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一聲雞啼喚醒了這個小村莊,人們在哈欠連天中揉著眼睛翻身起床,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這是一個洛陽城旁邊的小村,名叫杜康村,以盛產美酒而聞名,但是更重要的是杜康村的位置。

杜康村位於洛陽城南十里,每天早上想要進洛陽城的人,都會在杜康村休息一下再進城,到了傍晚,離開洛陽城的人,也會在這裡歇歇腳再走。

這裡每天人來人往,熱鬧的像是每天都在趕集一樣。

黃小石帶著兩個門人來到了這小村中,簡簡單單地吃過早飯後,兩個門人到村頭擺攤賣藥去了,而黃小石一個人在早點鋪上喝茶。

這是一個擺在村裡的早餐攤,只有兩個桌子和幾個小凳,吃了早飯的人們,可以在老闆這裡喝著無限續碗的鄉野粗茶。

黃小石慢吞吞地在這裡喝茶,他其實不是在喝茶,黃小石是在等人。

這小半年來,黃小石天天帶著門人來練攤,整個杜康村的人都認識這位喜歡身穿黑衣的年輕人。

因為害怕錯過,所以黃小石每天都要守到下午日頭快落山了才肯走。

透過風雨無阻的練攤經營,現在杜康村的丹藥生意特好,每天三揹簍的丹藥不到中午就賣完了,那些走南闖北的貨郎,都喜歡買點丹藥帶走。

今天是8月26日。

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黃小石心中的焦慮感越來越盛。

……

時間過得很快,這已經是黃小石來到這個世界第六年了。

在火拼掉王二合併神農門後,神農百草門透過這三來年的不斷擴張,已經完全壟斷了西南地區的丹藥供給市場。

準確的說,在神農百草門之外,原本是沒有丹藥售賣市場的。

神農百草門所售賣的這種丹藥類似於黃小石穿越前的中成藥。

要知道,就算是黃小石穿越前,中成藥的市場化道路也是異常的曲折的,而且一直以來都有人動不動就拿中成藥來說事。

放在現在那就更不提了,很多人對中成藥不光是懷疑,而且是不屑和排斥。

醫者普遍認為,人吃五穀得百病,就算是每個人的病例相同,但是病根往往不一樣,就算是病根一樣,每個人的體質也不一樣,就算是每個人的體質都一樣,每個人的生活情況也不一樣。

