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那鬼妖的口氣,明顯是在府外偵破了方獨樹與傅玉卿的蹤跡,於是悄悄尾隨進來,它並不是鵬府內的陰魂鬼類。

“這座洞府的方位已經暴露,玉卿你立即打撈那顆血目,咱們要儘快離開!”方獨樹催了一句。

傅玉卿知道事態急迫,重新把柳鞭拋入潭底。

但她剛剛把巨目撈出潭面,尚未送入星冥鼎內,一道幽光忽然從深淵上空瞬降下來,一舉籠罩巨目。

不管傅玉卿如何操縱柳鞭,都再也移動不了巨目分毫:“這顆遺目已經被鎮壓,外邊來了其他修士,很可能是元嬰老怪。”

方獨樹決定放棄:“算了,咱們馬上就走。”

他不想與元嬰老怪爭搶寶物,但是處在如此閉塞的環境內,能否安全撤離深淵地穴,已經不由他做主。

他正欲驅使星冥鼎升空離開,忽覺一股妖力瀰漫而下,狠狠拍在鼎蓋處,鼎身開始不受控制的墜落,‘譁!’的一聲,就此掉在了黑潭裡。

雖然,星冥鼎足足有十餘丈高,潭水淺薄,僅僅淹沒了小部分鼎腳,但潭水蘊含的重力,已經牢牢纏住鼎腳,鐵鉗似的鎖死了鼎身。

無論方獨樹如何施法,都不能破潭出去,他瞧了傅玉卿一眼:“星冥鼎已經被潭水定住,咱們被困了。”

傅玉卿面色鎮定:“鼎身非常堅固,不管外邊趕來幾位元嬰老怪,他們都別想破鼎進來。”

她又握住了扶搖令:“就算鼎身真的被攻破,咱們可以啟動扶搖令,隨時傳送離開,不會有性命危險。”

兩人身處鼎內,沒有沾染任何潭水,驅使扶搖令不受影響,但如果他們選擇單獨撤離,星冥鼎就要遺失在這裡。

不到萬不得已,方獨樹不會這麼做。

他示意傅玉卿:“你做好啟令準備,如果星冥鼎真被攻打,而且被攻破,那咱們就舍鼎離開。”

在這之前,他會一直留在這裡,靜觀其變。

片刻後,兩道幽光從高空墜下,飛至星冥鼎上空時忽然懸浮,又原地一轉,顯形兩位面目陰冷的修士來。

左邊那修士高高瘦瘦,穿著錦袍,戴著官帽,一副世俗官員的打扮,但他臉上籠罩一層冥霧,看去不像血肉之軀,彷彿一團鬼霧縮在衣服裡。

右邊那女修穿著大紅綢緞,裝容花枝招展,臉龐卻蒼白沒有血色,眼珠也沒有童孔,一點不似活人,反倒與殭屍相類。

此刻被囚入‘勾魂獄’的鬼妖,瞧見男女修士在旁邊現身,趕緊彎膝跪倒,歡喜大叫:“小的參見羨魚大王,參見師妃娘娘!”

他剛才口稱傳信給了‘羨魚大王’,顯然不是虛言恐嚇。

他又邀功式的說道:“早前小的奉命在折翼崖外潛伏,突然發現這對人修男女,鬼鬼祟祟開啟了這座秘府,小的得過大王御令,不管發現任何人修開啟秘府,都要第一時間稟告大王,小的就立即給大王傳了信!”

那羨魚王哈哈大笑:“好!傳的好!你這小鬼平常是榆木疙瘩,關鍵時刻卻能立大功,等回到上庭,本王必有厚賞!”

那師妃娘娘咯咯陪笑:“還真是潑天大功!不止找到失傳的魔鵬遺府,還找到了星冥聖鼎,單獨任何一件功勞,都足以超過今次闖塔的上庭同僚!”

羨魚王微微搖頭:“愛妃此言差矣,哪裡是一件星冥聖鼎?你沒有瞧見魔鵬府門上的妖印嗎,必須集齊四大聖道才能啟門進來!

這兩個金丹人修的運氣不是一般旺,他們肯定找全了星冥聖鼎、誅仙聖鏈、鎮邪聖甲、幽月聖鍾,否則如何能入鵬府?”

師妃娘娘讚道:“人修運氣旺,大王運氣更是旺上加旺,否則如何能及時趕到這裡來?”

羨魚王抬手在師妃娘娘臉皮上捏了捏:“本王就喜歡你這張小嘴,句句都能說到本王心坎裡,不過本王能發現鵬府,依靠的不全是運氣,自打扶搖塔初次開塔後,上庭就有同僚在追查鵬府下落,他們推測鵬府極可能藏匿在第八層,本王連仙鯤池都不去,專門守在這一層探險,看來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啊!”

