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商隊在官道上緩緩而行,引起了過路行人和小商隊的側目。
從洛陽到甘州,全路程分為幾個路段。
第一段路,是長安到洛陽的這段路。這段路是最好走的,剛好可以作為商隊磨合用。
到了長安之後,商隊要進行一次大補給,然後向西去蘭州。
這段路雖然荒了一些,也算是好走,無非就是匪盜多了一點。
從蘭州北上到武威,這段路就難走些了。沿途的荒漠、風沙和暑寒都只是點綴,最大的難關還是在人。
這裡是兵患之地。朝廷和遊牧部在此來來回回打了幾個月,把一切能打爛的都打爛了。
然而,這還不是最難走的。
從武威到甘州,這段路到底怎麼樣,誰也不知道了。從武威往西往北的路都被切斷了。
那些逃到洛陽的遊牧部之人,大多都是從這一帶逃過來的。
商隊上路後,姬無雙似乎有一些放飛自我了,大概她也懶得裝了,索性“爹”都不要了,整天纏著黃小石。
在旁人看來,這位胡女熱情主動,黃小石似乎動一動手指頭就可以把她給弄到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面對這麼熱切的胡女,黃小石似乎在竭力剋制。
什麼叫竭力剋制?
不主動就叫竭力,沒滾到一起去就叫剋制。
“你們懂個啥子。”一個門人對著其他幾個看不懂的後生說道,“我就問你們了。
這個胡女,舒氣(漂亮)是舒氣,但是能娶回家當婆娘不?”
幾個後生聽了,有呆呆的點頭的,也有想了一下後搖頭的。
那個點頭的後生,果不其然頭上捱了一棒槌,門人教訓道:“曉不曉得胡漢有別?
這個胡女,也就是隻適合買回來當個小妾,可萬萬不能當婆娘。要不然二天生了個娃兒,混了胡人的血,那祖宗的祠堂是進不切的。”
大家一聽,似乎是這個正理。
雖然說近些年來,也有不少富商買了胡女,生兒育女的很多,但是這些孩子是沒辦法入族譜的。
找個胡女當小妾和娶胡女當婆娘,這可是完全兩回事。
婆娘的娃兒以後是要當家的。
妾生的娃,給一筆錢打發了就行了。
真要論起來,胡女還比不過青樓的女子。
“你們想。”這個年長的門人對著其他幾個後生說道,“石爺到現在還沒婆娘。要是他把這個胡女給收了,二天第一個娃生出來是個胡娃,那可咋辦?
這個長嫡不是同一個娃,家就要亂的哇。”
“哦,是說。”大家恍然大悟。
傳長還是傳嫡,不管如何做都有爭議。
所以,擁有一個嫡長子,是減少不必要爭端的好辦法。
這時候有一個機靈鬼突然說道:“那石爺還不趕快找個婆娘,然後就一下子可以把兩個一起收了,那不是安逸慘了?”
機靈鬼的機靈還沒抖完,腦殼上也吃了一棒槌。
“你曉得個錘子。”年長的門人對著他說道:“以石爺的身份,婆娘可是能亂找的?
我就問你了,排開王侯將相這些不提,像是石爺這樣年不過二十,才短短几年就能打下這麼大的一片產業的人,你以前聽說過沒得?
以前大家還不曉得,這開年石爺回來了,大家才曉得他竟然還沒婚娶。
這還得了。
你看嘛,我們神農百草門的門檻,馬上要被踏破。
不曉得有好多豪族大家想要把女許配給石爺。這種姑爺能攬進門,家族說不定要興旺了哩。
你們說,這時候石爺該不該為了個胡女,隨便找個女的來當婆娘?”
