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入夜時分。

但方獨樹的鐘鼎天象過於劇烈,紫雲橫衝數里地,直接輻射去了屍陀峽上空。

不可避免驚動了峽山修士。

霎時之間,數道人影已經飛離山頭。

起初他們以為是有異寶現世,卻又弄不清紫雲源頭,於是貼著河面展開搜查,最終停在綠霧瀰漫的河岸邊。

如果沒有紫雲顯露在天,照亮夜空,方獨樹佈置的法陣綠霧,完全可以遮蔽鐘鼎天象。

這些屍陀峽修士未必能發現這裡的異狀,畢竟這處水域距離屍陀峽仍舊數里之遙。

不過現在……

河底洞府裡。

方獨樹正驅使本命紫鼎,懸擺泉井之上,散射鼎身紫氣,反覆沖刷青青的骷髏法體。

這一座本命紫鼎,孵化於荒野之所,誕生在無名之地,但它未來絕對不會平凡。

正如方獨樹期待那樣,紫鼎真法融合了他對太極的構想,鼎名是太極鼎,其道也是太極道。

但太極神通卻與他設想中存在偏差。

他希望可以還原前世太極的以弱勝強、四兩撥千斤,可惜太極鼎的鼎文真法並沒有透徹展現這種原理。

他孵化出來的太極道,精髓只有兩個字‘鎮法’,招式演化的是一記‘法圈’。

當他驅使太極鼎時,可以施展出‘鎮法圈’的神通。

這圈有鎮禁之威,鍾來擒鍾,鼎來拿鼎,不管敵手使用什麼樣的鐘鼎,只要被圈中,瞬時就要被鎮壓在圈內,從而斬斷鐘鼎與其主人的聯絡,並讓鐘鼎為我所用。

威力無窮,變幻莫測。

在方獨樹看來,他的本命太極鼎,就如同鐘鼎裡的霸主,一覽眾山小。

太極鼎降世一刻,鼎外即有紫氣顯露。

這團紫氣凝成一幕紫雲,猶如一幅紫色長卷,在圍繞太極鼎翩翩起舞。

方獨樹無法篤定這是不是東來紫氣,他就把太極鼎移至泉井處,嘗試使用紫氣祛除青青身上的魔斑。

紫氣籠罩青青沒一會兒,魔斑就有消隱跡象。

方獨樹登時笑容顏開,心想:“我冒險在這裡築基,看來是對的,太極鼎上顯露的果真是東來紫氣。”

玄錦文師曾經講過,東來紫氣是祛除魔斑最有效的辦法,只要讓紫氣在青青體內運轉一遍,魔斑就要節節敗退,直至消於無形。

但是不等方獨樹救治完成。

洞府外忽然響起砰砰的撞擊之音。

他探查一看,見是幾個練氣期修士,正圍著洞府結界四角,手持法器在狂轟濫炸。

他不由尋思:“閉關築基前,我把青煙碧水陣的陣力釋放到極限,讓河面瀰漫綠霧,遮蔽了方圓裡許的河道,這都封鎖不了鐘鼎天象嗎?”

雖然已經築基成功,但他身處幾百丈深的河底,神識仍舊無法穿透河水,瞭解不到河面情況。

他並不清楚自己的太極鼎,在河面弄出的動靜有多大。

不過即使引來屍陀峽修士的窺視,在茫茫河底裡邊,也奈何不了他。

他翻手懸出悲弓,搭上毒影箭,準備殺雞駭猴,驚走這群探險者。

他先瞄準洞外那個修為最高的老頭,此人已經修至練氣十一層,正攥著一柄火錐,在勐攻洞門。

他一箭射出,正中老頭面門,箭失掀起的水流,拖著老頭屍體向後滑飛。

老頭的兩名同夥聽見動靜,並沒有立刻撤離,反而遊動過來,想要檢視老頭死因。

方獨樹見他們膽子這麼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揚手把春蠶鼎也丟擲洞府,分化成兩座絲籠,迎頭罩去。

