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媛斂了斂神色，故作鎮定地下樓，瞧見許願跟沉姜姜那有些親暱的姿勢之後，愣了會兒：“許願。”
聽見聲音，許願抬手，莫名有些心虛：“阿姨。”
“你在也好。”姜媛鬆了口氣，暫時不去計較剛才看見的那一幕，“姜姜，我去一趟你爸爸公司，你跟許願還有楦楦待在屋裡，別出門，聽清楚沒？”
她凝眸，俯身摸著沉姜姜的臉頰，此時的態度多了幾分嚴厲。
沉姜姜怔然地點頭：“好。”
與此同時，許願手裡握著的那個一直停在撥號介面的手機在撥打了無數遍之後終於被接通。
沉徵的一聲“姜姜”，也讓姜媛徹底破了防。
“爸爸——”沉姜姜急迫地喊了一聲。
姜媛卻搶過手機：“你在哪？”
怕是擔心沉姜姜聽到似的，她拿過手機之後便站遠了一些，甚至到最後直接退到了一樓的客房裡鎖上了門。
沉姜姜還大腦短路，不知道究竟該不該去聽。
姜媛是刻意迴避了的，這麼明顯她不可能看不出來。
“姜姜，你聽阿姨的，咱們就在家裡等訊息，你要相信他們，沒準今晚事情就解決了。”穆楦往她身邊一坐，掰正她的身子晃了一下。
“老師怎麼說？打電話那個人是誰？”沉姜姜哽了哽，開始捋直自己的思路。
“阿姨要了手機號，應該是找你爸爸一塊兒處理。”穆楦如實回答。
“不能一起去麼？”沉姜姜抬眼，願望很強烈。
“不能！”許願跟穆楦一致開口，甚至聲音要蓋過穆楦，他鎖眉，朝沉姜姜腦門拍了拍，“太蠢，出去會被大灰狼吃掉的。”
穆楦：“……”
“你當我傻麼？”沉姜姜感覺要被氣哭，都這種時候，他還開這樣的玩笑。
“大人的事情，小孩兒少摻和。”他耐心解釋一通。
穆楦也表示在理，沉姜姜還真就吃這一套，她在邊上看著，看出了一種患難見真情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許願也喜歡沉姜姜。不是哥哥對妹妹那種，是真真切切並且能讓人有所察覺的。
“我不是小孩兒。”沉姜姜蔫巴巴的，都噥了一聲，沒心情跟他扯這個。
“阿姨——”穆楦瞧見姜媛出來，曾地一下就跑過去。
姜媛搖頭，寬慰一聲：“沒事兒。”
“爸爸呢？”沉姜姜抬眼，站起身後也不挪腳步，就這麼隔著距離問姜媛。
姜媛鬆了口氣，走過來按著她肩膀讓她坐下：“在開會，緊急會議，不能接電話，你現在什麼也別問，安心待在家裡哪兒也不許去，我跟你爸爸處理完事情就回來。”
沉姜姜木訥點頭，等姜媛出門後，她凝神，把整件事情捋一遍，只一會兒，她想到什麼，拍了拍腿看向許願：“黑旋風怎麼同意你回來？你也請假了？你該不會翹課了？”
面對沉姜姜的連環三連問，許願有那麼一刻怔然，又忍不住笑出聲。這個小姑娘，明明腦子被攪合成漿湖了，還能正兒八經關心他是不是翹課了。
“嗯，翹課了。”打算翹一天。
見他雲澹風輕毫不慌張的模樣，沉姜姜乾脆也懶得管他，最後只吐槽了句：“壞學生。”
許願失笑。
明明不是怎麼好聽的詞，可是從她嘴裡說出來，又可愛又好聽。
他產生了某種強烈的慾望，想聽她，再多說幾遍，對著他說，只說給他聽。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旁邊多了個憋著笑還一副吃瓜臉的看戲觀眾。
穆楦側了側身，強行用手指按下翹起的嘴角，避開了許願剛剛那一瞬的目光。
半晌，沉姜姜忽然開口，嗓子有些沙，帶了請求的態度：“我想回房間一個人待一會兒。”
“我——”穆楦止聲，原本想說“我陪你”，可意識到她說的是想一個人，也沒反對，“那你上樓，阿姨回來的話我再叫你。”
黑旋風批了假，這一天都不用去學校，只不過，她倒是沒什麼事兒可做了，尤其是許願現在也在這，沉姜姜上樓了，總不能留她和許願在這乾瞪眼吧。
