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黃小石沉迷於配置藥酒這事情上時，一個武當寄來的包裹到了。
咣噹好大的一包，黃小石小心翼翼地拿到屋子裡拆開後一看，傻眼了，全部都是書。
書堆裡，他還找到了一封方雲華寫的手信，裡面只有寥寥數句：
“哥，這是張真人的手稿，你先看著。其他人的手稿，我陸續給你寄過來。”
黃小石直接就笑哭了。
狗日的懶東西，老子明明是把這個任務指派給了他，結果他反倒是給我安排上了。
隨後，黃小石抽了一本出來翻看。
“初打坐，學參禪，這個訊息在玄關。
秘秘綿綿調呼吸，一陰一陽鼎內煎。”
這些字看著都認識，但是，這是啥意思啊！
黃小石也抓狂了。
好吧，他理解方雲華為啥把這些書寄給自己了。
個屁！
理解個屁！
方雲華是武當山掌門，他都看不懂，自己只是個搓丸子賣藥的，更是懂個屁。
這兔崽子，轉手就反了一把薅羊毛，還從我這裡騙走了一本秘籍。
哎，對了。
黃小石突然想起來了，他看不懂，可以去找書生啊。
這麼多書也不宜帶多，黃小石把這本《打坐歌》帶在身上，興沖沖去找書生去了。
到了忘憂谷，書生正在搖頭晃腦的看書。
若是隻看書生的樣子，好一個品讀聖賢書之人，但是若看他手裡的書，那不正是剛剛寫完，還在修改潤色的《金瓶梅》。
“書生，書生，有個事情正要找你。”黃小石對書生也不見外，他直接把書生從YY的海洋里拉出來，讓他迴歸到了現實裡。
“哦，原來是黃兄弟啊。我這有事正在忙，你沒事就先走吧。”書生也是不把黃小石當外人，直接就對他下逐客令了。
年前，黃小石在忘憂谷裡住了三個月，書生已經把黃小石給煩透了。
期初，黃小石求書生給自己講課，一看到黃小石那扭曲的字，書生就是一陣牙疼，他覺得想要教好黃小石，難度怕是極大。
果不其然，幾天之後，書生就不想教黃小石了。
“就你這水平，還來找我教？莫不是來埋汰我的？你在浪費我的時間啊!”書生對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黃小石極為不耐煩了。
黃小石不是啥都不知道，而是他懂得太多了。
不光是懂的很多，而且學的很快，還會觸類旁通。
就你這學識，除了四書五經那種蠹魚讀的玩意你不懂之外，你有啥不會的？
說句要不得的話，連懂了點皮毛就夠得上殺頭的禁學天文地理，你都知曉得比誰都多。
偏偏黃小石就是不肯走，死賴著還要書生給自己喂題。最後，黃小石拿出一本《金瓶梅》，這樣才吊住了書生的心。
這次黃小石又跑到忘憂谷，書生直接不待見他了。
不是書生不理他，而是書生覺得自己已經對黃小石教無可教。
“有事，有事，有大事。”黃小石把懷裡的手稿拿出來，塞到書生手裡，對著書生說道：“麻煩先生幫我看一看，然後教教我這些是啥意思。我看不懂。”
書生看了兩眼後，眉頭一皺，他對著黃小石說道：“這是道家經典，非我所長。再說了，你看著玩意幹嘛。”
黃小石對著書生說道：“這樣的。師父無瑕子說我的身體不適合練武，你看我整天操弄丹藥，於是就在想。”
“你想煉丹？”書生對著黃小石問道。
“不，不，不。”黃小石手一擺，直接一個三連否決了。
煉啥丹啊，我那【生生造化丹】不就是仙丹麼。
黃小石對著書生誠懇的說道：“我是想學學道家養氣那一套，好讓自己活得久一些。”
“唉。”黃小石這麼一說，書生也是嘆了一口氣。
這年紀輕輕就這麼惜命，你讓我們這些大叔該如何是好啊。
“但是我很忙啊。”書生對著黃小石說道，“這書稿我拿去給書商看了一段，他直接拍板說要印一千冊。我得抓緊時間再潤兩遍稿。”
“這破書，一遍過了就算了，你翻來覆去改個啥呢，有毛用……”黃小石不耐煩地說道，說著說著，他看到書生的臉色變黑了。
“啊，不是，我不是那麼意思。”黃小石急忙解釋道，“這書充其量也就是一個打樁機的故事。這本《石頭記》，才是真正的曠世奇書。”
“這《石頭記》，也是天人所著？”書生問道，“你是咋知道的？”
“要你管。”黃小石對著書生說道：“你聽不聽？”