等被蠶絲鎖住肉身,他們想再逃已經來不及,毒影箭破水襲來,乾淨利落收割了他們性命。

解決了這三個意外之客。

方獨樹以為不會再有屍陀峽修士敢輕易下河。

但他並不知道,此時的河面上,正坐鎮兩位築基期修士,那老頭與同夥之所以莽撞攻擊他洞府,是在執行築基期前輩的命令。

這兩位前輩裡,其中一人與方獨樹有過一面之緣。

當年方獨樹在一線崖外與嚴化羽兄妹鬥法,曾經引來一位築基老怪司徒袞,此人老巢就在屍陀峽。

司徒袞身材高大,面長額寬,容貌俊偉不凡。

如果是初見司徒袞,難免會被他端嚴氣度所誤導,認為他剛直正派,但此人實則詭計多端,心機極惡。

他當年為了甩脫執法使況東毅追蹤,拋棄嚴化翎,當作誘餌留下墊背,行事完全沒有任何下限。

他犯下的命桉也很多,歷次在黎國犯了桉,他都會躲到屍陀峽潛伏,如果仇家追蹤過來,他就向西遁入涼國。

對他而言,屍陀峽就是風水寶地,可以讓他進退自如。

早前那三個攻擊方獨樹洞府的修士,就是被他強行趕下河。

等了一炷香時間,不見有人出來,司徒袞又朝另外兩位練氣期跟班招了招手:“你們繼續下去,只要把河底情況打探出來,老夫自有賞賜給你們。”

這兩人面面相覷,都從各自眼中看到了無奈。

賞賜再高,也得有命享用才行。

高空紫雲究竟是緣何而起,仍舊局勢不明,河底可能是藏有重寶,也可能是藏有殺機,早前已經下去三人,至今沒有浮出河面,生死也不知。

這讓兩人心生畏懼,不願意繼續趟渾水。

他們也已經開始後悔,不該過來湊熱鬧,早前他們發現夜空裡紫雲密佈,好奇之下沿河查探,結果被司徒袞撞上,被迫成了小嘍囉,如同炮灰一樣被司徒袞驅使。

他們不敢反抗司徒袞,明知河下有危險,仍舊硬著頭皮下河。

不過他們潛落河底後,直接從河底遁走,天大的重寶他們也不願去染指,打定主意離開屍陀峽,永遠也不再回來。

此時的河岸邊,只剩下司徒袞與一位黃袍僧士。

司徒袞換上笑臉,詢問僧士:“金聖僧,你遊方天下時久,見多識廣,能否看出這紫紫綠綠的氣霧是怎麼造成的?”

司徒袞手指高空,此時紫雲與綠霧相互交匯,形成一幕璀璨夜景。

美則美矣,司徒袞卻洞察不了真相,他就找身邊黃袍僧士打聽情況。

這僧士法名金機頭陀,長的白白胖胖,身上沒有遊行時飽經風霜的痕跡,他雖然是出家人,卻是葷素不忌,又總愛獵捕女修採補,這才讓他皮囊紅潤有光。

他笑言:“貧僧看不出紫雲來歷,但河面上瀰漫的這層綠霧,想必是由法陣所引發,陣眼應該就埋在河底下面。”

司徒袞隨即打了一個手勢:“還請金聖僧大顯一次佛法,把綠霧吹散,再把那法陣給破掉,法陣一毀,紫雲底細應該就能浮出水面了!”

金機頭陀連連搖手:“司徒施主高看貧僧了,貧僧能不能壓制綠霧都是兩說,破解法陣難度更大,已經超出貧僧能力之外。”

他才落戶屍陀峽沒多久,私下拷問過常年定居屍陀峽的練氣期小輩,打探出不少關於司徒袞的底細。

他知道司徒袞在屍陀峽已經混了二三十年,在他之前,已有好幾位像他一樣的遊方修士在屍陀峽定居,但那些築基修士全都待不長,最多數年必會消失。

唯獨司徒袞可以堅持至今。

屍陀峽位於兩國交匯處,常年都有逃難修士途徑,時有打鬥發生,司徒袞能在這樣險惡的環境裡站穩腳跟,足以證明此人能耐。

金機頭陀算是外來戶,不願與司徒袞一爭長短,就處處藏拙。

他施法也點到為止,取出一把芭蕉扇,朝著綠霧扇動幾次,減弱了綠霧濃度,卻沒有徹底祛除。

不過即使如此,也已經迫使太極鼎的鼎影顯露蹤跡。

司徒袞微微一笑:“老夫還當是什麼情況,原來是有練氣期修士在河底偷偷築基,他設下綠霧陣,又設紫雲陣,弄出這麼大陣勢,想必是為了混淆視聽!”

他身為築基修士,知道孵化鐘鼎的天象,也曾經親眼目睹過悟道築基的盛況,但他對東來紫氣一無所知,只把紫雲與綠霧當成同一型別的法陣。

起初金機頭陀也是這種看法,但他心裡有一個小疑惑,如果是純粹築基,只用在河面佈置迷惑陣,遮住鼎影就可以,沒有必要再釋放紫雲,搞的人盡皆知呀。

這豈不是主動暴露行蹤,把屍陀峽修士給吸引過來嘛。

金機頭陀正納悶時。

卻聽司徒袞向他提議:“非築基不能執掌甲骨文,河底這個修士,即使進階成功,他神通也要止步於鐘鼎,絕非你我對手,咱們一起下河,把他參悟的鐘鼎取出來,瞧瞧是什麼神通,你看如何?”

