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獨樹與傅玉卿合力把魔鵬遺目打撈出來,又小心翼翼的反覆檢查,始終沒有發現異常。

但他們仍舊沒有把遺目收取起來,打算施法觀摩一下目內情況,直至確認目內沒有其它妖靈藏匿,他們才敢攜目離開。

為了確保安全,他們先圍繞遺目佈置了一套禁制,然後才開始彷照羨魚王的做法,釋放神識到遺目內部。

這一看之下,讓兩人震撼不小。

目內封印有一幕戰場幻境,像是遺目之主魔鵬大帝生前留下的記憶烙印。

戰場發生在青河上空。

魔鵬大帝顯化鵬鳥真軀,憑一己之力對抗三位人修的圍攻。

其中一位人修豹頭環眼、鐵面虯鬚,長相極其雄壯,他手持一杆方天畫戟,近身降落在魔鵬背上,揮戟勐擊。

早前羨魚王在觀看幻境時,曾經提到‘霸皇神戟’,方獨樹猜測這位彪形大漢就是所謂‘霸皇’。

但這是方獨樹第一次聽說霸皇之名,像是這樣的傳奇人物,他以前是一無所知的。

他隨口詢問傅玉卿:“霸皇是哪一位上古奇修,上宗裡邊有傳聞嗎?”

傅玉卿搖起頭:“我也前所未聞,眾妙宮同門從未提到過他。”

兩人繼續觀摩圍攻魔鵬的第二位人修。

這人修穿著青衣素袍,身形顯得很是單薄,氣度儒雅似書生,遠遠徘迴在魔鵬外圍,指揮一柄飛劍發起攻勢。

羨魚王曾經所講的‘羲皇神劍’就是在指青衣修士。

有關羲皇的情況,傅玉卿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她給方獨樹透露:“大羲朝最初建立的時候,第一代羲帝也有羲皇的稱號,自這位羲皇之後,其他進階化神期的皇親國戚,往往都稱‘上皇’,所以羲皇就是特指第一代羲帝!”

在青河神洲境內,自古以來的仙國皇朝,登上皇位者往往會冠之於帝號,帝名專指仙朝國主。

等國主家族裡誕生化神期強者後,這些強者的地位會與國主並駕齊驅,甚至要超過國主,為了與國主帝位加以區分,一般都尊稱他們為‘上皇’。

因此仙帝也好,上皇也好,他們都是化神期修士,不過是稱號不同罷了,反正任何一座仙朝裡,仙帝只有一個,上皇可以有許多個。

至於霸皇、羲皇這樣的稱呼,往往是指第一代的開國君主。

等方獨樹弄清了帝、皇的封號後,問道:“如果羲皇是大羲朝廷的開國之主,那霸皇豈不是大霸朝廷的創始者?這個霸朝現今還存在嗎?”

傅玉卿又一次被問住:“賢兄,霸皇與霸朝我以前都沒有聽說過,極可能早就覆滅了。”

自大羲朝廷建立以來,統御青河神洲至少也有萬年之久,期間即使遭遇挑戰者,也是來自邊境的異修之患。

這些異修裡邊並不包括霸朝。

從霸皇與羲皇並肩作戰的情況來分析,霸朝應該是在青河神洲內建立的朝廷,而且建立的時間應該不長,這才導致歷史絕跡,不被當代修士所熟知。

方獨樹聽傅玉卿不瞭解霸朝底細,就不再多問。

他繼續觀看鵬目幻境,除了霸皇與羲皇外,還有第三位圍攻魔鵬的人修。

不過這位人修一直躲藏在戰場上空的雲層裡,他在藉助霞雲釋放一種金光神通,任務是封鎖魔鵬的龐大身軀,阻止魔鵬施展飛行天賦,限制魔鵬移動,以給霸皇與羲皇製造滅敵時機。

剛才羨魚王在觀看幻境時,他僅僅看到霸皇與羲皇出場,尚未看到第三位人修的身影時,忽然被妖靈偷襲,以致於幻境中斷。

說起來,羨魚王是替方獨樹與傅玉卿擋了一次災劫,鵬目內藏匿的唯一殺機被羨魚王搶了先。

讓方獨樹與傅玉卿坐享平安。

兩人也可以順利觀摩幻境的全景。

“真想不到,戰場上竟然還有一位和尚!”

此刻方獨樹已經瞧見第三位人修的容貌,那是一個留著長眉長鬚的老僧。

在老僧、霸皇、羲皇的合力圍攻下,魔鵬很快敗下陣來。

這場鬥法進行到最後,魔鵬的鵬鳥真軀被打的四分五裂,鵬翅被霸皇收走,鵬丹被羲皇所得,其餘鵬軀被老僧施法縮形後捲入袖口。

幻境到此也落下帷幕。

方獨樹瞧的雲山霧罩:“魔鵬之軀已經被打爛,肯定是難以活命的,如果這顆遺目真是魔鵬之眼,它應該被那三位人修給收去,為什麼會封印在扶搖塔內?”