“聽，聽，聽！”書生的頭上下不斷的點，也不怕搖斷了。
“好，書生且聽。”黃小石伸手在桌子上一拍，他隨口唸道：“有詩云：
浮生著甚苦奔忙，盛席華延終散場；
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夢盡荒唐；
謾言紅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長；
字字所述皆血淚，心酸怒笑人斷腸！”
黃小石說完之後伸手在桌子上又重重一拍。
過了半響，書生伸著脖子等了半天沒響動，他對黃小石問道：“你倒是接著說啊。”
黃小石指了指那本《打坐歌》，他理直氣壯地對著書生說道：“你先給我講這個。”
書生這才回過神來，“啊？”
……
黃小石跟著書生每天學習張真人的手記，但是他都還沒注意到一個問題。
書生聽到“天人”這詞後，似乎並不驚訝，他只是好奇的是黃小石是怎麼知道天人所著之書的。
書生雖然不是北醜威艾皮，但是無瑕子是，以書生和無瑕子的關係，他看到的北醜情報可不少。
既然白久池都知曉這個世界有【天外天界】，書生自然也早就明白這個世界有【天外天】世界，而且不光是有【天外天】，還有【天人】行走在人世間。
書生就極度懷疑，【江湖百曉生】就是【天人】。雖然他沒證據，但是越看越像。
對於黃小石的身世，書生大概猜到了一些事情，畢竟黃小石的經歷裡，有十二年的空白期。
十二便能冠禮，已是少年郎。
誰知道黃小石前十二年經歷了什麼事情。
只是書生能感覺到，黃小石的身份怕是非同尋常。
便是如此，黃小石在忘憂谷呆了一個月。
倒不是說黃小石需要呆一個月，他第二天返回了一趟洛陽後，把一大包手稿全部帶過來了。
黃小石發現，他並不需要真正的懂這些手稿寫的是啥，他只需要讓書生把手稿的意思翻譯了，給他講一遍就行了。
比如說，書生剛剛為黃小石講完了《打坐歌》，黃小石就把手稿收起來了。
“需要我再說一遍不？”書生問道。
黃小石搖了搖頭，他說：“不用了，我已經懂了。”
“懂了？”書生愣了一下，他對著黃小石說道：“那你說說看，這打坐歌是啥意思？”
“內力沉【神氣穴】，分為兩道並行，從上走督脈，下走任脈。
督脈內力上至於頂，匯與三關，經過玉枕，下行至夾嵴、尾閭；任脈內力經天突到胸前，再降於臍中，……”
黃小石盯著自己視野裡的小人，一邊運轉內功，一邊給書生講述內力運轉路徑，聽得書生一愣一愣的。
“……，陰陽兩股內力匯於氣海，融於一體，方是一個周天。”
不一會，黃小石對書生講述了他從《打坐歌》裡學到的內功，一個叫【內丹真法】的內功。
不過讓黃小石很失望的是，這個內功功法，大概就是和【神農琉璃功】是一個檔次的，除了浪費了自己一個傳承之外，沒啥卵用。
但是書生的感知就不一樣了，這，這是神仙下凡啊。
我只不過說一遍你就懂了。
當然了，黃小石也不白讓書生幫忙，他給書生講了《石頭記》的第一回。
之後，黃小石帶回了一大堆手稿，然後也讓書生幫他翻譯翻譯。
從這堆手稿裡，黃小石一共又領悟到了兩個內功心法，分別是【太極經】和【靜心訣】。
讓黃小石極為遺憾的是，【內丹真法】、【太極經】、【靜心訣】，這三個內功都是屬於入門級的，而且特效極其搞笑，比如說“能夠穩定心神”什麼的。
書生看到黃小石滿臉的求知慾，他也不再去勸說，有一些事情，自己想明白是最好的，勸是勸不回來的。
透過折騰，黃小石大概是懂了另外一個道理：這一百年來，武功也在不斷地進化。
在張真人那個時代，可能絕大多數人還停留在外把式這個層次，能夠凝聚出內力的人，便是高手。
能夠做到內力護體，還別說刀槍不入，但凡能夠抵禦一些拳腳，那就是不得了的人物。
至於內力外放，拈花飛葉殺人，更是神仙般的人物。
武功進化到百年之前，又是一個大變局，什麼稀奇古怪的武功都冒出來了。
然而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接下來就是大浪淘沙。