金機頭陀單豎手掌:“貧僧與他沒有因果,主動尋門取法,實在不妥。”

“老夫也覺得不太妥當。”

司徒袞很直接:“但聖僧你不是講了嗎,北境雪原修士秣馬厲兵,已有南侵之兆,你千里迢迢跑來兩界山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躲避戰火!咱們今後都要逃難隱居,應該多儲備一些鐘鼎!

等大戰過後,那些死傷過重的宗門,肯定會大開山門補充人手,到時咱們拿著鐘鼎拜山,豈不是可以多換一批甲骨文?即使換不到真文,也能獲賜精進修為的丹藥。”

金機頭陀跑到屍陀峽不全是為了躲避戰亂。

北境雪原修士確實準備南下,但他們征伐的橋頭堡是在大庸國,必須先把大庸國打垮,然後才能攻入黎國境內。

大庸國境內的宗門有十二座,實力超級強,以往屢屢能戰敗雪原修士,這次也不會輸,真到輸的時候,諸國援兵肯定會集體北上。

所以黎國爆發戰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金機頭陀原本在黎國遊方,管不住下半身,採補一位世家嫡系女修,擔心被報復,這才跑到屍陀峽避難,因為這事不光彩,他才說是為了躲避戰火。

不過司徒袞的提議也不無道理,事先儲備一些鐘鼎,對未來道途會有助力。

“司徒道友,承蒙你的照顧,讓貧僧在屍陀峽落腳,貧僧願意協助你一臂之力,但如果事不可為,貧僧可是要及時抽身的。”

“真要鬥不過人家,何止聖僧你要抽身,老夫肯定也要熘之大吉!”司徒袞語態輕鬆之極,他絲毫不擔心河底修士。

須知甲骨文對鐘鼎存在碾壓之力。

而剛剛進階的築基修士,根本執掌不了甲骨文,僅僅憑藉鐘鼎作戰,司徒袞自認勝券在握。

他真正惦記的也不是河底修士方獨樹,而是金機頭陀。

過去二三十年,那些流落屍陀峽的築基修士都不是無緣無故消失,基本與他司徒袞有關。

“聖僧,請!”

兩人前腳入河,夜空裡的紫雲也隨著消退。

河底洞府裡。

方獨樹正趴在泉井處,仔細檢查青青的康復情況,早前他使用東來紫氣進行醫治,讓紫氣灌入青青的骷髏法體,烙印一圈後,魔斑已經徹底消失。

目前青青全身上下的骨骼都已經恢復成墨綠顏色,看上去魔斑危害已經解除,但她仍舊處於昏迷狀態,並沒有甦醒過來。

方獨樹不清楚癥結所在,他以為魔斑仍有殘留,並沒有被祛除乾淨,就打算使用東來紫氣,再在青青身上運轉一遍。

誰知不等他施法,洞府外又傳來了轟鳴聲。

河外修士沒完沒了,又來攻打他洞府。

他探視一看,見是兩個築基修士,他不禁瞥眉,齊劍霆曾說青煙碧水陣可以抵禦築基修士攻擊。

可是不管法陣有多堅固,都是一件死物,如果那兩個築基修士常年駐守在這裡,並召集來練氣期修士進行圍堵,將來應該怎麼出去?

方獨樹想到這一點,在腦海裡尋找破局之法,一邊繼續醫治青青,但無論他如何驅使東來紫氣,青青的骷髏法體都不再起任何變化。

他不由心想:“魔斑應該是清除乾淨了,問題不是出在魔斑上,她可能是靈識太過虛弱,仍舊需要渡入陰冥之氣才行。”

東來紫氣是正道至法,消滅魔斑無往不利,卻無法壯大青青的靈識,因為青青是冥修,東來紫氣對她可不是補品。

方獨樹就讓青青繼續借助靈泉溫養。

他把東來紫氣收回來,化作一幅長卷,橫懸在面前。

爾後召來太極鼎,解鼎成文。

將近三千枚鼎文,被他一股腦全部放置在了長卷上。

東來紫氣之所以顯露在太極鼎上,作用是為了轉化甲骨文,只需把東來紫氣與太極鼎文相融,甲骨文就會隨之誕生。

方獨樹要讓他的本命鐘鼎蛻變成甲骨。

他必須執掌甲骨文,才有誅滅洞外那兩位築基修士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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