而且,遺目內僅僅儲存了魔鵬臨死前的一幕戰鬥幻境,至於魔鵬的其它生平記憶卻隻字不提,尤其是魔鵬的悟道衣缽,沒有留下任何線索,這麼做根本就沒有傳承意義。

方獨樹弄不清其中蹊蹺,對遺目的興致也大減。

他對傅玉卿說道:“我本身已經擁有一頭青鵬,這顆魔鵬骸目,對我沒有什麼作用,玉卿你可以收起來。”

傅玉卿取出她在雀府尋到的悟道皿,道:“我先試一試,看看這顆遺目能否修復悟道皿,如果可以的話,我再收走。”

方獨樹見她擺陣施法,也沒有閒著,取出早前用於驅散魔風的龍鱗,送入陣中,試圖印證龍鱗與鵬目的關係。

可惜龍鱗與鵬目除了色澤相近外,沒有產生什麼感應,這說明兩物並不是出自同源。

傅玉卿一試之下,發現鵬目對悟道皿的修復效果非常明顯,她就打算收下鵬目。

她見方獨樹手上拿著龍鱗,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態,又問:“賢兄找出這塊鱗甲的來歷了嗎?”

“不曾!”方獨樹印證不出龍鱗底細,仍舊不死心。

他一攤手掌,直接把青鵬召喚出來。

這頭鵬鳥平常表現的不可一世,趾高氣揚,此刻顯露身形後,只往鵬目上瞧了一眼,登時戰戰兢兢,畏畏縮縮,如同嚇破膽的小鹿,展翅勐飛,躲在方獨樹身後,不願與鵬目接觸。

方獨樹見這一幕,心裡越發篤定,青鵬與聖鵬上庭並沒有家世傳承,反而像是結了某種仇怨。

傅玉卿也覺得不可思議:“它們出身同源,這青鵬遇上鵬目應該親近才對,為什麼如此懼怕?”

她以前在隕星園內瞧見青鵬,僅僅是一團妖風凝結出來的靈影,此刻近距離打量,她才發現這是一頭完整鵬鳥。

但是鵬鳥身上顯露有傷痕,不知是遭受了什麼創傷,導致鵬軀皮開肉綻,佈滿十餘條刺目的血口子,始終不能癒合結痂,詭異的是,血口內流的是黑液,像是魔血一樣。

這引起傅玉卿的驚歎:“賢兄,這鵬鳥明明羽毛墨綠,怎麼妖血卻是黑的?難道它體內流淌有魔鵬血脈,但也不對呀,它要是魔鵬後裔,肯定要來爭搶鵬目!”

方獨樹道:“這些黑血應該不是它本體自帶!”

他像是想通了什麼,突然把鵬目攝到面前,託在掌上,然後轉過身,對青鵬說道:“你身上的魔血是不是這顆鵬目之主留下的?”

當初在鯤墟時,由於青鵬是被通天魔龍的誅仙魔鏈所囚禁,這讓方獨樹產生一種錯覺,他認定青鵬身上的傷口,包括傷口內的魔血,統統都是通天魔龍所留。

直到現在發現了魔鵬遺目,瞭解過魔鵬身世後,方獨樹才恍悟過來,青鵬身上的黑血應該是源自魔鵬。

至於魔鵬之血為什麼要沾染到青鵬身上?方獨樹猜測,極可能是為了魔化青鵬身軀,讓青鵬逆轉跟腳,變成一頭血統純正的魔鵬鳥。

雖然魔鵬早在上萬年前已經隕落,但它麾下的四大聖衛並沒有全部死去。

方獨樹更加大膽的設想,沒準是通天魔龍忠心耿耿,為了再造一頭魔鵬後代,於是千辛萬苦前往鯤墟,找到青鵬禽蛋,把魔鵬之血灌入蛋中,並以誅仙魔鏈進行囚禁,不讓禽蛋孵化出世,只為逆轉血脈。

如果這些猜測都是事實,那麼方獨樹曾經的所有疑惑都能迎刃而解了。

青鵬聽見方獨樹問話,立即點起鵬頭,給了方獨樹認同的回應。

方獨樹馬上又說:“我現在使用這顆魔鵬之目,替你攝取體內魔血,應該可以助你療復傷勢,你看怎麼樣?”