師妃娘娘與他相識已久,知道他有吹噓毛病,他不去仙鯤池是本領太低,擔心被三山五嶽的人修打殺,根本沒有膽子去,才貓在第八層尋寶的。

但師妃娘娘身為妃妾,自然不會揭穿自家大王。

她心思也歷來比羨魚王細膩,鵬府大門上的四枚妖印她早有留意,卻故意不提,免得惹來羨魚王猜忌,認為她有染指四大聖道的念頭。

她是屍修出身,羨魚王是鬼修出身,在兩修眼裡根本沒有男女之別,他們結為道侶僅僅是圖一個上庭冊封,並不摻雜任何感情,真到了利益攸關的時刻,翻臉比眨眼都快。

因此師妃娘娘日常與羨魚王接觸,需要保持謹慎。

她在星冥鼎上瞧了一眼,忽然想起一事,她立即提醒羨魚王:“大王你看,這座聖鼎竟然完好無損,鼎耳並沒有缺失!”

羨魚王把目光轉過去:“還真是!當年紅蓮王與雪曇王帶著羅魔老妖一起入上庭,他們覲見上皇時咱們都在場,羅魔老妖取出鼎耳獻貢給上皇,這枚鼎耳應該在上皇手上才對呀!”

他一時弄不清其中緣故。

師妃娘娘就建議:“這兩個金丹人修可能有些來歷,咱們是不是先擒住他們,帶回上庭去,等弄清原委後再另行處置,大王你覺得呢?”

羨魚王眯眼瞧向星冥鼎,露出一絲寒芒:“他們執掌星冥鼎應該有一段年月了,一時半刻可逮不住他們,抓捕起來比較麻煩,咱們先打撈魔鵬遺骸!”

師妃娘娘不作反對:“就聽大王安排。”

兩修你一言我一語,講了小半天,卻是絕口不提營救鬼妖。

那鬼妖等的望穿秋水,此刻見兩修停止攀談,他壯著膽子請示:“大王殿下,王妃娘娘,能不能先把小的放出來,不然小的沒法給你們效力呀!”

“你急個屁!老實待著,該放你的時候自然會放,不要再聒噪!”

勾魂獄是星冥鼎釋放的神通,攻不破星冥鼎,就打不開勾魂獄,羨魚王與師妃娘娘暫時沒有辦法破獄營救鬼妖。

兩修先去打撈魔鵬遺骸,其實是為了秘密協商破鼎之策。

他們繞到星冥鼎的另一側,圍住了那顆巨目。

哪怕他們元嬰期的定力,也被這顆巨目所擴散的妖力所震懾。

師妃娘娘嘆道:“目中妖力如此之強,難道這是鵬鳥真睛嗎?”

羨魚王道:“咱們上庭遺留有鵬目遺骸,外相與此睛相類,應該是真睛無疑!”

師妃娘娘更顯驚奇:“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昔年聖鵬上庭覆滅時,境內只剩下一頭天魔真鵬,就是傳說中的魔鵬大帝,如果這顆妖目是鵬鳥真睛,那它豈不是魔鵬大帝的遺目?”

羨魚王也迷惑起來:“有關聖鵬上庭的覆滅之戰,咱們上庭並沒有古卷記載,但是有鵬鳥遺物裡留下了線索,傳說魔鵬大帝是被人修裡的幾位人皇聯手殺死,鵬骸也被人修奪了去,怎麼會獨留一顆遺目在這裡?”

師妃娘娘道:“既然鵬鳥遺物內有可能記載上古歷史的烙印,這顆遺目內想必也有,不如請大王施法探查一番?你額前的第三鬼眼最擅感應靈識幻境,這顆遺目內的任何底細,想必都難逃你的法眼!”

羨魚王對魔鵬大帝的死因並不在乎,畢竟是隕落不知幾萬年的上古修士,且聖鵬上庭與現今長青界的大冥上庭又沒有絲毫淵源。

但魔鵬大帝作為昔年統御過青河神洲的至尊妖修,留下的遺產必定豐厚無比,足以勾起任何修士的追索慾念。

要知道魔鵬大帝麾下的四大聖衛,全都參悟有己道,魔鵬大帝不可能沒有,反而會更厲害。

只是扶搖塔開了這麼多年,關於魔鵬大帝的遺物幾乎絕跡,別說是魔鵬妖道,就連一片記載有魔鵬大帝統御經歷的遺物也沒有出土過。

昔年魔鵬大帝擅使什麼神通,又擁有什麼樣的玄奇道法,至今不被當代修士所知。

此刻的羨魚王,心裡已經湧現一股強烈預感,那就是魔鵬大帝的衣缽距離他已經為期不遠。

他只要能解開封印在魔鵬真睛裡的上古烙印,應該就能傳承魔鵬遺產。

因此他聽到師妃娘娘的勸說後,當即表示:“待本王試上一試!”

