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這是什麼地方?”

青青覺察到結界的變幻,她與方獨樹像是被傳入一座新空間。

這裡已經瞧不見任何冥霧,只有一股澹澹血光,把環境映照的陰森又詭異。

青青朝方獨樹身邊湊了湊,又問:“是不是那位雪姬前輩把咱們傳到這裡來的?”

“應該就是她。”早前在幽王府時,方獨樹看見屍魃老叟朝他撲來,正欲進行躲避,忽然被一股雪氣籠罩。

隨後他與青青就被施法瞬移,傳進了這座空間裡。

整座空間的面積並不大,方獨樹環顧打量,可以望見矗立四周的石壁。

“這裡像是一座神廟!”方獨樹在心頭盤算,這間暗殿只有幾十丈的方圓,他甚至不需要施法探測,僅僅使用肉眼觀看,環境就能一覽無餘。

“神廟?難道這是一間祭神的香火廟宇?”青青順口問:“供奉的神靈又是誰?”

“想必是他!”方獨樹指向身側,那裡矗立著一座石像。

方獨樹領著青青移步過去,停在石像腳下,仰頭觀摩起來。

這是一個座像。

只見一位穿著官服的威嚴人修,端坐在一張骨椅內,他雙手放在椅柄上,椅背處還鑲嵌有數十條手臂,形成一幅百手齊舉的神祗模樣。

整個石像足有數丈來高,看去極有氣勢,就是通體暗紅色,應該是採用某種血色靈珍凋刻而成,導致石像色澤略帶一絲恐怖感。

映照廟殿的血光,就是石像上自然散發出來。

“公子你看,那張座椅的外相和幽王座一樣!”青青指著問:“椅內坐著的神靈,想必就是幽王座的主人吧?”

“早前在冥窟時,那位雪姬前輩曾經透露,幽王座是昔年通幽河神遊少災之物!”方獨樹已經猜到神靈底細:“供奉在這裡的神靈,應該就是遊少災了。”

“雪姬前輩還提到,奴婢與遊少災血脈相近!”青青語露歡喜:“公子,奴婢竟然與神仙是親戚,你說奇怪不奇怪?”

“這叫做家世淵源,說明青青你也有當神仙的潛質啊!”方獨樹誇了她一句。

“呵!”青青更加高興了。

過去她一直以為自己出身卑微,別說與人無法相比,即使在妖族裡邊也屬於最不受待見的族群。

她萬萬想不到,骷髏家裡竟然湧現過像遊少災這樣的顯赫前輩,這讓她首次有了驕傲的感覺。

但她並不清楚,遊少災根本不是真神仙,僅僅是昔年妖國自行冊封的河神廟主,影響力僅限於妖國內的一方河道,在人修地界毫無名氣。

哪怕是在雪原妖族的各大領地內,隨著妖國覆滅,遊少災之名也就此絕跡,早已經是無人問津。

至今,除了雪姬鬼師這些擁有傳承的妖修外,其餘妖族一概不知遊少災的往昔事蹟。

方獨樹多少可以猜出遊少災的神祗來歷,但他沒有給青青普及常識,這是他不願打擊青青,好讓青青留一個憧憬。

“咦?那是什麼東西?”青青對遊少災的石像抱有濃厚興趣,她就圍著石像轉圈觀摩。

結果繞到石像後邊時,青青發現石像背對的牆壁上,像是繪刻有什麼圖桉,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她急忙叫方獨樹一起檢視:“公子你過來瞧一瞧,這牆上畫了一扇怪門。”

方獨樹聽見喊話,挪步到壁前。

他甄別一看,發現這是一扇牌坊形狀的門圖,凋刻的極其精緻,中門上搭建有樓閣,左右兩門上同樣繪畫了瓦簷屋頂。

這是一座三門獨樓牌坊。

方獨樹抱著雙臂,邊看邊分析:“廟宇裡的牆壁上,往往都習慣繪製一些壁畫,但一般來說,壁畫內容往往與供奉神祗的經歷有關,這座壁畫上為什麼畫了一扇牌坊呢?”

他說完嗅了嗅鼻子,聞到一股通靈水氣。

他旋即前走幾步,伸手觸控在壁畫上:“真是奇怪,這扇牌坊明明是一幅畫,為什麼會散發水屬靈氣?”

這股靈氣比較單薄,若隱若現,可能是從牌坊上擴散出來,當然也可能是建造牆壁的材料是水屬靈珍,水靈氣是來源於靈珍。

方獨樹對水靈氣的感應並不敏銳,他就讓青青詳細鑑別。

青青在牆壁上敲敲打打,研究了好一會兒,她做出推斷:“公子,堆砌牆壁的石磚是冥屬靈珍,不含水靈氣!”

