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是這句話管用，沉姜姜驀地抬起腦袋，許願再順勢抽出那張試卷，左手拿過她的書包，疊好之後放了進去。
“沉姜姜，哭什麼，只是差了一點點。”
她沒停，反而哭得比剛剛更大聲了一些。
許願一愣，馬上換了句話：“怪黑旋風，這次的卷子難度大了好多，你要是氣不過，哥哥幫你去揍他一頓可好？”
“你有病啊？”沉姜姜胡亂地揉了一下眼睛，還是止不住眼眶裡的淚水。
見她開口說話，許願沒來由地鬆了一口氣。
哭成這還能認真聽他說話，倒也還算乖。
“沒病，黑旋風有病。”許願忍住要罵人的衝動，動了動手腕，猶豫地伸手，輕拍了兩下她的腦袋。
“你說、怎麼、怎麼就考了個九十九點五啊？就差一點點，我就三位數了……”小姑娘拼命想把眼淚往回收，抽泣聲一陣一陣的，說不太清楚話。
兩隻眼睛哭得發紅，鼻尖也紅的通透，白皙的面板摻和了淚水，更加惹人心疼。
許願莫名覺得心口被人揪了一下。
“九十九點五……也是三位數，說不定是在暗示著什麼。”許願拎起她的書包跟自己的放在一塊兒，稍稍挪了一下椅子，坐近一些耐心地哄她，“你這卷子拿回家給阿姨看，估計她會開心得一整晚都睡不著。”
“沉姜姜，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許願幾乎將這輩子所有的耐心都花在了這裡。
小姑娘傷心，他有什麼辦法。
“真的？”小姑娘鼻音濃重，蹦出兩個字後抬手一點一點地擦著臉上的淚水。
她知道自己這時候很狼狽，偏偏許願還在旁邊目睹了全程，想到這個，又隨即跟開了水閘一樣。
她不知道，不知道怎麼就停不下來了。
“真的。”許願將字音加重，語氣十分肯定，“不哭了好不好？小爺我打架都沒哄你那麼累……”
後半句話了，是許願小聲吐槽的，沉姜姜聽見，顫著雙睫沒好氣地拉著臉起身。
哭完了，視線也清晰了，沉姜姜扶著腦袋，悶悶開口：“回家。”
“好！”許願長舒了一口氣，隨即跟在她的後頭。
沉姜姜說的回家，是回許願的家。
因為心情不好，滴水未進，沉姜姜坐在許願家二樓的沙發上，有些發窘地摳著指尖。
剛剛許呈朗以為許願欺負她，竟當著她的面二話不說拿起雞毛撣子就往許願屁股上抽。
她本來就反射弧長了一些，一時沒反應過來，再想起要跟許呈朗解釋的時候，那根雞毛撣子砸向肉體的聲音響徹整個大廳。
這得……多狠。
許願瞎解釋了一通，奈何許呈朗半個字都不聽，直到沉姜姜開口，許呈朗才懊惱地懺悔自己下錯了手。
只是打都打了，也收不回來。
許願只能白白捱了兩下。
許呈朗端著兩碗麵上來，一碗是給招待沉姜姜的，一碗是為許願賠罪的。
“叔叔……”沉姜姜皺著眉頭輕聲開口，還略帶著沙沙的鼻音，“許願他，會不會很疼？”
“這個、不會！”許呈朗尬笑了一聲，兩手來回搓著，“這小子皮厚，平時跟人打架拳打腳踢都受得過來，放心，他塗個消腫的藥就好了。”
“他……會不會不方便？”沉姜姜抿唇，語氣極輕，帶了幾分扭捏。
“啊？”許呈朗可想不到有什麼不方便。
“叔叔你要不要去幫幫他？”
許呈朗：“？”
什麼什麼……
他沒理解錯？小姜姜想讓他進去看許願的屁股順便幫他上藥？
“姜姜啊……”許呈手心有些發汗，擠了擠眉心寬慰道，“叔叔要是進去的，那小子自尊心會受到重創的。”
許呈朗耐著頭皮胡亂解釋。
當時看著小姑娘紅著眼眶進了進門，還以為是許願對她做了什麼事兒，他氣急敗壞，沒忍住就下手了。
“噢……”沉姜姜遲疑了一會兒，明白了一些什麼，“他會害羞的。”
上次看了他半邊肩膀，他就記仇記得不行，要是這次被看了屁股，怕是抄起傢伙直接打他老子了。
月考風波一過，沉姜姜表現得更加賣力，數學課上老實聽講，課下又找許願求知探索。
努力了這麼多，就只是為了迎接期中考，為了數學能考一百分以上，為了一臺屬於自己的手機。
然後光明正大地玩兒，光明正大地追動漫。
除了數學以外，其他的科目也要雨露均霑，複習的壓力一下子又大了起來。
其實這些都還在沉姜姜的接受範圍內，比較吃力的是需要分心去幫穆楦那小混子勐補英語。
穆楦從小成績就渣，要不是小升初那會兒受了刺激留級了一年，還未必能有這樣的成績。
可是這樣的成績在七班來說，還是個倒數的。
她已經蟬聯了高二七班兩次的倒數第一……
所有成績除了英語以外都及格了，可是總分加起來仍然只有四百往上一點。
“陳應上次月考班級第二，他怎麼不幫忙？”許願現在心情十分不好，一是因為沉姜姜太辛苦，二是因為有些心疼。
沉姜姜握筆，正賣力整理出一份英語重點詞彙給穆楦，她知道許願是什麼意思，只能幽幽嘆氣：“她說陳應在旁邊她靜不下心來。”
靜不下心，就學不下去，所以哪怕陳應有心教，她學不下去也沒有辦法。
託著腮嘆了一口氣，沉姜姜寫完最後一個單詞，看向許願時眼睛驟然明亮起來：“許願，要不……”
“想都別想。”許願黑臉，後背貼著椅子靠背，後槽牙磨得作響，單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做什麼。
“你就幫幫忙唄？你看，我經過你的悉心教導，數學成績一飛沖天，要是穆楦也經你稍稍點撥，沒準就能擺脫倒數第一的命運了！”沉姜姜側著身子，掰著手指頭一本正經地跟他打起了商量。
呵……
許願嗤鼻，在你心裡冷笑了一聲。
他看起來很閒？誰都能讓他教？
“沉姜姜，班級第一是你，這活啊，你來幹最合適。”既然改變不了她的辛苦，那乾脆，就認命吧。
沉姜姜：“……”
白瞎了她剛剛對許願的崇拜。
大課間的時候，陳應去了個廁所，才剛出來就瞧見走廊盡頭站著的一個背影。
穆楦的背影，他怎麼可能瞧不出來。
原先以為她是因為考前綜合症所以出來望個風，沒想到一靠近，居然聽見她在背英語。
發音有些拐角，語句也不流暢，可是聽著，卻莫名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