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谷。

“夠了!”仙音終於忍不住了,她對著未明低聲喝道:“停下。”

未明停下手中之琴後,訕訕地說道:“我就說了,是亂彈的。”

“唉。”仙音伸手扶額說道:“你彈的是個什麼東西啊!”

這天,未明又來到了忘憂谷仙音這裡。

這次可不是未明主動來的,未明自從上次和香兒與露兒在森林裡相會過後,未明就有點不敢見仙音。

畢竟仙音和香兒、露兒都是【百花樓】的同門姐妹,要是仙音看出來未明和天龍教的人有關係,雖然仙音口風一向很嚴,但是萬一她給無瑕子說了可怎麼辦呢。

從去年冬天起,師父的身體就不太好,可不能學二師兄那樣成天惹他老人家生氣。

這年後,大師兄主動向師父提起自己成親的事情。還是大師兄懂事,大概是想給師父沖沖喜吧。

那天,書生到逍遙谷裡來逛遊,他順便對未明說道,仙音叫未明去一趟。

仙音既然開口了,未明也只得灰熘熘的上了忘憂谷。

還好的是,到了忘憂谷裡,仙音沒有提香兒與露兒的事,未明鬆了一口氣。

仙音只是問起了未明,他在少年英雄會上彈的那個【醉曲】。

“仙音姑娘,那曲子,需要有酒才行。”未明對著仙音說道。

“來,好酒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沒料想仙音拿出了一壺酒來。

這是酒仙給仙音帶的酒,雖然仙音不懂酒,但是料想不會太差。

“這。”未明就是想找個藉口,結果沒賴掉。

“仙音姑娘,實話實說了吧。”未明一咬牙一跺腳,他對著仙音說了實情:“我那天彈的,根本就不是什麼曲。純屬隨手亂撥,隨性而發,根本就不成調調。”

“你先莫與我講,你再彈一遍讓我聽聽。”仙音可不信未明的鬼話,她可是要親耳聽聽能把幾百人放倒的【醉曲】。

只見實在是推脫不過,未明取酒獨飲。

等酒意上了頭,未明回想那日華山之巔的輝煌戰績,心中又漸漸快活了起來。

“哈哈,我是天下第一!”

“哈哈,我的名字被刻在了華山之上。”

“哈哈,哈哈!”

曾經兒時的大俠夢想,那日終於實現了,怎不讓未明高興得手舞足蹈。

我要彈琴,我要唱歌!

“一~朵~小花~~,一~朵~小花~~”

未明抱起琴來,一邊唱歌一邊伸手撥絃。

一股極為強勁的內力,隨著聲浪從琴中發出。

但是仙音卻是越聽眉頭越是皺。

“夠了!停下。”終於,仙音打斷了未明的快活。

“呃,你的琴聲……”仙音都沒辦法稱呼未明剛才彈的是“曲”,就如同未明說的那樣,根本就是亂撥的,但是。

仙音對著未明說道:“太奇怪了,分明就是一片雜音,不堪入耳,但偏偏是極強的【魔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魔音】可是【百花樓】的絕學,傳了這麼多年,才只有寥寥數曲。

【魔音】的每一曲,每一調,都是經過歷任樓主嘔心瀝血不斷完善才得來的。

結果,今天這小子一陣亂彈,竟然也是【魔音】。

這相當於是一個人在《哈利波特》裡,唱著rap釋放魔法一樣,明顯違反了世界規則。

除非……

仙音一下想到了,除非原本的【魔音】,本來就是未明所彈這種。

或者說,原本【魔音】講究的是讓演奏者有感而發,首先強調的是自身的情感。

但是【百花樓】在得到【魔音】傳承之後,因為要演奏給貴人聽,所以才不得不花費巨大的心血將【魔音】編成曲調。

再傳至後人,大家只以為【魔音】便是這幾首曲調,而壓根就不知道【魔音】最開始是什麼樣的。

豈不是說,作為武功的【魔音】,和【百花樓】所需要的【魔音】,根本就是兩回事。

想到這裡,仙音忍不住長嘆一口氣。

真是世間好輪迴,沒想到【百花樓】的絕學,在【百花樓】解散後,又以另外的一種形式得到了傳承。

想明白了這些後,仙音對著未明說道:“未明,以後你想怎麼彈琴就怎麼彈琴吧。”

未明一聽,大恐慌,他連忙對著仙音認錯說道:“仙音姑娘,我錯了!我不應該肆意妄為的,求您……”

仙音打斷了未明的認錯,她對著未明說道:“不,或許你才是對的,反而是我們錯了。

我們過於追求細微之間的技巧,而忘掉了彈琴本身的初心。

彈琴,先要悅己,後方能悅人。

你很不錯,做的比我們都要好。”