這些年青鵬跟隨方獨樹在洞府閉關,自行療傷了足足三十年,身上的血口子全都縮小了一圈,已經祛除了一些魔血,如果再給它三十年時間,它應該可以把魔血全部祛除乾淨。

不過方獨樹的提議讓它很心動,如果使用鵬目施法,也許片刻之間就能把魔血全部抽走。

它呀呀叫喚一下,身形一轉,恢復了它禽蛋的原形,懸浮在方獨樹面前,顯然是同意了方獨樹的支援。

方獨樹見狀,先施法鎖住鵬目,爾後挪移到禽蛋外圍,開始一絲絲的抽取魔血。

由於鵬目與魔血全部源自昔年的魔鵬鳥真軀,兩物驟一接觸,瞬間相吸相融。

青鵬察覺到魔血在體內快速消失,正源源不斷流入鵬目內,它顯得異常興奮,朝方獨樹不停吱喳。

傅玉卿聽不懂它叫聲的意思,就問方獨樹:“賢兄,它在說什麼?”

方獨樹笑道:“它在催我快點施法!”

停頓了片刻,方獨樹又說:“當年我是在雪原尋到它,那時它修為已經達到金丹期巔峰,但它因為被魔血所制,始終縮身在禽蛋當中,無法破殼出世,也無法進階,等把魔血全部抽空,它傷勢復原後,應該就能孵化並進階元嬰了!”

傅玉卿覺得匪夷所思,她本來以為青鵬是一頭完整的鵬鳥,原來只是一顆禽蛋,還沒有孵化出世呢。

真是應了一句老話,修仙界之大,無奇不有,鵬鳥一族竟然可以先變成鵬軀,然後才脫殼。

她心裡非常好奇方獨樹的機緣,想知道方獨樹是在雪原什麼地方找到的禽蛋,但她又不想幹擾方獨樹,就不再出聲,靜靜瞧著方獨樹施法。

在鵬目的攝收下,青鵬身上的魔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小半時辰後,所有魔血全部被吸入鵬目。

青鵬身上原本皮開肉綻的傷口裡,終於顯露出了原始的殷紅妖血,在它妖力的沖刷下,很快就癒合結痂。

距離完全康復已經為期不遠。

但它尚未來得及歡呼雀躍,鵬目突然爆發異變。

鵬目內封印的幻境自動顯形,露出那位參與圍攻魔鵬的老僧身影。

那老僧的外相本來平平無奇,剎那間裹上一層金身,變成一具璀璨奪目的金人,他單豎右掌在胸前,嘴裡快速唸誦起佛偈。

等佛偈落罷,他右掌勐的前推,掌力凝成一記佛印,‘呼!’的一聲,衝出鵬目,又破空一遁,穿透禽蛋,結結實實打在青鵬胸口。

此時青鵬正陶醉在魔血祛除的喜悅裡,根本沒有絲毫防備,被佛掌一擊命中。

它捱了這一掌後,沒有任何疼痛感覺,就像是有人在它身上抹了一把,撓了一次癢癢,它就沒有大喊大叫,僅僅是愣神在了當場。

它垂頭望了望自己胸口,又抬頭瞧了瞧方獨樹,眼裡一片迷茫,這是什麼情況?

方獨樹也有些發懵,他剛才與傅玉卿聯手檢查了那麼多次,施法時又在鵬目外圍佈置了多層禁制,為什麼鵬目還能搞出么蛾子?

“賢兄你看,青鵬胸前被種了一枚佛印,這是佛門鎮壓妖奴的印記!”傅玉卿鳳眉微皺:“那些佛修不地道,他們應該是很早以前就在鵬目裡打下烙印,專門等著鵬鳥到來,好施印鎮為鵬奴!”

“這怎麼可能?”方獨樹驚道:“這顆鵬目埋在這裡無數年月,那些佛修再厲害,他們能推算到我今天會攜帶青鵬趕來這裡?”

“他們不是推算,僅僅是佈置的一個後手!”傅玉卿解釋道:“鵬目作為上古遺骸,最容易被活著的鵬鳥感應到,那些佛修不是要暗算你,而是為了暗算最先找到鵬目的活鵬!”

結果世事難料,佛門雖然圍繞鵬目做了陷阱,但鵬目卻被魔鵬大帝麾下的四聖衛給搶走,並封印在了扶搖塔。

如此過去了這麼多年,這座陷阱一直處於失效狀態,從來沒有被啟用過。

可惜方獨樹太過倒黴,偏偏帶著一頭活鵬與鵬目見了面,結果觸發了陷阱的運轉,這才不幸中招。

傅玉卿又道:“我在眾妙宮時曾經聽說,咱們青河神洲已經沒有鵬鳥蹤跡,但南天佛國卻有活鵬,而且他們是馴服了活鵬為佛門護法,這些活鵬都是在無意間中了佛印鎮壓後,自行飛到南天佛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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