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露女與花骨夫人、屍魃老叟的鬥法激烈程度,超出方獨樹的意料之外。

三妖在交手一刻,即擺開了搏命架勢。

為了爭奪幽王座,他們都不準備留下妥協餘地。

對此方獨樹是樂見其成。

挑動三妖大戰原本就是他的預期目標。

從目前的狀況來看,他完成的非常圓滿。

當然青青肯定是首功,這是一員福將。

方獨樹高興對她說:“等咱們這次脫了險,我會親自走訪河西三國宗門,去拜見那些精通冥術的金丹期前輩,替你討教甲骨冥經。”

青青還在專注感應著幽王座,雖然花骨夫人暫時搶到幽王座,卻無法驅使使用,青青仍舊掌握著幽王座的駕馭權。

她扭頭望了方獨樹一眼,輕笑:“公子,你不用來回奔波,鳳鳴派的畢前輩不是傳了你一部《鳳火秘錄》嗎,上面記載的真經足夠奴婢修煉了。”

“畢前輩傳下的真經主要與火術有關,不適合你修煉!”方獨樹大包大攬:“這事你不要管,我做主,保準給你討來量身訂造的名法!”

“那聽公子的。”青青不再推拒,又問:“咱們是繼續在這兒觀戰,還是現在離開這座冥窟?”

“這是金丹期修士之間的鬥法,咱們沒有機會坐收漁利,留下來危險太大。”方獨樹並不準備坐山觀虎鬥,他果斷說:“咱們馬上撤離!”

“幽王座與孫姑娘怎麼辦?”青青心有不捨,她想要透過幽王座去追查自己的身世。

“暫時留給他們,將來再慢慢追要。”方獨樹評估過風險,染指幽王座會讓他重新陷入危局,他對這座冥窟裡的任何東西都沒有貪圖念頭。

眼下這種局勢,立即離開冥窟才是最正確的決定。

他行事不可謂不快速,但還是慢了一拍。

等他招呼青青,準備按照原路返回入口時,發現周圍已經被屍群封鎖。

那採露女惦記著幽王座,無暇親手收拾方獨樹,但她恨意難消,於是驅使屍群前來圍攻方獨樹。

她在化屍露池附近擺下的魔兵有幾百頭,其中一半被她調至身側,用於對付花骨夫人與屍魃老叟,另一半全在朝著方獨樹合圍。

十年前在煉屍場時,方獨樹有過與魔兵交手的經驗,故而他並不緊張,雖然屍群來勢洶洶,他卻有把握衝出去。

結果不等他施法動手,忽感一陣雪氣瀰漫過來,在屍群當中急速擴散。

這股雪氣來勢不凡,每一頭被雪氣籠罩的魔兵,都被鎮封在原地,冰凋似的,再無法移動。

不一會兒,屍群就好比集體定身一樣,紋絲不動的矗立在方獨樹周圍。

方獨樹與青青都能看出來,這是有修士在秘密施法,幫助他們脫困。

他們立即環望搜查,發現屍群外圍的血霧裡,擴散著一絲輕微的法力波動,像是藏有人影。

他們正好奇這修士的身份。

一道清冷女音忽然傳音給青青,青青初聽時頗為驚詫,但很快就平靜下來。

她本打算把此事告知方獨樹,卻見方獨樹朝她壓手,示意她安靜。

因為那道女音開始與方獨樹溝通:“今番我趕來這裡,是為了追擊花骨與施康那兩個奸修,他們在聯手追殺你,那咱們就立場相同,理應一起對付花骨與施康,你看如何?”

方獨樹沉吟片刻,回道:“如果可以發起反擊,我肯定願意去辦,但我力不從心,並沒有反擊能力。”

“你有!”

那女音口吻冰冷,卻乾淨利落:“你身邊的骷髏能夠驅使幽王座,她與昔年的通幽河神遊少災肯定血脈相近,如果你給骷髏下令,讓她使用幽王座進行偷襲,我就辦法殺掉花骨與施康中的一個!”

