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已進中盤,領頭已是目白麥昆。

被稱作長距離霸主的紫發馬娘在此前已然在古馬三冠前一場比賽泰拉賞中奪得桂冠。

但那是一場長距離賽事。

在這場中距離賽事寶冢紀念上,她顯然花了些功夫調整節奏。

也令看臺上的愛麗速子有些不滿道:

“三千米的賽場,沒有一個逃馬,先行馬們的節奏也亂糟糟的。”

她自然是不滿意的,因為她是懷著來觀察各位實驗品、小白鼠的心情前來,她所期望的不是精彩,而是常態中較為分明的節奏,或者說,是某種‘秩序’。

便於觀察、考量、對比的秩序。

結果這群人開局就來回、來回的換前列,激烈是夠激烈了,但嚴重影響觀測。

“回去看錄影吧。”緊盯著賽場頭也不回的奧默,卻也清楚她追求什麼。

官方錄影的好幾個機位足夠她慢慢琢磨。

而千明代表則是給出對選手而言的建議:

“這種時候就自己引領節奏就好了,前排爭當第一,中排伺機突破,順帶一提我推薦外側道哦!尤其是大外側。”

同樣的推薦也在西崎豐的隊伍中發起,名為特別周的賽馬娘也是位熱愛外道的選手:“直道外側更容易跑,不會陷腳,草皮又幹淨,甚至能就在最後的直道一口氣衝上去!”她正這樣宣傳著,有著上次跑過外側的東海帝王的擁護。

“但大外側特別耗費體力。”兩邊的訓練員都有著相似的見解。

“事實上,不論是外側還是內側,都容易被別人針對,”奧默澹澹道,“而且差馬跑法最忌諱的就是盲目加速,追求集體中的領先地位。”

“外道還好,內道的話,很容易陷入包夾。”

“只要跑的夠快也不是不可以啦。”後座的丸善斯基微笑著道。

她確實有資格說這話,一個分明是先行跑法,卻因為速度太快以至於被大家誤以為是大逃的紅色超跑。

但這樣的建議就純屬是小馬過河了,根本就是不同的基礎標準,令奧默沉默了一下,有些無奈:“可真會出難題啊,丸善小姐。”

“怎麼會?我對林頓訓練員很是期待哦!”

不用回頭也彷彿能想象出對方的笑意,不打算在這一點多做計較的奧默,本打算繼續觀察那目白家的兩姐妹與那託尼比安卡的奔跑姿態,但一旁的光屏又一次因訊息而啟用彈出,顯出【週日寧靜】的資訊源。

也令奧默下意識的視線右挪。

千明代表坐在後座邊上,只是右挪而不轉頭,自然是看不到表情的。

而奧默沉吟片刻後,抬手點開。

【大震撼在賽場麼?】

…?

奧默扭頭,看向不遠處的西崎豐隊伍裡的大震撼,那位深棕長髮的小姐正與一旁的同伴看著賽場說著什麼,很是入神。

都沒在意這邊的目光。

【在,還有西崎訓練員和其他賽馬娘】

週日寧靜:【還真是啊,那你通知一下她和西崎豐,比賽結束不要急著走

東子真人要見他倆一面,由我押送】

“……”還真是突然。

奧默心裡想著,驟然回首,便見後者正盯著光屏所在,見他看來時,還無比坦蕩地輕輕揮手,眼含笑意。

引來一旁丸善斯基的疑惑目光。

倒也是她的風格,奧默回過身來,實錘了一份明證後,他反而放鬆了許多,畢竟他在意的並非是千明代表的窺探,而是對方有沒有窺探。

比起實際結果,他更在意對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

【通知沒問題,不過千明就在我邊上】

【什麼?狗屎,你就完全不迴避一下嗎?】透過文字彷彿能看出那位黑髮馬孃的氣急敗壞。

月環蛇:【沒有必要,委託都結束了,大家也都是知情者,更不會把這些事公開】

【安美區粗口,比賽結束你就過來接手!我不想見到那傢伙!】

有這麼排斥啊……你倆昨天到底聊了什麼?

奧默無言的重新看向千明代表,便見對方聳了聳肩,然後也抬手在半空滑動。

驟然亮起的新訊息中,她以Line好友發言:【我可以不去哦】

月環蛇:【她說她可以不來】

週日寧靜:【那你也要過來接手!還有,我聽說速度象徵也來賽場了?你最好躲著點】

月環蛇:【打過照面】

週日寧靜:【一連串的安美區粗口】

這種粗口髒話裡混著一些像是要‘獎勵’自己的話,看得出她大概是氣湖塗了。

雖然對方那與茶座足夠姐妹的平坦身材並不在自己的好球區,但奧默是個懂得沉默是金的人。

貿然提醒什麼的,只會讓對方的心態更加惡劣。

還是先提醒大震撼吧。

以鄭重的語氣聯絡大震撼與西崎豐,不出預料的順利中,奧默再看那賽場時,那裡是已然抵達終盤的角逐。

終盤的直道,放棄一切體力儲存來進行最終衝刺。

此處是迦南賽馬場,府中的魔物不在,可那自靈魂基底而來的試煉仍存。

在那無數黑氣匯聚的末端賽道,自有數位光輝環繞的馬娘將其踏碎而出,在解說那激動到高亢的話語中決出排名。

“二馬身!託尼比安卡以二馬身的優勢衝過終點!寶冢紀念冠軍!託尼比安卡!!”

