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打車。”穆楦先一步比沉姜開啟手機，叫了車後挽著她手臂加快腳步向校門口走去。
一出了教室沉姜姜便沒再遮遮掩掩，臉上的擔心與焦慮全在這一刻暴露在空氣中。
穆楦就料到會這樣，所以才要跟著送她回去。
教室裡，還不知道情況的陳應掏出手機在他們的三人群裡發了資訊，半晌不見回覆，便只能問許願。
陳應：【她們去哪？】
許願察覺到手機響了一聲，眸子半眯，他在思考。思考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姜媛會透過黑旋風來傳達訊息。
沉姜姜現在有了手機，通常情況下不應該讓人傳話的。
許願：【沉姜姜家裡出了點事。】
晾了陳應好久，他才回過神把這條訊息發過去，隨後趁著黑旋風轉身板書時從後門熘了出去。
沉姜姜那個哭包，從來就不是讓他放心的主兒。
上了車後，沉姜姜摘下書包緊緊抱在懷裡，手裡託著手機，不停地給姜媛打電話。
“為什麼不接電話。”她伸手，揉了揉逐漸發紅的眼睛，又強忍著慌張，嘴唇翁動著。
她一向天馬行空，此時腦子裡有好幾個版本的畫面，可是她不敢瞎想，怕會成真，怕是不好的事兒。
“給你爸打一個。”穆楦拍著她肩膀，一遍遍安慰她，“先別瞎想，回到家就知道情況了。”
起碼黑旋風通知的是回家，而不是其他地方。
“都不接……”沉姜姜已經挨個打了個遍。
“快了快了，都到路口了。”穆楦將她懷裡的書包扯過來掛在自己臂彎裡，一到南屏灣就迅速將車門開啟，跟沉姜姜步調一致地往A區跑去。
才十點半的太陽就已經火辣辣，沉姜姜跑到家門口時有些小喘，額前絨毛碎髮遮擋住的面板裡滲出一層薄汗。
要不是南屏灣不允許外來車輛進入，她又何須百米衝刺。
“媽！”她推門，蹬開鞋子，打著赤腳就往客廳內走去，卻空無一人。
“爸爸！”沉姜姜再喊了一聲，見人不在家，哭聲都要出來了。
“嚯哈——喊什麼呢，你爸爸上班呢！”聲音是從樓上傳下來的，沉姜姜一抬手，就見姜媛打著哈欠從臥室裡出來。
她一愣，臉眼睛裡滲出的淚水都不擦了。
姜媛看著沉姜姜，又看了看穆楦，也是一怔：“不是、今天不是週三麼，這個點你們不在學校跑回家做什麼？”
尤其是，沉姜姜眼睛還紅成兔子。
“姜媛女士！你搞什麼嘛！”沉姜姜被氣得直接哭出聲，憋了十分鐘已經到極限了，本來就難受，這下見姜媛又好好地在家裡睡美容覺，更加憋屈。
“什麼搞什麼？你們又搞什麼呢？”姜媛跑下樓梯摟過沉姜姜，一隻手掌拍著她背部，另一手去擦她眼睛，“怎麼呢？哭成這樣了？”
“阿姨你沒事兒啊？”穆楦嗓子眼都要跳出來了，這會兒見著姜媛好像在狀況外似的，直接原地湖塗了。
黑旋風轉告的內容是家裡有急事，可是現在也不像是有事兒的樣子。
“我能有什麼事兒，我好好地睡著美容覺呢，就被沉姜姜給吵醒了。”姜媛還留戀於美容覺，忍不住嗔怪。
穆楦將書包全扔沙發上，拉下肩膀，喘了口大氣：“那黑旋風、呃……班主任為什麼要說你打電話給他說家裡有急事，還讓姜姜趕緊回家？”
“而且你和爸爸還都不接電話！我從回來的路上就一直打，你們都不接！”沉姜姜就著穆楦的話控訴著，把腦袋往姜媛懷裡塞，蹭掉了眼淚才抬頭，可憐兮兮的。
她平常都不怎麼打電話，況且有許願陪著一起上下學，她更加不需要用手機跟他們聯絡。
這次是擁有新手機以來第一次打那麼多電話，還一個個的全不接。
姜媛摁著沉姜姜往沙發上坐，眯了眯眼又睜開，迷惑道：“我什麼時候給你們班主任打過電話？胡說八道！我手機充電呢，可能又被我靜音了，我剛剛睡覺來著。”
沉姜姜：“……”她就說過，不服誰都不能不服姜媛女士。
穆楦瞪眼：“什麼情況？”
黑旋風騙人？
“我給許願打個電話。”沉姜姜難得冷靜一回，吸了吸鼻子按下撥號鍵。