有個俗語叫“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樹葉”。

同樣的,醫者認為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個病。

既然病都不一樣,肯定要講究對症下藥。

這時候你搞一種藥給所有人吃,甚至只要症狀相同或相似就可以吃,在這些醫者看來,說得好聽叫藥不對症,說得難聽點叫謀財害命。

但是,現在這世上有很多人,他們對廉價藥物是有非常迫切地需求的。

這個世界裡,絕大多數窮人和很大一部分普通老百姓,他們生病了後是請不起大夫的。

大夫出診是要收出診費,歷朝歷代無論物價怎麼變化,大夫的出診費都不低,類比相當於是當地普通居民10天的生活費。

如果是名醫,出診費還得翻倍。

雖然說有一些大夫對窮苦老百姓會有減免診費的情況,但是畢竟是少數。

大夫他全家老小就靠診費吃飯,哪裡能次次免費。

大夫之所以如此稀缺,是因為學徒制度下培養一個大夫需要極長的週期,還面臨了極高的淘汰率。

腦袋不聰明的不行,沒耐心毅力的不行,心術不正的不行。

上百個學徒,透過長達二十多年的學習後,終於出師的不過寥寥數人。

再加上家族傳承的把控,大夫一直都是極為稀缺的職業。

鄉下人看病,如果是要請大夫到家裡,不光是要來回包送,還要給翻倍的出診費。

看個病,花了大價錢把大夫請來了,那只是看病。

抓藥還要另外給錢。

有人腦筋靈活起來了,說我不看病了,我找別人的方子去抓藥。

不好意思,藥鋪不賣。

首先是因為大夫在寫藥方之前,會先寫一段病情說明,再寫一段自己的治療思路,最後那點才是藥方。

就是說,每張藥方其實都是一個完整的病情診斷書。

這上面是有寫病人的名字的。

你拿別人的藥方過去,藥鋪的夥計一看,藥不對人,對不起了,不敢賣。

同樣道理,一個方子你連續去抓藥吃三五次了,再去時藥鋪的夥計就客氣地對你說,不好意思,這方子吃到頭了,你得找大夫再看看你的身體情況。

隨著治療,病人的病情會發生變化,這時候需要複診,重新對藥方進行調整。

就猶如沒有兩個病是完全相同的,藥方也沒有兩張是完全相同的。

同一個人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病情會發生變化,大夫會根據病人眼下的實際情況,替換藥性相近的藥材,或是對相同的藥材分量微調增減,以讓藥更匹配病人的病情。

