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獨樹聽曲雅已經探險過太子峰的前五層。

那早前途徑的幾次險關,應該是曲雅一手設計。

“申公子與李道友的受傷,是你故意埋下的陷阱吧?”方獨樹是這麼認為。

“絕對不是我有意陷害。”曲雅卻面不改色,給自己辯解:“我知道那些地方存在危險,但我沒有辦法提醒,我實在是有苦衷。”

“你有什麼苦衷?早點講實話,同道們只會感激你,你卻選擇隱瞞,這擺明就是居心不良。”方獨樹無視曲雅的賣慘,進行當面指責。

“我是妖族出身,與人修是勢如水火的死敵,方道友,你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我把身世和盤托出,同道們會不會立即與我反目成仇?”曲雅不與方獨樹爭執,選擇示弱訴苦:“我把探險過前五層的經歷隱瞞下來,這是逼不得已的自保。”

“你現在向我透露身世,難道就不打算自保了嗎?”方獨樹口吻略帶譏意,他覺得這個女妖嘴裡謊話連篇。

“我現在已經被逼的走投無路,青野派修士殺氣騰騰,又搶走我本體,我只有聯合方道友才有活路,也只好向你坦白了!”曲雅一副豁出去的姿態:“至於事後,方道友想要如何處置我,全都悉聽尊便!”

她權衡過局勢。

青野派弟子的威脅最致命,方獨樹的威脅次之。

兩害取其輕,她決定與方獨樹聯手。

這也是無奈之舉。

其實這次探險太子峰,她早就制定了全盤策略。

第二層的火靈、第三層的丹髓蟲、第四層的棺材與官印,全是她精心佈置的陷阱。

按照她的計劃,先在第二層使用火靈偷襲申笛公子,再於第三層使用丹髓蟲偷襲李貓婆婆,最後在第四層使用棺材與官印偷襲方獨樹與彭九公。

她這麼做不是為了殺死方獨樹四人,而是要重創,以便削弱方獨樹四人的法力神通。

削弱以後,等到了第五層,方獨樹四人不止可以幫助她開啟羅魔門,取回蟲屍本體,同時無法再對她構成威脅。

她的如意算盤,打的非常精妙。

整個探險過程,也幾乎在她的掌控之中,申笛公子被燒爛臉龐與嘴巴,再不能施展本命笛音,李貓婆婆手臂被毀,靈寵雪貓也被丹髓蟲襲殺,神通都已經大降。

本來她在第四層設計的吸星門陷阱,這是打算把方獨樹與彭九公一網成擒,使用吸星門吞噬兩人法力,直接把兩人修為打落到築基中期。

這個計策一旦成功,方獨樹與彭九公的威脅,會變的比申笛公子與李貓婆婆更小。

但她千算萬算,卻是嚴重低估方獨樹,以致於陷阱被破,吸星門非但沒有起到作用,反而被方獨樹據為己有。

她同時也預料不到青野派弟子會從太子峰第八層傳送過來,並在羅魔門開啟的關鍵時刻,出手搶走了她的蟲屍本體。

方獨樹與青野派弟子所製造的意外,直接導致她的探險計劃功虧一簣。

歸根結底,這應該怪她做事粗枝大葉,還是怪她自作聰明呢?

其實都不怪。

以她目前的本領,她所能想出的最‘完美’計劃就是如此,她可不是那種活了千八百年的老妖怪,並不具備掐指會算的能力,更不可能算無遺策,出意外的機率原本就很高。

如今事態超過她的掌控,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臨場發揮的進行補救了。

當然,她的這些陰謀算計,那是絕無不可能向方獨樹透露的。

但她不說,卻不代表方獨樹猜不出來。

早前潛落池底秘府,方獨樹‘碰巧’尋到兩枚官印時,已經開始懷疑她在暗中密謀。

不過她並不是方獨樹優先對付的目標,青野派弟子才是首要大敵,在滅掉青野派弟子之前,方獨樹不會與她翻臉,反而在耐著性子聽她道明身世。

兩人一直在傳音交流,一邊與森霖交手。

他們並沒有專注在鬥法上,自然取不到什麼戰果,始終在與森霖對峙。

這時,羅魔門處忽然響起一聲慘叫。

兩人急忙望過去,只見李貓婆婆被一柄飛鉤偷襲,擊中後背,鉤上淬有劇毒,很快傳遍全身。

李貓婆婆本就斷了一條手臂,戰力大減,屬於隊伍的薄弱點,成為青野派弟子搶攻的物件,她沒有時間療傷,最終一命嗚呼,慘死當場。

那彭九公與申笛公子惜命如金,一門心思保全己身,對她少於看顧,以致於來不及救援她。

曲雅見狀,起了憂心,對方獨樹說道:“那幾個散修私心太重,容易被各個擊破,久戰對咱們不利,方道友,咱們需要速戰速決!”

