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
離少年英雄會不過十日的時間了，黃小石帶著未明離開了洛陽城，朝著華山而去。
華山距離洛陽並不遠，它在洛陽和長安的中間靠長安一些的位置，此去不過只有六百里罷了。
跟著黃小石，未明自然是不用走路了。
原本，黃小石想租借馬匹，一路飛塵就到長安了，結果未明竟然不會騎馬。
當然了，真要是需要趕路，未明只需要邁開雙腿跑就行了，那可是比馬還快。
未明不會騎馬，也不想學騎馬，他覺得自己這輩子大概是買不起馬也養不起了，所以未明也不強求，他租了一輛大車，這樣優哉遊哉的走著。
這一路上兩個大男人坐在車裡面對面也沒事幹。
若是以往，兩人都會不管不顧的抓緊時間練功，但是現在情況有一些不一樣。
黃小石和未明都已經遇到瓶頸了。
黃小石目前已經到了44級，他已經到了【無相琉璃功】這個武功能夠提升的等級極限了，黃小石試過了，怎麼運轉功法都不長等級了，到頭了。
說起來，黃小石還有一些遺憾。
照理說，這種高階內功應該是能把人練到45級左右，但是既然是習武之人，那麼根骨通常都是優於常人的，所以方雲華能夠輕鬆到46級。
黃小石遺憾的是，他的這副身板還在平均線之下一點。
未明的問題是他卡等級了，未明卡在了39級100%已經有好幾個月了。
就這事情，未明也問過師父，無瑕子也沒有一個好主意。
卡階，是每個高階武者必須經歷的事情，邁過去的時間有長有短，當然了，一輩子都沒能跨過去的人也不是沒有。
總體而言，想要突破到一流高手這階，考教的就是個人的悟性了，但是又據說悟性越高的人，越容易被卡住。
未明又問起無瑕子，他是怎麼突破這一階的。
無瑕子捋了一下長鬚後對著未明說道，他是在倒茶的時候突然感悟到的。
無瑕子感悟到的是“上善若水。”
“上善若水”出自於《道德經》第八章，曰：“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
然而，無瑕子感悟到的“上善若水”並不是不爭，而是無形。
水在壺中，水便是壺形，水在杯中，水便是杯形。
無論是壺形還是杯形，水就是水，它並不會因為像什麼就變成了什麼，它永遠都是水。
就那麼一瞬間，無瑕子跨入了一流高手的境界。
未明說到這裡，黃小石也陷入了苦思。
對了，黃小石回想起來了，其實自己也被卡了等級了，只不過那時候他沒能意識到問題。
未明這時候問起黃小石，黃小石自然也沒有隱瞞，他告訴未明，自己也是卡在了門檻上許久（好幾天確實夠久了），最後還是杭州的那一夜血戰後，黃小石藉著心中奔湧的血氣才突破的。
“哇，這麼厲害？”未明的兩眼都冒出了星星，他對著黃小石問道：“破階之後是什麼感覺？有沒有一瞬間變得很強？”
黃小石遲疑了一下後，回答道：“感覺嘛，沒什麼特別的，就是那一下特別高興就是了。
至於有沒有變強，有。破階之後，我真的一下變得很強了，大約強到了可以輕鬆戰勝破階之前的自己。”
未明聽到黃小石的話後，先是高興了一下，後來闇然了一下。
這好不容易才戰勝了二師兄，拿到了少年英雄會的入場券，然而最大的敵手就在車內。
在杭州之時，未明就知道黃小石的實力已經遠超自己了，他和自己對練時表現出來的能力，不及最後兩戰中的一半。
黃小石是不想傷到自己，才留了餘力。
谷月軒常說“得饒人處且饒人”，他非常崇拜自己的父親，谷雲飛大俠。聽谷月軒說，谷大俠出手時，若非大奸大惡之人，他只多肯出七成之力。
未明心中驚歎著想到，小石哥竟然已經強到了平常只出五成力的程度了。
未明已經知道了，黃小石最厲害的拳法並不是【雞爪功】，而是【殺意拳】。
然而，已經這麼強的黃小石，在破階之後，他說可以輕鬆擊敗破階之前的自己。