因為天然藥材裡的有效成分含量非常低,每一次大夫都需要將藥材的最大藥性給發揮出來才行。

不然就會出現看準了病,抓對了藥,因為劑量不足導致病人久治不愈甚至病情惡化。

如果說每個病就像是一道門,當前的病情就像是門鎖。

大夫需要用最準確的鑰匙,這才能開啟當下的鎖。

這就要方子必須得和病情扣得嚴絲合縫才行。

如果是複雜的病情,大夫就還得要像推理高手一樣,把自己每一步治療都得先想清楚了,才敢下藥。

走一步看一步那是庸醫,良醫從來都是走一步看三步。

為了想出一個方子,大夫冥思苦想十來天是常有的事情。

這種極端“個性化”,帶來的必然就是高成本和低效率,這也註定了“醫療”這種高階服務,只有極少部分人能夠享受的到。

什麼事情都是習慣了也就好了。

大家視這種情況為天經地義之後,雖然因為看不起病,吃不起藥的而早亡的人並不會減少,但是人的心態好了,大家都管這個叫命。

如果這就是病,那麼這種病叫“窮”。

如果這就是命,那麼這種命叫“窮”。

神農百草門直接打破了這種產業結構,不用看病直接賣藥。

這種做法叫好的人有,叫罵的人也不少,屬於是紅黑相半。

好在現在神農百草門家大業大,也不怕有人來找它的麻煩。

當然了,如果真有大夫被神農百草門擠得丟飯碗,不光是不值得同情,反而會被嘲笑。

說明你的醫術撇三。

絕大部分的大夫不認為神農百草門在搶自己飯吃的關鍵原因是,神農百草門針對的是低端市場,他們賣的丹藥,真的很便宜。

丹藥便宜的原因,最開始是因為神農門和百草門打價格戰,當神農門和百草門合併了後,黃小石作為鞏光傑的財務總監,他壓根就沒想過要賺窮鬼的錢。

用黃小石的話講,市場佔有率比賺錢重要。

鞏光傑聽著也是似懂非懂,但是他知道,石頭的話必然是準的。

不賺錢就不賺錢,就當賺個吆喝。

這種低端藥比起其他東西肯定也談不上真正的便宜,但是比起動不動就是幾百文錢的問診費,十來文錢的藥,老百姓已經能夠負擔的起了。

就這麼說,人病在床上了,又請不起大夫,只能幹挺著的時候,這時看到了神農百草門在賣地攤藥。

大多都是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態,買了一些藥給病人胡亂喂下去。

好多人還真的這樣就被治好了。

這個時代的老百姓觀念很淳樸,人本來就是要死了的,十多文錢的藥吃下去,居然活過來了,等於是白撿了一條命。

真是歡喜都來不及。

就算是有一些人吃了藥後人還是死了,這就是所謂的“命”,沒人會想到,也沒人敢去找賣藥人的麻煩,說你這藥不靈。

由於極其強烈的剛需,這個市場被開啟了後瞬間就暴熱了起來,神農百草門的丹藥簡直就是供不應求。

隨著市場的擴大,神農百草門也是瘋狂地擴張,從幾年前一個寂寂無名的小門派,突然成長為了蜀中一大門派。

現在神農百草門的門人過千,藥農上萬,連副門主都有左中右三個,當初跟著鞏光傑的那批人早就飛黃騰達了。

但是,門主和副門主之間,還有一個很特殊的“二門主”,那就是石爺黃小石。

黃小石不知道自己生辰和年歲,鞏光傑當初撿到黃小石後,按著他的身高隨便給他定了一個十二歲,滿打滿算,今年黃小石十八。

這三年裡,黃小石從又黑又瘦的少年長成了一位又黑又瘦的青年。

黑,是太陽曬多了,而瘦就純屬是體質問題。

不知道是營養虧狠了沒能補起來,或是這身板天生就是這副模樣,黃小石身高剛過五尺一寸後就不長了,折算成米還不到根號三。

黃小石當下可是神農百草門的二號金龜婿(頭號是老大鞏光傑),若不是他早已不在蜀中,而洛陽人以為他早已成家,給他說親的人怕把門檻都要踩破。

就這樣一個嘴上無毛的小年輕,在神農百草門大家都叫他“石爺”。

這聲石爺裡,既有敬,又有畏。

僅僅和王二的一戰,黃小石就把所有人給殺服了。

那天,在安撫好鞏光傑後,黃小石走出大廳,把打暈在地又被點了重穴的五個神農門的門人全部弄醒了。

這五人都是識時務的俊傑,在明白了自己當下的處境後馬上成了鞏光傑的舔狗,一口一口的“鞏門主”,叫得比百草門的門人還親熱。

隨後,四個門人去收拾大廳裡的殘局,一個門人帶著黃小石去井邊為他提水沖澡。

當黃小石脫下因為沾滿了血而變得厚重無比的衣物後,那個門人足足提了三桶水才將黃小石身上的血腥味沖洗得澹了一些,他驚奇地發現,這個惡煞血人在脫下衣服後,他全身上下竟然連一個刀口都沒有,也就是說,這滿地的血都是別人流的。

另外四個收拾大廳的門人也不好過,尤其是他們為王二清理遺體時,只見王二渾身上下縱橫交錯不下百道刀傷,眾人俱驚。

他們真不知道王二是如何得罪了黃小石,竟然被他如此孽殺至死。

自那天起,黃小石殘暴兇殺之名便是定下了,沒人敢叫黃小石的名字,除了鞏光傑外更沒人再敢叫他石頭。

兩年前,因為神農百草門的業務越做越大,需要繼續拓展市場,這時候黃小石向鞏光傑提出,應該在洛陽設立一個分門。

隨後,黃小石將在洛陽設立分門的原因與鞏光傑一一道來。

首先門派總歸是要擴張的,朝哪裡擴張是個方向性問題。

這個方向真的就是方向,東南西北的這種。

不過巴蜀自有特情在,巴蜀想要擴張,首要問題就是就是交通,也就是路的問題。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這主要說的是指進出巴蜀的東路。

