早前對付白衣女修,方獨樹陸續使出了青吼蝠、金震熊與血引蛟,銀罡龜並不是沒有用武之地。

那段姓大漢施展‘隕星火雨’神通,誅滅萬師兄時,方獨樹意識到此人的威脅,已經超過萬師兄與白衣女修的合力。

方獨樹就趁著戰場混亂之際,悄悄隱形了銀罡龜,潛伏到了段姓大漢身邊,充當了一記反襲後手。

那段姓大漢苦心積慮使用陷阱暗算方獨樹,方獨樹怎麼可能沒有絲毫防備?他早就看出段姓大漢不似善類,故而早早埋下殺招。

銀罡龜殼上的電龍,其實也是一件真寶,當年方獨樹與傅玉卿一起在鯤墟探險,曾經在一條黑色怪河裡找到一塊魔鱗與九件電龍真寶。

這些真寶全是由魔靈煉製出來,藏在河底深處,本欲攝取魔鱗妖力,好當作誅仙魔鏈替身,最終全部被方獨樹尋獲。

後來方獨樹在皇城閉關練功,為了快速提升修為,他把九件真寶基本都煉製成了兩儀丹,只剩下一件祭煉成了殉道寶,留在身上防身。

誅仙神電的破壞力有多強,方獨樹早就領教過多次。

今天段姓大漢非要襲殺方獨樹,那方獨樹也不會手下留情,直接以一件誅仙真寶為代價,一舉滅殺了段姓大漢。

但他並沒有戰場取勝的喜悅,剛才段姓大漢口稱‘扶搖塔就是狩獵場’,他認同這一點。

經過這麼久的激烈鬥法,他擔心引來新的敵手,收回銀罡龜與兩儀門後,他立即就要撤離現場。

不過他從流沙陷阱跳出來後,這一座十餘丈大的深坑,忽然消失在地面,變幻成一條由黃沙凝結的道繩。

方獨樹瞧見陷阱蛻變成了道繩原形,自然要順手收取。

但他剛剛把繩身握在手裡,耳邊勐然響起了‘呼呼’的滑行之聲。

這聲音是從高空擴散下來,他尚未抬頭觀摩,首先感應到周圍環境在剎那間變的大亮。

猶如一顆啟明星在頭頂顯形,照亮了方圓數十里的山區。

他抬頭一瞧,臉色不禁大變,只見一顆天外隕石,攜著熊熊烈焰,朝自己轟隆墜落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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