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子龍若不出，如蒼生何也？
趙雲眼神複雜的看著“呂九”。
這個解釋本身沒什麼問題，在漢末朝廷+刺史太守統治體系崩塌後，州牧+世家的統治體系取而代之。在這種體系下，陶謙名義上是徐州的掌控者，實際上只是和徐州各派勢力共同治理徐州而已，
一旦陶謙無法協調徐州各派勢力的矛盾，那這個州牧也就坐到頭了。
同理，正因為劉備沒有協調好三大派系的平衡，才有了揚州派的反叛和徐州本地派的袖手旁觀，導致徐州丟失。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徐州是一定會丟的。要麼徐州各大勢力投奔曹操，徐州成為曹操的地盤；要麼徐州各大勢力投奔袁術，徐州成為袁術的地盤。呂布不過是佔了一個“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契機而已。
這也就是劉備在丟失徐州後，能與呂布握手言和，駐軍小沛兩年多主要原因。
但令趙雲糾結的問題不在這裡，而在說這話的人。
趙雲自出山以來，已有十餘年，這些年走南闖北，百戰沙場，見過的英雄俊才數不勝數，早練就了一雙犀利如鷹眸的眼睛。“呂九”看似合情合理的解釋，就是最大的不合理！
因為後者所說的內容，從中平六年呂布誅丁原，殺董卓，到興平二年奪取徐州，這七年間所發生的事情，除了呂布和當事人丁原、董卓、劉備，誰還能知道的這麼清楚？
而丁原董卓已死，劉備目前投奔了曹操，人在許昌。
那麼眼前這個知道呂布一路走來所有詳細內情的人是誰？
何況，這個人的兵器還是一把鐵戟！
趙雲不由得皺起眉頭，仔細打量眼前的呂九。呂九大約三十多歲，劍眉星目高鼻，稜角分明的臉頰上有著北方人常年被日頭暴曬留下的酡紅，如果算上他頭頂上那個劍柄頭，整個人的身高得有九尺出頭。
北方人氏（✓）
姓呂（✓）
使用鐵戟（✓）
身高九尺（✓）
如果此人武藝不弱的話，那他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謹慎起見，趙雲藉著與呂九對練戟法的機會，不顯山不露水的試探了幾招。
一開始，“呂九”左支右拙的抵擋著他的攻擊。動作很生硬，來來回回就是那麼幾招，左擋，右擋，上擋，下擋，臉上也一直帶著“驚慌”的神色，完全不像個高武力的人。
不過，趙雲注意到，這傢伙在格擋時雙手總是不自覺地攥緊槍柄，這是一名高武力的武者在察覺到一個絕妙反擊時機時，試圖反擊前的動作，也是每一個高武力者潛藏在肌肉深處的記憶。
這傢伙武力不弱！
得出這個結論後，趙雲不動聲色地加快了攻擊的速度。
但呂九頂住了他的攻勢！
雙方旋即打得有來有回。
隨著二人打鬥動作越來越快，很快就令人眼花繚亂，看不清具體招式，只能聽到兵器“哐哐哐哐”的撞擊聲。
出於安全考慮，兩人用的都是木槍。
但這種攻擊速度如果打在身體上，還是能造成一定傷害。
呂布忍了一個月，今天終於忍不住了，被趙雲高超嫻熟的槍法勾起了一較高下的衝動。
於是就放開了手腳，與趙雲打得風起塵蕩。
激烈的打鬥聲引起了附近練武的鄉勇們注意，二三十個鄉勇停下手中的動作，紛紛提著木槍聚攏過來，看著他們心目中的武神和一個學徒打得難解難分，驚訝之餘，大聲喝彩起來。
“好～好哇！”
“打得好啊，呂九！”
“子龍不要放水，把他打趴下…！”
“呂九頂住～！”
“……”
激鬥中二人完全遮蔽了周遭的噪音，一招一式打得非常認真。
場面上平分秋色。
這個傢伙武力不在我之下…打了一會，趙雲暗自做出了判斷，收槍後撤，正待一口叫破呂布身份，卻見呂布率先拱了拱手。
“子龍好武藝啊，在下佩服。”