“第二名目白麥昆!第三名黃金城!”

奧默注視著那幾位衝在最前的馬娘所身具的光輝,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便見某位選手突然倒地,立馬便被衝上前去的醫務人員架起。

在上方投影的特寫放大下,可見對方那勝負服的長襪完全遮掩不了的溢血。

“鍛鍊不足啊,那孩子,”身後的丸善斯基感嘆著,“追求極限卻腿部脆弱可不行,你當初也是這個毛病吧?小千明。”

“只是想要超越那個速度而已,”千明代表目光悠遠地望著那被送上救護懸浮儀的馬娘,對於前方三人的回首並不在意,“而且也沒能達到那個程度不是嗎?”

奧默看著她嘴角掛著輕笑的說出這句話,便會想起當初大學部的教學樓前,提起什麼桶裝烤爐燒資料時,她也掛著差不多的笑容。

沒有達到那個程度……乍一聽是什麼不幸中的萬幸。

但當真如此麼?

春季天皇賞的最後奮發,奧默就在那近前的看臺與莫里森一起注視著那場比賽。

也看到了她搖搖晃晃地倒下,同樣被醫務人員帶走。

有些賽馬娘能在終點綻放光輝,有的卻只是平澹乃至慘澹收場。

在那與眼下如出一轍的畫面中,那時的千明代表,只是沒有那樣多的出血。

賽後採訪中表明瞭她的血都在腳底,賽馬孃的足部總是要承擔過多的壓力,而相對脆弱的那一批,常常會在一場比賽下來便望見襪上的血絲。

更糟糕的便是完全浸潤著血了。

可就算是如此,她們也是還是想跑,願意去跑。

而在這樣的決心之下,她沒有激出女神的賜福,也沒有超越那個速度,以第四名這樣通常不會被記住的名次落下帷幕。

千明代表終歸是沒能勝過命運,也沒能勝過目標。

但她依然有著那麼多的粉絲在退役式中齊聚,在雨中注視她那活潑的身影。

所有人都在一面說她盡力了,一面懷念著那身影。

而她本人是如何想的呢?

會不甘心吧……

這樣的話,奧默沒有說出來,也‘拽’住了稍微有些缺乏人情世故的波旁——

——以拍了拍她的肩膀招呼著起身的方式。

這位賽博馬娘總是感覺格外敏銳。

至於愛麗速子……

“這種問題,你就該來一瓶我研究的藥劑,”同樣站起身來的她對著千明代表推銷道,“增強骨質和肌肉力是什麼的,根本不在話下!”

本就看不慣對方的她顯然還會補上一句:

“前提是你來拜託我用你試藥。”

“哈哈,等真用的上的話,我就考慮考慮。”

“嘖。”

全然不在意對方保持的高姿態,千明代表那笑容爽朗的回答乾脆無比,便令愛麗速子咂了咂嘴。

但這也算是將這氛圍衝澹。

奧默澹笑著摸了摸速子的頭,引得後者甩頭抗拒著,投以嫌棄的目光。

“臨時有點事,你們先去看勝者舞臺吧。”他說著,倒也沒給大家驚訝的時間便朝著看臺另一側的出口走去。

雖說有些驚訝,但撇了撇嘴卻也沒說什麼的愛麗速子與沉默順從的美浦波旁並不會叫住自己的訓練員,真正會想叫住他的反而是丸善斯基。

卻也被千明代表給拽走:

“誒?林頓訓練員……”“不用管他,丸善咱們先走吧。”

賽事結束的賽場裡滿是進行場地維護的工作人員們,觀眾們則是著急的朝那勝者舞臺趕去,想要謀個比較前列的座位。

於是奧默這樣的直奔出口的觀眾便顯得那樣突兀顯眼。

而更顯眼的,大概在於這樣的人還不止一個。

西崎豐、大震撼、速度象徵、天狼星象徵。

他們自各自的座位起身,逆著人流朝著出口處前進,然後在視野人群終於稀疏起來時注意到彼此。

沒有開口交流,僅僅是彼此頷首,各自邁步。

看得出,大家都在趕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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