“仙音姑娘,這……”雖然是被仙音誇獎,但是未明心中可比剛才更慌了。

“無妨。”仙音再次阻止了未明的道歉,她認真地對著未明說道:“我以前就說過了,女子之音不適合你。還是這種【醉曲】,才是你所喜愛的。

你以前總是說志不在此,其實我覺得你可以多練練用琴。你若是想獨步武林,沒準【醉曲】可比【醉棍】好用。”

仙音這麼一說,未明大概聽明白了,她是真的認可了自己的亂彈琴。

話說,在華山上的一陣亂彈,弄出了大亂子後,未明心中還有一些怯怯,生怕回到逍遙谷了後,被師父罵什麼的。

結果闖了這麼大的禍,無瑕子並沒有呵斥自己,今天仙音姑娘又說這樣的話,莫非,莫非這武功真的可行?

回到逍遙谷後,興沖沖的未明抱著師父的琴找到了荊棘,要到樹林裡與他比試比試。

說到打架,荊棘立馬就來了勁。

兩人進到樹林裡後,只聽一陣琴聲響,林子裡的鳥都被驚飛了。

過了好一會後,荊棘趾高氣揚的出來了。

這個傻帽師弟,彈琴有個啥用,今天可是把他給揍爽了。

……

黃小石把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心得,用明文寫成了一封長信,寄給了方雲華。

這封信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就是兩個武者對於武功的一些探討,除了一些關鍵詞進行了替換之外,黃小石用著重號在信裡寫道:“不要沉迷於過去的輝煌,更要著眼當下的成就,與君共勉之。”

只要方雲華不是豬,都應該聽得懂是啥意思。

信的最後,黃小石還對方雲華提醒道:“吾聞君新婚有喜,也是不勝欣喜。只是君乃大丈夫,對妻照顧恐有不周,若是天山有妻相熟之人,可請到武當幫忙照料一二。”

這半文不白的話裡,說的也很清楚了,你不過去,那便讓山過來。

你現在大權在握,已經不是一個小小的武當弟子,得拿出你天山派女婿,未來雙料掌門人的氣勢來,先把阿霞以照顧老婆為由調到武當來,再把阿忠弄過來,然後再……

不行,黃小石隨後把這段給撕掉了。

方雲華那傢伙,得和他面對面說清楚,萬一他理解錯了,或是他老婆理解錯了,或是他沒把持住,或是他老婆沒把持住,把阿霞給禍禍了。

那可不是引咎辭職能搞定了的,會死的。

黃小石剛剛把信寄出去,方雲華沒多久就到了洛陽來,黃小石正想感嘆方雲華現在的覺悟真是高,結果沒想到的是,他驚慌地對著黃小石說道:“哥,要出大事了!”

方雲華每次來都是這麼一驚一乍的,讓黃小石心中頗為不喜。

“有話好好說,怎麼了?”黃小石對著方雲華問道。

“哥,你聽說過【天書】的事情沒有?”方雲華壓下心中的焦急,對著黃小石問道。

黃小石眉頭一皺,他搖了搖頭。

“哥,我覺得這個世界不太對勁了,真的有壞人啊!”

若要說黃小石和方雲華的不同,現在已經有了嬌妻,即將有孩子的方雲華,是最見不得這個世界大亂的。

“你好好說,不要急。”黃小石把方雲華一邊安穩著,一邊把他拉到床邊坐下。

“是這樣的。我聽到了一個傳聞,但是這個傳聞非常奇怪,似乎就是故意說給我聽似的。”方雲華對著黃小石說道,“前幾天,我和秋娟去城裡買布料給孩子做衣服。秋娟走累了,於是我們到了一個小茶館裡休息。

這時候,進來了一個說書人。”

一聽到了說書人,黃小石對此事大概就明瞭七八分了。

“你說也怪不怪,那茶館裡也沒其他客人,那個說書人雖然沒有看我們,但是好像就是故意說給我兩聽一樣。他說,小蝦米為世人留下的至寶,【十四天書】即將降世。

這【十四天書】,包括了小蝦米的畢生絕學,每本【天書】前三個觸碰的人都可以領悟到該【天書】所蘊含的絕學。

我當時聽得極為蹊蹺,然後看了說書人一眼,只聽他對著空氣講著:‘這第一本降世的天書,是關於劍的。’

這時候,秋娟說肚子裡的孩子在動,她拉我的手去摸,過了一會,我再轉過頭看的時候,說書人已經不見了。”

“哥。”方雲華帶著幾分的焦急對著黃小石說道:“我怎麼覺得這裡面有天大的陰謀,是不是有人想針對我啊?

我也不過是一個破掌門人,誰稀罕他拿去就是了。

我只要我妻兒全家平安,其他的我都不在乎了。”

方雲華的心境變化真的很大,大到了令黃小石側目的程度。

但是換位思考一下,如果黃小石也已經娶妻生子,他說不定和方雲華也是一樣一樣的。

一個人的時候,看熱鬧不嫌事大,沒事都想去攪起一些風浪;

拖家帶口了後,那就只會想“吃好,喝好,國泰民安真的好。”

……

“你先別急。”黃小石對著方雲華穩了穩之後說道,“你記得我以前給你說過的話沒有?”

