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給大家說了吧。”鞏光傑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對著眾人說道:“我們神農百草門去年供藥有功,封賞即將下來了。

再過些日子,我就是朝廷命官了。

七品!”

鞏光傑這一說,大家才是吸了一口氣。

隨後,轟然叫好聲頂破了屋頂。

這是一個講究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時代,換一句好聽的話說,叫“舉賢不避親”。

鞏光傑成了朝廷命官,神農百草門那不是要跟著昇天了。

鞏光傑轉過頭對著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王副門主問道:“哎,老王。那七品武官有好大?”

“七品啊。”老王雙眼一翻,望著屋頂想了一下,然後對著鞏光傑說道:“應該是把總吧。”

把總,也叫總旗。

本朝的武官官職設定裡,總旗就是朝廷最低的命官了,總旗之下,還有五個小旗。

這小旗,是總旗自己可以決定任免的,因為小旗的軍餉是從總旗的軍餉里扣的(明朝的軍餉制度有很多種,太亂了,這以某種版本為例)。

鞏光傑當了把總,這小旗肯定就是給神農百草門的人了,於是,大家的心思一下就被吊了起來。

小旗名義上的餉糧是一個月一石二斗(約120斤),但是絕大多數人拿到手只有一半左右,而且好多發的還是穀子或是糙米。

這點糧食,填飽一個人自然是沒問題,但是說多麼豐厚,能養家湖口,那是萬萬不夠的。

但是,小旗雖然不是命官,無法給子女一個“官宦子弟”的官身,但是好歹也是朝廷的官啊。

多的不說,看到誰不順眼,直接給他一坨子(拳),莫非對方還敢打回來?

你敢殺官造反!?

更不提武官是可以帶著刀在街上行走的,那和平常人帶把刀上街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絕對是要提勁(威風)的多。

所以,鞏光傑這麼一說,大家一下就來勁了。

小旗足足有五個之多,而神農百草門的門主現在只有三個,算上二門主黃小石,那還不是要剩一個小旗的名額出來。

這下,不光是那三個副門主不澹定了,八個堂主都紛紛伸長了脖子,挺起了胸膛來:現在朝廷正是用人之時,自己為朝廷盡忠,那是分內之事。

看到大家這樣子,鞏光傑滿意的點了點頭,大家還是很上道的嘛。

隨後,鞏光傑對著眾人說道:“其實呢,我剛才在回來的路上想到了一個辦法,我這講出來,大家聽哈行不行。”

鞏光傑放下二郎腿,對著大家說道:“大家也知道這些藥是送到哪裡的。如果我們直接在要貨的地方開作坊生產藥,就可以節約路上運送的時間。

這樣一來,在夏天之前做出來十萬件貨,那就是穩穩當當的事情了。”

鞏光傑這麼一說,王副門主眉頭一皺,他說道:“門主,你的意思是?”

“就是這個意思。”鞏光傑眼中精光一閃,他對著大家說道:“我們必須要把雲嶺那片藥山給拿下來。”

……

雲嶺,氣候溫熱,這地方一年四季都在生長草藥,而且草藥的種類極多。

若是能在那裡就地建立生產作坊,確實不光是解決了原料問題,還解決了蜀道難的運輸問題。

“門主,是不是要準備片(砍)那龜兒子毒龍教了?”這時候,一直沒說話的張副門主終於發聲了。

張副門主這麼多年來,只管一個事情,那就是對內操練,對外械鬥。

這活原本是黃小石乾的,黃小石走了後,鞏光傑就把神農百草門的打手隊交給了張副門主。

這張副門主,可不是平常農人,他是帶藝投奔過來的,雖然在江湖上沒有多大的名氣,但是和黑虎堂的段黑虎差不多是同一個水準。

其實混江湖的裡面,這種不上不下水平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這才是中原武林的極其龐大的草根階層。