趙雲默默望著呂布臉上那率直且爽朗的笑容，忽又有些拿不準，眼前這個人，真是傳說中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梟雄呂布？
世人傳言，道聽途說的偏差有這麼大嗎？
眼前這個呂布和道聽途說中那個呂布的巨大反差，不由地令趙雲想起了流傳在十里八鄉的一則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一個家境貧寒計程車子，自幼習武，才智超群。由於家中困難，不得已來到一家大戶人家做先生，以資家用。主家見他品行端正又能幹，便資助他學習，還將女兒嫁給他。後來這個士子舉孝廉出仕，出任本地縣令。他與妻子非常恩愛，白頭偕老，二人先後育有多個子女。
但由於這個士子曾經得罪過小人，便被說成了“三寸丁，枯樹皮”般的矮矬窮，妻子也被說成了“妖豔”、“淫蕩”、“狠毒”的代名詞。時至今日，仍是人們茶餘飯後談論的“壞女人”樣板。
莫非…呂布“暴戾恣睢”的壞名聲也是這般得來的？
趙雲心頭充滿了疑惑。
和呂九，也就是呂布相處這一個月，他實在沒看出來呂布哪一點與“暴戾恣睢”沾邊。
“閣下就是溫侯呂布吧。”
趙雲開門見山挑明瞭身份。
呂布大大方方點了點頭，“子龍好眼力，在下正是呂布。”
“久仰。”
趙雲拱手回了一禮，臉上很是平靜。
呂布的確是世之英雄。可他趙雲也不差，不必卑躬屈膝，笑臉相迎。
相比於趙雲的澹定，周遭鄉勇就激動多了，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嘶～！！”
然後紛紛圍攏過來，用火辣且崇拜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呂布。
呂布可是天下名人啊。
難以想象，一個活生生的，會動會笑的呂布此刻居然就站在他們面前。
難以置信！！
呂布笑眯眯看著趙雲，“子龍既知我身份，相必也已猜出我的來意了吧？”
說著，他丟掉木槍，深深地對趙雲做了一揖：“國失綱常，天下離亂，還望子龍出山助我，拯救天下黎民百姓於水火之中。”
趙雲直直望著呂布，腦海裡那個舊有的，暴戾恣睢的呂布形象瞬間轟然坍塌，隨之快速重組，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溫良恭讓”、“禮賢下士”、“不好鬥”、“不好酒”，散發著人格光芒的新呂布形象。
不過，這並不足以讓他認後者為主公。
略作猶豫，趙雲還是搖了搖頭，聲音既無興奮也無失望，“山野小民，無意出世，將軍請回吧。”
“子龍若不出，如蒼生何也！”
呂布難掩失望之色，心裡卻是沒有意外，來之前，他就知道趙雲沒那麼好招攬，畢竟歷史上趙雲是跟了劉備的，而想要截劉備的胡，不下點功夫怎麼成？
所以，呂布一開始就打定了三顧趙家村的決心。
倘若三顧如果不夠的話…
那就四顧，五顧，七顧。
這個世道，不止是好女怕郎長，好男也怕郎長。
面對呂布的殷殷期盼，趙雲背過身去，不為所動。
不過還是改了一下說辭。
“今日天色已晚，溫侯且在此住一夜，明日再上路吧。”
“……”
坦白身份後，兩人就不能抵足而眠了。
很快到了第二天。
天地間驟然一片黑暗。
回過神來，時間重新回到穿越過來的第一天——建安三年十月二十九日的深夜，也就是十月三十日的凌晨。
呂布依舊赤著上身靠坐在下邳城州牧府內室的床上，風韻猶存的嚴氏在身側酣睡正香。
對於嚴氏來說，這一夜，格外美妙。
而對於呂布來說，這一夜，似乎格外漫長，總也等不到天亮。
【恭喜宿主完成了第四次實景模擬。】
【本次模擬已自動存檔。】
【你當前存檔已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