她只說了寥寥幾句,卻透露很多隱秘訊息。

方獨樹卻沒有繼續追問幽王座的情況,他問:“如果晚輩拒絕的話,是不是就無法衝出屍群包圍了?”

別看他現在受到了那女音的支援,但如果他拒絕那女音的提議,那麼支援會瞬間轉變成攻殺。

那女音口稱有辦法殺死花骨夫人與屍魃老叟,必然也具備金丹期的強大修為。

她答道:“如果你留下來輔助我作戰,我保你安全,事後還會給你重賞,但假如你執意逃離,肯定會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在你身上。”

方獨樹心有不鬱,這次的雪原之行,他像是被黴運纏身,麻煩接二連三,簡直是沒完沒了。

他想安穩返回雪祁城,恐怕是遙遙無期了。

“既然前輩發出邀請,那晚輩願意效力!”方獨樹不再猶豫,答應留下參戰,繼而打聽:“敢問前輩高姓大名,應該怎麼稱呼你?”

“我不是人,而是陰鬼成道,便沒有姓氏!”那女音並不端架子,她簡要介紹:“我鬼軀誕生在積雪當中,認識我的同道都叫我雪姬!”

這女音正是沿途追蹤而來的雪姬鬼師,她性情較為尖刻,受不得任何委屈,她深恨花骨夫人與屍魃老叟的背信棄義,於是決定報復兩妖。

她天賦精通一種雪遁術,腳速絲毫不比花骨夫人與屍魃老叟慢,早在通幽峽谷之前,她已經探明方獨樹被追殺的情況,因為找不到合適的偷襲機會,她就一路尾隨,直至抵達這座結界冥窟,忍到現在才動手。

“雪姬?”方獨樹想起在冰河附近的那場大戰,當時大鵬遺物追來,鐵霜鳳師幾人前去狙擊大鵬遺物,諸派弟子附近忽然出現兩位金丹期冥妖,其中一位能夠幻化禽魂飛遁,另外一位出自雪魅鬼族,道號雪姬鬼師。

原本方獨樹對她只有七分警惕,三分感激她鎮壓屍群。

結果一聽她自報家門,方獨樹的警惕心立刻提升到了九成九。

既然她與花骨夫人、屍魃老叟認識,那她極可能也會染指大鵬遺物。

或許她初衷是報復花骨兩妖,但是等她殺死花骨與屍魃,掌控住局面,方獨樹毫不懷疑,她會找自己拷問大鵬遺物的下落。

想到這裡,方獨樹謹慎回話:“雪姬前輩,青青確實可以驅使幽王座,你打算讓她如何輔助你,偷襲那兩個冥妖?”

雪姬鬼師沒有回應,而是問道:“她叫青青?是在哪一條道河裡誕生的?”

方獨樹瞧了青青一眼:“前輩你能傳音入密,沒有親自問她?”

雪姬鬼師剛才已經問過:“她對你忠心的很吶,不管我問她什麼,她都一概不回應,只讓我有事與你談,還說她是你奴婢,你是不是在她體內種了什麼鎮壓禁制?”

方獨樹沒有解釋:“這與咱們的聯手沒有任何關係,還請前輩先以對付花骨與施康為重。”

“也好!”

雪姬鬼師早有定計:“這一座幽王座,它不止是遊少災的冥軀演化,同時還煉入了遊少災的本命道繩‘幽水須’,青青修為只有築基期,她只能把幽王座當成一件器物進行操縱,而無法釋放幽王座內的道繩神通。”

“那應該如何是好?”方獨樹覺得雪姬鬼師應該來歷不凡,極可能擁有一些古老的妖族傳承,否則她不會對幽王座知曉這麼深。

“其實很好辦!”雪姬鬼師說:“你給青青下令,讓她輔助我施法,幫助我感應幽王座內的幽水須,只要鎖住這根冥須,就能使用幽王座去偷襲花骨與施康!”