那邊接通，卻先一步比她開口：“我快到家了，出來給我開門。”
沉姜姜：“你也回來了？你怎麼也回來了？”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問號，今天發生的都是什麼事兒！
“開門。”聽筒裡又傳來一聲。
她擰眉，跑了兩步，又折回來跟穆楦說：“你問陳應，陳應肯定在學校。”
“哦。”穆楦抿唇，想了一下，決定還是發資訊問他。
“你怎麼也跟著回來啊？”沉姜姜見著許願開口第一句就問。
那人卻不出聲，死死地盯著她紅腫的眼睛看。小姑娘哭過，語氣裡夾雜著濃重的鼻音，他一聽就聽出來了。
“你怎麼樣？阿姨呢？”他也是跑著進來，氣息還沒來得及平緩。
“黑旋風騙人！我媽一直在睡覺，說沒有給黑旋風打過電話。”沉姜姜一陣委屈，這下見了他一點跟他置氣的心思都沒了，鼻子一酸，恨不得飛他懷裡求個安慰的抱抱。
虛驚一場也可怕。
後勁兒可大了，她都沒緩過來。
“進去說。”他沉聲，習慣性抬手去摸她腦袋，小姑娘這次不躲了，任他揉著。
“姜姜你過來！”穆楦見他們進來便喊一聲，“陳應問過黑旋風了，說的確有人打過電話並自稱自己是你媽媽，現在阿姨到樓上去拿手機給黑旋風打電話瞭解情況了。”
“有人冒充姜媛阿姨？”許願驀然一愣，總算找到了從一開始就覺得不對勁的源頭。
他就該篤定的，姜媛不可能透過黑旋風來報信。
沉姜姜聽得一怔，有點消化不了這資訊，莫名覺得害怕。
是什麼樣的人要這麼做，這麼做的用意又何在？
她哆嗦一下，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拿出手機再次給沉徵打去電話：“爸爸也不接我電話，是不是爸爸出事兒了……”
她這幾天總是感覺不安，尤其是最近每天都固定一個點的看見沉徵和姜媛關緊房門談事情。
加上現在這件事，她隱隱猜出是沉徵公司出了問題。沉徵跟她嘮嗑過，做投行有風險，尤其是沉氏這樣的大集團，行業上各種虎視眈眈的人，針對沉氏，針對沉家。
“別急，再打幾次電話試試。”許願伸手，把沉姜姜的手機拿過來代替她去撥電話，同時又摁住她有些發顫的指尖。
穆楦乾著急，瞧見他倆明目張膽就摸手手，嚥了咽口水，自覺地站起跑去找姜媛。
“阿姨——”穆楦上樓的時候，姜媛已經結束了通話。
“楦楦。”姜媛招呼了一下手，把穆楦拉進屋裡並關上了門，“我已經讓你們老師把冒充我那個人的號碼發了過來，現在我要去你叔叔公司，你多照顧一下姜姜，另外呢就是，我們家的確發生了點兒事情，你幫著唬一下她，別讓她往不好的方面想。”
穆楦驀地怔住，皺著眉頭眨了眨眼，果然啊，全被沉姜姜猜中了。
可是姜媛不知道的是，沉姜姜已經猜對了大半。
“沉姜姜缺根筋，要是多疑了，你誘導一下，別讓她多想。”姜媛最後囑咐一句。
穆楦也是她看著長大的，這倆孩子又從小合拍，加上穆楦又時常護著沉姜姜，她對穆楦是百分百放心。
穆楦咬了咬牙，心裡有些崩潰。這節骨眼上她比沉姜姜還湖塗呢。
“阿姨，您應該比我更瞭解她的，她能猜到。”穆楦支吾地開口，手指縮緊，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姜媛不說話了，沉默了半會兒，便只能叮囑：“看好她，別讓她出門，千萬別。”
那幫人，鬼主意打到了他們女兒的身上。
這讓她怎麼忍。
可是，事情又比想象中的還要難解決，這種時候，她還得顧及沉姜姜的情緒跟安全。
她不能自亂陣腳，沉徵也不能。
穆楦童孔放大，好像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重重點頭：“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