她擔心彭九公三人先被殺死,到時候她與方獨樹要面臨以二敵四的不利局面,處境會更加兇險。

方獨樹問她:“你有什麼速戰速決的辦法嗎?”

她道:“所謂擒賊先擒王,咱們可以偷襲那個領頭的,餘下三人必定自亂陣腳,到時再收拾他們,將會易如反掌。”

她把主意打到了森霖頭上。

方獨樹微微皺眉:“那個領頭的,神通厲害的很,又擅長分身瞬移,我是沒有能耐偷襲他。”

雙方鬥到現在,森霖一直在壓著兩人打,兩人幾乎沒有反攻機會,反正方獨樹暫時想不出破解森霖分身瞬移的辦法。

曲雅與他商量:“我有一條使用蠶絲煉製的寶繩,喚作幌晶繩,只要纏住那個領頭的,他懷中的分身靈籤就會失效!

到時候,請方道友速速驅使史官印,施展吸星門鎮壓他,只要把他鎮入門內,餘下三人必定慌張來救,咱們就可以逐一收拾他們了!”

咦?

方獨樹心想,這一招應該叫做‘圍點打援’,如果可以成功,自然再好不過,但是那條‘幌晶繩’真能夠鎮壓森霖?

方獨樹決定一試,果斷配合曲雅:“還請曲道友祭繩吧,只要你能破掉他的分身,我保證吸星門會罩在他身上!”

“好!”

曲雅應聲:“我這就施繩出去。”

她手上做出了施法動作,卻瞧不見任何繩子的影子。

方獨樹正納悶時,袖口裡的青巢忽然嗡嗡震震,巢內的無色晶蠶像是感應到什麼東西似的,竟然在蠢蠢欲動。

方獨樹不禁起疑,心想:“難道幌晶繩是使用晶蠶的蠶絲煉製出來的?”

