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漸漸被灰白的光芒驅散,車裡的人起來,新的一天開始了。
趕路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方向還是殘酷的戰場,思鄉與對未知的彷徨時刻纏繞在每個人的心頭。
人們在車上什麼也做不了,像是一路走向刑場,等待被審判。
威斯特叫停馬車,休息了十五分鐘後又繼續出發,拖車的馬一直在高負荷趕路。
如果不是有特製的食物,即便是比戰馬還壯的體魄也無法堅持下來。
陳羽守了幾個小時夜,沒有在清晨最好的時間段休息,他的神經像是覆蓋了一層鐵鏽。
“冬…”
宛若一雙柔軟的手,輕輕撫過身心與精神的琴瑟聲響起。
坐在木桶上,翹起腿的羅迪芬奇面帶微笑,抱著那把老舊的魯特琴望著後方退去的原野。
“我的女孩啊…”
“新的一天到來,你今天是否和昨天一樣美麗…”
“你是否在清洗著那張讓我著迷的臉,我想那清澈的水中,一定能看到你的乾淨心靈…”
悠悠的琴瑟聲,溫柔的人聲開始隨風飄向遠方,寄託著人們的心靈。
車上的人或坐或靠,圍著中間的羅迪芬奇,臉上都是澹澹的笑。
阿里亞恩最活躍,站起來跳了一支家鄉的交際舞,不差的長相下和歌聲相得益彰。
陳羽聽著歌聲,看著阿里亞恩注意著威斯特等人,似乎威斯特他們也不是很難相處。
在馬車上無事可做,大家一整天都在裡面坐著,羅迪芬奇的歌謠散去了大家很多時光。
中午停下休息十五分鐘,陳羽下去的時候,感覺地面都在抖動…
快速吃完午餐,後面的斯坦利帶著三個戰兵上來說了一會兒話。
陳羽和阿里亞恩聊著,同時也注意著威斯特,這個隊伍隊長,他肯定得多瞭解一點。
吃完飯眾人又繼續出發,時間在緊張的空閒中不急不緩的過去。
…
阿里亞恩前三天都陪著陳羽一起值夜,這個有些熱情的青年教會了他很多東西。
控制屍鬼之觸也有了進展,陳羽已經能快速控制,不過還缺了一點精準性與協調性。
屍鬼之觸不止一根,有必要下他能快速召喚出十二根!
身體延伸出去般的奇異掌控感一兩根很有意思,多了就會亂了。
陳羽想控制屍鬼之觸,必須找一個身體上的指令,比如動手指。
如果不動手指,僅用意念會不準確,人的思緒太亂,他不可能把注意力都放在屍鬼之觸身上。
因此需要中間媒介,一雙手十根手指,陳羽能控制十根觸手,可還有兩根沒有媒介。
他試著用過腳趾,這是個非常失敗的嘗試,最終只能換成動作。
解決控制問題,陳羽剩下的就只有精準問題,在瞬間精準鎖定自己想要控制的觸手。
黑夜再次來臨,今晚陳羽換到了和卡洛斯一起值夜。
卡洛斯是刺客,陳羽在他面前感覺自己真不太像個刺客,準確點說便是職業不精。
卡洛斯臉上常常帶著笑意,笑意很清澹,能感受親和,卻又和普通人那種笑有距離感。
陳羽和卡洛斯坐在馬車尾,卡洛斯把玩著手中的小石頭,道:
“你不止五個職業。”
陳羽當即愣住,心底湧起一絲謊言被看破的慌亂,他其實應該想到對方能看出來。
每個職業都有氣質象徵,即便陳羽這種多職業在身,各種職業氣質變得難以辨別。
在刺客路上走得更遠的人,依然能感受出一些氣息,區別是對方能不能判定出來。
因為別的東西,比如裝備,或是帶著一本書都會染上氣質。
卡洛斯輕笑一聲:“別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沒有秘密的人血液早已開花,絢爛迷人。”
“嗯。”陳羽的慌亂消失了,卡洛斯沒有點明他有刺客職業。
卡洛斯:“力量只是我們手中的利刃,權利的證明,權勢的執行者。”
“不知道你有沒有接觸過騎士,他們總是愛說:力量多了,才能更好帶領同伴走出困境。”
“有。”陳羽說道,這句話他在阿特洛口中也聽到過,似乎騎士的理念是相同的。
卡洛斯一笑:“這句話其實對所有戰兵都適用,說與不說,到絕境時都必定會亮出所有利刃。”
絕境時必定會亮出所有利刃…這就是他以及隊長威斯特不追究自己職業的原因嗎?陳羽沉思著。
“力量是解決問題的,我們需要認清問題,比如,現在是值夜。”卡洛斯手中一動,一顆碎石激射進黑暗。
他頓了頓,像是在聽石頭飛進黑暗中的動靜,才道:“大自然中我們可以利用很多東西辨別情況,”
“但我更相信自己的力量,力量在承受時就付出了代價,我相信它們是最不會背叛我的朋友。”
承受時付出了代價?陳羽再次認清了一點職業,職業似乎不是表面上就帶來了力量…
卡洛斯側頭道:“刺客擁有優秀的危險警覺,在黑暗中最優,警覺不止體現在本身上。”
“還可以體現在我們掌控過的東西上,理論上來說,我們能將石頭扔出多遠,就能感知多遠的危險。”
“仔細去聽石頭帶回的聲音,聲音就像是武士的感知,你或許更容易掌控這一點。”
新的一種職業監測手段嗎?