“我要回房間。”沉姜姜打著赤腳到玄關處穿了雙拖鞋，轉身時看向跟著她的許願，再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可是許願不為所動，她走一步，他也跟著走一步。
穆楦就這麼撐著下巴，看他們倆人一步一句話地走到樓梯口，別說，挺像打情罵俏的。
“許願！”沉姜姜沉下肩，表情全是不耐煩。
“我送你。”他啟齒，只說了一句就先她一步走上樓梯。
沉姜姜：“……”
有沒有搞錯，這是她自己家，還能迷路不成？
到了樓上，許願讓開條道，讓她進屋。沉姜姜推開臥室門，半條腿才踏進去，手臂上一股力量傳來，猝不及防地拉她轉身。
她就這麼，撞進了一扇肉體牆裡。
她聽到了心跳聲，不僅是她自己的，還有許願的。
“撲通——撲通——”
是溫熱的，是厚實的，鼻息間還有他校服上沁人的洗衣液的清香，以及，那不濃不澹的菸草味。
跟爸爸的味道不一樣，跟所有人的味道都不一樣。
“別偷偷在被窩裡哭鼻子，要是等會兒看見你眼睛腫了，腿都給你打斷。”他喉結一滑，聲音也異常低沉，只單手摟住她，另一隻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小姑娘不動了，連呼吸都是輕的。
他了然，剛才的緊張感一下子散了好多：“沉姜姜，呼吸。”
這要是憋死了，他可不負責。
他鬆開手，拎了一下她脖子，沉姜姜埋進他胸膛裡臉得以重見天日，而後發懵似的聽著許願的話，微微張唇吸氣又呼氣。
“好了，進去了。”他推她進門，順帶把門也給關上，站了一會兒，又氣又笑地倚在了門上，掐著眉骨，反省自己剛才的行為。
臥室裡的沉姜姜呆愣地杵著，臉頰上甚至都還殘留著許願身體的餘溫。
是真實的麼？
許願剛剛……抱了她？
愛的抱抱？
啊——瘋了！
沉姜姜內心吶喊，瞪開鞋子就奔上床，扯開被子把自己整個人包住。
大夏天的，空調不開，也不嫌熱。直到把自己悶出一身汗，她才頂著亂糟糟的頭髮起身將空調開啟。
原本應該更擔心沉徵和姜媛的，可是被許願這麼一抱，她滿腦子都是剛才的畫面。
分心也不是這麼分的啊！
愁死人了！
可是，仔細回想一下，剛剛那算不算親密接觸？
抱許願欸！那是一直敢想又不敢做的事情，居然莫名其妙就實現了。
可光顧著發懵，都沒來得及享受就沒了。
沉姜姜砸吧了一下嘴巴，試圖調整呼吸過慮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爸爸要緊，媽媽要緊，對，沉家要緊。
自我麻痺完，她縮回了被子裡側身躺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嗚咽一聲把臉埋進了枕頭裡。
現在想想，也難怪姜媛總是說她腦子缺根筋，之前她還不承認，可是現在她自己都想罵自己蠢。
沉徵已經連續好幾天半夜十點才回家，明明這樣的不對勁顯而易見，她還一點都不懷疑，愣是被姜媛幾句話忽悠過去了。
沉徵不是工作狂，小時候再忙也會按時按點回來陪她和姜媛。況且這幾天，他都沒來找她來聊聊天，她竟然也沒發覺。
都怪許願，忙著生他的悶氣，把自己搞的糟糕，以至於忽略了她最愛的爸爸。
想到最後，沉姜姜又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好端端的生許願的氣，還整天跟沒事人一樣去猜測他和靳琪的關係，明明沉徵下班回來她還沒睡，就偏偏不主動去找他嘮嗑。
想著想著，她忍不住，乾脆不忍了，於是眼睛裡像是開了水閘，關不住了。
到最後，哭累了，便睡了過去。
客廳裡，穆楦打了好幾把遊戲，也連輸了好幾場，最後實在沒心情了，仰著頭靠在沙發背上，頭一歪，順勢瞅到了一直疊著腿像個紈絝大少爺似的許願。
她抿唇，屏住呼吸，頂著向上天借的膽子問：“許願你是不是喜歡沉姜姜？”
她問的快，問完之後，別開視線大氣都不敢喘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