真不該。
這麼一聽,大傢伙啥都明白了。
哎呀,真的是好可惜啊。
這麼美的一個美人兒在眼前,卻是吃不得。
話又說,以石爺的手段,以後美妾成群還不是揮揮手的事。
你說人和人的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
這些人嚼舌頭的話幸虧沒讓姬無雙聽到,要不然姬無雙說不定要暴起殺人。
憑什麼說老孃就不能當正妻了,老孃就是要力壓群芳,坐上這個龍位。
姬無雙知道自己的劣勢在哪裡,但是問題不大。她又不是想永遠霸佔著黃小石。
只要黃小石從了自己,陪著自己開開心心過幾年,以後黃小石喜歡啥樣的美人,姬無雙都可以幫他去找來。
這幾天黃小石對自己的試探有些抗拒,這更加激發了姬無雙的征服欲。
這男人要是像狗一樣,吐著舌頭就撲上來,那一點樂趣都沒有了。
姬無雙很明確的可以感知到,黃小石對自己和以前不一樣了,他對自己有好感,甚至動心了。
這漫漫西行路,路還這麼長,不信老孃使出渾身解數,就拿不下他。
有一句話叫:男人用征服世界來征服女人,女人用征服男人來征服世界。
姬無雙不想要征服世界,她就想要征服黃小石這個自己心儀的男人。
“姐姐可是越來越愛你了喲。”
……
三月十五,晴空萬里。
這天的洛陽城比平日裡過年還熱鬧,滿大街上都是人,越是靠近洛陽的城心廣場,就越是擠得水洩不通。
在城心廣場裡巨大的小蝦米凋像前,早已搭好了一個鋪著紅布的臺子。這就是今天晚上佳麗大會的舞臺。
在洛陽城的城門口,逍遙谷四人望著城裡密密麻麻的人頭,頗有望洋興嘆之感。
“切。這個啥大會,怎麼非要把我們一起拉上。”荊棘帶著滿臉的不爽對谷月軒抱怨道。
“二師兄,今天是大師兄要陪小師妹到洛陽城來遊玩,又沒非要叫上你。”未明對著荊棘壞笑著說道:“你想一個人留在谷裡噼木人,也沒人攔著你。”
荊棘斜了一眼未明,他身上的殺氣沸騰了。
“大師兄,快點。這裡好多人呢。”王蓉拉著谷月軒興奮地朝著洛陽城內走去。
今天的佳麗大會是在天黑之後,現在還早得很。不過街上好熱鬧,王蓉可是有好多東西想要買。
原本逍遙谷對徒弟一直管得很嚴,不過今年春節過後,無瑕子突然放鬆了對弟子們的管制,不光是取消了宵禁,連外出禁足也一併取消了。
谷月軒今年二十一,已經到了婚配的年齡,該放鬆了。
再說了,蓉兒也到谷裡住下了,管得太緊了,影響年輕人談情說愛。
王蓉到逍遙谷已經有一個多月了,無瑕子也發現了,似乎王蓉和谷月軒的關係最親密。
這也很好理解,畢竟谷月軒的性格和脾氣是三個孩子裡最好的,再說了,小師妹仰慕大師兄是很正常的。
無瑕子也看得出來,荊棘對蓉兒有意思。
這就好,這就好。
今年看什麼時候,和華山派曹掌門見上一面,把軒兒和華兒的婚事給定下來,那棘兒和蓉兒的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
至於未明兒,沉神醫的寶貝女兒湘芸似乎對他很有意思,可惜這臭小子是個生瓜蛋子,怎麼都開不了竅。
今天十五,蓉兒向無瑕子請假,說要去洛陽城幫自己的好閨蜜沉湘芸投票,無瑕子一聽,連忙就允許了。
如此花好月圓夜,年輕人得多相處相處才行啊。
蓉兒拉上了湘芸,那不是未明的事情也能一併解決了。
“師兄,師兄,你們快點。”身穿明亮黃衣的王蓉帶著谷月軒在人群裡激流勇進,人實在是太多了,為了防止被衝散,王蓉不由得緊緊拉住了谷月軒的手。
“小師妹,你等等我……”未明的話還沒喊完,頭上已經中了一個包。
荊棘帶著一張臭臉,對著未明訓道:“師妹想到哪裡去,輪得到你來喊?”
未明抱著頭退了下去。
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稍微親近一些小師妹,二師兄就會對自己發火。
咱對小師妹又沒那個意思。
誰都看得出來,小師妹喜歡的是大師兄,而大師兄對小師妹也有一些那個意思。
哦,莫非是二師兄吃醋了,於是才對著我生氣?
未明不懷好意地看了看荊棘,然後把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
二師兄雖然也不錯,但是和大師兄比差遠了。
荊棘看到未明對著自己搖頭,頓時就火大起來。
“臭小子,你對著我搖頭是幾個意思?”荊棘對著未明大聲喝道。
“沒意思,沒意思。”未明一邊大叫,一邊朝著前方奮力的擠著。
等未明快要趕上谷月軒和王蓉時,他聽到有人正在大聲的喊道:“谷師兄,谷月軒師兄!等一下!”