黃小石對方雲華說過很多話,但是方雲華已經記不得是哪一句了。

“我對你說過,‘有穿越者的世界,都會很快迎來大災難’。”黃小石對著方雲華說道。

“啊,對,對!”方雲華連忙點著頭說道。

“這,就是大災難的引子吧。”黃小石對著方雲華說道,“實不相瞞,我覺得這個世界很像是一個武俠類的遊戲世界。”

方雲華點著頭對著黃小石說道:“我的感覺也是如此。”

“所以說,除了我們這些【穿越者】之外,還可能有更高位的【存在】。”黃小石說道。

“我這些年似乎也感覺到了。”方雲華對著黃小石說道,“我感覺有一個幕後黑手,在推著世界朝著他期望的方向發展。”

“還是我之前給你講過的話。”黃小石拍了拍方雲華的肩膀後,安慰道:“無論世界如何變化,你我二人才是關係最緊密的同伴。

眼看著吧,亂世即將要到來了。”

……

如同要印證黃小石的話一般,剛到三月,朝廷宣佈對倭國出兵。

先是洋洋灑灑的《平倭戰書》在全國各大城鎮宣讀:

“朕纘承洪緒,統理兆人,海澨山陬,皆我赤子,苟非元惡,普欲包荒。

屬者東夷小丑,猥以下隸,敢發難端,竊據商封,役屬諸島。

遂興薦食之志,窺我內附之邦,尹歧對馬之間,鯨鯢四起,樂浪玄菟之境,鋒鏑交加,君臣逋亡,人民離散,馳章告急,請兵往援。

……

……

凡我文武內外大小臣工,尚宜潔自愛民,奉公體國,以消萌釁,以導禎祥。

更念彤力殫財,為日已久,嘉與休息,正惟此時,諸因東征加派錢糧,一切盡令所司除豁,務為存撫,勿事煩苛,諮爾多方,宜悉朕意。”(原文)

斗升小民不懂什麼叫“天子之怒”,但是他們聽到了“因東征加派錢糧”,於是紛紛哀嘆,這稅賦怕是又要漲了,可怎麼活啊!

……

《平倭戰書》一出之後,第二天,朝廷兩路大軍從海路出發。

第一路海師以戰艦為主,從蓬來水城出發,直指高麗,它負責擊潰倭人的水軍,封鎖海道。

雖然這路海師只有三十來條船,但是可不是倭人萬舸過海能比的。

別看八面環水,其實倭人的造船技術極為落後,他們的海船都還是平底結構,既不耐風浪,也不適合遠航,更是不宜水戰。

歷年來,從倭國派遣使節到中原來,四艘船就要沉三艘。

就因為倭國的造船能力太差,反而是那些勾結了中原海匪的倭寇,他們的水軍實力更強。

那些個倭寇,雖不說能和中原海師決一死戰,起碼不至於船在逃命時就自己散架了吧。

所以,倭人攻陸,每次都要借高麗當做跳板,沒有高麗,他們真跳不到大陸來。

現在,朝廷的海師首先就是要封鎖倭人回島的路。

第二路海師,主要是以運兵為主。

遠征安南的兵早已抽回了大部分,就在大家以為這些兵會被遣散時,結果一道軍令傳來,這些兵從寧波上船,直撲倭國本島。

這個時代行船,除了看風之外,還很吃洋流。

恰好,從寧波到倭國有一道一年四季都不停息的洋流。從寧波到倭國,原本就順水,如果再順風,最快三日三夜便可達到。

但是從倭國到中原,就必須要躲開這股洋流,所以只能從順著高麗海岸線繞一圈南下。

而高麗海岸,即將被朝廷海師封鎖。

……

誠王府。

白久池正在向誠王彙報:“所以,我只抽回了兩萬精兵,其他的人馬全去倭島了。”

“唉。”誠王也是大嘆,這個侄兒也太厲害了,每次走子都卡在了自己最要命的地方。

“王爺,我想到了一個法子。”白久池對著誠王說道:“事到如今,與其阻礙朝廷平倭,倒不如幫他一把。讓朝廷早點打完,早點把兵力收回來。

雖然可能人馬睏乏,但是總比全部陷在倭國強。”

誠王點了點頭,有時候幫對手一把,也是迫不得已之事。

誠王對著白久池說道:“磐然,你可有妙計?”

白久池對著誠王說道:“王爺,上次咱們滅掉的那群倭寇,結果漏掉了一個小崽子。不過,他已經被咱們的人給揪出來,捏在了手心裡。

我是說,我們可以用他,再發展一支屬於我們的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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