“這兩修認識幽王座,他們應該會有防備吧?”方獨樹猜道。

“他們或許聽過幽王座的召魂傳說,但他們絕對不知道幽王座的底細!”雪姬鬼師語露自傲:“整個雪原上,除了我族老祖雪曇婆婆外,再沒有誰能對昔年的通幽河神遊少災與幽王座,瞭解更多了。”

“既然前輩這麼有把握,我會交待青青,讓她盡力輔助你。”方獨樹轉頭與青青傳音溝通,叮囑了一番後,青青忽然就地而坐,她是在被雪姬鬼師傳授施法事宜。

很快,青青就開始驅使幽王座。

早前她把幽王座拋給花骨夫人,採露女緊跟殺過去,與花骨夫人激烈交鋒,迫使花骨夫人遲遲無法祭煉幽王座,只能暫時擱置在地面。

三修此刻正盤踞在幽王座上空惡戰。

隨著青青的施法,幽王座椅的椅背頓生驚變,忽然演化出十餘條血手臂。

這些手臂極其怪異,原本只有人臂一樣長短,當它們朝上探抓時,竟然可以自動伸縮,瞬時伸長了十餘丈。

這些血色長臂在半空扭曲盤旋,遠遠望去,就如同一頭巨型烏賊在釋放長鬚捕獵。

這神通正是雪姬鬼師所講的‘幽水須’。

幽水長鬚隔空纏繞,形成一座血臂囚籠,直撲距離最近的花骨夫人,並一籠成擒,十餘條血臂纏住花骨夫人後立即回縮,把花骨夫人捆在了椅背上。

這異變爆發的極其突然,鎮壓花骨夫人不過是在須彌之間,但採露女與施康仍舊反應迅捷。

一見花骨夫人遇險,施康當即就要營救,採露女自然不會讓他如意,不假思索的出手阻攔。

趁這間隙,一杆冰矛又刺破重重血霧,投擲過來,一矛扎入花骨夫人胸口。

“卡!”

花骨夫人是骷髏成道,妖軀早就被淬鍊的如同銅皮鐵骨,但在冰矛的打擊下,仍舊出現了皮爛骨斷的下場,她的胸骨被震裂一片。

她不會流血,也感知不到強烈疼痛,但妖力會隨著妖軀創傷而衰竭。

她試圖掙扎,想把冰矛拔出去,可惜妖軀已經被幽王座血臂鎮壓的無法動彈。

她只能去求援屍魃老叟,希望屍魃老叟前來營救。

誰知下一刻,矛身忽然解體,化成一團稠密冰絲,亮晶晶纏到她身上,又齊齊緊縮,爆發出恐怖的切割力。

花骨夫人聽見自己骨骼被切開的咯咯脆音,眼裡寫滿了畏懼,也透著怨毒:“冰晶線!雪姬鬼師,你為什麼要偷襲老孃?老孃哪裡得罪你了……”

她的質問聲,直至妖軀被冰晶線切碎,都沒有得來任何回應。

半空的採露女與屍魃老叟,俯望著她的骨塊,呼啦啦掉落地上,臉上俱有凝重之色,他們不約而同終止鬥法,暫時罷了手。

一位金丹期妖師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被斬殺,那位操縱冰晶線的修士無比厲害,他們必須慎重以待。

不過採露女一心一意要搶回幽王座,她明知敵手兇悍,鬥法意志卻仍舊強烈,已經打定主意血戰到底。

屍魃老叟卻無心戀戰,身形一閃,拉開與幽王座、採露女的距離。

他知道採露女對幽王座志在必得,就決定舍掉幽王座,打消採露女對他的敵視。

他此行是為了大鵬遺寶,只要取到此寶,任務就算完成,他可不像花骨夫人一樣,什麼寶物都想佔為己有。

思慮至此,他扭頭盯住方獨樹,陰沉瞧了片刻,一言不發的勐撲過去。

結果尚未靠近方獨樹,卻見方獨樹被一團雪氣籠罩,朝下急陷,眨眼消失在原地,不管他如何探查,都再也尋覓不到方獨樹的絲毫蹤跡。

他不由愣在半空,迷惑起方獨樹的去向。

這個時候,雪姬鬼師踏著滾滾雪氣,迎面朝他飛來。

雪姬鬼師面如冰凋,就彷彿一座冰像凝結成人形,臉上沒有情緒展露,只聽她澹澹講道:“這個人修只有築基期修為,已經被我圈禁起來,什麼時候收拾他都不晚,似這種無名小卒,不需要施道友你親自動手料理!”