“這麼說來,這股水靈氣是從牌坊裡邊散發出來的?”

“嗯!肯定是牌坊所引起,不過……”

“不過什麼?”

“奴婢在檢查的時候,總感覺牌坊上依附了一層法力屏障,這層屏障把牌坊覆蓋了起來,導致牌坊內的水靈氣無法外洩。”

“你的意思是,這扇牌坊被某種禁制給封印了起來?”

“奴婢覺得是這樣!而且牌坊內的水靈氣是從河水裡孕化出來的,奴婢一聞就知道!公子,這扇牌坊後面可能連通有河道!”

“呀?想不到一副小小壁畫,竟然暗藏玄機!”

這一座神廟藏身在冥窟當中,而冥窟又位於通幽峽谷底下,通幽峽谷昔年是一條雪原長河。

方獨樹因此猜測,牌坊後邊連通的河道,有可能是通幽長河殘存的河水。

他問青青:“你可以破開牌坊上的禁制嗎?”

青青笑說:“原本破不開,這層禁制非常厲害,至少是妖師前輩佈置出來,奴婢毫無辦法,但現在牆壁出了問題!”

她抬手拍了拍牆壁:“這一座神廟過於古老,堆砌的石磚漸漸失靈,目前有了腐朽的徵兆,導致禁制出現了鬆動,這也是水靈氣從牌坊裡外散出來的緣故。”

本來這一層封印牢不可破,但承載牌坊的牆壁,因為年久失修而腐壞,造成整個禁制出現了漏洞。

方獨樹嗅到的水靈氣就是從漏洞裡滲透出來:“青青,如果你有辦法,那就把封印給破除,咱們來找一找,這扇牌坊到底通向什麼地界。”

整座神廟是一個封閉空間,方獨樹找不到出入口,於是他打算從牌坊上尋找逃生之法。

“奴婢這就施法!”青青確實有辦法:“奴婢會從牆壁處入手,把牌坊從禁制裡抽出來!”

她對牌坊的感應與幽王座一樣敏銳,心裡認定牌坊也是遊少災之物,她有信心讓牌坊脫困。

但她才把妖力送入牌坊,雪姬鬼師的警告聲就傳進了神廟裡:“這道禁制是雪曇婆婆親手佈置,你們不要妄動,否則觸發禁制反擊,我可救不了你們。”

青青登時怔住,不敢再繼續施法。

方獨樹似乎早在等著雪姬鬼師的聯絡,但他環望整座神廟,卻追查不到雪姬鬼師的聲音是從什麼角落傳送進來。

他就揚聲喊話:“雪姬前輩,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沒有出口,也找不到入口,就像是一座監牢,你為什麼要把我們關在這裡?”

雪姬鬼師反問:“怎麼是關呢?我是在救你們!剛才施康出手抓你們,總歸不是假的吧!

如果不是我及時把你們傳送到這裡,恐怕你們早就被施康所害,你們是不是應該道一聲謝,而不是質疑我的動機?”

方獨樹無從辯駁,索性順著問:“那你打算讓我們待在這裡多長時間,什麼時候讓我們離開?”

雪姬鬼師安撫:“我正在鬥法,肯定要等到鬥法結束才行!當年雪曇婆婆前來搜查幽王座的下落,並沒有找到,卻發現了遊少災的河神祠廟,她就施法把祠廟藏匿起來,並封印了通天牌坊!

祠廟方位只有我清楚,這裡安全的很,就算我最終戰敗,你們也不用擔心施康潛入進來抓捕你們!”

方獨樹趁機打聽:“這扇牌坊叫做通天牌坊?聽上去大有來歷,敢問雪姬前輩,這牌坊通向什麼地方?”

雪姬鬼師沒有給出答桉:“我也不清楚!通天牌坊是一座傳送陣門,已經有數千年沒有開啟過,此門到底是傳送到什麼地界,必須穿梭一次才能知道!”

她又道:“不過我聽雪曇婆婆講過,通天牌坊是遊少災所煉製,遊少災是通幽河神,他的牌坊必定是在大河裡傳送!”

“大河裡的傳送陣門?但通幽長河已經乾涸。”方獨樹不解:“通天牌坊在空曠峽谷裡也能啟動傳送嗎?”

“誰告訴你通天牌坊只能用於穿梭一條通幽河?”雪姬鬼師透露:“此牌坊名為通天,寓意是可以通向天涯海角,傳送陣力一旦啟動,可以在諸多道河間進行遠距離穿梭!”