順著長江往東,是出巴蜀最便利的路之一,但是一路上因為落差大,山峰險,導致水流速度很快,加上水彎很多,翻船率之高,令人難以想象。

江水之險,以三峽為冠,每過一次都要脫層皮(四川的縴夫基本上都集中在裡,拉縴的目的主要是上行時逆水行舟和下行時防止船速過快)。

三峽之險,又以瞿塘峽口為絕,在水流喘急的大江中間,竟然有一個巨大的石柱攔江而立。

無數過江之船因為躲閃不及,在此石上碰得是粉身碎骨(豔澦堆,俗稱燕窩石,於1959年冬炸除)。

這條路運輸貨物,完全就是在和老天爺賭命。

但是另一條路,從巴蜀到漢中相對就好走的多了。

有一句話叫得隴望蜀。

得到隴右(今甘肅)了,就可以進攻西蜀了。這條路是可以足以讓軍隊透過的。

所以巴蜀雖然往東出去更近一些,但是真正的主道是在到漢中這條路。

到了漢中後,再出去就是西安。

到了西安後,路就好走了,穿過西安再走,就可以直達洛陽。

洛陽雖然現在並不為都,但是透過洛陽可北上,可南下,可東進,配得上一句“天下要領,九州咽喉”。

神農百草門想要推廣市場,那就必須立足洛陽。

黃小石這麼一說,怕那是對他言聽計從的鞏光傑也並沒有立馬回話。

畢竟建立分門是一件大事,弄得不好可能會將整個神農百草門給賠進去。

過了幾個月後,鞏光傑找到黃小石,說可以在洛陽建立分門,黃小石就知道,這事批下來了。

黃小石把天龍教的那幫人心思摸得很透,就像是之前王二講的那樣,天龍教的人雖然也看中錢財,但是他們更看重的是地盤和人。

下級門派要求擴張,天龍教鼓勵還來不及。

鞏光傑也是帶著一臉的輕鬆告訴黃小石,建立分門不要在乎錢的事情,三年之內不虧太多,五年之內保本經營就可以了。

黃小石知道了,鞏光傑一定是借建立分門從天龍教那裡坑了一大筆錢下來。

就這樣,神農百草門洛陽分門建立起來了,分門由黃小石代管,黃小石從二門主又變成了黃門主。

原先以為從巴蜀運丹藥過去,豆腐都盤成了肉價錢,肯定要血虧。

哪知道黃小石經營的風生水起,分門不光是沒虧銀子,還反向本門解了不少銀子過去。

大家都不曉得黃小石這個腦殼到底是咋長的,隨便找個地方一戳,銀子就像是水一樣冒出來。

黃小石之所以提出要在洛陽建立分門,因為洛陽這個地方實在是太重要了。

黃小石到洛陽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找自己的錨定物。

黃小石的錨定物不是那個區別真實和虛擬的陀螺,而是一個人。

這人就是洛陽城裡的天罡門門主,洛陽富商,河洛大俠,御林軍教頭——江天雄。

這貫口一樣的頭銜,只能說明這傢伙身份極為複雜。

而黃小石還知道,江天雄所練的【天罡無極功】,原本是一代大俠小蝦米所創的超一流內功心法。

多的先不提了,黃小石來到洛陽後,首先就是要確定一下當下的時間。

這個時間不是老百姓說的年號紀元,而是原“遊戲時間”。

原本,這種玩意應該是沒辦法確定的,畢竟原遊戲裡半句沒提年號。

但是恰好的是遊戲裡有一個重要一幕就是“江天雄五十大壽,群雄聚洛陽”。

在遊戲裡顯示的是“第二年二月”,而遊戲開始的時間是“第一年九月”。

江天雄的年齡就是一個最重要的時間錨。

黃小石到了洛陽後得知江天雄才四十七歲,於是他放心了。

這兩年黃小石安心賺錢打醬油,已經成功的混成了一個地頭蟲。

洛陽這片地水太深,黃小石不敢自稱地頭蛇,還是當個小蟲子就行了。

在江天雄四十九時,這剛入夏,黃小石就帶著門人天天到杜康村來蹲點。

然而時間一天天過去了,離九月的日子越來越少了,黃小石的心越來越焦躁,他不能確定自己是否能真的等到最重要的那個人。

這六年來,黃小石一直在思考脫身之法,當今之選有上中下三策,不過黃小石都不準備用,他要試一下盤外招,直接利用BUG跳過所有關卡,直達終點。

就在黃小石一屁股坐到午後,以為今天又白等了時,村頭的小路上,來了一個人。

看到那人,黃小石的精神一下就提起來了。

來了,來了,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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