張副門主被鞏光傑重用,直接起到了一個千金買馬骨的效果,不少混的快吃不起飯的小門派,直接把自己的門匾一收,帶著全家老小投奔神農百草門來了。

神農百草門正處於快速擴張期,只要你忠心,肯打肯殺,那錢是花花的來。

於是,神農百草門的打手隊已經達到了地方團練的規模和水準,現在八個堂主,就有四個是這樣的出身。

不要小看地方團練了,滅掉太平天國的湘軍就是地方團練。

這時候若是黑風寨還在,也是不知好歹劫殺神農百草門的貨,不用黃小石出手,打手隊就可以把黑風寨給平了。

更不要說,鞏光傑馬上就是朝廷的七品武官了,這些人馬上搖身一變,就可以成為真正的官兵。

有了武力支援的神農百草門,觸角自然會朝著外界不斷擴張。

去年的時候,神農百草門朝南擴張,然後在川南之地和那邊的部族頂火頂上了。

剛開始時,大家都比較氣盛,在約了幾架之後,雙方都沒討到太大的好處,於是等打夠了火氣後,幾方就坐下來談了一下。

談的內容主要是劃了一下各自的山頭,你哪幾座,我哪幾座。

神農百草門用武力強佔了的幾座山,打死不肯吐出來,於是出了一筆錢,相當於是把它買了下來。

這些部族雖說百般不肯,但是畢竟也打不過神農百草門,於是也算是捏著鼻子接受了一大批賠償款。

一方拿到了山,一方拿到了大筆錢,都算是得到了一定的利益補償,於是,神農百草門和川南那邊的部族之間的糾紛就停了下來。

現在,僅僅幾座山根本沒有辦法滿足神農百草門的需求,必須要進行第二次南擴,把整個雲嶺給吃下來。

鞏光傑已經盤算過了,從蜀中成都發貨到安南,差不多要走兩三個月的路。

因為安南之地到了夏時隨著氣溫升高,疫病也會四起,所以朝廷大軍才需要在開春時就要十萬件的各類解毒丹藥。

等到丹藥運送到安南,那就剛好趕上了夏天。

但是,如果是在雲嶺生產丹藥,雲嶺到安南就近得多了,而且走水路,又方便載貨量又大。

這樣一來,神農百草門不光是製藥的時間增多了,運輸成本也極大地降低了。

原本給朝廷做買賣,其實就是一個低價賺認可的事情。

但是如果這樣一搞,還真有大搞頭。

畢竟朝廷是長期的大量要貨,這個生意可以一直做很多年。

再說了,如果南征搞完了,等供完朝廷大軍之後,雲嶺的作坊也可以繼續生產丹藥,直接在當地販賣。

雖然雲嶺的老百姓大多赤貧,消費能力不太高,但是神農百草門的藥,本身賣得就不貴,而且療效還不錯,丟到哪裡都能賺錢。

這樣,相當於是神農百草門白白得了一大片藥山,還有新開發的龐大市場。

鞏光傑這個想法一出,大家都說這個主意好。

只不過,神農百草門想要南擴,最頭痛的就是毒龍教。

毒龍教是盤踞在雲嶺的一個比較奇特的教派。

說比較奇特,是它的半巫半醫。

當然了,半巫半醫也不算奇特,奇特的是毒龍教中醫的那部分。

毒龍教擅長的是以毒攻毒,以毒治病。

這可能和當地的環境有關係,畢竟雲嶺是一個勐毒之地,蛇蟲鼠蟻,但凡是個活物怕都沾著毒。

毒物滿地走,解毒之物又是那麼難尋,人總是要想出一些活下去的辦法。

於是,毒龍教就想出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治療方法,雖然說,這些方法並不一定都能把人救活過來,在巫術的加持之下,硬是籠絡了不少人心。

所以,毒龍教雖然不大,但是它的影響力非常大,整個雲嶺的部族都受到它的影響。

更不提毒龍教自己就佔了幾片最好的藥山。

鞏光傑對著眾人說道:“我們這次,那得是要先禮後兵。大家合計合計該怎麼安排。”

鞏光傑拿下了大方向後,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

這些雖然都是個頂個的粗人,但是也都是從千萬草根裡殺出來的佼佼者,從某種程度上講,這些人才是真正能力最強的精銳,在實際操作層面,他們並不一定比滿腦子謀略的人玩得差。

這就是最殘酷的倖存者篩選,天才者未必能過篩,但是能過篩的,必然是人中之龍。

這就叫:勐將必起於卒伍。

隨著神農百草門的這次會議,一場不被中原武林人廣為所知的,知道了也不在意的武林大事拉開了帷幕。

在江湖百曉生的記載裡,這是自六大派圍攻天龍教後的第二次大規模的武林械鬥,但是其規模和血腥程度遠超六大派大戰天龍教。

械鬥雙方各自出動了數千人,在密林中開展了數月的拉鋸戰,最後到了攻城拔寨的地步。

此戰甚至影響到了朝廷的南征方略。

此時,剛剛到洛陽的黃小石完全不知道鞏光傑在南面玩了一把大的,比他能預知到的場面大的多得多。

經此一戰,黃小石才終於明白了,神農百草門現在是一個什麼樣的規模。

神農百草門確實就是一個武裝藥企,東印度公司也還不過是一個武裝商團呢。

一陣頭腦風暴後,鞏光傑對著眾人惡狠狠的說道:“這次對付毒龍教,我們要先砍腳杆,再掏心,最後砍腦殼!”