屍魃老叟臉色不善:“縱然花道友有千般不是,總歸是咱們冥族同道,雪道友你是半點情面都不留,一擊格殺她,真是心狠手辣,不愧為雪曇王教出來的高足!現在你打算怎麼做?把老夫也一併殺了嗎?”

他承認自己與花骨夫人在冰河附近算計了雪姬鬼師一場,但這份算計遠遠稱不上什麼生死大仇。

雪姬鬼師卻一路追來並趁機襲殺花骨夫人,如此睚眥必報,實在是讓人生畏。

雪姬鬼師不解釋自己的行為,手指採露女:“施道友,我沒有殺你的理由,反而有合作的誠意,你與我聯手解決那個屍妖,助我搶到幽王座,我就把那個築基期人修交給你!”

屍魃老叟質問:“既然你想殺那個屍妖,直接與老夫還有花道友合力,咱們以三圍一,豈不是更容易成事?”

雪姬鬼師搖搖頭:“以三圍一?等那個屍妖死後,你與花道友就會聯手殺我了吧?我先對花道友下手,其實是一種無奈的自保辦法。”

屍魃老叟好想‘呸’一聲,不分青紅皂白的偷襲殺掉同道,竟然還‘無奈’?

他才發現雪姬鬼師的臉皮竟然比冰山還要厚。

不過修士在修仙界裡行走,為了爭奪一份寶貴機緣,偶爾做一番厚顏無恥的行為,其實無可非議,這純熟正常。

就看誰能堅持到最後。

屍魃老叟壓下怒意,恢復了平靜情緒,問道:“你把那個築基期人修囚禁在什麼地方了?”

雪姬鬼師朝地下指了指:“這一座冥窟下面,另有一座結界,那是昔年通天妖國的國主,親自給通幽河神遊少災修建的供奉祠廟,後來妖國覆滅,通幽河干,遊少災被人修所殺,祠廟隨著沉落到了這座冥窟的下面!”

屍魃老叟滿臉驚奇:“通幽河神?遊少災祠廟?老夫怎麼沒有聽紅蓮陛下提到過?”

雪姬鬼師口吻又一次顯露倨傲:“雪原西部的陰冥諸族,唯獨我雪魅鬼族的先輩曾經在通天妖國任過職,族中有傳承留下,記載了通幽河神的事蹟,吾祖雪曇婆婆結嬰時,你族紅蓮王還沒有誕生,他又是苦修士,對昔年妖國之事,歷來不願深入打聽,故而他不知曉。”

屍魃老叟心裡不由輕嘆,整個雪原西部,也只有雪魅鬼族才總是把‘吾族’、‘吾家’掛在嘴上,其餘屍妖全是獨行客,別看他與紅蓮王都是屍魃出身,卻從不以同族自稱。

屍魃老叟轉過頭,望向了採露女:“那個屍妖霸佔了這座冥窟,而且執掌了幽王座,她與那位遊少災是否有關係?”

雪姬鬼師朝幽王座裡的孫傲芙打量一眼:“遊少災是骨妖出身,她是屍妖,根本就毫無干係!她肯定是聽信了幽王座的招魂傳說,所以跑到這裡來,嘗試以招魂術去復活某個魂魄,但她註定要失敗!幽王座的神通也根本不是招魂!”

屍魃老叟下意識詢問:“不是招魂?那是什麼?”

雪姬鬼師沒有回答:“施道友,等把那個屍妖殺了,我自會把幽王座的底細全盤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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