又是一個百年之後，絕大多數武功都被淘汰掉了，傳承下來的武功也在不斷改良和演化。
這時候，黃小石還想找幾百年前的武功秘籍來修煉，那純粹就是來搞笑的。
這次嘗試，不光是浪費了黃小石不少時間和精力，更重要的是，它浪費了黃小石一個【小無相功】的傳承，虧大了，虧到姥姥家去了。
當然了，也不算浪費，等黃小石把【內丹真法】練到滿級後，還是可以把疊加後的特效傳承到下一個內功上去。
這時候，黃小石又想到了一個可以搞活的事情。
雖然說，同一級別的內功心法，只能將人物等級提升到同一高度。
但是，我要是能多學幾個高階的內功，那不是就可以不斷層疊特效，最後疊出一個超級牛×的被動出來。
終於，這個想法還是被黃小石給否決了。
時不待我，哪裡有空在這裡疊buff玩，修煉內功是很花費時間的。
就算是【內丹真法】這種入門級的內功，想要把它練到滿級，怎麼得也要幾個月才行，更高階的心法，通常要一年左右的時間。
自己哪裡還有幾個一年能浪費的。
又一次試錯失敗。
碰了一圈的壁後，黃小石明白了過來，想要向上走，目前最好的辦法還是唯有直接獲得一個超一流內功。
第二條路，也就是玄冥子的路，想辦法開發或是復刻出一個超一流內功心法。
思前想後，黃小石覺得自己需要接觸一下天王，看看天王那裡有沒有路。
不過接觸天王這個事，是一個極為敏感的事件，得等機會才行。
……
黃小石雖然三天就學完了所有的內功，隨後他就整日閉關練功，然後按照一天一回的節奏，把《石頭記》給書生講了三十回。
最後，黃小石以“這本奇書你得好生領會，好生琢磨，好生寫，給你說多了怕你貪多嚼不爛。”為理由，不再給書生講新內容。
這倒不是黃小石還想留著後七十回給書生吊胃口，而是黃小石自己肚子裡的存貨快被掏空了。
這本《石頭記》就是他壓箱底的玩意了。
說起來，還不是小時候自己的爸媽因為抽風式的教育焦慮，再加上當時“紅學”流行，似乎懂個“紅學”就多有文化品位似的。
剛剛暴發起來的爸媽，為了在眾人面前裝個×，於是就非得讓兒子學“紅學”。
所謂的“紅學”，就是繞著一本書進行無限挖墳式的再開發，那前提就是熟讀書中每一個字。
得，一本《石頭記》，黃小石几乎是花了一年時間，逐字逐句背了下來。
當時，爸媽手裡一邊拿著藤條，一邊含著熱淚對著黃小石勸道：“兒啊，爸媽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你可千萬要加油啊！”
等到黃小石長大了，輪到終於該自己裝×的時候，和他一起玩的那些二代們，神他媽才討論“紅學”。
不好意思，那陣國學風潮已經過了，現在男孩子（臉皮有多厚，boy就可以當多久）流行的技藝是“調酒師”、“咖啡師”“馬術運動員”“帆船運動員”。
後來，黃小石才終於懂了。
自己最後不去和人拼國學，並不是因為風潮變了，別誤會了，這個世界沒有變。
只不過，所謂的小資和中產們卷的那些玩意，真·二代們根本就不碰。
是圈子變了，賽道變了，人家卷和裝×的內容又不一樣了。
什麼《石頭記》，臥槽，你這是什麼星球來的怪物？
唉。
黃小石越想越傷心，自己小時候過的太苦逼了。
其實自己這個天賦，完全就不用爸媽操心好不好，直接當個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就行了，何必像那些鹹魚一樣被翻來翻去的。
結果不還是一條鹹魚？
又嘆了一口氣後，黃小石明白了父母的苦衷，自己現在不就是在折騰自己麼。
回想起來，其實最喜歡折騰的，不是底層江湖，比如什麼天劍門、絕刀門、長虹鏢局，也不是最高階的這幫子，比如說逍遙谷。
反而是黃小石這種不上不下的人，才是整天都在愁。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中產陷阱吧。
何以解憂，唯有暴富。
這是一個沒有回頭路的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