那麼，現在的黃小石強到了什麼程度。
離少年英雄會還有十天時間，未明心中難免有一些著急。
想要勝過黃小石，現在唯有一個辦法，就是在少年英雄會之前破階。只有進入了下一階，未明才有與黃小石一戰的可能。
當然了，少年之時，雖然有爭強好勝之心，卻無害他人之意。也可能是未明比較獨特，若是換作其他人，怕是早已開始想用什麼陰謀詭計來對付黃小石了。
既然兩人都沒練功的心思，於是這一路上就在聊天混時間。
黃小石給未明講了自己西行的一路見聞，而未明給黃小石講了自己和二師兄荊棘的那場大戰。
“其實，我是用心戰擊敗的二師兄。”
……
那天在密林裡。
這次林戰，無論是荊棘還是未明，都雙方各有所長，勝負難定。
雖然未明的修為比荊棘略高，但是並沒有高到跨階的程度，這點點優勢並不能成為勝負的決定因素。
不然就不用比了，無瑕子直接指派未明便是了。
林戰之時，只有兩個規則，一是不得故意將對手至死，二是不得借他人之力。
林戰的風險還是很大的，畢竟是要兩人放開了手腳幹，肯定就會有不可控因素。但是無瑕子覺得，這是一個武者必須要承受的經歷。
一個武者想要成長到更高的高度，必須要經歷一次生死之戰，要經歷一次不顧一切用盡所有手段，拼儘自己的全力，壓榨出自己所有潛能，逼出自己極限的惡戰。
能用少年英雄會的勝負來取代生死之戰，對荊棘和未明都是極為難得的機會。
林戰之中，未明的強處在於鏖戰。這麼說，荊棘正面和未明剛對剛，他打不過未明。
這是兩人相互交手了無數次後，得出的大資料結論。
但是，不是說未明強就一定能贏。荊棘的輕功更好，他掌握了整個戰鬥的主動權。
無論是進攻還是後撤，荊棘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他隨時都可以從任何方向，任何角度來襲擊未明。
未明則必須要隨時留著一百二十個心，在這個老林裡，未明這個老獵手第一次成為獵物。
荊棘深知未明好酒，這是未明的一個優勢，但是也是他的一個劣勢。因為酒會喝完。
於是，荊棘從一開始就故意襲擊未明，和他打鬥一番後就撤走，過一會又來襲擾一陣。
按照荊棘的估計，未明在第一天晚上酒就會喝完。
到了第二天，未明就會因為無酒可喝而戰鬥力下降。
再過幾天，未明酒癮一發作，他實力還要降低幾成。
然而荊棘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他襲擾未明，未明一直在喝酒，在第三天，未明還是一直在喝酒。
荊棘就沒看懂了，未明那個酒葫蘆其實是八仙之鐵柺李的那個？
到了第四天，荊棘和未明又是交手了一陣，未明一邊打一邊摸出酒葫蘆，給自己灌了一口酒後，荊棘終於反應過來了。
未明在作弊！
未明一定是知道了最後一戰是林戰，於是他提前就在林子裡埋了酒。等自己撤走後，未明再把酒罈子起出，把酒翻倒在葫蘆裡。
想明白這些的荊棘，一股怒意衝上了頭頂。
憑藉心中的那股怒意，荊棘展開了劍刃風暴朝著未明就砍了過去。未明邊躲還邊喝酒，更可惡的是，他每喝一口酒，實力就強了那麼一分。
可惡，可惡，可惡！
荊棘這次不退了！
兩人過了上百招後，荊棘的內力接不上了，這時候他被未明一棍子打在腿上。荊棘腳一軟，雖然他沒有倒下，但是身形歪了。
就這麼一瞬間，未明丟掉手裡的棍子摸了上去，一下把荊棘給鎖住了。
“我不服！”荊棘被未明纏住了後，一邊掙扎一邊憤怒地大吼道。
見到荊棘不肯認輸，未明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然而這次荊棘非常硬氣，他的手臂已經被未明扳到了極限，再過一點力就會斷了。
然而，荊棘依然在狂呼“我不服”。
