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唐會所。

容慎頎長挺拔的身影徐步來到停車場,躬身坐進後座,眉眼掛著淡笑,“什麼風又把您給吹來了?”

容老夫人目視前方,端著坐姿幽幽說道:“聽說,你最近和一個叫安桐的姑娘走得很近?”

車廂裡安靜了好幾秒,男人才泰然自若地勾唇,“您聽誰說的?”

“那你甭管,能讓你特別對待的姑娘,你先給我講講她的來歷。”

家族選妻,看重的不單單是樣貌外在,禮儀教養和頭腦手段更是缺一不可。

以她對小九的瞭解程度,這安桐要是沒有過人之處,不可能得到他的青睞。

“阿奇不是都幫您查了。”容慎偏頭注視著老人家頗顯嚴肅的神態,玩味地回道:“我知道的和您一樣多。”

這下,容老夫人徹底驚訝了,“當真?”

“自然。”男人閒適地疊起雙腿,意味深長地補充:“我什麼時候騙過您。”

許是容慎的表現太從容不迫,容老夫人也短暫地被迷惑住了。

難道還真如阿奇所言,安桐來歷不凡?

而事實卻是,時至今日除了已知的訊息,容慎還不曾查過安桐。

她出身的高低,乃至父母的詳細資訊,這些在他眼裡都無關緊要。

從安桐錯把他當成心理治療師的那天開始,一切都只是順勢而為的產物。

容老夫人沒注意到男人暗含深意的視線,她思量了片刻,便要求道:“難得你對一個姑娘這麼上心,你挑個日子,儘快把她帶到家裡給我見見,我也替你把把關。”

容慎耐人尋味地看向了窗外,“時機到了,我會帶她回去。”

不到十分鐘,容老夫人的轎車離開了尊唐會所。

男人昂藏挺拔的身影也折回了大堂。

轎車駛過路口,容老夫人意有所指地感慨:“小晚有陣子沒來陪我嘮嗑了。”

阿奇頓時意會地接話:“可能聞小姐最近在忙著鋼琴考級,不如晚點我給她打個電話,讓她有空過來陪陪您。”

“嗯,你看著辦吧。”

說罷,容老夫人便有些心煩地支著額頭閉目假寐。

不管怎麼說,小晚才是她心裡最佳的孫媳婦人選,即便最後不能和聞家喜結連理,小九的妻子至少也要能夠比肩小晚。

……

時光如水,安桐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淡寧靜。

如今家裡多了安安,日子倒是過的飛快,也沒那麼孤獨難熬了。

又是週一,疏導治療的日子。

晚秋的天越來越涼,安桐開啟衣櫃,拿出許久未穿的毛呢大衣,又選了件高領的打底衫,穿戴整齊後和安安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平房。

今天的見面時間改到了下午,依然是程風過來接人。

安桐和他在巷口匯合,上了車,也沒多問,習慣性地坐在窗邊發呆。

程風雖然想和她聊幾句,但礙於找不到合適的話題,只能作罷。

不到一點半,車子停在了一間咖啡圖書館的門前。

這裡是老街區,道兩旁種滿了香樟樹,未落的枝葉擋住了店鋪的建築,行人和車輛不多,充斥著遠離喧囂市井的安寧。

安桐走進圖書館,挑空的大堂擺著藝術雕塑,四周也飄蕩著咖啡和墨香。

“安小姐,九爺在樓上。”

“謝謝。”

此時,二樓人不多,只有零星幾位客人自行看書喝咖啡。

而容慎則坐在讀書區的單桌旁,手執鋼筆正在看檔案。

安桐走的不疾不徐,並趁機打量著男人低頭書寫的動作。

不管做什麼,容醫生總是有條不紊,身在圖書館這樣安靜祥和的氛圍中,更襯托出他穩重內斂的舉止氣度。

安桐上前,輕聲喚人。

容慎沒有抬頭,繼續在檔案上勾畫了幾筆,低沉磁性的嗓音卻隨之傳來,“吃過午飯了?”

“吃過了。”安桐以為這是例行詢問,又簡明扼要地告訴對方,她吃得是蛋炒飯。

男人筆尖一頓,抬眸時,神色溫和地示意,“坐下說。”

安桐拉開椅子坐下,目光直視著容慎,“您先忙,我不急。”

“我還有幾份檔案需要處理。”容慎邊說邊舒展眉心,“旁邊這排書架都是程式設計相關的書籍,若是感興趣,你先挑幾本看看。”

安桐微笑著點頭說好,走到書架旁,狀似認真地挑選書籍。

其實……這裡的書,她家都有。

這間咖啡圖書館安桐早些年就慕名來過,當時聽說這裡收藏了很多絕版書,還有一部分典藏讀物。

她大多看過,實用的很少。

安桐心不在焉地掃視著書籍,很快就繞過兩排書架,拿了本《極限運動主題圖冊》回了單桌。

翻開第一頁,男人就扣上了鋼筆帽,用引導的語氣發問:“平時除了翼裝飛行,還喜歡什麼運動?”

安桐如實作答:“沒有特別喜歡的,但很多都嘗試過。”

“都有哪些?”

“高空彈跳、滑翔傘、高空攀巖、翼裝飛行,都玩過。”

這些對她來說不是喜歡,而是另一種發洩情緒的途徑。

男人合上資料夾,姿態隨意地靠著椅背,“這麼多極限運動專案,不怕過程裡發生意外?”

安桐看了眼面前的圖冊,明顯心有顧慮。

她很明白,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大多時候都會引起別人的不適。

即便容醫生耐心大度,也未必能接受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敢於挑戰極限運動確實稱得上勇氣可嘉。”男人看出了安桐的顧慮,輕描淡寫地誇讚過後,才循序漸進地提醒道:“但挑戰的前提是確保自己能安然無恙,若出了意外,反而得不償失。”

安桐年紀不大,可她方才所說的運動,幾乎都屬於極限類,危險和挑戰伴生。

若單純為了賺錢,很容易因小失大。

然而,安桐接下來的話,卻有些出乎容慎的意料。

她說:“如果真出了意外,也算另一種……解脫吧。”

安桐遲遲不敢說出真正的原因,就是擔心消極負面的情緒會影響到容醫生對她的判斷。

男人眸中的情緒有些複雜,轉瞬又恢復了常態,“現在還是這種想法?”

安桐平視著容慎的眼睛,並沒看到任何反感和厭惡,她微微笑著搖頭,“現在不會了。”

那天她走進健康中心,就意味著她做出了改變的選擇。

這條路並不好走,幸運的是,她遇見了容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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