陳羽點頭,跳下馬車抓起路上的一把碎石,轉身輕易躍上沒跑出兩步的馬車。
他開始嘗試起來,這種方式能應對屍鬼之觸應對不了的環境,多掌握一種手段肯定不會錯。
卡洛斯依靠在靠板上,帶著一抹澹澹的微笑看著退去的黑夜,寂靜的黑夜其實很迷人。
…
成天的趕路,能夠靜下心來的時間幾乎只有夜晚,安靜值夜的夜晚。
到了時間,陳羽沒有要阿里亞恩提醒,聽著腳步聲便爬了起來。
阿里亞恩回去睡覺,魯爾曼的身軀遮擋住了門口撒進來的月光。
陳羽走過去,坐在一邊的尾端木板上,伸了一個腰的魯爾曼,轉頭咧嘴一笑道:
“士兵,用出你的小鞭子,武士值夜只能靠眼睛,可比不上術士來得方便簡單。”
“好。”陳羽揮手,三條觸手同時出現,左右和上方皆被守護住。
三根觸手靜悄悄的,在控制下很是安靜,減少了帶出的響動。
魯爾曼看著點頭,放下心揉了揉眼睛,又撐了撐身體,一陣骨骼的啪啦聲響起。
他長得非常強壯,坐在小馬車的尾端幾乎佔了一半位置,陳羽像是被擠進角落的小不點。
“有沒有害怕?”
陳羽一頓,面對著突如其來沒頭沒腦的話,他確認後搖頭:“最開始彷徨了一會兒…”
“又被功勳商店中的東西添足了馬尿?”魯爾曼哈哈大笑,裡面的羅迪芬奇隨即翻了一個身。
你不應該小點聲嗎。
陳羽大方承認:“確實被裡面的東西吸引住了,當時很想去戰場賺功勳,幾乎難以壓下那股念頭。”
“哈哈,你們這些新鬼都這樣,哪個不是上了頭認不清自己?但你們有那個實力嗎?一群小雞仔!”
魯爾曼毫不掩飾嘲諷大笑:“王國挺厲害的,弄些不用拿出來的東西就能讓你們拼命。”
“拼吧,上戰場的前三個月,西部軍隊新兵人數將減少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陳羽頓時被這個數字驚到,這是多麼可怕的比例?
特洛赫姆王國的常規軍隊數量在四萬到五萬左右,幾乎常年在這個數字之間徘迴。
王國有兩方戰爭邊境,西部戰線大約有兩萬人左右,其中新兵人數超過八千!
八千的三分之一就是兩千多人,還是前三個月的殘酷,戰爭可是要到年底才會停歇。
魯爾曼轉頭看來,臉上的肌肉線條擠出堅毅的笑,聲音渾厚:
“士兵,可別死了!”
“記得,站在我身後。”
陳羽無言中笑著點頭,他感受到了這個隊伍的心,歸屬感叢生。
…
可能是為了讓陳羽更快適應心態與隊伍,前幾天值夜都有人陪著他。
隊長威斯特也來過,他沒有多說什麼,臉上帶著笑,問了一些陳羽家鄉的事,同時說了自己家鄉。
陳羽開始與這些命運中組成隊伍的人熟悉起來,心放的更開,他們真的不難相處。
他甚至白天在空閒間,服用起了詛咒藥劑,阿里亞恩幾人主動幫忙守護在一旁。
值夜開始變成一個人,陳羽掌控了成熟的值夜能力,威斯特等人已經能夠睡熟下去。
在安靜的夜裡,他拿出了書本開始寫寫畫畫,提升書寫特性中還製作了法術卷軸。
最初他還有些擔心,但阿里亞恩只是在白天好奇的問了問,後面便習慣了書寫聲。
陳羽放下心後,再透露給幾人自己喜歡凋刻時,他在夜晚又開始不用工匠錘凋刻刷創造特性。
長夜漫漫,單坐著很難熬…
…
趕路一天天過去,距離王國西部邊境戰線越來越近,暗中湧動的戰爭氣息已經開始傳來。
值夜變得更加謹慎,從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後面的普通新兵更是達到五人一組。
陳羽不再書寫與凋刻,在值夜中用出了所有掌控的監測手段。
他們的馬車在最前面,承擔著龍頭的作用,危險的第一接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