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默做了一個夢。

夢中是陰雨連綿的杜鵑臺。

整座城市沒有一個人,讓他很快就放棄了效率低下的呼喊。

在走走停停中,途徑這座城市的各處,像是要確認一切的細節,但夢裡的他,分明又是什麼都沒想。

只是一具失魂落魄的行屍走肉,走在只有雨聲的城市中,直至走到一座熟悉的橋邊,望見那無數漣漪擴散相抵,互相碰撞的河面。

到這時,他才終於瞧見了那一張張映在天空的怪獸面孔。

那樣可怖,那樣猙獰。

卻能讓他不假思索地朝那河面撲入。

當那比雨水更進一步的冰冷湖面,他所瞧見的既不是泥沙鋪就的河面,亦非充斥怪獸的暗穹,反倒是一架造型難以言喻,彷彿是將數種機械造物強行拆開拼接而成的巨型機器人。

雙肩各有一個腦袋,胸口是個腦袋,頭上也是腦袋,拎著的武器……還是帶個腦袋!

而在那機器人的腦袋最頂端,則是還探出了一道環繞著閃亮光環的熟悉小腦袋,對他熱情地招呼道:

“快看啊小蛇!我的最強機體哦!”

“……”

青年睜開了眼。

他躺在病床上,眼前是撲在他胸口不斷呼喊的女孩,一旁還有正在努力制止她那過激舉止與大聲喧譁的護士。

一旁的心電圖更顯示著他上一秒那過於劇烈的心跳,暴露了他的心情並不如表面那般平靜。

那確實……

雖然沒有劇烈的肢體反應,但他卻是感到眼前一黑。

但是……

為什麼?

就算是那裝甲看起來就像萬代推出的哥斯拉、假面騎士、新奧與初號機合體一樣抽象,可那畢竟不是以上四份熟知的熒幕形象。

對於陌生的存在,就算拼接得再怪異愚蠢,也只會被一笑置之,那終歸只是‘造型設計很奇葩的機器人’而已。

為什麼自己會感到那樣地排斥,那樣地無法接受?

下意識地,他剖析起了自身對夢境反應的異常,但壓在上身的重量與那耳邊不斷的聲音,還是將他的注意力拽回當下。

“小蛇!小蛇你感覺怎麼樣?有什麼地方會痛嗎?”

“聽醫生說你直接暈倒在了家裡,臉上還帶著血!當時是發生什麼了?”

“小姐,你這樣會妨礙病房裡的其他人。”

“小蛇!你聽得到我說話嗎!認得我嗎?”

“小姐!你這樣……”

“小蛇?”

抬起手來,輕輕放在那女孩的腦袋上,青年朝著女孩一旁的護士露出個虛弱的微笑:“抱歉,護士小姐,是我嚇著她了,給您添麻煩了,我們立刻安靜。”

而這樣的微笑,也讓那護士頗為不好意思地退步道:“啊,沒關係,能夠理解這位小姐的心情,那我也離開了,有需要就按上面的鈴。”

“好的,請慢走。”

目送那護士離開病房,青年方才回首,看向身前那一直保持安靜,目光卻有些不滿的女孩。

“怎麼了?”他輕撫女孩的額髮,嘴角扯起更加溫和的弧度。

“她說理解我的心情哦!那個女人臉有點紅的哦!!”

“不至於對護士吃醋吧,”青年啞然,抬手將她的腦袋輕輕壓在胸前,“要對你的未婚夫有信心,也要對你自己的魅力有信心。”

“可小蛇你不是喜歡年上系的麼?”女孩在他胸前嘟囔著。

“這也正是茜小姐魅力體現啊,能改變我過往的堅持。”

“唔……小蛇你就是總是花言巧語才會害自己變成這樣!”

短暫的沉默之後,是欲蓋彌彰般的抬手輕捶,女孩撐起身來瞪著青年:“我才走沒多久,就收到你住院的電話!”

“到底是怎樣才會一臉血地倒在家裡啦!醫生說這和譫妄完全沒關係哦!”

“真的沒關係嗎?”在女孩下意識想要攙扶的動作中,青年自己撐起身來。

那輕鬆的動作並不像病人。

“你質疑醫生咯!”

女孩氣鼓鼓道:“他們說這次檢查沒有中樞神經紊亂帶來的狀況殘留,甚至都在懷疑你是不是被入室襲擊了。”

“是這樣嗎?”

“不然呢?”女孩沒好氣地說著,扭頭看向床頭櫃前的水杯,又道,“對了,你要不先喝點水?有想吃的東西麼?”

“一時想不出來,”接過水杯的青年抿水沉思著,“但是我在昏迷前,應該是看到了某種幻覺。”

“幻覺?”

“小茜,你相信怪獸麼?”他扭頭,問向那房間裡專門放置了一面展示櫃來擺放怪獸的未婚妻。

於是理所當然地,會收穫對方看笨蛋的目光。

“難道事到如今你要開始相信假面騎士了嗎?不行啊,小蛇,最近的騎士棚可是深淵啊!”

“……”

“一旦踏足就會被纏上哦!會變成媽媽粉那樣的可怕存在哦,對著不會走路的巨嬰誇獎著‘有進步了,會走路了’一樣的廢人哦!”

“……極狐走到那地步了嗎?”

“誒?呃,應該還沒吧……我是有點誇大啦,是預感,有種預感!”

“這不是最近的假面騎士一直都是虎頭蛇尾嘛,感覺下一作就該連虎頭都沒有咯,會變成‘等以後就會好’的畫餅式宣傳哦~!”

“你這麼關注騎士棚的嗎?”

“沒有沒有,是內海和蓬那傢伙一直在聊啦,內海聊奧特曼,蓬聊假面騎士,裕太又會提戰隊,他們真的很狂熱誒!”

“是嗎……”

“對喔對喔,不過話又說回來,小蛇你為什麼提起怪獸存在了?”

“因為我做了個夢…能幫我找人借一份紙筆麼?”

“紙筆啊…你等等哦~!!”

乖巧聽話的女孩扭頭四顧著,飛快的朝著病房外跑遠了,而這病房裡的其他病人,也開始遠遠招呼著青年,提及之前護士數落的插曲,也誇獎著女孩的可愛。

他們全是些成家了的中年男人,因過勞工作也患上了些神經異常。

但他們都很友善,青年亦是從善如流地與他們閒聊著,以驚人的效率在幾句對話中達成直呼其名的熟稔。

病房的氛圍很快變得和樂融融,同時話題很快也被青年繞遠開來。

也當那話題中心徹底與他和女孩無關時,他便倚著床頭閉上雙眼,回憶著之前的所見所感。

卻也聽到了病房外的急促腳步聲。

三秒後。

“紙筆拿到咯!”

一把擰開大門,以那一貫的活潑歡欣闖入房間的女孩,落到那不久前還在誇獎她的病人們眼中,自是引發一圈寵溺可愛女兒般的反應。

但女孩卻是愣在原地,望著那門前的空床,扭頭看向門外兩側,再次回頭:

“你們有看到這床的患者嗎?”

“林頓小兄弟嗎?他不是在那兒……嗯?他人呢?”

那中年男人疑惑地撓了撓頭,看那空無一人的病床亦是分外不解。

而目睹了這一幕,隔著螢幕,坐在電腦椅上的黑茜,立時抬眼皺眉。

先是劃拉開那視角的全屏,目光四處確認,再是劃開其他幾組後臺觀測資料,然後重新點選新條茜所在螢幕下方。

方框展開,鍵入文字,傳送。

【有一組陌生資料,和奧默.林頓的底層識別碼只有個位數的差異】<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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