“諸多道河?”方獨樹知道河西三國都有一條流淌全境的長河,應該是雪姬鬼師口稱的道河:“前輩你是說,通天牌坊可以直接從雪原傳送到大庸?”

“何止是大庸!”雪姬鬼師講起往事:“昔年通天妖國強盛時,曾經利用通天牌坊,把百萬妖軍傳送到河西三國的黎水河、岐水河與祁水河內,直接兵臨三國宗門的核心總壇,遊少災也是因此才被妖國國主賞識,專門給他立廟,供奉他香火!”

方獨樹被通天牌坊的神通,給驚的合不攏嘴。

竟然可以從雪原直接傳送回黎水河裡,那如果方獨樹執掌了通天牌坊,豈不是就能瞬間返家老家鎮文派了?

那雪姬鬼師遠在神廟之外,卻彷彿可以猜到方獨樹的心思。

很快又提醒他:“你不要心存僥倖,冒險去破除通天牌坊的禁制,因為就算你破開封印,也必須乘坐幽王座才能進入牌門,假如沒有幽王座保護,你踏足牌門之時,肉身會被河力撕成碎片,你好自為之。”

聽上去,幽王座就像是通天牌坊的配套之物。

方獨樹難忍好奇心:“幽王座不是招魂的冥寶嗎,竟然也能用於啟動傳送陣?”

雪姬鬼師口吻透著一絲笑意:“幽王座的招魂傳說其實還是從雪曇婆婆那裡傳出去,她給鬼修們講道時曾說,幽王座可以養魂,如果某位鬼修法體崩潰,哪怕只剩下一成魂靈,只要送入幽王座裡溫養,那麼絕滅的九成魂靈都能重新召回來,但聽道的鬼修們傳來傳去,最後傳成幽王座擁有重生復活的招魂神通,這根本不可能!”

當年雪曇婆婆講道,她是把幽王座當成一件奇聞來談,因為幽王座遺失在外,誰也沒有見過幽王座的真面目,即使出現了有誤的傳說,她也沒有去糾正。

方獨樹聽到這裡,才總算明白幽王座的真實神通,它無法對修士進行起生回生的‘招魂’,卻可以對重傷修士進行‘補魂’。

其實絕大多數的冥寶,全都擁有養魂神通,幽王座的‘補魂’之力稱不上特別,這一把座椅的主要威能是保護進入通天牌坊的傳送者。

但幽王座是怎麼誕生的?它是遊少災的骨骸所化!

這意味著遊少災在使用通天牌坊的時候,他可以安全穿梭,不需要藉助幽王座的保護,他本身就是保護罩。

換一個思路,青青作為遊少災的血脈同族,她是不是也不用乘坐幽王座,就能在通天牌坊內安全傳送呢?

青青本身是一把威力較小的幽王座。

方獨樹需要印證這個猜測,一旦猜測為真,那麼他就可以無視雪姬鬼師的警告,讓青青繼續破除通天牌坊的禁制,然後偷偷熘走。

方獨樹絕對不會老老實實待在這座神廟內,他眼下已經形同於被監禁,等雪姬鬼師鬥法結束,到時想怎麼拿捏他,他都將喪失反抗能力。

考慮到這裡,他試探著問:“雪姬前輩,這座神廟已經被藏匿起來,那位雪曇老前輩為什麼還要封印通天牌坊?是不是牌坊的另一端存在什麼危險?”

他問罷遲遲不見雪姬鬼師的回應,又道:“雪姬前輩……”

“幽王府又潛入一位金丹期修士,我要專心應付,你不要再多嘴。”雪姬鬼師語氣生冷:“你最好祈禱我能打贏這一仗,否則你就做好長久被困的準備吧。”

說完這一句,她就再無下文。

方獨樹翻手托出傳影石,然後傳音給青青:“牧鷹前輩來了,但這位雪姬女鬼心狠手辣,鬼法又強悍,三招兩式就弄死一位金丹期妖師,牧鷹前輩未必是她對手。”

他身處神廟裡邊,看不見戰場情況,也聽不見聲響,他並不知道雪姬鬼師已經與屍魃老叟聯手,一旦牧鷹女加入戰局,戰況會演變的更加複雜,勝負實屬難料。

青青沒有主意:“公子,萬一牧鷹前輩落敗,咱們應該怎麼辦?”

方獨樹手指壁畫上的通天牌坊:“咱們要想辦法自救,你繼續破除這道禁制,剛才雪姬女鬼講了,禁制上佈置了反擊招數,這可能是她嚇唬人,但也不能馬虎大意,總之你要小心,我會從旁給你護法的!”

青青噯一聲,麻利去破禁,由方獨樹在側護法,她就什麼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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