兩人僵持了一會後，未明鬆開了荊棘。
畢竟荊棘是自己的二師兄，總不能為了贏他，就把荊棘的手臂給扳成兩截吧。
未明鬆開荊棘後，對著他說道：“你賴皮！”
荊棘跳著腳罵道：“你才是賴皮！你作弊！”
“誰作弊了？”未明對著荊棘反喝道。
“你，你，你！就是你！
”荊棘指著未明腰間的酒葫蘆，大聲喝道：“你的葫蘆到了今天還有酒，不是作弊是什麼！”
一聽到荊棘這麼暴喝，未明突然大笑了起來，他把腰間的葫蘆解下來後拋給荊棘。
荊棘伸手抄過酒葫蘆，他拔下蓋子後灌了一口，隨即臉色一變。
竟然是涼水。
未明大笑著說道：“我就知道你要算計我的酒，於是我一有空就往葫蘆裡灌水，這個葫蘆肯定一直都是滿的。”
荊棘有一些不肯信，他對著未明問道：“既然你沒喝酒，你怎麼會醉？”
荊棘剛說完，未明一下就彷彿喝了一罈老酒，只見他兩頰緋紅，兩眼迷離，肩垮腳軟，一口張就是一個酒嗝。
“這……”荊棘反應過來了，“這是你裝的？”
聽到了荊棘的話，未明一下又清醒了過來，他大笑著說道：“酒仙對我說過，要‘人醉心不醉’。我練成了新的功夫，叫‘心醉人不醉’。”
荊棘把酒葫蘆拋給未明，對著他說道：“走吧，回谷。吃了幾天的生食，我想吃飯了。”
荊棘很爽快的認輸了，這一戰他輸了兩次，輸得心服口服。
……
聽到了未明的話，黃小石不由得驚歎道：“厲害啊！”
對了，黃小石突然想起來了，未明的鎖技很厲害，他還沒中過鎖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掙脫。
大概，是不能吧。
雖然谷月軒和未明教過自己一些掙脫技巧，但是那些粗淺的技巧針對旁人或許有用，用在未明手上，那不是徒弟想打師傅了？
黃小石自然也是想在少年英雄會上拿冠軍的，不然他也不用屁顛屁顛的跑到華山去。
那麼，黃小石現在也面臨同樣的一個問題：他有沒有把握能擊敗最大的勁敵，未明？
對，雖然黃小石知道未明現在還沒進階，但是不代表未明就一定就比自己弱。
黃小石有一點非常吃虧，他是用徒手攻擊。
未明的醉拳和醉棍，恰好有點剋制徒手攻擊。難道一被未明摸到，黃小石就只能拍地認輸麼？
黃小石依稀回想起來，自己被【狂】抱殺的時候，自己無意之間啟動了【廬山升雞霸】這個技能。
這一戰，黃小石可謂是記憶猶新，他到現在都能記得每一絲的細節，甚至不用閉上眼睛就能在腦子裡復刻出當時的3D場景。
因為這是黃小石第一次生死之戰，真的是將他逼著用出了所有手段。
也就是這一戰，黃小石才終於開啟了【殺意波動】，可以說，這一戰讓黃小石的戰鬥意識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所以，黃小石很認同無瑕子的看法，武者確實要經歷一次生死之戰。
人就是這樣，不到最後關頭，某一些開關它就是打不開。
不過，黃小石現在回想起來，當時自己已經被【狂】給抱死了，雙手根本就沒能掙脫半分，但是偏偏就把技能給放出來了。
難道說，【廬山升雞霸】這個技能，是可以在任何時候開啟嗎？
哎呀，見事遲啊，見事遲。
自己應該早點找個機會試一下，而不是現在才想起來。
黃小石看了一眼未明，難道現在他能好好地對未明這個最大的對手說：“喂，你來鎖住我，讓我測試一下技能？”
怎麼可能。
這話黃小石壓根就說不出口，太不要臉了。
過了一會，大車停下了，車把式要撒尿，於是三人同去。
走到小樹林裡，黃小石拉著未明獨自走了好遠，等走到不見人影的地方後，黃小石對著未明急切地說道：“快，抱緊我，用力抱緊我。”
未明驚呆了。
小石哥，難道你也好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