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谷月軒停下腳步轉頭一看,只見不遠處有一個身著綠衣的女子,正在奮力噼開人浪,朝著自己艱難地靠了過來。
“谷月軒師兄,有禮了。”可能是剛剛費了不少的力氣,綠衣女子看上去滿臉紅撲撲的,她對著谷月軒高興地說到:“小女是華山派的曹萼華。”
還沒等谷月軒回話,曹萼華她的目光落在了王蓉拉著的那隻手上,她愕然抬頭,只見谷月軒臉上正露出溫和的微笑。
一把尖刀紮在了曹萼華的心上,她的心痛到了不能呼吸。
曹萼華很早認識谷月軒了。
上一屆少年英雄會,逍遙谷派出谷月軒參賽,並勇奪第一。曹萼華那時候還很小,正當春心萌發,她見過谷月軒的英姿之後,就再也無法忘懷。
華山派的掌門人曹岱,對女兒的婚事可是上心的很。
去年,眼看著女兒已經十六了,到了該找夫家的時候了。
二月時,曹岱應邀參加江天雄的壽宴,江湖各門各派都要雲集洛陽,不少人會帶著得意門生去露露臉。
曹萼華也想去。
雖說江湖兒女多灑脫,但是拜壽這種事,特別是別人家的壽宴,女人是絕對不能去的。
所以夜叉去給江天雄拜壽,本身就是在搗亂。
曹萼華拉著爹爹一陣苦求,說既然江湖才俊雲集,那自己正好應該去看看,說不定就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了。
一是女兒說的在理,二是經不住曹萼華的苦求,曹岱終於是鬆口答應了,同意曹萼華跟著自己一同去參加江天雄的壽宴,但是她必須得女扮男裝,不能讓人發現自己的女兒身。
曹萼華確實是去找如意郎君的,因為她知道,逍遙谷一定會去參加江天雄的壽宴。
這一別五年,藉著壽宴的機會,曹萼華終於見到了自己的意中人。
夜叉大鬧壽宴時,谷月軒從曹萼華頭上凌空飛過,瀟灑落地。
曹萼華看著谷月軒的颯爽英姿,歡喜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壽宴一完還沒回到家中,曹萼華就給爹爹極為認真地說了,此生非谷月軒不嫁。
剛好,曹岱也對谷月軒很滿意,於是給無瑕子修書一封,說明了兒女之婚的事。
轉眼到了今年,曹萼華已經年滿十七,曹岱對女兒講,無瑕子已經答應了她與谷月軒的婚事,只是看什麼時候正式見面,開始走程式。
曹萼華心中,已經是將谷月軒當做了自己的未婚夫婿。
今天,曹萼華是隨著華山派弟子來洛陽城,給江府送少年英雄會的請帖的,哪知道今天洛陽城裡的人這麼多。
心中急著想去逍遙谷的曹萼華,在丟下了同門的師兄弟後,擠在茫茫人海想要出城。結果這可巧了,剛走了幾,就和谷月軒撞上了。
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婿心上人,帶著滿臉的柔情和笑意牽著別的女人,曹萼華心中猶在滴血。
正當曹萼華魂飛天外時,荊棘和未明兩人趕了上來。
突然,曹萼華像是回過魂來了一樣,她伸手一把拉著荊棘,對著荊棘帶著笑容說道:“荊棘師兄,今天洛陽城好熱鬧啊,你來帶我玩吧。”
還沒等荊棘點頭,曹萼華拉著荊棘飛快離去,留下了獨自懵逼的東方未明。
這到底是啥情況,師兄師妹個個成雙成對,就留下了我一個人。
……
王虎和曹岱這兩個老狐狸雖然都只生了一個女兒,但是腦子轉得快,臉皮也夠厚,直接放出女兒去逍遙谷拉郎配。
恰巧的是,無瑕子也認為這兩樁婚事對弟子乃天賜之緣,大大的好事。
王虎和曹岱放心把這事交給了無瑕子,雖然無瑕子這輩子單身到了八十歲,但是這兩個老男人覺得,這種事情怎麼選都是好,拉到誰就是誰,怎麼可能出錯,不可能。
哪可想,世事就是這麼難料。
或許是因為事前沒有先講明白,或許是因為老天故意開的玩笑,或許只是因為些許的陰差陽錯中。
這幾個年輕人之間產生了不該有的情,也終將導致不該有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