計劃定下了後,三個副門主帶著手下的堂主分頭開始幹活。

負責生產的李副門主,準備抓緊選拔和抽調一批人手,這些人給五年的工錢去雲嶺幹三年,三年之後再說撤回來或是自願留下。

負責銷售和後勤的王副門主,在幾天之後帶著一個龐大的商隊出發了,這些都裝的是神農百草門現在最暢銷的各類丹藥。

這些丹藥可不是用來賣的,是用來送禮的。王副門主要對雲嶺各部族進行金錢攻勢,逐一收買,瓦解毒龍教的控制能力。

其次,王副門主還有一個重任,就是勸降毒龍教。當然了,這個任務只能叫先禮後兵,大家只是覺得可以做一做,但是沒想過要成。

最後,張副門主加緊組織和訓練即將要去雲嶺幹架的打手隊,這次是真正建功立業的大機會。

這關鍵的時候,毒龍教的教主藍婷正丟下自己的教內事務,一次又一次的深入中原,動輒幾個月才回來。

藍婷現在心裡煩悶到了極點,因為毒龍教裡丟失了兩件極為重要的東西。

一件是毒龍教的《五毒寶典》,另一件是【五彩毒蠱】。

《五毒寶典》裡面不光是記載著培養毒蟲、採集毒液、製作毒素的辦法,還記載著五毒教的內功秘法【五毒神功】。

就這麼一個重要的東西,居然被人給偷了。

而【五彩毒蠱】更不得了,這是要培養【金蠶蠱王】的重要毒蠱,是五毒教用了好幾年,用無數的毒物相互廝殺,最後才得到了五彩種。

只要把這條五彩蟲養大,便可以得到【金蠶蠱王】。

【金蠶蠱王】是一個極為神奇的毒蟲,它本身無毒,而且喜吃毒,而且是能吃百毒。只要是人中了毒,都可以讓【金蠶蠱王】把毒給吸乾食掉。

另一方面,【金蠶蠱王】因為喜愛吃百毒,等它死了後,將它曬乾磨成粉,此毒是天下毒物之最。

因為集世間百毒為一體,而且這些毒在【金蠶蠱王】的體內到底混合成了什麼樣子,誰也說不準。

這種混合毒,根本就無藥可解。

而這樣的一個神器,竟然也被人偷了。

藍婷要心煩死了,只要是讓她抓到那個偷兒,她一定將那人脫光了衣服捆在蟻山上,讓偷兒嚐嚐萬蟲噬心的痛苦。

現在,這兩個堪稱鎮教神器都被偷了,長老會已經對藍婷提出了能力質疑,雖沒說什麼讓藍婷限期內找回這兩樣寶物,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局勢對藍婷必然是越來越不利的。

上次,藍婷順著路找到了杭州,這次她準備換個方向,去洛陽試試手氣。

而藍婷出發之前,被自己的表妹黃娟攔了下來。

“阿姐,你就不要老是往外面跑了。”黃娟對著藍婷苦苦勸說道:“《五毒寶典》丟了,咱們再請個先生把它寫出來就是了。這書咱們從小到大背得爛熟於心,根本就不會記錯,一個字都少不了。

【金蠶蠱王】沒了,咱們再養就是了,無非是再花幾年時間罷了。

你知不知道,現在中原漢人和東邊的部族打得很厲害,說不定哪天就打到我們頭上了,大家現在都很害怕。

你是教主,也是族長,這時候應該要站出來拿個主意。

不管是東邊的部族逃過來了,還是漢人的大軍殺過來了,我們對他們到底要咋個樣,你總得拿個話出來吧。”

黃娟是毒龍教二教主、右護法。

藍婷並不姓藍,黃娟也並不姓黃。

毒龍教所在的苗寨,他們奉信的是五毒,祭拜的是五彩神。

五彩,是青、黃、赤、白、黑。

於是,五毒教裡的長老家族,就以五色為姓名。

所以,藍婷的藍,是出自於顏色“青”,黃娟的黃,便是顏色“黃”。

同樣的,還有“紅”、“白”、“黑”三色姓。

長老家族的所有孩子是長到十二歲時賜五色姓,而不是某個家庭掌控著某種顏色。

這種命名法,最顯而易見的好處就是,一看名字就知道兩個同齡人的年齡大小,比如說黃娟就比藍婷小一些。

面對黃娟的勸說,藍婷終於是長嘆一口氣後,放棄了外出。

其實藍婷也是知道,這兩樣東西丟了,真的就再都找不回來了,自己這樣做,只不過是安自己的心罷了。

至於漢人和安南各部的戰事。

藍婷想了好半天后,她對著黃娟說道:“我們兩邊都不幫。”

黃娟一聽,她傻了。

之前還鬧得不厲害的時候,兩不相幫可以讓自己少受損,然而都到了現在這份上了,兩邊不幫,那不就是叫兩邊一起來打你?

“阿姐,阿姐,你聽我說一哈。”黃娟醒過神來後,對著藍婷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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