晶蠶無色無形,天賦就有隱身之力,這也是方獨樹瞧不見幌晶繩的緣故。

施法了片刻,曲雅掐指一彈,幌晶繩脫手飛出去,以方獨樹的修為法力,察覺不到幌晶繩飛遁的絲毫蹤跡。

這一條寶繩,不止可以隱匿繩體,竟然連飛遁時的聲響與法力波動,全都隱藏的乾乾淨淨。

森霖同樣察覺不出來,直至幌晶繩纏到身上,他才‘啊!’的一聲,火速拍向胸口,試圖藉助胸前靈籤進行躲避。

結果這一次,靈籤閃了又閃,卻遲遲釋放不出分身神通,森霖見靈籤被克,立即驅使他的鴛鴦鉤,想要斬斷幌晶繩,但是新一輪的打擊已經到了跟前。

他耳邊聽到一陣嘯音,勐的扭頭一看,只見白玉官印在他身側火速急轉,眨眼化成一座靈門。

“不好!”他早前被吸星門偷襲過一次,依靠分身靈籤躲了過去,這次已經沒有好運氣,眼睜睜看著自己肉身被鎮入門內,而無能為力。

方獨樹與曲雅見他束手就擒,齊齊朝他勐攻。

方獨樹翻手摸出悲弓,搭上毒影箭,一箭射向森霖面門,曲雅一口氣撒出上百枚飛針,打向森霖全身要害。

森霖面對這麼密集的攻勢,並不顯驚慌,肉身陡然閃光,浮現出一枚枚的綠葉狀的真文。

這些真文旋即又潰散,演化成樹皮狀的肌膚,組成一層堅固鎧甲,把森霖肉身牢牢保護了起來。

毒影箭與飛針打在他的鎧甲上,無法洞穿而過,傷害不了他內府,讓他可以暫時保住性命。

但他已經被吸星門鎮壓,修為正被吞噬,法力在不斷流逝,等他法力不足以支撐他的鎧甲防禦,就是斃命之時。

“森師兄!”他身邊那位助戰的同門,見他被幌晶繩與吸星門合力鎮住,不出所料的驚慌起來,驅使著降靈傀儡,發瘋一樣撲向他,試圖摧毀幌晶繩與吸星門,營救他脫困。

方獨樹頓一甩手,召出降靈鐵樹,演化成樹人形態,揮拳砸向降靈傀儡。

只一拳下去,傀儡就四分五裂,那同門的肉身也從傀儡裡暴露出來,他瞧見方獨樹竟然指揮一具青野派的降靈寶樹,而且威力這麼強,不由愣神在了原地。

這一招借力打力,讓那同門大驚失色,但現在是交戰的關鍵時刻,容不得半點疏忽,他走神一刻,曲雅的飛針已經射來。

他躲閃不及,胸膛被飛針打成了篩子,他吃疼之下想要飛身躲避,卻被降靈鐵樹揮掌攔截,一掌拍中他腦門,當場斃於掌下。

他死後,另外兩個青野派同門再也顧不上彭九公與申笛公子,齊齊撤離羅魔門,想要接力營救森霖。

但彭九公兩人瞧見這局勢,忽然間士氣大振,如同打了雞血似的,合力攔住了其中一個青野派同門。

只釋放另外一個去營救森霖。

此人明知這是方獨樹與曲雅圍點打援的圈套,卻仍舊要硬著頭皮去救森霖,不救不行,如果放任森霖被殺死,那就萬事皆休,再沒有翻盤餘地,但想救也不可能成功,此人僅僅在方獨樹與曲雅手上堅持數個回合,就斃命在了吸星門附近。

森霖望著兩位同門先後殞命,顯得怒火中燒,心裡也憂慮萬分,他不等最後一位同門來救,忽然張口一吐,噴出一朵殷紅似血的靈花。

此花名喚‘須彌花’,一旦釋放出來,能夠開啟一條連通他師尊的空間裂縫,讓他師尊隔空發來一次神通,屆時‘須彌花’方圓數里內,不管任何生靈都要暴露在他師尊的打擊下。

而且他師尊能夠藉助‘須彌花’,窺清方獨樹與曲雅的真容,哪怕他今天亡命在此,他師尊將來也一定會給他復仇。

不過‘須彌花’的施展要以損耗真血為代價,他與他師尊相隔越遠,損耗的真血就越多。

他是透過八層的湖泊傳送陣趕來的太子峰,目前他師尊正待在星曜皇宮內,兩地相隔了多少裡,他並不清楚,如果兩地距離超過千里,即使他抽空真血釋放‘須彌花’,他師尊也感應不到。

也就是說,他這次祭用‘須彌花’,其實是冒著自絕斃命的巨大風險。

但他此刻法力已經枯竭,身上的毒影箭與飛針馬上就要洞穿防禦,打入內府,就算他不冒險也是死路一條,他處境已經到危亡時刻,索性就祭出‘須彌花’,哪怕最終喪命在此,至少能給他師尊留下一個復仇線索。

不過他萬萬想不到,他的盤算被識破了。

‘須彌花’剛一露頭,就被曲雅認了出來:“這是須彌花咒!他是要召喚高境修士來助陣,絕對不能讓他啟動咒語,否則將來要被無休無止的追殺!”

說完握住一條甲鞭,對準‘須彌花’抽了過去。

砰!

她一鞭正中花身,但花外瀰漫一層澹紅色的光暈,防禦堅不可摧,她根本打不爛。

眼瞅著‘須彌花’的花力要被徹底釋放,方獨樹忽然閃身一遁,飛至吸星門處,抬手拍在門框上,太極真文源源不斷的融入門內。

森霖覺察到身外悄無聲息裹了一層紫蘊,下一刻,他與‘須彌花’的感應忽然被切斷,施法也被迫中止。

殷紅色的花朵,‘呼!’的一響,凌空墜落,又被方獨樹一手擒拿。

“不……不可能……”

森霖見他背水一戰的神通被剋制,全身鬥志一洩而空,爛泥一樣枯萎下去,毒影箭與飛針趁機侵入,把他肉身扎的千瘡百孔,就此斃命。

森霖死後,方獨樹非但沒有鬆懈半分,反而覺察到一股殺機逼近,曲雅的甲鞭當頭打來,他身形火速一晃,遠遠脫離了吸星門。

砰!甲鞭一擊撲空,重砸在地面,敲出一道丈許寬的地縫。

瞧見方獨樹退走,曲雅伸手一吸,把森霖屍體攝到面前,滿臉凝重的搜查儲物袋,她的蟲屍本體被森霖搶了去,她必須奪回來。

誰曾知道,她伸手觸控儲物袋的時候,發現儲物袋霎時潰散,竟然化成了一股青煙。

“假身!你……”曲雅勐然抬頭,死死盯住了漂浮半空的方獨樹:“你竟然偷樑換柱!”

“是你先偷襲我的,難道讓我束手待斃?”方獨樹左手托起森霖的儲物袋,在掌上拋了拋。

他的右手捏著一枚墨綠靈籤,正是森霖的分身籤,早前鎮壓‘須彌花’時,方獨樹料到事後會被曲雅偷襲,於是先一步使用分身籤替代了儲物袋,搶走了蟲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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