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飛呼吸急促的起來,他不知想起了什麼,緊緊盯著她的額頭,她鬢髮間有個淺淺的痕跡是她撞牆留下的。

他不知輕重的握緊了她的手腕,“你敢死,我殺了張深時,你知道我做得到,殺人於我而言跟宰只雞是一樣的。”

傅菁手腕被捏碎了一般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張深時……

她和張深時的日子那麼恬靜,張深時敬她,疼她,但凡擁有過那樣的溫柔,回頭來面對祝飛,再也看不入眼。

祝飛似是覺得自己的警告不夠威懾力,帶著薄繭的手摸上了她的臉,像是撫摸一隻柔軟的小貓,嗓音森寒。

“對了,若是潯城人都知道熊想想的母親遭人輪了,那個熊想想,該怎麼活下去?”

傅菁的雙眼驚懼睜大。

“你說什麼,你……”

祝飛笑著說:“不然你以為秦姮為什麼出家?”

傅菁惱了,抬手一巴掌拍在他臉上。

“你胡說!”

關於秦姨出家城裡有各種各樣的說法,這是最難堪的版本,她不是沒聽說過,可她同大多數人一樣,都是不信的。

她力氣小,這一巴掌是拍的真有勁,祝飛臉上吃了痛,笑意反而更深了。

“不信麼?是真的呢。她本要尋死,是公子拿秦家的榮華和熊想想的餘生,換她退而求其次的活了下來。”

“……”

“熊想想一點兒都不知道呢,她是真傻,傻到以為是她爹和傅二爺兩個氣得秦姮出家了。”

“……”

“怎麼可能呢,秦姮是怎樣的女人,我在別人嘴中也瞭解一二,她會是個被感情傷了心,就拋棄一雙兒女出家的人麼?”

“……”

“阿菁,你看可能麼?她就是被人輪了,整個過程,我是親耳聽到強暴她的人說的……”

外面的風加劇了一些,馬車顛簸,厚厚的錦簾時而漏風,寒意時不時的灌了進來。

傅菁更重的一耳光打在他泛著淺紅掌印的臉上。

“你還笑得出來?”

她氣得顫抖,手也在顫抖。

“祝飛,你瞧瞧你這樣,真叫人噁心!”

他竟然笑著說別人的遭遇。

那些痛不欲生的苦難,在他看來是引以為樂的笑話。

他究竟是現在瘋了,還是他從前一直都是這樣一個瘋子?

她抵死掙扎開來,祝飛有意地鬆開了她,卻在她半個身子都探到外頭,要跳下馬車的時候,又將她一把拉了回去。

“熊想想攔著我見你,她是不是還讓你遠離我?”

傅菁越掙他抓得越緊,手腕像是要被捏碎了般。

她絕望了。

“沒有,想想沒有那樣說!”

想想一遍遍的問過她真的確定不跟祝飛在一起嗎,想想從來不干涉她的決定。

可是祝飛不那麼想,祝飛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是暴露給熊想想知道之後,才迅速惡化了。

“她還勸你嫁張深時了是不是?”

“沒有!”

傅菁瞪著他,明明白白的說:“別發神經了,那都是我一個人的決定。”

-

“你若堅持認為傅菁在祝飛那裡,便去金陵城找他,只不過宗正少卿的府邸,怕是不好進。”

熊想想認定了這事是祝飛乾的。

一來祝飛回金陵城的時間太過巧合,傅菁剛一失蹤,人這邊就打包走了。

二來替人傳話的小廝被找到了,他就是收錢辦事,銀錢一到位,他立馬就招出了指示之人是何模樣。

眉清目秀,一襲綢緞白衣,青色腰封,手握之劍精雕銅鞘。

這不就是祝飛?

只是熊想想有口難言,不能告訴張深時,否則等傅菁回來,就很難再繼續過日子了。

熊想想也自然明白,憑她根本進不去祝府,更別說從祝飛手裡要人。

不光是她沒這個本事,張家加上秦家都不成。

貿貿然的去,無異於以卵擊石。

她看著白修,白修也看著他。

就這樣對視半晌,白修繃不住了,打破了這沒話說的局面,“總要想辦法吧?”

“還能有什麼辦法,無非就是倚仗你,”她怎麼想就怎麼說了,“我又沒別的資本來叫你辦事,出賣色相你又不要,說到底,幫或不幫在於你。”

白修愣了一下,然後說道:“你總該試一試……”

“試一試求你?”熊想想平靜的看著他,“我的難處你再清楚不過了,願意幫你自然會幫。何況提出了我的想法,你也不會按著我的思路走。”

白修眉稍微微一蹙,“未必不會。”

“你也不可能為了傅菁,親自去趟金陵城的,我沒什麼指望。”

熊想想幾乎有點自暴自棄了。

這事攤上賀飛,她就是告官也無路。而宗正少卿祝大人如此維護白修,白修也斷不會跟祝家鬧不愉快。

這就是血淋淋的現實在眼前,她除非到大理寺外鳴冤鼓去,指望那大理寺卿能鐵面無私。

大不了就是命留那裡。

想到此處,熊想想深吸了一口氣,朝白修揮了揮手,“再見。”

“我可以去趟金陵城。”

踏出門前,他低醇的聲音響起。

熊想想詫異的回頭,“你願意幫我?”

白修點頭。

姥姥大壽在即,他本來就要去金陵城的。

順手去要個人而已,祝大人那邊肯定是沒問題,就是祝飛肯不肯配合的事了。

“我會盡力,但未必能找回傅菁。”

熊想想看著他,反覆確認他不是在開玩笑後,心裡頭有種抓住了救命稻草的狂喜,“什麼時候出發?”

白修想了想,“明日一大早。”

現在天色已晚,沒必要趕夜路去。

“好,我回去收拾東西,明日一起走。”

“你不必太擔心,祝飛對傅菁有情,不會傷害她的。”

熊想想聽了這話,無力的笑笑,有情?這更像是有仇吧。

但她還是對白修點了下頭。

她曾不止一次的想要遠離白修,可一而再的尋他幫忙。

這就叫打臉吧,這臉實在是啪啪響。

-

這車廂已算寬大,可熊想想總覺得太小了,他們面對面坐著,這樣的車廂裡,任何舉止都太過明顯。

幸好他的視線一直在手中書上。

外面風有些大,熊想想不喜吹風,很想把車床簾子給掀下來,可白修偏偏要在車裡看書,這掀下來就沒光了。

“我來做你的光?”

這躍躍欲試的話一入耳,白修難以置信的抬頭看她。

他曾經對她說過。

沒有人想活在黑暗裡,只要有人肯拉一把……他也許就走進光明瞭。

難道她也一直記得?

所以現在是她的回應?

熊想想見他目光柔和期待的看著自己,似在等著她接下來的動作。

她放下了寶藍色車窗簾,車廂裡暗了許多,還能看清彼此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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