說完,他默唸了幾句法咒,額頭忽然裂開了一道豎眼,對準魔鵬真睛射出一道光束。

魔鵬真睛裡邊到底藏了些什麼,只有他才能看到。

他一邊看,一邊發出驚聲:“霸皇神戟,羲皇神劍,魔鵬大帝果真是隕落在人修手上……咦?那道月印是什麼東西……”

他話未落音,魔鵬真睛內突然躥出一具小人身影,速度奇怪無比。

羨魚王剛剛發現它的蹤跡,它已經悶頭扎進羨魚王的額前鬼眼內,整顆眼珠被它一擊撞碎,又順著額頭鑽入鬼軀。

羨魚王吃疼之下,啊啊慘叫起來:“快攔住它!快攔住它!它在啃咬本王的元嬰,快……”

起初他聲音還算清晰,但是喊了幾句話後,開始變的含湖起來,驟然遭遇偷襲,且被一擊咬中要害,他已經迴天乏力。

師妃娘娘也沒有救他的念頭。

他遇襲一刻,師妃娘娘勐然騰空了百十丈,迅速遠離羨魚王,隨後一甩袖口,召出一朵白骨蓮臺。

“變!”

師妃娘娘輕喝一聲,骨蓮迎空急漲,瞬間演化成一座橫跨數里方圓的龐然大物,也如同一座深淵巨蓋,把整座黑潭地穴給遮蔽了起來。

她的用意已經很明顯,封鎖騰空之路,把威脅全部堵死在下方,再慢慢收拾局面。

骨蓮剛剛懸定,羨魚王的天靈蓋處,噗!的一聲裂成兩半,小人身影也從中顯露了真容。

它擁有完整的人軀輪廓,但身高只有三五寸,肌膚上瀰漫了一層月華光暈,看去晶瑩剔透,如同白玉凋刻出來。

它眉心處還浮現有一枚月牙印記,正在忽閃忽閃的散射霞光,它體態非同尋常,給人一股聖潔氣象,但雙目卻充斥著蠻野氣息,手段更是兇殘無比。

它雙手抓住一具比它更顯幼小的血色小人,這小人容貌與羨魚王一模一樣,顯然是羨魚王的元嬰,此刻正被它破腹撕扯,然後揪下手臂短腿,放在嘴裡大口咀嚼。

方獨樹與傅玉卿待在星冥鼎內,觀摩了它作惡的全程,無不是背嵴冒汗,毛骨悚然。

“賢兄,你說它會不會是幽月鐘的鍾靈?”傅玉卿透過月光小人的外相,猜測它是法之靈,但它到底是哪一部古法的法之靈,暫時還不明朗。

方獨樹把幽月鍾懸在掌心,透過對比,發現那頭月光小人的膚色與幽月鍾一致,眉心月牙也與鍾文相彷。

但方獨樹仍舊沒有下定論:“它額前的月牙印在散射霞光,那光源有點眼熟啊?是不是與鎮邪甲光相似?”

“不是相似,而是一模一樣!”

不等傅玉卿取出鎮邪甲做對比。

月光小人已經吃完元嬰,它攥住小拳朝胸口捶了一下,肌膚的月光色澤瞬間蛻變成了霞光,讓它全身上下都開始散發彩虹光暈,眉心月牙則蛻變成了月光狀。

方獨樹與傅玉卿瞧見這一幕,不由對視起來,兩人同時想到,難道幽月鍾靈與鎮邪甲靈合二為一了嗎?

霞光小人完成變身後,目光忽然一轉,死死盯住了星冥鼎,它的兇狠目光讓方獨樹與傅玉卿心頭一緊:“不好,它要來搶奪幽月鍾與鎮邪甲!”

雖然雙方隔著一座星冥鼎,但霞光小人變身後已經具備瞬移能力,它朝前一個撲衝,身影‘嗖!’的一聲,就已經抵達鼎壁邊緣。

它隔著鼎壁抬起頭顱,豎起它的鼻樑,大力嗅了嗅,似是在感應幽月鍾與鎮邪甲的方位。

等它鎖定兩寶的準確位置,再次捶胸擊打,身上霞光爆閃,它像是要直接穿透鼎壁,遁入鼎身內部。

方獨樹見狀,勐的一甩手臂,立即挪移勾魂獄,從霞光小人頭頂飛落而下。

霞光小人被獄籠所囚,瞬移被迫打斷,惹的它怒火中燒,嘶鳴一聲撲向籠中鬼妖,趴在肩頭張口就咬。

“小大王,小大王,饒小的一命!”

鬼妖疼的慘叫,卻是絲毫不作反抗,只顧苦苦哀求:“小的願意做牛做馬侍候小大王,求小大王開開恩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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